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兢兢業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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兢兢業業

初夏的暖風熱情洋溢,西門吹雪提著劍,終於追上自己今年要殺的第二個人。

按收到的消息來看,那人此時此刻就在前方,他很快便能將其斬於劍下。

西門吹雪每年只出門四次,每次只殺一人,且只殺該殺之人。

不管對方逃往何處,西門吹雪縱使奔走千裏也要將其斬殺。

年年如此,從未斷絕,從未失手。

除了去年被人截了胡。

西門吹雪有為他人覆仇之意,惡人雖並非死於他劍下,但仍是死了。

讓他感到不甘心的是、殺死自己目標的劍客竟是一位如此輕蔑劍道之人。

羅剎劍客。

自從西域回到塞北,西門吹雪在萬梅山莊中潛心練劍,將羅剎羅剎劍客拋之腦後。

但冬日塞北落雪之時,西門吹雪曾想起過羅剎劍客的發色、以及那柄在日光下泛著銀光的長劍。

道不同,不相為謀。

縱使休夜有何等悲傷的過往,西門吹雪對當日說出那番話的羅剎劍客難以產生認同之心。

西門吹雪只為自己的劍。

今日,他也在為貫徹自己的劍道而努力。

直到他看見倒在原野上的屍首。

目標死不瞑目,心口暈開一片深紅色,風聲捎來林野中的細碎聲響。

西門吹雪提劍而立,靜默片刻,心中升騰起一種覆雜的情緒。

如果要為其中成分最多的情緒命名,大約是“生氣”。

他曾見過同樣的劍傷。

——出自羅剎劍客之手。

西門吹雪,再一次被同一個人截胡了。

【西門吹雪,仇恨值+15】

系統:【……你看不慣西門吹雪嗎?】

晏游笑嘻嘻:【沒有。】

系統:【…………】

它欲言又止,心情沈重。

晏游這樣子擺明了在欺負人,本人看到西門吹雪仇恨值上漲還笑得一臉高興。

也許晏游不討厭西門吹雪,他只是平等地戲弄所有可以刷仇恨值的NPC罷了。

休夜與西門吹雪即將再次展開追逐大戲,也許西門吹雪又要開始連吃水煮蛋齋戒後殺人的日子,不過這些都和遠在汴京的本體毫無關系。

花滿樓終於和陸小鳳口中的小晏先生見上面,正如陸小鳳所說的那樣,小晏先生為人風趣,聲音明朗,笑意如清泉在話語中流淌。

“多謝捧場~”

說書結束後,三人在樊樓的雅間集合,晏游笑瞇瞇地道謝,又對陸小鳳說道:

“多謝請客~”

“咦?是我請客?”陸小鳳指了指自己,“不是你叫我們來這裏的嗎?”

晏游朝他眨眨眼:“可我也沒有說是我請客啊。”

陸小鳳磨牙:“遲早要讓你請回來——”

“我等著。”

晏游愉快地從陸小鳳那裏蹭來一頓飯。

“小神醫去山裏采藥,沒個四五天回不來。”晏游向花滿樓解釋,“你可能要等上幾日。”

花滿樓溫和道:“無妨。”

汴京總是十分熱鬧,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都很多,等待藺塵星下山的日子轉瞬即逝。

那短短幾日內,花滿樓見過江湖上頗有盛名的蠱師,還有據說正是陛下面前大紅人的步明燈。

花家是江南首富,對朝堂民間之事頗為了解,對於這位做出許多貢獻的步公子,花滿樓有所耳聞。

只是他見到步明燈時,對方的狀況並不太好,嘶啞而低沈的咳嗽聲聽得花滿樓心驚,可他只能從布料的摩擦聲中判斷當前的情況。

追命支撐著步明燈的半邊身子,後者咳嗽的聲音讓人想起寒冬深夜被狂風摧殘的枯枝,面色慘白如雪,即使這樣,他看見晏游的時候竟然還微微笑了一笑。

步明燈輕輕推開追命的手,撐著一旁的木柱,緩緩調整呼吸,終於止住咳嗽。

追命有點手足無措,向晏游解釋:“他在宮中忽然咳血暈倒,已經休息了一會兒,陛下讓我送他回你這裏找藺神醫看病——可來的路上他又病發,一直吐血——藺神醫呢?”

“他去采藥了,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晏游一邊回答他一邊伸手去攙步明燈,顧不上和追命多說,帶著步明燈回屋休息。

追命路上慌出一身汗,出門和一同前來的人解釋了具體情況,對方便立刻掉轉車頭,回宮覆命。

方才那會兒陸小鳳幫不上什麽忙,看追命伸手擦著額角的汗一臉無奈,便問道:“步公子在宮中很累麽?”

藺塵星治病有一手,陸小鳳先後在松江府與汴京見到的步明燈明顯好轉,但只不過是一段時間不見,步明燈卻仿佛又成了原來的樣子。

“禦醫說他傷心勞神……不可再費心思,最好多休息一段時間……所以陛下吩咐我送他回來找藺神醫看診,估計這段時日不會再傳他入宮了。”

追命誠實地說道。

陸小鳳道:“若是藺神醫回來看到步公子這幅模樣,大約會生氣吧。”

追命的頭有點疼了。

照藺塵星那毫不留情的壞脾氣,他說不準真能一句話不說生悶氣。

但是藺塵星再不回來,步明燈說不定真的要死了。

追命不知道步明燈的狀況等不等得及藺塵星回京,病弱公子垂首咳血的模樣他第一次見,甚至比對方當初暈倒時還要可怕。

三人去步明燈的房間外看情況。

院子和走廊上滴著星星點點的血跡,向房間內延伸,不難看出步明燈是邊走邊咳血。

追命擔心得眉毛擰成一團,步明燈這次比之前幾次病發還要嚴重,藺塵星治得好他嗎?

