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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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屈南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醋性這麽大。
此時此刻飄散在心裏的酸味連他自己都要嫌棄起來。
善妒不好，非常不好，他真得還不至於淪落到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就吃醋的地步。
於是，他飛快地調整好心態，沒去理會梁楓堯沖著自己那句也不知道是顯擺還是解釋的話，直接跟蘇茜陽打了聲招呼：“你好。”
蘇同學十分熱情，笑得滿面春光的，回應他道：“你好呀漂亮小哥哥，又見面了！”
屈南星：“……”
他是不是要提醒一下這位美女同學，“漂亮小哥哥”這個稱呼，他實在是不太喜歡。
“你們要去吃飯嗎？帶上我唄？”蘇茜陽又接著說道。
梁楓堯保持著風度溫和地說道：“女生應該找女生玩，我和星星有事兒要說。”
蘇茜陽嘖嘖稱奇，道：“你這是哪裏出土的老古董？誰說女生一定要找女生玩兒的？而且你和漂亮小哥哥天天待在一起，哪有那麽多悄悄話說呀？”
不等梁楓堯說什麽，屈南星已經先一步開口：“沒什麽悄悄話，一起吧！”
說完他又轉頭對梁楓堯道：“你都幫蘇同學搬書了，一起吃個飯怎麽還扭捏起來了？”
梁楓堯：“……”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裏抱著的蘇茜陽的那一摞書，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要在星星面前裝乖的舉動，是真的有點兒蠢。
最後，三人搭夥兒去了食堂。
蘇茜陽一直都在跟屈南星交流，問炎城的美景美食，問他和梁楓堯上學時的趣事，又問他倆是什麽樣的親戚關系？
“我倆不是親戚。”屈南星道。
蘇茜陽挺意外，問：“所以，你們這是結拜了？”
“沒有。”屈南星差點兒被蘇同學的腦洞驚到，連忙否認：“我不是他弟弟，他就是那麽隨口一說，占我便宜。”
梁楓堯聽得直皺眉，插嘴問道：“怎麽，不想當我弟弟？”
屈南星白他一眼，道：“是啊，我想當你哥。”
梁楓堯：“……”
蘇茜陽難得看見梁楓堯吃癟的樣子，忍不住咯咯連笑，指著梁楓堯道：“原來都是你自作多情，人漂亮小哥哥才不想跟你做你弟弟。”
屈南星在旁終於忍無可忍了，出言提醒道：“那個、蘇同學，我叫屈南星。”
蘇茜陽楞了一下，又咯咯咯笑了起來：“好，我知道了，你叫屈南星，不叫漂亮小哥哥。”
屈南星：“……”
蘇茜陽笑完又接著道：“不過你真的好好看，你平時都是怎麽保養皮膚的？能不能傳授點兒秘訣給我？”
梁楓堯在旁替屈南星回答：“他不能，他不護膚，平時就只是用洗面奶洗臉而已，不過他用的是男士的，推薦給你你也用不了。”
蘇茜陽：“……看起來你對屈同學很了解哦！”
梁楓堯似乎很驕傲，道：“那當然。”
午飯於是就在這樣你來我往的對話中結束了。
下午屈南星還有課，梁楓堯和蘇茜陽那邊倒是沒課了，但他倆都還要去張正遠所在的那個項目組去忙活。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梁楓堯目送著屈南星進了他們學院的教學樓。
他不知道的是，屈南星只走到了教學樓二樓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居高臨下看著梁楓堯和蘇茜陽時而並肩時而一前一後走遠的身影，怔怔地呆了好半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學生活要說輕松也的確比高中時期輕松，但要說輕松到什麽地步也不好說。
該念得課程還是得念，該學的知識還是得學。
另外再加上社團系別班級等各種活動，似乎這大學生活還要更忙碌似的。
這不，屈南星參加羽毛球社團還沒多久，院系間的比賽就要開始了。
好巧不巧的是，他還和孫朝輝分到了一個組。
孫朝輝跟他雖然不是一個專業，但他們同屬於一個院系。
之前孫朝輝一直在忙學生會的雜務事，又加上屈南星刻意得疏離以及梁楓堯隨時地“看護”，屈南星和孫朝輝幾乎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除了那次說梁楓堯“壞話”的時候。
但現在，他倆分到了一個羽毛球組，打混合賽的時候需要練習配合，再怎麽樣也沒辦法不相處了。
屈南星倒也沒想太多，左右大家是同學，也沒必要一直揪著人家跟自己表白過的事情過不去，只要孫朝輝不越距，他也會註意相處時的分寸。
似乎他的這份自然坦蕩也感染到了孫朝輝，他居然主動跟屈南星說：“如果我讓你覺得不舒服，我願意收回跟你表白過的那些話，我們還是像普通同學和朋友那樣相處可以嗎？就像當初咱們同桌的時候那樣。”
屈南星欣然接受：“當然可以。”
於是他更加放松地投入到了羽毛球賽的練習中。
“其實我技術不太行。”屈南星還對院系負責這次比賽的學長如是說道：“讓我單打雙打都上是不是不太保險？”
負責的學長道：“沒事兒，你放心大膽的上就行，你以為你技術不行，其實其他人那技術也就馬馬虎虎，還不如你呢？”
“再說了，你以為派你上光看你的技術？”
“錯了，我們派你上是因為你這張臉！”
“哪怕你技術一天沒練爛到家，只要你上場，保管為咱們系加油的動靜能沖破天，到時候甭管對手是誰，肯定被咱們的氣勢壓倒，勝負難料呢！”
屈南星：“……”
