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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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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染***

門外的青年看看晏游,又看看小天才,立刻對著晏游算賬:“小晏先生,你家的鵝吞了我幾粒寶珠,你得給我個交待。”

還不是一粒,是幾粒。

晏游眨眼:“你認得我?”

青年一楞,隨後悲憤道:“你忘了我?我是雷羿,六分半堂門下弟子,夏天的時候咱們不是還說過話嗎?”

晏游笑了起來:“我想起來了——你是喝醉了耍酒瘋,和蘇杭打架的那位。”

雷羿面色不自然起來。

那事兒太丟人,後來他又在晏游和步明燈面前耍了次酒瘋,剛巧狄副堂主在同一家酒樓,耍酒瘋的模樣被副堂主看得一清二楚……

鬼知道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狄副堂主會那麽巧被他遇見!

那之後雷羿因行為不端被發配去分堂鍛煉,離京數月,此次是趁年關將至,作為分堂代表人帶禮物上京報告各種事宜,屆時還得回去。

他帶的禮物中有要送給總堂主之女雷純的珠寶首飾,本來是珍重地放在匣子中,珠寶匣子又仔細地安置在寶箱裏。

寶箱裏還放有珍貴的瓷器,路上車馬顛簸,雷羿便擔心瓷器破損,在馬車停下之際,和眾人仔細檢查起來。

就是在那個時候,一只大白鵝撲騰著翅膀橫插一腳,裝有珠寶的匣子重重落地,裏面的首飾散落一地。

雷羿與各位同事:“…………”

大白鵝叨走三粒明珠,當著他們的面咽了下去。

隨後昂首看了一圈,啪嗒啪嗒走了。

那明珠便是不送給雷純大小姐,也是價值不菲的珍寶,更何況它們還是為大小姐準備的禮物。

剩下的人帶行李回總堂安置,雷羿與其餘兩人立刻圍追堵截,大白鵝楞是只留給他們一個驕傲不屈的背影。

更讓雷羿意外的是,路上行人竟十分熟悉這只系著綢緞的大白鵝的來歷,雷羿迷失方向之後路人給他指路,雷羿這才找到晏游門前。

他來之前委實沒有想到這只鵝竟然會是晏游的鵝,看到這處僻靜的院落時只大大松了口氣,心想怎麽樣都要討個說法。

“我家裏有一位大夫,讓他調些藥給它吃下,大概沒有多久你就能拿到了。”晏游貼心地說,“你若是不著急,就在門口等一等吧。”

雷羿:“………………它拉出來的明珠你讓我怎麽送給大小姐?!”

而且這麽冷的天就算要等也不能讓他站在門口等吧?!

晏游道:“沒關系,熱水煮一煮,洗得幹幹凈凈,再拿熏香熏一熏,保管你家大小姐聞不見味道。”

雷羿麻了:“可我也不敢送啊……”

沾了屎的明珠即使洗幹凈了那也是沾過屎的……

這對話有些無厘頭,顧惜朝忍不住想笑,安靜地站在原地看他們對話。

雷羿撓了撓頭發,想不出頭緒,快哭了。

他好不容易回趟京,又做了件蠢事。

鵝是晏游的鵝,晏游想了想,擔起責任。

“既然如此,你如實向上稟告便是,鵝是我的鵝,如果需要賠償,只管來找我就好。”晏游說道,“明珠……我會先取出來。”

雷羿看著他,問道:“親手取嗎?”

晏游和善地微笑:“那不如你先留下,拿了明珠再回去交差?”

雷羿瘋狂擺手:“我得趕緊回去報告,就不留下了,還請小晏先生辛苦一下。我先去與其餘二人匯合,暫時不知上頭如何安排,但之後可能會前來叨擾一番。”

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小天才嘎嘎兩聲,拿腦袋蹭蹭晏游的腿,渾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麽破事。

晏游學它:“嘎。”

小天才:“嘎!”

晏游:“嘎。”

小天才:“嘎嘎嘎!!”

晏游扭頭去找藺塵星拿瀉藥,他來到這裏之後還沒有吃過虧,結果一個不留神,栽倒一只鵝身上。

沾了屎的明珠他也不想拿啊。

顧惜朝領著小天才跟上,心裏的想法同樣十分堅決:他也不要拿。

“我不拿。”藺塵星聽清前因後果,爽快地遞出瀉藥,同時堅決地表達了不情願。

顧惜朝舉手道:“我去準備熱水和不用的廢鍋,我也不拿。”

晏游沒有說話,表情深沈,顧惜朝便以為他默默擔下了這項任務。

小天才什麽都不懂,吃下瀉藥,又在院中四處閑逛,腳步慢慢放緩,顧惜朝一個不留神,它跑沒影兒了。

估計是找了個僻靜的角落……

顧惜朝去通知晏游,後者點點頭,淡定不已,顧惜朝忍不住問道:“你不想去拿?”

