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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譬如朝露

作者:南莊

文案

在一個人的生命中,他會喜歡很多人,遇見很多人,最後只會和其中一個人在一起。

內容標簽: 歡喜冤家 天之驕子 青梅竹馬

搜索關鍵字:主角:孟清維,江蠻蠻,徐澤 ┃ 配角:徐澤,徐眠,衛臨,王厚 ┃ 其它:孟青蔥孟非重周恒江淺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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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

孟清維改變在一瞬間。

從朦朧的意識中張開雙眼,首先便是頭頂白花花的天花板,鼻腔充斥著醫院積累的消毒水味。他轉過頭,母親雙目紅腫的坐在一邊。

這讓人不真實。

“媽?”他疑惑的叫了聲,嗓音嘶啞。

孟母眼眶一紅,看似又要掉下淚來,拿手戳戳他的頭,“你這孩子,你這孩子,媽媽擔心死了,你是不是非要氣死媽媽才甘心啊。”說的狠,但表情卻全不是這回事,又低聲哄,“這次受了教訓,以後別再惹事了知道嗎?”

孟清維閉了閉眼,仍然覺得暈眩。

“好了。”孟父在一邊不耐煩,“既然醒了,就別說這個了,他是個什麽混賬模樣,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還不是因為你。”孟母聽完也語氣不好,“清維這個樣子,你什麽時候管過他,他現在還小,又剛剛鬼門關走了一趟,剛醒來你就沖著他發脾氣,你有沒有做父親的模樣。”

“我-----”孟父也生氣了,“我沒管過他?!你讓我管了嗎?再說,我不管他,非重和青蔥都好好的,怎麽他就不成器,還不是你慣得。”

“我慣得,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兩個人眼看著要吵起來了,站在旁邊的孟青蔥忙上去打斷,扶住孟母的肩膀笑,“好了,媽,老三醒了,你也不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走,我陪你回去做點補湯,晚上我們再過來?”

“可是。。。”

孟父倒是幹脆,“你們愛怎麽辦怎麽辦,我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又瞪了肇事者一眼,一臉恨鐵不成鋼。

“媽。”孟清維說,“我想休息一會。”

孟母遲疑,他極輕的笑了笑,“聽二姐的,你晚上再過來,你在這,我也休息不好。”

“對啊,媽,等晚上過來,老三也休息好了,你再好好跟他說話,好不好?”孟青蔥一邊說,一邊已經拉著孟母起了身。

“那媽媽先回去了,缺什麽少什麽讓護士給媽媽打電話,媽媽晚點再來看你。”

孟清維乖巧的點了點頭,目送母親走出房門,孟青蔥也跟在後面拿了包,不忘回頭朝他眨眨眼,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孟清維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敬她,只轉頭朝床邊站著的男子微微一笑,“大哥,你也先走吧,我睡一會。”

孟非重皺著眉頭,有輕微的異樣感,但最後只點了點頭,“那好吧。這次雖然有點嚴重,但好歹沒出大事,養養也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擔心。不過你的那輛車是報廢了,爸的意思,你暫時別再開車了,免得你又出去闖禍。”

“好的。”孟清維好脾氣的答應著,“都聽大哥的。”

他這話讓孟非重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了病房。

等到病房裏的人都走完了,孟清維才緩緩出了口氣,周身骨架仿佛重組過了,疼的,切身徹骨的疼。

車沖出去,一路滾下山坡,然後是碰撞,火花,汽油味,他被甩出三米遠,從擋風玻璃直接飛了出去,跌落在青草的山坡。

閉上眼,是暗巷裏濃厚的血腥,他手腳並用的慢慢爬,幾米遠的大馬路上有灰黃的燈光,而他終於沒能堅持過去,身下濕噠噠的粘稠感,幾乎流幹了全身的血液,他睜大了眼,感覺生命一點點的流失,是那麽絕望的,不甘的,又悲哀的。

可現在是什麽?

劫後重生?

再世為人?

喝酒嗑藥飆車鬧事,青春年少,叛逆生活,張牙舞爪的孟家二少爺。

他將手舉在眼前,手指上有常年打架鬧事留下的輕微傷痕,肌理細膩,是養尊處優的一雙手。

手掌蓋住眼睛,他低低笑出了聲,十七歲的孟清維,在這一刻脫胎換骨。

第二天上午做完檢查回來,病房裏已經坐了三個人,徐澤和王厚坐在沙發上,徐眠正抱著手機發短信。

看到他們,他楞了楞,並沒有說什麽,在看護的扶持下坐上病床,又等看護出了門,才若無其事的笑笑,“你們怎麽來了?”