雖說如此，但屈南星並沒有真的聽那位學長的話，該練技術他還是有努力地練。
不過這樣一來，他和孫朝輝的相處時間和機會就不可避免地多了起來，梁楓堯自然就會知道。
“羽毛球賽我跟他一組。”屈南星對著梁楓堯解釋。
“而且他現在不像以前那樣陰陽怪氣了，他跟我道過歉，也說好了以後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你不用擔心。”
梁楓堯卻一臉地不讚同：“什麽破比賽，又不是為國爭光，幹嘛一定要參加？”
屈南星給了他一個“你自己掂量這句話對不對”的眼神。
不為國爭光，為系裏爭光難道就不應該？
梁楓堯立刻乖乖改口：“我的意思是，就算參加也不一定非得跟孫朝輝一組。”
屈南星懶得再說，反正他都已經解釋過了。
“你們在說羽毛球比賽的事？”蘇茜陽端著餐盤走了過來。
自從上次他們三個一起搭過夥兒之後，蘇同學就十分自來熟地加入到梁楓堯和屈南星的一團體中來，就算很多時候梁楓堯冷了臉甚至故意早走一步不給蘇茜陽同行的機會，但最後還是能被她給摻和進來，就像現在。
這會兒蘇茜陽匆匆趕過來，正聽見兩人在聊比賽的事，就問了一句後順便坐了下來。
“是啊。”屈南星好心地往旁邊讓了一下，給蘇茜陽更多的位置。
“我們系也有名額，他們想讓我參加來著，但我協調能力不太好。”蘇茜陽跟屈南星聊起了他們系關於羽毛球比賽的安排。
接著，她又把說話的對象轉到了梁楓堯那邊：“不過你可以參加嘛！你一看運動細胞就很發達，幹嘛要拒絕？我很想看你打球的！”
梁楓堯沒吭聲，似乎真的在考慮是否要參加比賽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他問屈南星：“我們能對上嗎？”
屈南星道：“說不準。應該有機會。”
正如他們系學長所說，雖然他打得不怎麽樣，但其他人更加一般般，說不定他們咬咬牙可以進決賽溜一溜。
只是，梁楓堯也要參加？之前他明顯沒有興趣，但這會兒只是蘇茜陽說了一句“想看”，他就動搖了心思了嗎？
屈南星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只是不管心情如何糟糕，羽毛球比賽的練習也還是要抓緊進行。
屈南星不知道梁楓堯那邊到底報沒報名參加，也沒有問。
他下意識不想問，怕得到的答案會讓自己更加不痛快。
梁楓堯不知道屈南星的心事，偶爾看見他情緒似乎不太好，飯量也開始變輕，只以為是羽毛球練習讓他耗費了太多精力和體力，除了心中暗暗不滿之外，也就只能親自幫星星置辦些營養餐，讓他好好補充精力和體力。
每每這時候，摻和到兩人中間的蘇茜陽就會發出感嘆：“嘖嘖嘖，你對你弟弟是真好啊！”
屈南星稍稍回神，看著為自己忙前忙後關懷備至的梁楓堯，又開始心存了希望和幻想出來。
如此患得患失胡思亂想，他自己都覺得精神快要被折磨出問題來了。
就在這種不怎麽美好的忙碌日子裏，屈南星在食堂看見了許溪。
他是來找孫朝輝的，兩人面對面坐著，面前已經擺好了打回來的簡單飯菜，只是孫朝輝臉色看起來有點兒臭。
屈南星倒是不知道原來這倆人私底下還有交情。
許溪的學校就隔壁市，他曾給自己發過信息，只是屈南星怕梁楓堯胡思亂想，也只是禮貌性地回覆了一句，之後再沒聯系。
這會兒許溪也看見了他和梁楓堯，臉上頓時浮現出欣喜的神色，努力朝他們揮了下手，叫了一聲：“學神！星星！”
屈南星十分隨和地走過去，隨便跟他閑聊了幾句。
等他聊完告別離開的時候，就看見等在一旁的梁楓堯早就冷了一張臉。
兩人結伴離開了食堂，沒走多遠，他就聽見梁楓堯嘟囔了一句：“你理他幹嘛？”
屈南星微微皺眉，忍不住道：“我覺得你應該收收你的偏見，他又沒做錯什麽，不過是追過你而已。”
在許溪的問題上，其實大多數時候都只是梁楓堯對他發出遠離的提醒，而他聽完之後會保持沈默。
你可以理解為他接受了，也可以理解為他不想說話。
很明顯梁楓堯的理解是前一種。
所以這會兒他忽然聽見屈南星為許溪說了這麽一句好話，頓時有些怔楞。
其實許溪不只是追過他，還做過一些讓他很不爽的舉動，比如悄悄跟蹤，四處打聽他的愛好及家世背景，最後甚至還想要借助屈筱蒙的關系跟他來套近乎。
起初梁楓堯不想跟許溪一般見識，後面他越來越過分了才在小巷子裏給了他一點兒教訓。
屈南星自然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隱情的，他這麽指責自己，梁楓堯倒也不怨他，他就是覺得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一下。
“許溪也就罷了，現在問題的是，孫朝輝和他混在了一起。”
屈南星又嗆了他一句：“你還不許人家交朋友了？”
梁楓堯：“……”
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屈南星絕對有哪裏不太對勁兒。
開始他以為屈南星幾個社團來回轉，再加上專業課的學習，最近確實是太累了。
現在看來，似乎沒這麽簡單。
是跟孫朝輝有關嗎？
畢竟這段時間屈南星時不時要跟他一起練球，相處的時間不算少……
梁楓堯看著屈南星跟他說完話之後就走在他前面的背影，微微瞇起了眼睛。
兩人在路口分開，屈南星去社團，梁楓堯去項目組的實驗室。
梁楓堯全程都在想著最近屈南星的一些反常，連實驗都做得有些心不在焉，於是幹脆早早收工往回走去。
倒是沒想到，他為了抄近路特意穿過校門西首那片偏僻的假山角時，會聽到許溪和孫朝輝吵架的聲音。
先是孫朝輝有些刻薄的動靜：“真該給你拍下來，讓你自己看看你看著梁楓堯的時候樣子到底有多賤。”
許溪冷笑道：“我賤我樂意，要你管？”
孫朝輝道：“那你還來找我？”
許溪立刻道：“不找你找誰？提上褲子不認賬？沒那麽便宜的事兒吧？”