晏游道:“是個正常人就不會想去拿吧。”

顧惜朝:“……也是。那怎麽辦?”

晏游道:“看著辦。”

他站起身出門,院中一側的墻頭冒出一個腦袋,追命笑瞇瞇地問:“辦什麽?”

他只隱約聽見後面兩句,什麽都沒想便出來發問,只是不知為何,晏游看見他後臉上的笑容比之前數次還要燦爛。

追命:……有點不好的預感。

“麻煩你了,小追。”

晏游講清前因後果,拍拍追命的肩膀,語重心長。

此時他們站在墻角處,小天才啄了啄追命的腿,邁著八字步歡快地走遠。

追命轉身就想走,晏游一把拉住他,笑容真誠。

“所以你見著我那麽高興就是因為這個?”追命十分痛心,“別拉我!松手!”

晏游把火鉗塞給他:“當然不是,看見你很高興是真心的,但你能來幫忙,我會更高興。”

追命:……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最終他還是任命地用火鉗夾出三個流光溢彩的寶珠,顧惜朝舉著瓢澆水將其輪流沖刷一遍,最後又由追命丟進滾燙的熱水。

鵪鶉蛋大小的珠子在沸水中起伏,追命心情覆雜:他來晏游這兒串門可不是為了做這種事的。

沸水冒著熱騰騰的水蒸氣,四周的溫度似乎也升高了一些,顧惜朝額外搬來兩個小矮凳,追命道了聲謝謝,在旁邊坐下。

晏游熱情洋溢地提著炊壺帶著杯盞走過來,語氣爽朗:“來來來,神醫特制的暖身茶,小追辛苦你了。”

追命搖頭晃腦:“有酒嗎?暖身的話我只認酒。”

晏游:“沒有。”

追命:“我貢獻那麽大……”

想喝酒不過分吧……

晏游:“我沒讓你用手拿已經很說得過去了。”

追命:“你還想讓我用手拿嗎!?”

最終追命還是喝了所謂的神醫調配的暖身茶。

味道很不錯,甘甜清香,一口下肚,通體暖和。

追命又要了一盞,十分稀奇:“這茶真好喝,起效也快,我能帶茶葉回去嗎?”

晏游點頭:“好啊。畢竟小冷是冷血,確實得暖暖身子。”

只是名字是冷血而已。

追命木了,經驗告訴他如果順著晏游的話扯下去話題會歪到天邊,他權當沒聽見,只是疑惑道:“怎麽不見那位神醫?”

藺塵星的神醫之名已傳至江湖各處,朝廷中有專門收羅整理天下消息的部門,步明燈又與藺塵星同行,神侯府對神醫的消息尤為關註。

“他怕生,不敢見人。”晏游隨口道。

顧惜朝在一旁默默地點頭附和。

追命有些費解。

傳聞裏的藺神醫嘴毒且不留情面,對病人和病人家屬鐵面無情,怎麽晏游嘴裏的神醫像另一個人?

沸水咕嚕咕嚕冒泡,晏游用火鉗夾出來晾幹,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明珠更顯得價值連城。

可惜了。

在場的三人想法一致。

追命還是想見一面藺神醫,晏游捧著三粒明珠去熏香,顧惜朝去收拾院子裏的爐火,他便亦步亦趨地跟在晏游身後,如願在燃著炭火的隔壁房間看見一位正在烤火的少年。

少年面無表情,看向追命的眼睛裏滿是戒備。

追命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看起來這麽像壞人?

隔壁房間晏游搗鼓搗鼓,整好之後關上門退出來,對追命道:“你看,這就是怕生。”

少年立刻道:“我這叫安不忘危。外面人這麽多,總不能人人都是好人,只有時刻保持警惕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晏游指指自己和追命:“我們都是好人哦。”

藺塵星“哈”了一聲,沒有說話。

追命幹笑兩聲:“藺大夫比我想得還要年輕啊……”

就是太年輕了。

傳聞中說神醫是位少年,追命還以為是十六七歲,應當與冷血一般大,結果竟然還估高了。

不管怎麽看,藺塵星都只有十二三歲,眉眼間稚氣未脫,不會有人懷疑他的年紀。

藺塵星嚴肅道:“我奔四了,比你大。以貌取人是只有呆子才會做的事。”

追命:“……”

他看向晏游,一腦袋問號。

晏游道:“呆子,他可以當你哥了。”

追命:……牛頭不對馬嘴!

