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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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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無光

“你聽說了嗎?蠱師被金九齡請去協助辦案,但最後放跑了殺死黑龍寨少寨主的兇手!”

“那個殺手?金九齡怎麽想到讓他協助辦案的,他和兇手指不定是同謀。”

“可我聽說他親口說自己並非兇手,他怎麽又會和兇手是同謀?”

“我還聽說他對金九齡也下了蠱,山寨中的人沒一個人能反抗他,只能看著他下山,看著兇手離開。”

有關風蕭幹的好事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司空摘星在酒樓中上菜,幾乎每經過一個桌子,便能聽見風蕭的名字。

風蕭將名字告訴了黑龍寨眾人,他的名字終於為世人所知。

司空摘星:……嗯,不知道該說什麽。

風蕭是覺得不被懸賞不夠刺激嗎?

尋了個機會從酒樓脫身,司空摘星在一家私塾外找到了他。

在外面掀起風浪的少年正坐在私塾窗外的石塊上,側耳聽夫子講課。

風蕭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但司空摘星卻知道風蕭並不討厭他。

因為風蕭願意告訴他名字。

風蕭漢話說得極順口,但他所習得的漢字不多,司空摘星曾看他半個時辰只翻了三頁書,也曾在私塾外與他偶遇,來私塾找他純屬碰運氣,但真能見到他實屬意外。

司空摘星在遠處晃了一下,風蕭便盯著他皺起眉。

風蕭背著竹簍趕到司空摘星身前。

“不繼續聽嗎?”司空摘星指指遠處安靜的小院,語氣揶揄,“蠱師大人興風作浪之餘竟然有一顆好學的心,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風蕭面無表情:“你來了我還怎麽聽?況且我也該走了。”

司空摘星沒想到他對自己做的事竟然有自覺,道:“剛才那句話我說的不對,應該說你還沒有走更出乎我的意料。你做了那些事,又招惹金九齡,不趕緊離開卻還在這裏聽課,我真佩服你。”

風蕭傲然道:“他們找不著我,更拿我沒辦法。”

司空摘星看著他直搖頭,一句話不說,風蕭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拋下他大步向前走。

“你離開這裏後打算去何處?”

司空摘星綴在他身後。

風蕭道:“天下之大,四處走走。”

如果風蕭不是馬甲,而是晏游本體,四處走走可能會化作實際行動,但他是馬甲,馬甲一切行動的驅動力是為了任務。

如今步明燈和藺塵星兩兩搭配在去汴京的路上,風蕭剛刷完反派仇恨值、並且再次揚名,接下來就該他去和休夜匯合了。

大號休夜的遭遇比三個小號的遭遇更驚心動魄,一來他已經將石觀音的仇恨值刷滿,額外附加的還有西域的另一個大齡羅剎,兩個大反派修養身心片刻後集中火力報覆他;二來他行事無忌,半點不給人面子,所過之處人人畏懼他。