孫朝輝立刻反駁：“是你勾引我的。”
許溪笑得有些妖孽，道：“我勾引你你就上鉤？我勾引人梁楓堯他怎麽不為所動？自己定力不足就不要怪到我頭上。”
腳步聲響，似乎是談崩後孫朝輝要掉頭離開。
許溪的音量提高了一些，道：“我勸你才不要做夢，你這又表白又追著一起來G大，屈南星他理你了嗎？”
聽不到孫朝輝的回答，他應該腳步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向前。
接著，是許溪大步追上前，兩人糾纏的動靜。
“許溪，你有病！”
再然後，是孫朝輝的怒罵和更加快速逃離的腳步，伴隨著許溪在他身後得逞似的大笑。
孫朝輝沖出假山和樹叢，正撞上了面無表情的梁楓堯。
孫朝輝：“……”
他料想自己和許溪的話都被梁楓堯聽了去，臉色瞬間難看得像是開了染坊，他越過梁楓堯就要疾步離開，但卻被攔住了。
梁楓堯語氣平靜地問他：“你和星星表白？什麽時候的事？”
孫朝輝語氣糟糕，橫沖直撞：“關你屁事兒！”
下一秒，景色在他眼中調轉了90度，從平視前方，到滿視野都是頭頂的天空。
孫朝輝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被撂倒的，背後就已經和大地親密接觸了。
同時，他的脖子被抵住，氣息凝滯，血行停止。
他甚至有種用不了一時片刻，他就會窒息而死的錯覺。
“什麽時候？”梁楓堯繼續問，語氣依舊平靜地像是在問一道數學題的答案。
“畢業、聚會那天。”孫朝輝答。
脖子上的束縛被松開了。
梁楓堯起身，自上而下看著他，語氣裏終於有了一絲警告的意味：“你最好別再打他的主意。”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溪從假山後悄咪咪地走出來，看著撫摸著脖子大口喘氣的孫朝輝嘖嘖嘆息：“我說過的吧，他帥是帥，但兇得要死，我也挨過他的揍，從那以後就不敢再亂動心思了。”
回應他的，是孫朝輝尚未平息的呼吸。
屈南星下了晚課往宿舍走，走到半路被本來說今天要晚點兒回的梁楓堯攔住了。
“這麽早回？”他挺意外。
“嗯，有話想跟你說，去操場轉轉？”梁楓堯道。
“啊？”屈南星更意外了。
逛操場什麽的，他們也就是在高二的時候還堅持了大半年的早起跑步，後來功課一天比一天緊張，操場也慢慢變得跟他們無緣了。
這會兒梁楓堯突然要跟他逛操場談心，什麽鬼？
屈南星一肚子疑神疑鬼，滿腦子胡思亂想，跟在梁楓堯旁邊到了操場上。
大學的操場和高中的操場像是在不同的次元。
這邊除了運動遛彎兒的老師同學，就是各種各樣的小情侶。
屈南星更恍惚了，終於忍不住打破他和梁楓堯之間詭異的平靜，問：“要聊什麽？”
梁楓堯停住了腳步，深深吐了一口氣，這才轉頭對他道：“聊聊你對孫朝輝的看法？”
屈南星：“……？”
梁楓堯又道：“聊聊你為什麽騙我？你說他只是跟你道歉，但其實他跟你表白了，報這所學校也是因為你。”
屈南星：“……”
梁楓堯繼續道：“所以？現在你跟他算怎麽回事兒？知道他在追求你，你還和他走那麽近？你……”
“我沒有和他走那麽近。”屈南星開口打斷梁楓堯的話：“我只是在練球準備比賽。”
“那你故意騙我？”梁楓堯又問。
“我那不是故意……我……”屈南星試圖辯解，但又覺得很無力。
要他怎麽說？
說“其實是我心虛，我怕你胡思亂想，覺得我和同性戀有瓜葛”？
他努力平息胸口的起伏，道：“總之，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學。而且，請不要說他是為了我報的G大，G大很好，不是我他也會報。”
“就像你來G大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不見得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想的那樣，想你是為了我！”
情緒激動起來，人往往會口不擇言，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就像現在的屈南星，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楞了。
其實他心裏從來沒有這樣揣測過梁楓堯的心意。
哪怕梁楓堯永遠都不會對自己產生愛情，但他對待自己的一片赤城，屈南星其實能清楚地感受得到。
他的確有合作項目的考量，但他當初的小成果交由F大那邊來繼續深入研究，也會有同樣甚至是更優秀的效果。
但他選擇了G大，屈南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和自己沒多少關系。
果然，他一瞬間看見梁楓堯神色裏閃過一絲受傷的痕跡，雖然又被他很快地隱藏。
“對不起，”屈南星立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很小的時候就認識，高中兩年的朝夕相處，心心相惜的那麽多日夜，他不該如此言語刻薄。
“我最近、太累了，都怪我報了這麽多社團。”屈南星努力扯出一個輕松的笑，想讓現在的氣氛不那麽糟糕。
但，似乎效果不怎麽樣。
“回去吧，等我忙完這陣兒再跟你聊行嗎？”
最後，他用近似於請求的語氣對梁楓堯說道。
此次談話無果。
很快，各大院系之間的羽毛球聯誼賽開始了。
果然如那位負責的學長所設想，雖然屈南星球技不是那麽太強，但對手也都馬馬虎虎。
而只要屈南星一出場，就立刻迎來了全場的山呼海嘯，只憑借這份氣勢外加屈南星和孫朝輝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練習，他們生命科學學院就輕松贏下了前面幾場晉級賽。
