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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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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筆勾銷

……果然,小胡看人的眼光不能信。

姬冰雁漠然地想著。

就在昨晚,他臨睡前得出風蕭不是那麽棘手的結論是今天風蕭就打了冰雁的臉。

今日午時剛過,姬冰雁和胡鐵花在喝茶,院中清幽,陽光柔和,一個說這些年做生意的經歷,一個說在沙漠中的見聞。

這時,管家匆匆趕來,說有人在鬧事。

姬冰雁的生意做的很大,蘭州城內有他名下的幾家鋪子,各行各業都有涉獵,有人鬧事的那一家是個酒樓,消費高,能進去吃飯的人都非富即貴,姬冰雁又與官府關系極好,當地人大多不敢在酒樓中鬧事。

蘭州偏北,外來人不多,游商和江湖人之類的並不會特意來這大酒樓用餐。

姬冰雁起先以為是當地人在鬧事,隨後管家略帶猶豫地說:“鬧事人中有一個人像是蠱師風蕭……模樣和傳聞中的都對上了。”

管家也知道蠱師進蘭州城的消息,這麽說就是肯定的意思。

姬冰雁:“…………”

他看了眼胡鐵花。

胡鐵花瞪著眼睛,一副驚訝的模樣,察覺到姬鐵花的目光還感到疑惑。

姬冰雁克制住向他翻白眼的沖動。

這就是小胡口裏的“還不錯”?

入城才多久就在他的酒樓鬧事,不知道阻人賺錢要遭雷劈的嗎?

姬冰雁做生意做了多年,但還算半個江湖人,聽此消息便立刻和胡鐵花趕去事發地。

桌椅板凳東倒西歪,地面蔓延著斑斑點點的血跡,掌櫃和小二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看見東家後兩眼淚汪汪。

酒樓大堂中不見客人——鬧事的客人不能叫客人,叫放肆的無禮之徒。

總而言之,看著眼前的慘狀,姬冰雁對小胡看人的眼光產生了懷疑。

坐在桌邊面無表情的少年應該就是蠱師風蕭,氣質傲然,眉眼冷厲,生來就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而這樣的風蕭,右胳膊小臂處是一道半尺長的劍傷口,斜著延伸進後方,鮮紅的血順著指尖滴落。

幾乎是鬧事的另一方前腳剛走,姬冰雁便趕來,三人都有受傷,細數下來中原一點紅傷勢最重,身上劍傷遍布,曲無容也不遑多讓。

但三人好像都沒有包紮傷口處理傷勢的跡象,默然不動,場面的氣氛有些古怪。

姬冰雁從他們的沈默中察覺到什麽,還沒來得及多想,胡鐵花便從他身邊躥了出去,急道:“你們還發什麽呆呢!快去醫館找大夫啊!”

中原一點紅和曲無容猛然回神,第一反應卻是看向風蕭,神情沈重,眼含擔憂。

風蕭慢了一拍,捂著傷口站起來,姬冰雁心中彎彎繞繞閃過數十個念頭,道:“三位可以乘我的馬車。”

風蕭輕輕點頭,和往常囂張桀驁的模樣十分不符。

胡鐵花一時不知是該驚訝鐵公雞拔毛還是風蕭明顯狀態不對的樣子。

姬冰雁的車上各色物品應有盡有,小傷口撒了金瘡藥,嚴重的劍傷便等去醫館縫針。

風蕭身上只有一道傷,血肉翻裂,隱約可見白骨,觸目驚心,唯獨傷者本人無動於衷。

胡鐵花和姬冰雁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誰也沒有去問風蕭在酒樓究竟發生了什麽。

等風蕭和中原一點紅在隔間裏處理傷勢嚴重的傷口時,胡鐵花在另一邊向曲無容詢問起事情的經過。

在那之前,兩人已經從掌櫃那裏了解到大致情況,掌櫃和小二了解的不多,整合一下,便是風蕭一行人原先在二樓用餐,氣氛一開始十分和諧,直到後來忽然有一人在他們那桌坐下。

那人戴著兜帽和面具,小二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進的酒樓。

端菜招呼客人的間隙,小二瞄見四人交談的場景,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氣氛劍拔弩張,殺氣騰騰。

後來小二再端菜經過,他們便仿佛談崩了似的,紛紛拔劍,從二樓打到一樓,客人四散奔逃,桌椅倒的倒裂的裂,亂成一團。

聽到這裏,姬冰雁意識到自己所見的大堂慘狀還不是全部。

……他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們沒往後院去?