徐澤嘴角帶著漫不經心的笑,眼中的疑惑都藏了起來,王厚一如既往的沈默,讓人看不出悲喜,徐家的大小姐徐眠則是一幅趾高氣昂的模樣。

其實每個人少年時期身上就已經顯露出了成人後的雛形。

而孟清維遲鈍,仿佛今日才發現。

“清維,你撞壞腦子啦?幹嘛這麽笑?”徐眠一副大小姐脾氣,話說的也不客氣。

孟清維自小張狂慣了,什麽時候笑的這麽心平氣和了。

“徐澤,管管你妹妹,我都去了半條命了,她再在我這鬧,我直接讓人轟她出去,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孟清維,你敢!”徐眠昂著下巴威脅。

孟清維笑,溫和又堅定,和一往的笑不一樣,以前他的笑是慵懶高傲的,讓人一眼就看穿的少年人的跋扈,而現在,卻如溫和的水,讓人探不到底。

徐澤眼睛閃了閃,然後懶洋洋的道,“我可不管,你的女人你管,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吶-----”將徐眠往前推了推,“-------雙手奉上,悉聽尊便。”

孟清維也笑,他笑他自己,以前便是如此,徐澤對徐眠總是一副你隨意的樣子,他便也真不把徐眠當回事,喜歡歸喜歡,但是受不了她脾氣的時候照樣甩開不理。

徐眠傷心或者難過,他從不在意。

這是他的幼稚,也是他的錯誤。

腦中仿佛還依稀留著徐澤當時的表情,他去求他,他是淡漠的,隔岸觀火的態度。

他說,“清維,阿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媽臨死的時候讓我好好照顧她,我覺得自己沒照顧好,她以前喜歡你現在恨著你,不準我插手你們家的事,她要讓你一無所有,我答應了,我就這一個妹妹,我得為她考慮。”

多麽讓人無言以對。

“你們!”徐眠哼一聲,“不想我在這,本小姐還不樂意呢,孟清維,你既然死不了,我就先走了,我還約了人逛街呢。”

她甩甩頭發,提著包擡著頭出了病房,一貫的公主氣勢。

等她出了門,徐澤才道,“清維,怎麽了?有心事?”

“沒怎麽。”孟清維撫平被子上的褶皺,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鬼門關走了一趟,有點心悸,還沒緩過來,過兩天就好。”又問,“你們呢?我這段時間估計得在醫院呆著,你們有什麽安排?我記得快開學了。”

徐澤和王厚跟自己不一樣,他們都是要繼承家業的人,不像自己上面有個哥哥,可以做個富貴閑散人,所以他們的學業也一直很優秀。

果然,徐澤說,“因為你出了事,我家老爺子發了話,正好過兩天家庭教師要來,我也就不出去了。”又轉頭看王厚。

“開學後弓箭社有比賽,我明天開始要去做訓練。”王厚是弓箭社的成員,既是興趣愛好,也可以防身,王家背景覆雜,王厚從小就比他們辛苦,性子也沈默許多。

“你呢?”徐澤笑,“你昏迷的這兩天,外面可翻了天了,飆車隊的那夥人都躲得遠遠地,就怕你醒來找他們算賬。”

“我找他們算什麽賬,我自己沖下了山,沒死是我命大,幹他們什麽事。我就算再不講理,也不能這麽不講理。你給他們傳個話,讓他們把心放到肚子裏,順便再說一下,那裏我以後都不去了。”

十七歲的時候他最愛的就是飆車,出事故受傷是常有的事,如今回頭再去看,也覺得乏味。

聞言,王厚先發聲,“不去了?”

徐澤也反問,“不去?真的?”

“這有什麽真假。”孟清維笑,“玩夠了,膩了。”

從十四歲開始,他一直在玩飆車,如今乍然這樣說,徐澤和王厚也不奇怪,他一向是隨心所欲的性子,對什麽沒長久的興趣,飆車持續了三年,也該到頭了。

臨走的時候,王厚回頭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才道,“徐眠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你也別較勁。”

他楞了一下,然後笑笑,表示知道了。

王厚不是多事的性格,他不記得以前他是否也說過類似的話,也許有,只是他並沒有當回事。

他比自己更早明白,徐眠和徐澤,他們冠著同一個姓,都是徐家的人。

以前怎麽就沒好好想過這個問題呢?