只是這位負責的學長沒料想到的是，隔壁未來科技學院，居然也派出了個殺手鐧。
那就是以省狀元空降過來，同樣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臉的梁楓堯。
而且那個讀書很強的家夥，居然運動方面也一點兒都不含糊，未來科技學院也在他強勢的帶領下進入到了最終的決賽環節。
兩方開打當日，看臺上的吶喊聲直接要把場館的天棚蓋給掀飛了。
他們有的喊“未來科技必勝！”
有的在喊“屈南星我愛你！”
更有人喊破了嗓子非要給梁楓堯生猴子。
就在這樣熱烈又混亂的氣氛中，這場超乎各方想象的羽毛球聯誼賽，最終經過激烈地角逐有了結果。
未來科技學院憑借梁楓堯狠辣的扣球手法和超能的體力，將冠軍從對面屈南星和孫朝輝這對苦練了好一陣子的搭檔手中奪了過來。
賽後，未來科技學院這邊將梁楓堯和隊友團團包圍，捶背的捏肩的遞水的狗腿一片。
梁楓堯的註意力則完全不在這邊，而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對面同樣被很多人包圍的屈南星和孫朝輝。
他看見孫朝輝趁機擁抱了屈南星一下。
雖然和屈南星擊掌或是輕輕擁抱一下的同學不在少數，但他關註的重點在姓孫的小子身上。
似乎那天的警告還不夠有份量，他還在自己的底線上悄咪咪地蹦跶。
梁楓堯只註意到屈南星和孫朝輝任何一點兒值得懷疑的互動上，因為便沒有註意到屈南星的表情。
其實，他也在有意無意地掃向未來科技這邊。
他看見梁楓堯隨手接過了蘇茜陽先後遞過來的水和毛巾。
甚至還看見蘇茜陽貼心地幫梁楓堯擦額頭的汗和整理運動服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最終，屈南星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簾，以掩飾裏面快要藏不住的痛苦和難過。
曾經，他一度以為自己就算難受，也還是可以接受梁楓堯帶著他喜歡的女孩兒出現在自己面前。
起碼，如果那個女孩兒足夠優秀，優秀到足以匹配梁楓堯，他會覺得欣慰並送上祝福。
但真的到了需要面對這樣一個場景的時候，屈南星覺得心裏強烈的嫉妒快要把他淹沒了。
呼吸裏都帶著難過和痛苦。
他寧肯梁楓堯沒有發現他私下改志願的事情，寧肯現在他們沒有在一所學校，相隔千裏，不用彼此面對。
那樣，在他孤寂的幻想中，梁楓堯也還是那個一直守著自己，陪著自己，即使他再怎麽生氣驅趕都不會離自己而去的梁楓堯。
屈南星帶著那樣的酸楚出了球館，沒有答應和系裏的同學出去吃飯慶祝的邀約。
“輸了，心情不好。”他苦笑著對學長和周圍的人說。
周圍同學頓時一片安慰。
“累了，明天吧，明天我請。”他又道。
這最後的決戰打得辛苦，大家見他實在是情緒不高，只好放棄。
孫朝輝提出要跟他一起回去也被拒絕。
“你代表我去接受大家的敲打和祝福吧，我想回去睡會兒。”他道。
孫朝輝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堅持，跟著其他同學一起走了。
屈南星強撐著的笑容徹底消失，出了球館拖著沈重的步伐往宿舍方向走去。
萬萬沒料到又遇上了攔路虎。
“屈南星！”
攔住他的是經貿學院的一個帥哥，據小胖說，他也是校草的熱門人選。
屈南星在大課上遇見過這人幾次，倒是也有點兒印象。
“你好。”屈南星不失禮貌地回應了一句。
“你好，”對方看起來笑得挺邪性，一雙眼睛來回在屈南星身上打量，像是在看他看中的獵物。
“有時間嗎？請你吃飯。”那人道。
“沒有。”屈南星幹脆地拒絕。
“那加個微信唄？”那人晃了晃手裏的手機，人也湊近了一些。
屈南星已經意識到了什麽，道：“沒必要吧？我們又不熟。”
那人勾唇沖著他笑，自以為很有魅力的那種，道：“加了不就熟了嘛！”
說著，他又湊近了些，幾乎要對著屈南星耳語了的樣子。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誘人……我草！”
最後一句，他是意外喊出的。
因為他被人猛地給甩到一邊去了。
屈南星看見了梁楓堯。
他目光冰冷，看經貿學院的帥哥像在看垃圾。
“滾。”他的問候語也十分簡潔明了。
那帥哥怒了，上前就要找回場子。
只是他看起來像個花架子，胳膊都還沒擡起來，就已經被梁楓堯一只手擰成了麻花。
最後，這帥哥齜牙咧嘴抱著自己被解救下來的胳膊，眼睜睜看著屈南星被梁楓堯拉著手腕拉走了。
他沒敢再追上去找什麽場子。
屈南星默默地把自己的手腕從梁楓堯手裏扯了出來。
兩人沈默著回了宿舍。
“生氣了？”一進門梁楓堯就問。
“氣我贏了你和孫朝輝？”
“我是故意的，你能離他遠點兒嗎？”
屈南星一言不發，沈默地拿了毛巾衣服進了浴室，沈默地洗了澡，沈默地爬上了床，沈默地把被子蓋在了腦袋上。
只是，很快被子從外面被拉開，梁楓堯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星星，好好跟我談談。”他說。
屈南星靜靜地看著他，問：“談什麽？”
梁楓堯道：“談談孫朝輝，談談為什麽要騙我他和你表白的事兒？”
“談談剛剛那個傻叉又怎麽回事兒？你現在似乎很受這些人的歡迎。剛剛在看臺上就有好幾個男的大聲喊你的名字。”
“星星，你知不知道他們……”
“不是他們。”屈南星開口打斷了他。
他的聲音很輕，但梁楓堯聽得一清二楚。
但他不太明白，一臉疑惑地看向屈南星。
就見屈南星臉上的神情是從來沒有過的寧靜。
他平靜地開口，對他說道：“不止是他們，還有我。”
“我不是直男，我喜歡男的。”
“轟隆”一聲。
