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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裏的那一抹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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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裏的那一抹綠色

再後來,父母安排她來寧安一中上學。

父母說這裏是整個寧安市最好的學校,裏面再也不會發生和以前一樣的事情了。

他們給許相看打了很多劑預防針,給她灌輸要走出黑暗的思想,許相看也努力說服自己。

終於,在2020年,9月25日。

她來到了新的學校。

寧安市第一中學。

她努力不讓大家看出自己有缺陷的性格,也縮小自己的存在,盡量不去麻煩大家,不給大家添麻煩,有什麽事情自己一個人來,實在解決不了的,自己會努力想辦法解決。

但是當她來的第一天,大家問她為什麽叫許相看這個名字的時候,她沈默了。

並沒有像來之前做的心理建設那樣,鼓起勇氣回答大家的問題。

她甚至有些害怕,怕大家議論自己。

她那個時候拼了命的垂下腦袋,不讓大家註意到自己。

“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你的名字是這個意思吧?”

有人替她解了圍,她擡眼望去,是一個長相清秀的男生,和她一年前遇見的那個小男孩,眉目間有些相似。

許相看楞了楞,點點頭說是。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男生叫梁逢。

是相逢的逢,也是初逢的逢,亦是重逢的逢。

在這裏,只有他對自己好,莫名其妙的對自己好。

許相看有的時候也不明白為什麽有的人會是這麽的善良純真,可以質樸到什麽事情都來幫自己,這也是為什麽,許相看會喜歡上梁逢的原因。

他沈穩,他優秀內斂,他品質謙恭,虛己以聽,他內外敦厚,儒雅溫靜,至善至誠。

他比她之前遇見的許多人都要好。

好到沒有缺點。

好到連他站在主席臺上發表演講時,太陽也會多眷顧他幾分。

這或許是偏愛,又或許是他炙熱如暖陽,卻偏偏亮了她心房。

他會叫她小同桌,會冒著大雨給他撐傘,就算沒有傘的時候也會在大雨滂沱的時候背自己回家,雨淋濕他的鞋,可他卻說沒關系。

他像個救世主,橫沖直撞的出現在她支離破碎的世界裏。

她甚至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她的感謝。

後來她才明確,原來這就是喜歡。

於是她為了他,修改了之前一次次不恰當的別離,才以如今一個正常人的模樣,與他並肩。

在某天夜裏難以輾轉反側的時候,她會吞下治抑郁癥的藥來告訴自己,往後的路還會更艱難,但是沒關系,她遇見該遇見的人了。

她的夢裏有條難越的、翻湧的大河,而梁逢為她建了座橋,只為渡她。

乘舟也渡,建橋搭石也渡。

許相看一直堅信,梁逢是她的敬亭山。

至少在一半蒼白的歲月裏替她禦寒了一處風寒。

她願意為了她的小班長成為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一個他眼裏的正常人。

——

時間的卷軸往回轉,轉到小巷裏,轉到這裏。

轉到小鎮,轉到那天,轉到她被她們霸淩的時候,轉到自己自殺的那晚,夢裏出現的臉全是她們按著自己喝洗腳水的臉,蒼白的話說的再多也是疼痛,她忽然想到,自己或許不該出現在這裏。

就應該死在自殺的那天。

上天是給了她第二次機會,但是她還是遇見了她們。

剛剛愈合的心又開始破碎。

她沒能想到她來到這裏,來到千裏之外的寧安市,認識新的人,開始新的生活,她千方百計逃離了那個小鎮,可是還是會遇見她們。

命運啊,你究竟要我怎麽樣呢?

生命裏剛剛出現的那一抹生機勃勃的綠色就好像一場無比珍貴的夢,總有一天她要醒過來,然後獨自一人面對這些創傷。

她所有遇到的人原來都是一個圈,一環扣一環,環環相扣,到了她這裏,環扣在了她的身上。

她是起點,亦是終點。

從自己來到小鎮開始,自己遇見江彥開始,從江彥對自己多加關照的那一刻,或許命運的齒輪就已經開始轉動。

白瀾喜歡江彥,江彥喜歡自己,而白斕的表姐是白晴。

白晴喜歡陳琛,陳琛和辛欣是青梅竹馬,辛欣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喜歡梁逢……

一切的一切猶如一個巨大的圈,許相看都快要分不清自己是圈內人還是圈外人。

可是,她又轉念一想,自己一直不都是圈裏面的人嗎?

她好像一直都沒能逃離那些人的魔爪。

到如今。

原來事情的起因是自己。

如果她的身後沒有敬亭山,那麽她也就不是真正的許相看。

許相看一直記得,記得有關於小鎮的所有,記得自己徹夜難眠的日日夜夜。

她尤其記得關於白瀾做的一切。

白斕是小鎮裏那群霸淩自己最厲害的一個。

更是逼自己喝洗腳水的那個,更是在大冬天搶自己被子的那個人。

她扇了自己整整五個巴掌。

直到現在,許相看在看到她時,身子仍忍不住顫抖。

自古以來,從來都沒有霸淩者站在被霸淩者面前叫囂的時候。

但是現在就是了。

小巷裏扇巴掌的聲音依舊很大,許相看也不知花了多久的時間才徹底的回憶起那段難熬的時間,直至現在,腦海裏那一個骯臟的世界仍舊將她往裏扯。

她怎樣都逃不開。

白晴依舊在扇辛欣巴掌,“賤人,蠢貨……”這一類的詞,一齊湧進許相看耳朵裏。

往事被重提,那些無數次輾轉反側,夢裏難以安睡,醜惡的嘴臉開始被放大,唾沫星子噴到自己身上,她似乎到現在還能聞見自己嘴裏惡心的洗腳水味道,她拼命的抓著自己,想要離開這裏,可是腿卻動不了,牙齒一個勁的戰栗。

“許同學,怎麽不說話了,來到新的城市,以為我不認識你了?”