他搖頭失笑。

他和徐眠其實算不上男女朋友,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同一個圈子混著,徐眠對他有意思,他也不討厭她,時間長了,該做的事都做了,外人一致認為他們是男女朋友,他也懶得反駁,算是默認。

他和徐眠都是定不下來愛玩的性子,兩個人性子又都傲得很,在一起其實吵架的時候更多,好的時候各取所需,不好的時候誰也不理誰。

若是沒有這場意外,以後和徐眠結婚,也未嘗不可。

家世相當,青梅竹馬,是絕頂的搭配。

只是如今。。。他低聲笑出聲,徐家的大小姐,自己還是敬而遠之吧。

☆、第二段

他在醫院住了兩個月,後背留了十五厘米的疤痕,拐著石膏腿回了家。

晚飯的時候,孟母準備了一大桌子好菜,他低頭吃飯,不發一言,就連平常不愛吃的菠菜都不挑剔,孟青蔥在他對面咂舌,然後沖著孟父孟母說,“爸媽,你們說老三是不是中邪了?出了個車禍,是不是腦袋被撞壞了?。

孟母呵斥,“不像話,清維聽話懂事,你這個做姐姐的不幫忙就算了,竟添亂。”

孟青蔥討好一笑,“媽,不是我大驚小怪,而是這實在不符合咱們家二少爺的脾氣,你瞧,連爸和大哥都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孟父雖然也奇怪,但好歹一家之長,幹咳一聲,然後道,“既然沒什麽事,在家休息兩天,就去給我乖乖上學,再惹是生非,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清維才剛出院,上學的事等等再說吧。”孟母說。

“等什麽等,本來就是個吊車尾了,再等等,直接就可以從學校滾出來了。”

“媽。”孟清維溫聲,“沒關系,休息這麽長時間,我也想回去上學了。”又對著孟父道,“爸,你放心,我會努力把學習趕上來的。”

“恩。”孟父恩了一聲,“那就好,吃飯吧。”

孟母小聲的在他耳邊叮囑,“別逞強知道嗎?不舒服就回來,有媽媽呢。”

孟清維恩了一聲,笑笑,擡頭看過去,一直沒發言的孟家大哥正臉色怪異的看著他,孟清維坦然一笑,夾了一塊雞腿遞過去,“大哥,來,多吃點。”

孟青蔥直接拋了個見到外星人的表情過來,他不以為意。

晚上洗了澡,重新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孟清維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屋頂的吊燈華美,越發顯得一切不真實起來。

身下的被褥松軟,沒有醫院裏消磨不掉的消毒水味,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香,一定是孟母精心準備的,孟清維翻了個身埋在裏面,再也不想動一根手指。

如此柔軟。

他長長的舒了口氣。

第二天他早早起了床,下了樓,張媽將早餐擺好,他咬了一口面包然後說,“張媽,以後早飯我吃中餐。”

張媽楞了楞,然後才說好。

他笑笑。他是個急性子,暴脾氣,受不了中餐的米粥包子,總覺得黏糊糊的,自小就跟在孟母後面吐司面包加咖啡,吃到如今,乍然說要換口味,也不怪張媽奇怪。

不過,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他喝了口果汁問,“家裏人呢?”

“太太出去了,跟其他幾位太太喝茶去了。”

孟非重比他大七歲,早就在公司裏上班,工作狂一個,每天走的比孟父都早,孟青蔥還在念大學,現在開學了,她自然要去上學。所以他雖然問了家裏人,張媽知道他只是問孟母的去向。

他點點頭,然後擡頭一笑,“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這一笑只笑的讓人陽光燦爛,張媽卻被笑的更懵,臉色狐疑的點了點頭走開。