時間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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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南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醋性這麽大。
此時此刻飄散在心裏的酸味連他自己都要嫌棄起來。
善妒不好，非常不好，他真得還不至於淪落到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就吃醋的地步。
於是，他飛快地調整好心態，沒去理會梁楓堯沖著自己那句也不知道是顯擺還是解釋的話，直接跟蘇茜陽打了聲招呼：“你好。”
蘇同學十分熱情，笑得滿面春光的，回應他道：“你好呀漂亮小哥哥，又見面了！”
屈南星：“……”
他是不是要提醒一下這位美女同學，“漂亮小哥哥”這個稱呼，他實在是不太喜歡。
“你們要去吃飯嗎？帶上我唄？”蘇茜陽又接著說道。
梁楓堯保持著風度溫和地說道：“女生應該找女生玩，我和星星有事兒要說。”
蘇茜陽嘖嘖稱奇，道：“你這是哪裏出土的老古董？誰說女生一定要找女生玩兒的？而且你和漂亮小哥哥天天待在一起，哪有那麽多悄悄話說呀？”
不等梁楓堯說什麽，屈南星已經先一步開口：“沒什麽悄悄話，一起吧！”
說完他又轉頭對梁楓堯道：“你都幫蘇同學搬書了，一起吃個飯怎麽還扭捏起來了？”
梁楓堯：“……”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裏抱著的蘇茜陽的那一摞書，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要在星星面前裝乖的舉動，是真的有點兒蠢。
最後，三人搭夥兒去了食堂。
蘇茜陽一直都在跟屈南星交流，問炎城的美景美食，問他和梁楓堯上學時的趣事，又問他倆是什麽樣的親戚關系？
“我倆不是親戚。”屈南星道。
蘇茜陽挺意外，問：“所以，你們這是結拜了？”
“沒有。”屈南星差點兒被蘇同學的腦洞驚到，連忙否認：“我不是他弟弟，他就是那麽隨口一說，占我便宜。”
梁楓堯聽得直皺眉，插嘴問道：“怎麽，不想當我弟弟？”
屈南星白他一眼，道：“是啊，我想當你哥。”
梁楓堯：“……”
蘇茜陽難得看見梁楓堯吃癟的樣子，忍不住咯咯連笑，指著梁楓堯道：“原來都是你自作多情，人漂亮小哥哥才不想跟你做你弟弟。”
屈南星在旁終於忍無可忍了，出言提醒道：“那個、蘇同學，我叫屈南星。”
蘇茜陽楞了一下，又咯咯咯笑了起來：“好，我知道了，你叫屈南星，不叫漂亮小哥哥。”
屈南星：“……”
蘇茜陽笑完又接著道：“不過你真的好好看，你平時都是怎麽保養皮膚的？能不能傳授點兒秘訣給我？”
梁楓堯在旁替屈南星回答：“他不能，他不護膚，平時就只是用洗面奶洗臉而已，不過他用的是男士的，推薦給你你也用不了。”
蘇茜陽：“……看起來你對屈同學很了解哦！”
梁楓堯似乎很驕傲，道：“那當然。”
午飯於是就在這樣你來我往的對話中結束了。
下午屈南星還有課，梁楓堯和蘇茜陽那邊倒是沒課了，但他倆都還要去張正遠所在的那個項目組去忙活。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梁楓堯目送著屈南星進了他們學院的教學樓。
他不知道的是，屈南星只走到了教學樓二樓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居高臨下看著梁楓堯和蘇茜陽時而並肩時而一前一後走遠的身影，怔怔地呆了好半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學生活要說輕松也的確比高中時期輕松，但要說輕松到什麽地步也不好說。
該念得課程還是得念，該學的知識還是得學。
另外再加上社團系別班級等各種活動，似乎這大學生活還要更忙碌似的。
這不，屈南星參加羽毛球社團還沒多久，院系間的比賽就要開始了。
好巧不巧的是，他還和孫朝輝分到了一個組。
孫朝輝跟他雖然不是一個專業，但他們同屬於一個院系。
之前孫朝輝一直在忙學生會的雜務事，又加上屈南星刻意得疏離以及梁楓堯隨時地“看護”，屈南星和孫朝輝幾乎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除了那次說梁楓堯“壞話”的時候。
但現在，他倆分到了一個羽毛球組，打混合賽的時候需要練習配合，再怎麽樣也沒辦法不相處了。
屈南星倒也沒想太多，左右大家是同學，也沒必要一直揪著人家跟自己表白過的事情過不去，只要孫朝輝不越距，他也會註意相處時的分寸。
似乎他的這份自然坦蕩也感染到了孫朝輝，他居然主動跟屈南星說：“如果我讓你覺得不舒服，我願意收回跟你表白過的那些話，我們還是像普通同學和朋友那樣相處可以嗎？就像當初咱們同桌的時候那樣。”
屈南星欣然接受：“當然可以。”
於是他更加放松地投入到了羽毛球賽的練習中。
“其實我技術不太行。”屈南星還對院系負責這次比賽的學長如是說道：“讓我單打雙打都上是不是不太保險？”
負責的學長道：“沒事兒，你放心大膽的上就行，你以為你技術不行，其實其他人那技術也就馬馬虎虎，還不如你呢？”
“再說了，你以為派你上光看你的技術？”
“錯了，我們派你上是因為你這張臉！”
“哪怕你技術一天沒練爛到家，只要你上場，保管為咱們系加油的動靜能沖破天，到時候甭管對手是誰，肯定被咱們的氣勢壓倒，勝負難料呢！”
屈南星：“……”
雖說如此，但屈南星並沒有真的聽那位學長的話，該練技術他還是有努力地練。
不過這樣一來，他和孫朝輝的相處時間和機會就不可避免地多了起來，梁楓堯自然就會知道。