姓名:追命

狀態:〈???〉

追命帶著藺塵星調配的茶包告辭,晏游揮手道別,大聲道:“希望你下次來的時候還能派得上用場!”

追命也大聲道:“你先處理好你家大白鵝惹來的事再說!還有我就站在你面前!聲音不要那麽大!”

晏游:“好!!我知道了!!!”

追命無奈地看他一眼,捂著耳朵走了。

步明燈今天估計會歇在宮中,晏游懶得做晚飯,便說要帶藺塵星和顧惜朝去外面吃頓好的。

顧惜朝伸手:“我能做晚飯……”

晏游敲桌子:“我有錢,想吃什麽盡管吃。”

顧惜朝收回手,卻還有點小顧慮:“如果六分半堂找你要債……”

三粒明珠價值連城,卻沾了屎。

若是六分半堂不接受洗幹凈的明珠……那該怎麽辦?

晏游大手一揮,毫不在意:“我還沒背上債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於是顧惜朝沒有了意見。

藺塵星更沒有意見。

一大兩小出現在晏游常去的酒樓,晏游爽朗地向掌櫃打招呼,入座後三人各自點了菜。

晏游問藺塵星:“我是個好人吧?”

藺塵星奇怪地看他一眼:“僅僅是請吃飯你就覺得你是好人了?那種菜的農夫燒菜的廚師端菜的小二是比你還要好的好人了。”

晏游:“你,真是麻煩啊。”

顧惜朝:“嗯。”

藺塵星:“哼。”

六分半堂。

雷羿辦事不力的消息經層層遞進,被最上頭的人聽了進去。

雷純居於閨閣,侍女將聽來的消息告知於她,提及本該被送與她的明珠被小晏先生養的大白鵝吞吃入腹,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小晏先生總共出了三本書,雷純三本都有,閑暇時便會掀開閱覽,書中故事千奇百怪,令人神往。

故事類型不一,但從傳聞中來看,那位小晏先生是位心性灑脫之人。

雷純並不覺得惱怒,反而感到有趣。

但如何處置那三粒明珠,以及辦事不力的雷羿,並不能由雷純決定。

狄飛驚是可以決定的人之一。

雷羿站在堂下流汗,他入六分半堂這麽多年,從沒有像今年這樣見過那麽多次狄副堂主。

他從前日思夜想盼著見大人物一面,現在卻只想把辦錯事的自己打一頓。

狄飛驚在沈思。

純兒應當不會生氣,但那明珠……即使晏游弄得再幹凈,她也不會收下了。

狄飛驚見過晏游養的那只鵝,趾高氣揚,氣焰囂張,卻不曾想竟囂張到如此地步。

“讓他用等額的珠寶賠償便是。”狄飛驚語氣柔和,“畢竟他不知情,是無妄之災。”

我也算是遭了無妄之災。

雷羿心酸地想,問道:“可要約定期限?”

狄飛驚道:“兩個月之內。”

雷羿領命退下,第二天,他將這事轉告給晏游。

晏游撐著門框,若有所思道:“你來得也太快了。我能只給錢麽?”

雷羿站在門外,見晏游沒有半分請他進去坐坐的意思,遂面無表情道:“不行。我們副堂主說一不二。”

晏游嘆了口氣。

“好了,我懂了。我努力。”

雷羿想了想,試探道:“我記得上回,就是你和步公子一起遇見我的那家酒樓,你不是向一位後來的公子打過招呼麽?”

晏游奇怪道:“那不是你們家副堂主麽?”

雷羿訝異道:“你知道?我以為你們私交甚好,我還奇怪為何副堂主一句話都不提你的事呢。”

晏游道:“你去那家酒樓之前我和他偶爾會在那裏見面,低首神龍除了狄飛驚沒有別人,我自然認得他。但你去過之後我便沒再見過他了。”

雷羿莫名抱歉:“對不住……?”

晏游一副“原諒你”的模樣:“你知道就好。”

雷羿:“……那就請小晏先生兩個月內找到同等價值的珠寶,截止日之前我會耐心等您。”

晏游道:“上回忘了跟你說,蘇杭的婚禮很喜慶,新娘子十分高興。”

雷羿捂著胸口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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