掌櫃說,黑袍人離去前曾丟下一句話,他說:

“如你所願,我不會再追究,但他可不是最值得你保護的人。”

據掌櫃和小二們一起肯定地描述,那時風蕭什麽反應也沒有,只是自顧自地發起呆。

胡鐵花倒是知道風蕭本該暗殺中原一點紅,卻不知道他反過來護住兩人的原因。

那黑袍蒙面人大約是和中原一點紅有仇之人……

所以他們之前說了些什麽?

曲無容面對兩人的詢問,微微垂眼,不知道該如何述說事情的經過。

黑袍人來勢洶洶,對背叛他的中原一點紅輕蔑而惡劣,但在風蕭面前,兩人的關系反而顯得平等一些。

只因風蕭比他更加傲氣,毫無尊敬之意。

黑袍人對風蕭既沒有教養之恩,也沒有指導指引之情,除了“自動找上門的上司”這一層身份,兩人之間毫無關系,風蕭願意搭理他已經算配合了。

總而言之,和黑袍人交鋒辯論的最後,他說的話激怒了風蕭,曲無容組織好語言,用自己的話向面前的人解釋:“那黑袍人說,與其保護沒用的家夥,不如想想自己四處結仇會給熟人帶來的麻煩。”

事實上,黑袍人說的更不留情:“與其保護派不上用場的叛徒,不如反思你四處結仇會給別人帶來多大麻煩……我聽說你在汴京交了個好朋友呢,似乎是小晏先生?聽聞他不懂武藝?”

說到這裏,黑袍人發出一聲冷笑,仿佛在嘲笑風蕭,又悠悠道:“你做事沒個章法,即使仇人拿你沒辦法,但一個不通武藝的說書先生……你覺得他會如何?”

顯而易見,黑袍人很清楚風蕭在汴京做了什麽,他與哪些人有往來,又是如何與汴京的那位說書先生交好……話語之中,暗藏威脅之意。

中原一點紅和曲無容都曾見過桀驁不馴的風蕭在小晏先生面前是何等乖順,還沒來得及多想,從風蕭身上便爆發出猛烈的殺氣。

下一秒,黑袍人出劍,中原一點紅和曲無容拔劍,蟲蛇爬出,風蕭一腳踹上面前的桌子,面無表情,聲冷似冰:

“你在威脅我?”

有一手馭蠱之術,風蕭自己從不動手,但那時他卻一副恨不得扼住黑袍人喉嚨的模樣。

眉頭緊皺,殺氣四溢,中原一點紅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

風蕭殺人時從不外放殺氣,對待生命有一種奇異的漠然。

汴京的那座小院,對風蕭的意義絕不是“住過一段時間的地方”。

外面曲無容向胡鐵花兩人淡淡解釋,房間內,中原一點紅小心翼翼地看著風蕭的臉色。

風蕭面無表情,銀針從傷口處穿過,羊腸線將傷口合攏,猙獰又可怖。

中原一點紅看不出風蕭的想法,心中沈沈,究根結底,黑袍人拿小晏先生威脅風蕭,是因為他背叛的緣故。

處理完傷口,兩人出門,醫館是姬冰雁名下的醫館,出於與他們交好的念頭,姬冰雁沒有收費。

胡鐵花道:“不如去姬冰雁家裏住,他府上有大夫,你這傷口不能沒人看顧。”

他說了姬冰雁想說的話,姬冰雁只能點點頭,隨後冷冷地看了眼胡鐵花。

風蕭拒絕了:“我自己會醫術。”

胡鐵花盯著他的傷口嘀咕:“你不會把自己毒死嗎?”

若是以往,風蕭會冷冷地看他,但此刻的少年依舊面無表情,沒有回應。

胡鐵花吃驚不已。

中原一點紅和曲無容也拒絕了,他們姬冰雁府上只會帶去麻煩,盡管黑袍人說了放棄,但還是盡量少牽連一些人為好。

分別之際,胡鐵花偷偷看風蕭,少年垂著眼跟在中原一點紅和曲無容身後,透出一股茫然。

他在想什麽呢?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他那樣。”胡鐵花說,“他應該擡著頭,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

“除了低頭,他現在也沒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姬冰雁上了馬車,對站在車門口的胡鐵花道,“上車。”

“幾年不見,你好像更冷了。”胡鐵花爬上馬車。

姬冰雁涼涼道:“那我就不會把你叫上馬車,而是把你丟下。”

“別!”

到了晚間,風蕭終於恢覆常態,一改此前神思不屬的模樣,中原一點紅見他這樣,放心了許多,隨後鄭重地表示了離開的想法。

“是我拖累了你,你如果不放心小晏先生,就去見他吧。”

“?你在說什麽?”風蕭挑眉,“今天他才來找茬,你就要走,等著讓他來殺你嗎?”