“羽毛球賽我跟他一組。”屈南星對著梁楓堯解釋。
“而且他現在不像以前那樣陰陽怪氣了，他跟我道過歉，也說好了以後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你不用擔心。”
梁楓堯卻一臉地不讚同：“什麽破比賽，又不是為國爭光，幹嘛一定要參加？”
屈南星給了他一個“你自己掂量這句話對不對”的眼神。
不為國爭光，為系裏爭光難道就不應該？
梁楓堯立刻乖乖改口：“我的意思是，就算參加也不一定非得跟孫朝輝一組。”
屈南星懶得再說，反正他都已經解釋過了。
“你們在說羽毛球比賽的事？”蘇茜陽端著餐盤走了過來。
自從上次他們三個一起搭過夥兒之後，蘇同學就十分自來熟地加入到梁楓堯和屈南星的一團體中來，就算很多時候梁楓堯冷了臉甚至故意早走一步不給蘇茜陽同行的機會，但最後還是能被她給摻和進來，就像現在。
這會兒蘇茜陽匆匆趕過來，正聽見兩人在聊比賽的事，就問了一句後順便坐了下來。
“是啊。”屈南星好心地往旁邊讓了一下，給蘇茜陽更多的位置。
“我們系也有名額，他們想讓我參加來著，但我協調能力不太好。”蘇茜陽跟屈南星聊起了他們系關於羽毛球比賽的安排。
接著，她又把說話的對象轉到了梁楓堯那邊：“不過你可以參加嘛！你一看運動細胞就很發達，幹嘛要拒絕？我很想看你打球的！”
梁楓堯沒吭聲，似乎真的在考慮是否要參加比賽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他問屈南星：“我們能對上嗎？”
屈南星道：“說不準。應該有機會。”
正如他們系學長所說，雖然他打得不怎麽樣，但其他人更加一般般，說不定他們咬咬牙可以進決賽溜一溜。
只是，梁楓堯也要參加？之前他明顯沒有興趣，但這會兒只是蘇茜陽說了一句“想看”，他就動搖了心思了嗎？
屈南星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只是不管心情如何糟糕，羽毛球比賽的練習也還是要抓緊進行。
屈南星不知道梁楓堯那邊到底報沒報名參加，也沒有問。
他下意識不想問，怕得到的答案會讓自己更加不痛快。
梁楓堯不知道屈南星的心事，偶爾看見他情緒似乎不太好，飯量也開始變輕，只以為是羽毛球練習讓他耗費了太多精力和體力，除了心中暗暗不滿之外，也就只能親自幫星星置辦些營養餐，讓他好好補充精力和體力。
每每這時候，摻和到兩人中間的蘇茜陽就會發出感嘆：“嘖嘖嘖，你對你弟弟是真好啊！”
屈南星稍稍回神，看著為自己忙前忙後關懷備至的梁楓堯，又開始心存了希望和幻想出來。
如此患得患失胡思亂想，他自己都覺得精神快要被折磨出問題來了。
就在這種不怎麽美好的忙碌日子裏，屈南星在食堂看見了許溪。
他是來找孫朝輝的，兩人面對面坐著，面前已經擺好了打回來的簡單飯菜，只是孫朝輝臉色看起來有點兒臭。
屈南星倒是不知道原來這倆人私底下還有交情。
許溪的學校就隔壁市，他曾給自己發過信息，只是屈南星怕梁楓堯胡思亂想，也只是禮貌性地回覆了一句，之後再沒聯系。
這會兒許溪也看見了他和梁楓堯，臉上頓時浮現出欣喜的神色，努力朝他們揮了下手，叫了一聲：“學神！星星！”
屈南星十分隨和地走過去，隨便跟他閑聊了幾句。
等他聊完告別離開的時候，就看見等在一旁的梁楓堯早就冷了一張臉。
兩人結伴離開了食堂，沒走多遠，他就聽見梁楓堯嘟囔了一句：“你理他幹嘛？”
屈南星微微皺眉，忍不住道：“我覺得你應該收收你的偏見，他又沒做錯什麽，不過是追過你而已。”
在許溪的問題上，其實大多數時候都只是梁楓堯對他發出遠離的提醒，而他聽完之後會保持沈默。
你可以理解為他接受了，也可以理解為他不想說話。
很明顯梁楓堯的理解是前一種。
所以這會兒他忽然聽見屈南星為許溪說了這麽一句好話，頓時有些怔楞。
其實許溪不只是追過他，還做過一些讓他很不爽的舉動，比如悄悄跟蹤，四處打聽他的愛好及家世背景，最後甚至還想要借助屈筱蒙的關系跟他來套近乎。
起初梁楓堯不想跟許溪一般見識，後面他越來越過分了才在小巷子裏給了他一點兒教訓。
屈南星自然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隱情的，他這麽指責自己，梁楓堯倒也不怨他，他就是覺得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一下。
“許溪也就罷了，現在問題的是，孫朝輝和他混在了一起。”
屈南星又嗆了他一句：“你還不許人家交朋友了？”
梁楓堯：“……”
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屈南星絕對有哪裏不太對勁兒。
開始他以為屈南星幾個社團來回轉，再加上專業課的學習，最近確實是太累了。
現在看來，似乎沒這麽簡單。
是跟孫朝輝有關嗎？
畢竟這段時間屈南星時不時要跟他一起練球，相處的時間不算少……
梁楓堯看著屈南星跟他說完話之後就走在他前面的背影，微微瞇起了眼睛。
兩人在路口分開，屈南星去社團，梁楓堯去項目組的實驗室。
梁楓堯全程都在想著最近屈南星的一些反常，連實驗都做得有些心不在焉，於是幹脆早早收工往回走去。
倒是沒想到，他為了抄近路特意穿過校門西首那片偏僻的假山角時，會聽到許溪和孫朝輝吵架的聲音。
先是孫朝輝有些刻薄的動靜：“真該給你拍下來，讓你自己看看你看著梁楓堯的時候樣子到底有多賤。”
許溪冷笑道：“我賤我樂意，要你管？”
孫朝輝道：“那你還來找我？”
許溪立刻道：“不找你找誰？提上褲子不認賬？沒那麽便宜的事兒吧？”
孫朝輝立刻反駁：“是你勾引我的。”
許溪笑得有些妖孽，道：“我勾引你你就上鉤？我勾引人梁楓堯他怎麽不為所動？自己定力不足就不要怪到我頭上。”