他腿腳不放便,吃完飯卻杵著拐杖把孟家花園逛了一遍。

前不久他回來的時候,是因為聽說自家的大宅終於有人買了,他忍不住偷偷回來看一眼,也只能隔著門,花園裏的景象破敗的厲害,大概新主人還沒來得及整理。

那天他在門外張望,秋風潦倒,最後渾渾噩噩的離開,還不小心撞翻了一個人的自行車,連腿腳被刮破了都沒知覺,最後落荒而逃。

而眼下重新看著花園裏的花團錦簇,他說不清心裏的滋味。

他懶洋洋的坐在花園的石板凳上曬太陽,張媽端了湯碗過來,是孟母特意囑咐的補湯,他連吃了2個月,其實早已經吃膩了,但是張媽送過來的時候,他還是接了,拿著湯勺小口的喝。

張媽在一邊看的欣慰。

“二少爺似乎長大了。”過了一會,孟家這個做了半輩子的保姆這麽說。

孟清維笑笑不語。

“現在天氣好,二少爺出來轉轉也好,看-----”張媽擡頭望,“----旁邊的紫薇花都開了呢。”

孟清維順著望過去,是隔壁院子一棵開滿粉紅色花朵的樹梢。

孟家住在平昌路,是城裏數一數二的富人區,住戶皆是一棟棟獨立的大型別墅,所以雖然是隔壁,也隔了兩道圍墻,一道婉轉大道,所以只能看到粉紅色,卻看不到花的形狀。

市面廉價的紫薇,平昌路裏能種這種花的,大概是隔壁的江家。

他在花園裏坐到日上三竿,然後才起身,伸了個懶腰,進了房。

路過客廳,張媽在接電話,看到他忙握著電話道,“二少爺,徐大小姐的電話,找你的。”

孟清維腳步頓頓,側著頭,有一瞬間他想不起來徐大小姐是誰,醫院的這兩個月,他謝絕了所有訪客,徐眠被擋了幾次,再也不來,他都差點忘了。沒想到她那個脾氣被下了面子,竟然還會打電話來找他。

他朝張媽擺擺手,“跟她說我不方便接電話,有事等我回學校再說。”

然後一跳一跳的上了樓。

開學已經一段時間,孟清維在家休養了幾日,便要回校。

他功課一向不好,除了外文是請了家庭教師從小就強逼著學的,其他功課幾乎全都不懂,這一次經此突變,卻知道要學好了。

所以吃晚飯的時候,他主動跟孟父說,找個家庭教師補課。

話剛說完,餐桌上立刻安靜了下來。

孟父啪的拍下筷子,怒喝,“你又打什麽主意?我告訴你,趁早打消你的那些鬼主意,再動什麽歪心思,你就給我滾出去。”

孟清維被罵的一楞,他想不到為什麽他提出補課,竟然會引起父親這麽大的火氣。

連孟母也說,“清維啊,你就別惹爸爸生氣了,乖啊。”

“老三。”看他完全是忘了的模樣,孟青蔥好心的給他解釋,“你十五歲的荒唐風流事,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吧?”

十五歲?

十五歲的時候他已有無數的風流事,比如和自己的家庭教師鬼混,動靜鬧得大,最後是賠了錢了了事,也差點被孟父打斷了腿。

他現在舊事重提,怪不得家裏人認為他又是要惹事。

他張張口,有種啼笑皆非,不過就是現在的兩年前,他本不應該忘得如此徹底。

“爸你別生氣,我不補了,我會在學校好好學的。”他最後說。

他這麽快就道歉妥協,倒是弄的其他人一楞,他的脾氣好的莫名其妙,讓一家人無從下手。

孟非重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想學習補課,也不一定要請家庭教師,可以上外面的補習班。”又看了眼孟父,“外面的補習班有不錯的,不一定比家庭教師教的差,只是沒有在家裏方便,不過清維要真想好好學習,這點應該也不是問題。”

最後一句話,是對孟清維說的。

孟清維聽罷點頭表示知道了。

“謝謝大哥。”

孟父又看了他兩眼,然後半信半疑的道,“你真是要學習的?”

孟清維討巧賣乖,“我說我想學好,您也要給我機會證明不是嗎?”

孟父冷哼一聲,“你只要不惹事就行了,我可不敢指望你會學好。不過你大哥說的有道理,想學好,等回了學校,有合適的補習班就去看看。”

“謝謝爸。”

☆、第三段

你還記得自己年少時的那張臉嗎?

平庸還是富貴?