石觀音當初被休夜一劍捅了個對穿,弟子也死了大半,好在她有許多臣服於她美貌的男性手下。

得知休夜踏入中原後,石觀音便下令,讓人跟著潛入中原,不必急於報覆,但務必將任何與休夜相關的事情事無巨細地稟報於她。

休夜入中原後說來說去做的事只有殺人,石觀音一邊養傷,一邊想他,一想到他就又是氣血翻湧,心氣不順。

在休夜眼中,她與他所殺的那些惡人毫無差別,是該殺之人,看見她的臉時休夜從未露過任何動搖之色。

美貌被無視的惱怒和敗於休夜手下的屈辱,兩件事混合在一起,石觀音的傷痊愈得奇慢無比。

另一個被按在地上餵了一嘴沙的玉羅剎同樣對休夜感到不悅,更同樣命在中原潛伏的羅剎教教徒搜集與休夜有關的一切信息稟報給他。

被兩個大BOSS同時關註的滋味很酸爽,賊刺激,晏游天天盼望他們能按捺不住去找事。

出於這樣的期盼,在休夜離開松江府的去向安排上,晏游選擇往東南方向走。

東南方向有莆田少林寺。

莆田少林寺中有「七絕妙僧」,無花大師。

無花大師是少林寺天湖大師的弟子,自幼在天湖大師膝下長大,聰明絕頂,精通佛理。

他佛法精妙,居於深宮內的皇帝陛下在聽說他的事跡後都忍不住誇讚,太平王世子也誠心誠意請去為太平王念經祈福賀壽。

然而這樣聰明、優秀、鐘靈毓秀的無花大師,卻是石觀音早年逃至扶桑時與刀客天楓十四郎結為夫妻後生下的大兒子。

小兒子則是如今丐幫的少幫主,南宮靈。

無花大師和他娘親已經接上暗號碰頭,身為一名合格的刷仇恨值大師,晏游當然要自然一刷刷倆,不能虧。

所以在外雲游的無花大師,於某個冬雨淒涼的傍晚,與石觀音的眼中釘、肉中刺,惡名遠揚的羅剎劍客相遇。

身為石觀音的兒子,無花對沙漠中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對於石觀音打算頂替龜慈王妃繼而將龜茲國納入掌中的計謀告吹的事情,無花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被水母陰姬盯上的是石觀音而不是他,需要金蟬脫殼的也不是他,無花十分坦蕩。

被叮囑要盯著休夜後,無花也只是默默地搜集和休夜有關的事情,不想在不清楚休夜為人的情況下和他接觸。

沙漠中的休夜已經十分狠厲,被人稱作羅剎,惡名傳至中原,入中原後,名聲更是好聽不到哪裏去。

天際昏暗,冬雨淅淅瀝瀝,寒氣侵骨,如針刺一般冰冷。

在這樣的日子,無花坐在湖邊的亭中撫琴。

無花被譽為“七絕妙僧”,詩、詞、琴、書、畫、武功、炒菜各為一絕,即使本性與外表展露的樣子不同,但這七樣才能,他卻是實打實地練出來的。

雨滴落入湖中,湖面泛起陣陣漣漪。琴聲悠揚動聽,擊碎山水之間縈繞的淒涼苦楚。

休夜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青年一襲黑衣,芝蘭玉樹,攜劍而來,氣勢凜然如風霜,白發如綢緞,眸中神色冷然,如無盡長夜。

無花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他是羅剎劍客,是休夜。

任何人只要見他一面,便永遠忘不了他的模樣。

休夜在無花的右側的長椅上坐下,望向亭外的湖,湖邊的山。他神情格外冷靜,呆坐片刻,慢慢地合上眼睛,仿佛十分疲倦。

無花默默撫琴。

——果然不會出手。

晏游在精神海中盯著無花。

無花極為擅長偽裝,裝了二十來年,妙僧無花的面具已經無法從臉上揭下,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出手。

但休夜與石觀音是仇人,與無花也是仇人。

晏游有點小失落。

如果無花動手的話,刷起仇恨值那不更是名正言順了嗎?

天邊徹底陷入黑暗,無花停下撫琴的手,休夜也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不知道在他閉眼的那段時間裏究竟是醒著,還是睡了。

無花抱琴起身,單掌施禮,笑容溫文爾雅,道:“施主,天色已晚,還請早些休息。小僧先行一步。”

休夜一言不發,但雙目直視著無花,輕輕點頭。

無花微微一笑,翩然而去,心情古怪,訝異占多數。

休夜的反應與他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過於平靜,不像傳聞中提劍殺人,一身煞氣的羅剎劍客。

夜晚,無花將自己與休夜見了一面的事告訴了同在城中的,石觀音的手下。

石觀音不在時,她的手下便是無花的手下,但他們真正的主人依舊是石觀音。

“不要急於動手。”無花警告他們,讓他們不要為了討好石觀音而擅自對休夜出手,“我還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麽。給我等著。”

手下領命,神情無比恭順。

無花見過他們在石觀音面前諂媚搖尾的溫馴模樣,那是一種幾近癡狂的醜態,他想到那時令人作嘔的場景,移開視線,揮手讓手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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