腳步聲響，似乎是談崩後孫朝輝要掉頭離開。
許溪的音量提高了一些，道：“我勸你才不要做夢，你這又表白又追著一起來G大，屈南星他理你了嗎？”
聽不到孫朝輝的回答，他應該腳步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向前。
接著，是許溪大步追上前，兩人糾纏的動靜。
“許溪，你有病！”
再然後，是孫朝輝的怒罵和更加快速逃離的腳步，伴隨著許溪在他身後得逞似的大笑。
孫朝輝沖出假山和樹叢，正撞上了面無表情的梁楓堯。
孫朝輝：“……”
他料想自己和許溪的話都被梁楓堯聽了去，臉色瞬間難看得像是開了染坊，他越過梁楓堯就要疾步離開，但卻被攔住了。
梁楓堯語氣平靜地問他：“你和星星表白？什麽時候的事？”
孫朝輝語氣糟糕，橫沖直撞：“關你屁事兒！”
下一秒，景色在他眼中調轉了90度，從平視前方，到滿視野都是頭頂的天空。
孫朝輝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被撂倒的，背後就已經和大地親密接觸了。
同時，他的脖子被抵住，氣息凝滯，血行停止。
他甚至有種用不了一時片刻，他就會窒息而死的錯覺。
“什麽時候？”梁楓堯繼續問，語氣依舊平靜地像是在問一道數學題的答案。
“畢業、聚會那天。”孫朝輝答。
脖子上的束縛被松開了。
梁楓堯起身，自上而下看著他，語氣裏終於有了一絲警告的意味：“你最好別再打他的主意。”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溪從假山後悄咪咪地走出來，看著撫摸著脖子大口喘氣的孫朝輝嘖嘖嘆息：“我說過的吧，他帥是帥，但兇得要死，我也挨過他的揍，從那以後就不敢再亂動心思了。”
回應他的，是孫朝輝尚未平息的呼吸。
屈南星下了晚課往宿舍走，走到半路被本來說今天要晚點兒回的梁楓堯攔住了。
“這麽早回？”他挺意外。
“嗯，有話想跟你說，去操場轉轉？”梁楓堯道。
“啊？”屈南星更意外了。
逛操場什麽的，他們也就是在高二的時候還堅持了大半年的早起跑步，後來功課一天比一天緊張，操場也慢慢變得跟他們無緣了。
這會兒梁楓堯突然要跟他逛操場談心，什麽鬼？
屈南星一肚子疑神疑鬼，滿腦子胡思亂想，跟在梁楓堯旁邊到了操場上。
大學的操場和高中的操場像是在不同的次元。
這邊除了運動遛彎兒的老師同學，就是各種各樣的小情侶。
屈南星更恍惚了，終於忍不住打破他和梁楓堯之間詭異的平靜，問：“要聊什麽？”
梁楓堯停住了腳步，深深吐了一口氣，這才轉頭對他道：“聊聊你對孫朝輝的看法？”
屈南星：“……？”
梁楓堯又道：“聊聊你為什麽騙我？你說他只是跟你道歉，但其實他跟你表白了，報這所學校也是因為你。”
屈南星：“……”
梁楓堯繼續道：“所以？現在你跟他算怎麽回事兒？知道他在追求你，你還和他走那麽近？你……”
“我沒有和他走那麽近。”屈南星開口打斷梁楓堯的話：“我只是在練球準備比賽。”
“那你故意騙我？”梁楓堯又問。
“我那不是故意……我……”屈南星試圖辯解，但又覺得很無力。
要他怎麽說？
說“其實是我心虛，我怕你胡思亂想，覺得我和同性戀有瓜葛”？
他努力平息胸口的起伏，道：“總之，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學。而且，請不要說他是為了我報的G大，G大很好，不是我他也會報。”
“就像你來G大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不見得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想的那樣，想你是為了我！”
情緒激動起來，人往往會口不擇言，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就像現在的屈南星，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楞了。
其實他心裏從來沒有這樣揣測過梁楓堯的心意。
哪怕梁楓堯永遠都不會對自己產生愛情，但他對待自己的一片赤城，屈南星其實能清楚地感受得到。
他的確有合作項目的考量，但他當初的小成果交由F大那邊來繼續深入研究，也會有同樣甚至是更優秀的效果。
但他選擇了G大，屈南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和自己沒多少關系。
果然，他一瞬間看見梁楓堯神色裏閃過一絲受傷的痕跡，雖然又被他很快地隱藏。
“對不起，”屈南星立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很小的時候就認識，高中兩年的朝夕相處，心心相惜的那麽多日夜，他不該如此言語刻薄。
“我最近、太累了，都怪我報了這麽多社團。”屈南星努力扯出一個輕松的笑，想讓現在的氣氛不那麽糟糕。
但，似乎效果不怎麽樣。
“回去吧，等我忙完這陣兒再跟你聊行嗎？”
最後，他用近似於請求的語氣對梁楓堯說道。
此次談話無果。
很快，各大院系之間的羽毛球聯誼賽開始了。
果然如那位負責的學長所設想，雖然屈南星球技不是那麽太強，但對手也都馬馬虎虎。
而只要屈南星一出場，就立刻迎來了全場的山呼海嘯，只憑借這份氣勢外加屈南星和孫朝輝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練習，他們生命科學學院就輕松贏下了前面幾場晉級賽。
只是這位負責的學長沒料想到的是，隔壁未來科技學院，居然也派出了個殺手鐧。