陸小鳳第一次見步明燈病發的模樣,吃驚不已。

順著血跡往裏走,晏游站在步明燈床畔用手帕擦拭手指上的血,臉上沒什麽表情。

追命隱隱覺得他和自己平常見到的晏游……不大一樣。

步明燈已被安置好,慘白著臉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晏游握著沾血的手帕看向門外的幾人,瞥了眼床上的病人,走到屋外。

面對三人擔心的表情,晏游安慰他們道:“不要擔心,等小神醫回來就能替他看診。”

步明燈此刻的感受晏游能夠體會,因為他們是同一個人。難受、恨不得一睡不醒,再也不要醒來的痛苦,晏游過去曾經體會過很多次。

這時隔許久,沒想到竟然再次體會到了。

晏游心裏漫不經心,但表面上還是得好好安慰擔心步明燈的三位主線角色,表示自己會想辦法盡快把小神醫找回來。

“可該怎麽找?”

山間寬闊,如今正是叢林茂盛之際,找人更是難上加難。

追命憂心忡忡。

晏游笑了一下:“還有蠱師大人呢。”

蠱師大人很不情願用自己的蠱蟲找人,但晏游對他說了些什麽,並見過步明燈慘白著臉昏睡不醒的模樣,他還是答應了下來。

晏游和王憐花跟著風蕭入山。

風蕭覺得晏游跟著他來沒什麽,唯獨不明白王憐花跟來的理由:“……所以你為什麽又跟著我?”

王憐花:“因為我不高興。”

風蕭用蠱蟲讓他數次吃癟,卻願意用蠱蟲替步明燈找藺塵星,他當然會不高興。

他不止不高興,他還憤怒,同時發誓一定要弄清風蕭馭蠱的原理。

但和之前幾次一樣,王憐花在風蕭身上發的誓從未實現過。這次他分明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卻還是沒弄懂風蕭從哪裏召出那堆破蟲子。

聽著蟲潮在林野間爬動飛行時發出的簌簌聲,王憐花忍不住磨牙。

晏游一臉憐憫地拍拍他的肩,仿佛在說“不要介意”。

王憐花一把揮開他的手。

他們找到藺塵星時對方正握著小鏟子蹲在崎嶇的斜坡間一臉專註,聽到上方傳來的聲音,仰頭看來,露出一張花貓似的臟臉。

他不止臉臟,身上的衣裳也沾滿塵土,背後的藥筐滿滿當當。

采藥當然不可能保持幹凈整潔,晏游說明來意,藺塵星瞪大眼睛:“他到底有沒有聽進我說過的話?”

晏游攤攤手,露出一副無奈的模樣。

藺塵星惱怒不已,說著“這樣下去他就等死吧”,卻絲毫不拖泥帶水地抓著樹枝爬上坡。

晏游伸手替他拍灰,藺塵星吃了一驚,沒有太大反應,任由晏游替他整理衣裳。

“那就回去吧。”晏游朝三人招招手,轉頭向山下走去。

風蕭落在最後,仰頭向上望,山間樹木叢叢,枝葉交疊,日光被切割成碎片,四處灑落。

這座山和苗疆的山不同,沒有瘴氣,陽光也十分清澈。

風蕭收回視線,加快步伐,從王憐花身邊躍過。

“你真慢啊。”

“……有種你再說一遍。”

王憐花受不得激,加快速度趕超。

風蕭毫不示弱,兩人你追我趕,遙遙領先。

晏游和藺塵星被遠遠拋下,望著兩人絕塵而去。

藺塵星自持成熟,滿臉不屑:“幼稚。”

晏游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一行人匆匆回到家,藺塵星背著藥筐往步明燈的房間跑,風蕭追在他身後,兩人眨眼間便跑沒影了。

王憐花落後一步,便收了步子,轉頭去看慢悠悠停馬車的晏游。

身為這棟宅院的主人,晏游熱情開朗,對所有住戶一視同仁。

步明燈病發,昏睡不醒,情況令人擔憂,或多或少在旁人心上留下一絲漣漪。唯獨晏游,一如往常,既無擔憂,也無牽掛。

王憐花一腳踢出石子,直射晏游小腿,後者腳步一邁,氣定神閑地閃開。

石子擊中車輪,軲轆軲轆滾遠。

晏游無奈道:“我哪裏惹到你了?”

王憐花目光幽深:“沒有。”

晏游哪裏都不奇怪,又有很奇怪的地方。

說書人從他身邊經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人般包容:“心情不好的話,不如去曬曬太陽。”

王憐花不屑一顧:“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

晏游已大步走遠,背影灑脫恣意,王憐花眼角餘光一瞥,瞥見右肩處一道黑漆漆的手印。

王憐花額角青筋直跳:這衣裳可是他才買不久的新衣裳!!

晏游腳底抹油,一溜煙兒跑遠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惹到王憐花,但王憐花可是惹到他了。

忘記設置發布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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