中原一點紅一怔:“可我拖累了你……”

“拖累我是不假,但你先給我待在這兒。”風蕭道,“你憑什麽逃?沒有人應該被任何人束縛一輩子,你為他殺人賣命這麽多年,下半輩子也想被他糾纏嗎?”

“……我背叛他了。”

中原一點紅有些茫然。

“背叛?”風蕭冷笑,“你知道什麽是背叛嗎?你只是逃了而已。”

“……”中原一點紅不知道說什麽,只能虛心求教,“什麽才是背叛?”

“破壞他的計劃,毀掉他的老巢,反過來給他一劍,那才是背叛。”

風蕭的語氣盡顯桀驁不恭,他和黑袍人是同等地位的,他賺錢,黑袍人的組織有了名氣,彼此獲利,誰也不欠誰。

中原一點紅艱澀道:“我是他養大的,劍術也是他教的。”

他和風蕭本質上是不同的。

風蕭殺人會分到錢,但他不會,他的錢是要上交的。

風蕭道:“教養之恩不過是他束縛你的枷鎖,只有教養之恩而無情誼,只有利用,那樣的感情是不長久的。”

中原一點紅覺得這段話略有些耳熟,稍一細想,道:“小晏先生的書……?”

在小晏先生家中暫居養傷時,中原一點紅有幸拜讀過他的書,天馬行空瀟灑肆意,不怎麽看書的中原一點紅在養傷期間看完了他的所有書。

風蕭看他一眼,眼中潛藏的意思大致是“你既然看過怎麽還這麽墨跡”。

中原一點紅啞口無言,默了半晌,問道:“他今日說如你所願,你覺得他還會來嗎?”

“所以你要待在我這裏,等著。”風蕭幹脆地說。

中原一點紅還能怎麽辦,只能點頭,又默了半晌,問道:“小晏先生那邊……”

他也擔心小晏先生。即使與六扇門的捕頭交好,可小晏先生本人是個不通武藝的弱書生。

風蕭的停頓顯而易見,從一開始,他就回避了和小晏先生有關的話題。

中原一點紅看著他。

【他在擔心你。真好。】

系統十分感動。

可晏游本人不僅能沖刺一百個一千米還能把人當繩子掄。

晏游道:【你不擔心我嗎?畢竟我是個弱書生。】

系統誠實道:【我只擔心你的對手。】

面對中原一點紅對小晏先生的擔憂,風蕭沈默了片刻,短短的一瞬間,表情顯出幾分空洞。

他對人情世故並不熟悉,晏游讓他感到安心,交好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但黑袍人的威脅讓他意識到自己對晏游那樣不夠強大的人來說,反而是一種潛在的威脅。

風蕭仇人眾多,他從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但自己的存在會將朋友置身於危險之中......

令人作嘔。

那些會利用小晏威脅自己的家夥,只不過是在他面前束手無策的手下敗將罷了。

生來桀驁的蠱師只想將那種人狠狠地踩在腳下。

至於小晏先生,他確實有給其帶去風險的可能性,但他相信步明燈,再不濟......還有藺塵星。

風蕭道:“沒有人能殺我不想殺的人。”

短短一句話,盡顯傲意,王霸之氣撲面而來。

中原一點紅被他裝到了,瞳孔震動,目露仰慕之色。

姓名:中原一點紅

狀態:〈......這個人好酷〉

薛笑人之所以在最後丟下一句“如你所願”,是因為他發現自己一靠近中原一點紅與曲無容,便險些疼得握不住劍。

在酒樓打鬥的間隙,薛笑人發現這一點後不動聲色地嘗試了幾次,意識到自己被風蕭下了蠱,他藏在面具後的臉驟然陰沈。

目光交錯間,風蕭神情傲慢,暗藏冷意,眼底是翻滾的怒氣。

風蕭對他下蠱,不僅僅是因為中原一點紅二人,還是因為薛笑人表露出的對那說書人的惡意。

薛笑人連那說書人長什麽樣子都不知曉,提起他不過是為了警告風蕭——再囂張跋扈也要有個度——警告是警告了,可風蕭的反應出乎意料的激烈,大有薛笑人敢再提一句說書人便立刻殺了他的意思。

這種行為也是一種背叛,可薛笑人沒有責備風蕭的立場,準確地來說,他們只是合作關系,而且風蕭還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底牌。

薛笑人偷偷與風蕭單獨見面,少年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擡眼間依舊是從初遇之時便毫無改變的傲慢。

“你還敢來見我?”

“有何不敢?”薛笑人尖銳地道,“接了任務不做的是你,你還有臉在我面前護著他們?自己打出的招牌莫非不想要了?”