那就是以省狀元空降過來，同樣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臉的梁楓堯。
而且那個讀書很強的家夥，居然運動方面也一點兒都不含糊，未來科技學院也在他強勢的帶領下進入到了最終的決賽環節。
兩方開打當日，看臺上的吶喊聲直接要把場館的天棚蓋給掀飛了。
他們有的喊“未來科技必勝！”
有的在喊“屈南星我愛你！”
更有人喊破了嗓子非要給梁楓堯生猴子。
就在這樣熱烈又混亂的氣氛中，這場超乎各方想象的羽毛球聯誼賽，最終經過激烈地角逐有了結果。
未來科技學院憑借梁楓堯狠辣的扣球手法和超能的體力，將冠軍從對面屈南星和孫朝輝這對苦練了好一陣子的搭檔手中奪了過來。
賽後，未來科技學院這邊將梁楓堯和隊友團團包圍，捶背的捏肩的遞水的狗腿一片。
梁楓堯的註意力則完全不在這邊，而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對面同樣被很多人包圍的屈南星和孫朝輝。
他看見孫朝輝趁機擁抱了屈南星一下。
雖然和屈南星擊掌或是輕輕擁抱一下的同學不在少數，但他關註的重點在姓孫的小子身上。
似乎那天的警告還不夠有份量，他還在自己的底線上悄咪咪地蹦跶。
梁楓堯只註意到屈南星和孫朝輝任何一點兒值得懷疑的互動上，因為便沒有註意到屈南星的表情。
其實，他也在有意無意地掃向未來科技這邊。
他看見梁楓堯隨手接過了蘇茜陽先後遞過來的水和毛巾。
甚至還看見蘇茜陽貼心地幫梁楓堯擦額頭的汗和整理運動服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最終，屈南星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簾，以掩飾裏面快要藏不住的痛苦和難過。
曾經，他一度以為自己就算難受，也還是可以接受梁楓堯帶著他喜歡的女孩兒出現在自己面前。
起碼，如果那個女孩兒足夠優秀，優秀到足以匹配梁楓堯，他會覺得欣慰並送上祝福。
但真的到了需要面對這樣一個場景的時候，屈南星覺得心裏強烈的嫉妒快要把他淹沒了。
呼吸裏都帶著難過和痛苦。
他寧肯梁楓堯沒有發現他私下改志願的事情，寧肯現在他們沒有在一所學校，相隔千裏，不用彼此面對。
那樣，在他孤寂的幻想中，梁楓堯也還是那個一直守著自己，陪著自己，即使他再怎麽生氣驅趕都不會離自己而去的梁楓堯。
屈南星帶著那樣的酸楚出了球館，沒有答應和系裏的同學出去吃飯慶祝的邀約。
“輸了，心情不好。”他苦笑著對學長和周圍的人說。
周圍同學頓時一片安慰。
“累了，明天吧，明天我請。”他又道。
這最後的決戰打得辛苦，大家見他實在是情緒不高，只好放棄。
孫朝輝提出要跟他一起回去也被拒絕。
“你代表我去接受大家的敲打和祝福吧，我想回去睡會兒。”他道。
孫朝輝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堅持，跟著其他同學一起走了。
屈南星強撐著的笑容徹底消失，出了球館拖著沈重的步伐往宿舍方向走去。
萬萬沒料到又遇上了攔路虎。
“屈南星！”
攔住他的是經貿學院的一個帥哥，據小胖說，他也是校草的熱門人選。
屈南星在大課上遇見過這人幾次，倒是也有點兒印象。
“你好。”屈南星不失禮貌地回應了一句。
“你好，”對方看起來笑得挺邪性，一雙眼睛來回在屈南星身上打量，像是在看他看中的獵物。
“有時間嗎？請你吃飯。”那人道。
“沒有。”屈南星幹脆地拒絕。
“那加個微信唄？”那人晃了晃手裏的手機，人也湊近了一些。
屈南星已經意識到了什麽，道：“沒必要吧？我們又不熟。”
那人勾唇沖著他笑，自以為很有魅力的那種，道：“加了不就熟了嘛！”
說著，他又湊近了些，幾乎要對著屈南星耳語了的樣子。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誘人……我草！”
最後一句，他是意外喊出的。
因為他被人猛地給甩到一邊去了。
屈南星看見了梁楓堯。
他目光冰冷，看經貿學院的帥哥像在看垃圾。
“滾。”他的問候語也十分簡潔明了。
那帥哥怒了，上前就要找回場子。
只是他看起來像個花架子，胳膊都還沒擡起來，就已經被梁楓堯一只手擰成了麻花。
最後，這帥哥齜牙咧嘴抱著自己被解救下來的胳膊，眼睜睜看著屈南星被梁楓堯拉著手腕拉走了。
他沒敢再追上去找什麽場子。
屈南星默默地把自己的手腕從梁楓堯手裏扯了出來。
兩人沈默著回了宿舍。
“生氣了？”一進門梁楓堯就問。
“氣我贏了你和孫朝輝？”
“我是故意的，你能離他遠點兒嗎？”
屈南星一言不發，沈默地拿了毛巾衣服進了浴室，沈默地洗了澡，沈默地爬上了床，沈默地把被子蓋在了腦袋上。
只是，很快被子從外面被拉開，梁楓堯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星星，好好跟我談談。”他說。
屈南星靜靜地看著他，問：“談什麽？”
梁楓堯道：“談談孫朝輝，談談為什麽要騙我他和你表白的事兒？”
“談談剛剛那個傻叉又怎麽回事兒？你現在似乎很受這些人的歡迎。剛剛在看臺上就有好幾個男的大聲喊你的名字。”
“星星，你知不知道他們……”
“不是他們。”屈南星開口打斷了他。
他的聲音很輕，但梁楓堯聽得一清二楚。
但他不太明白，一臉疑惑地看向屈南星。
就見屈南星臉上的神情是從來沒有過的寧靜。
他平靜地開口，對他說道：“不止是他們，還有我。”
“我不是直男，我喜歡男的。”
“轟隆”一聲。
時間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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