“怎麽樣?洗腳水的味道好喝嗎?要不要再試一次?”

……

她腦子裏的一根弦猛的斷掉,有什麽東西炸了出來,腦子痛的要命。

她抱緊自己,縮在白斕腳邊。

她口齒不清的大喊:“你滾開啊!別來找我了,求求你們了,別來找我!啊!”

辛欣早已倒在地上,白晴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不停的用紙擦著雙手,表情嫌棄。

許相看瑟瑟發抖,全身上下哪裏都冷,耳朵裏聽不見任何聲音,張口張想要說話,什麽都吐不出來。

白瀾依舊在她旁邊說著一些刺激著她的話。

許相看拼命的搖著腦袋,嘴裏大喊著:“滾,滾啊,你們給我們滾……”

……

她好像又回到了黑暗裏。

那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原來,她從來都沒有真正走出來過。

從來沒有。

“小同桌!”

巷子的光透了進來,人群被扒開,他聽見了梁逢和陳琛的聲音。

“小同桌,我來接你回家了……”

“小同桌,你醒醒……”

在許相看閉上眼的最後一剎,她看見了梁逢的身影朝她而來。

警笛聲響起,許相看被梁逢抱在懷裏,他腳步急促,嘴裏不停的呼喊著許相看的名字。

陳琛抱起暈倒在地的辛欣,擡頭惡狠狠的瞪了被警察壓著的白晴一眼,他放下狠話,要是辛欣出了什麽事,他一定不會讓白晴好看。

白晴白瀾一行人被壓上車。

警笛聲響徹雲霄,像是在宣告一份校園暴力最後的結局。

壞人的結局永遠不會好。

永遠。

——

醫院裏。

許相看躺了一個多星期了,許父許母都過來了。

辛欣在住院的第三天就醒過來了,現在也已經回家休養了。

辛父辛母對這件事簡直氣到爆炸,他們堅持要告白晴一行人,並放出話一定要她們付出代價。

只有許相看,她在醫院的病床上沈睡了一個多星期。

許父許母之前在小鎮是因為沒有什麽威望和錢勢所以才會處處碰壁,而現在在經歷過一次女兒的失去後,她們反而更加珍惜起女兒在身邊的日子,這次發生的這一切也讓他們看明白,無論這次結局如何,他們也要拿去法律的武器來捍衛自身的利益。

哪怕白瀾一家的權利多大。

他們也依然要告到底。

也是為了這場沒有休止的校園暴力,為了那些還沒有站在光裏的人能夠站在陽光下。

無論無何,他們必將爭取讓太陽的光輝照耀所有人。

梁逢這期間一直來看望許相看,每一天都不落。

他在她昏迷的那些日子裏,天天在她耳邊給她講述著自己去北京之後的生活,告訴她自己其實早就在很早之前就喜歡上她了,還說其實每一次的搭訕都是他預謀已久,那一支玉蘭花也是自己送給心上人的。

而許相看,就是他的心上人。

那一個多星期裏,發生了很多事情,也來了許多人來看望她,一班的許多同學聽說許相看沒有參加高考後,十分的惋惜。

特別是帶了許相看快一年的陳柯,作為許相看的班主任以及語文老師,他對許相看的期許可是很大的,但是誰也不會想到,她居然會經歷這樣的事情。

平時和她不對付的於佳佳也來了醫院好幾次,每次都是紅著眼睛走,她不停的趴在許相看的床頭跟她道歉,她說自己以前不應該那麽對她,還總是在班裏笑話她,她一遍遍的和她說對不起。

那些話許相看並沒有聽見,她陷入了昏迷狀態,大家對她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

除梁逢外,一班的同學裏面就是齊思明和於佳佳來的最為勤快了。

大家都期盼著許相看早點醒過來。

許相看醒過來了,那天是2021年,6月18日。

她無神的盯著窗戶外的大樹,眼裏空洞,沒有搭理任何人的意思。

天氣一如既往的燥熱難耐。

高考已然結束,六月的盛夏窗外不停止歇的蟬鳴都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沒有去北京的機會了。

她不能和她的小班長去北京了。

而許相看的突然醒來給了梁逢極大的歡喜,梁逢開心極了,隔著病服,抱著許相看很久很久都沒有撒開手,他開心的跟她說:“一定是我許的願望被上天聽到了,然後你就醒過來了!”

“小同桌,我就說你一定會醒過來的……”

許相看被梁逢緊緊的擁抱著,有些不知所措。

稍後,臉上也揚起了一抹微笑。

她拍拍梁逢的肩膀說自己沒事,就是太困了,睡了一覺。

梁逢敲著她的腦袋有些無奈的說:“你啊你,真像個瞌睡蟲,怎麽能睡那麽久呢,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擔心你啊,一班的同學們都來看望你了,你睡了這麽久可真的嚇到大家了!你知道嗎,只有植物人才會睡這麽久的!”

許相看被他逗笑了,說自己以後不會這樣了。

在許相看的堅持下,她出了院。

梁逢不知道她的病情,許相看和許父許母也沒有告知他。

梁逢一直以為許相看是受了驚嚇,只是受了那些人的刺激她才會這樣。

許相看出了院哪裏都沒去,,一直待在出租屋裏,梁逢跟她發消息,她說自己受到了驚嚇,要先休息一段時間。

暑假十分漫長,梁逢怕她沒事幹,還特地給她找了一些覆讀的書看。

那個時候已經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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