“我的招牌用得著你來管麽?”風蕭冷笑,“不如說你自己打臉來殺一點紅,還有臉在我面前叫囂。厚顏無恥。”

“若非你言而無信,我用得著來麽?”薛笑人道,“你這人肆無忌憚,做事不想後果,只憑一身蠱術遲早會遭殃。丟掉巫蠱之術,你連六歲小兒都不如——六歲小兒都知道看碟下菜,你倒好,誰也不放在眼裏。”

“你來只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給我解蠱。”

“我想聽的不是這句話,只要你離他們遠遠的,你不會有事。”

“——我絕不會動汴京的那個說書人。”薛笑人緊緊地盯著他,“滿意了?”

風蕭指了指自己僵硬地擺在身側的胳膊。

薛笑人從懷裏掏出一瓶金瘡藥,摩挲兩下,擡手扔給風蕭。

“傷藥,給你。”

風蕭一把接住,握在手中翻來看了看,嘴角勾出一個輕笑,嘲笑之意十足,薛笑人怎麽看怎麽礙眼。

“一筆勾銷。”薛笑人說道,“從今之後,再不提今日之事。”

“你說的。”風蕭似笑非笑,“希望咱們相安無事。”

真要算起來,薛笑人並不算虧,早在風蕭蠱師的名號壓中原一點紅一頭之後,風蕭就成了薛笑人手中主要的斂財工具。中原一點紅為他殺了那麽多人,腥風血雨中自己闖出天下第一殺手的名號,而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風蕭便後來居上。

不管怎麽看,風蕭的價值大於中原一點紅,可同理,風蕭的不可控性遠高於中原一點紅,但這一點,早在薛笑人找上風蕭拉他入夥時便有了心理準備。

除了桀驁不服管教,風蕭大部分時候都十分配合,薛笑人甚至沒見過他動怒,他的不高興往往只是浮於表面,唯獨這回,風蕭怒氣翻湧,令人心驚。

薛笑人若有所思。起碼他知道了風蕭並不像表面那樣冷漠不將所有人放在眼裏,那說書人,以及曾與他有過往來的人,譬如羅剎劍客,譬如藺小神醫......這些人對風蕭來說,絕不只是無關緊要的人。

薛笑人離開蘭州,風蕭則慢慢地養傷,馬甲是血肉之軀,受傷就是真的受傷——除了傷好的速度比正常人快了一些——總之他確確實實虛弱了一段時間。

胡鐵花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認真地道:“你這臉看不出身體狀況如何。”

風蕭:“我傷得是胳膊又不是臉。”

胡鐵花道:“我的意思是你有些黑。”

風蕭冷笑:“你比我又好到哪裏去?”

在沙漠外風吹日曬那麽多年,昔日的花蝴蝶已經談不上是美男子了,只有一雙眼睛毫無變化。

胡鐵花語塞。

風蕭和薛笑人私下單獨見面誰也不知道,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剛剛劍拔弩張的兩人私下見面時竟然沒有動手。

小心翼翼的地等了四五日,中原一點紅終於確認黑袍人放棄了他。

他仍然有些不可置信,黑袍人手段殘忍,從來都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人,也許風蕭還做了些別的什麽……

風蕭對中原一點紅的念頭渾然不覺,姬冰雁對江湖上的消息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他知道此事後便登門詢問。

坊間傳聞雜七雜八並不靠譜,風蕭帶傷在各個小酒館躥了幾次,厭煩不已。

而姬冰雁的府上幽靜幹凈,是個探聽消息的好地方。

姬冰雁不動聲色,風蕭想知道什麽,他便說出自己知道的事情,至於不清楚的事,當然說不出什麽。

他發現,風蕭對這一年來名聲大噪的三人十分關註。

風蕭甚至沒有掩飾的意思,直來直去地問,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關註。

“金風細雨樓蘇樓主向藺神醫送了錦旗,聽說他身子已有好轉,花家給他送上一車賀禮,並請他去杭州做客……”

“他去了?”

“他去了。”姬冰雁喝了一口茶,“聽說是與花家七童還有借住地的主人一起去的。”

風蕭點了點頭。

借住地的主人,自然傳聞中的小晏先生。

姬冰雁想到了自己昨晚看的書,他的商隊裏人人都用小晏先生的故事打發時間,而他昨夜第一次看,險些忘了時間,不知今夕何夕。

“你的傷還好嗎?”姬冰雁客氣地關心了一下風蕭的傷,他和任何人都很難迅速熟絡起來,本性如此。

“還好。”風蕭的語氣也談不上熱絡,問到了想知道的事情,他毫不留情地告辭了。

姬冰雁盯著他的背影瞧了一會兒,直到消失,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風蕭本人和傳聞中的蠱師相比,更像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他的傲慢與生俱來,但不知世事,目光天真又殘忍。

是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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