第二天晴空萬裏,秋高氣爽,是蔚藍的一片晴空。

站在鏡子前,孟清維仔細的打量著鏡子裏的人,十七歲的自己。

眼角是車禍後留下的淺顯的傷痕,耳朵上的耳釘早已摘下,脖子上掛著保平安的玉石,他理了頭發,顏色還是以前染過的金色,時間久了,只剩淡淡的。

面前的這張臉,幹幹凈凈,年輕稚嫩。

這段時間修生養性,再無跋扈的眉角,內裏柔和的臉頰,是非常英俊的少年。

他就讀的高中是貴族學校,著手工定制校服,黑色的西裝,雪白的襯衫,二年級是大紅的領帶,胸口繡著金色的玫瑰——學校的校徽,玫瑰邊別著姓名牌。

他長得高,從小打架鬧事,身材也好,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奕奕,一副優秀學生的樣子。

他靜靜的看著自己,他很少將校服穿的如此規矩,而現在,他認真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剛在後車座坐好,隔壁的車子也正好駛過去,看來今天不會遲到。

他往車後座一靠,“走吧。”

學校建在外島,好幾所中學門靠門,而榕城的位置最好。

下了車,拒絕了司機送自己去教室,孟清維杵著拐杖,一步一步的挪到教室門口。他走了後門,但教室還是因為他的進入短暫的安靜了一下,然後是小聲的竊竊私語。

孟清維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將拐杖啪的拍到桌上之後,才擡起眼睛懶懶的掃了眼教室,一些偷偷窺視的眼睛立刻躲開。

他跟班裏同學的關系並不好,孟家家大,他脾氣又壞,同學們對他都是敬而遠之的樣子。他也懶得跟人廢話相處,學校裏有徐澤王厚一起玩,出了校門,外面更是一個花花世界,他也從來不覺得自己這樣一個班級異類有什麽不好。

他掏出課本,他沒想過去挽救形象。

雖然他有心,但是卻無力,聽了一上午,只覺得頭昏腦漲。

午休時間,班裏的人都去吃午飯了,他腿還沒好,懶得再跑來跑去,從包裏拿了面包啃。掏出手機,正想查查補習班的信息,一盒午餐被放在自己面前。

徐澤一手插在褲兜,一手將午餐放在他面前,“聽說你今天回來上課了,午餐沒看到你,猜你還沒吃,給你帶了一份。”說完,雙手抱拳靠在墻上。

他偏偏頭,王厚也將飲料放在他手邊,隨之坐在一邊。

榕城的夥食一向好,水果蔬菜禽肉,搭配齊全,色香味都不缺。他打開蓋子,朝徐澤笑笑,“謝謝。”

“不用謝,是徐眠挑的。”徐澤說。

“那幫我謝謝徐眠。”塞了一口米飯,說的若無其事。

徐澤一頓,還沒開口,王厚先說話了,“傷怎麽樣?”

“好的七七八八,腿再過一個月也能拆了。”想到什麽又問,“你們倆成績好,知道外面哪裏有補習班嗎?”

“補習班?”徐澤問,“誰去?”

“我。”

徐澤和王厚相視一眼,徐澤問,“為什麽?”

“上補習班還能為什麽,當然是要好好學習。我爸不給我找家庭教師,怕我亂來,我只好在外面找補習班。”

他這話是大實話,但是聽在徐澤和王厚耳裏卻著實怪異。他也知道,所以免不了要解釋一番,“我玩夠了,以後想好好過段安生日子。”

說完抽了紙巾擦嘴,並不看,隨手向後一拋,揉成一團的紙巾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教室後面的垃圾桶。

王厚和徐澤眼睛都盯著那道弧線,然後收回目光,面前還是他們認識熟悉的那個孟清維。

王厚先說了,“我沒上過,班裏好像有人在外面上,我會幫你留意。”

徐澤也附和。

陸續有吃過午飯的人回來,徐澤和王厚也不多待,臨走的時候,徐澤說,“清維,你真沒事?”

孟清維搖頭,“沒事,就是厭了,想換個生活方式。”

徐澤看了他兩眼,然後說,“有時間給徐眠打個電話,你這段時間不理她,她脾氣大著呢。”

孟清維挑眉,“那我可更不敢了,徐大小姐的脾氣,也就你這個哥哥能鎮得住。”

徐澤笑笑,便沒再說什麽,然後轉身走了。

他們都是聰明人,人小鬼大,說的就是他們這種人。

放學的時候,車庫前遠遠看到徐眠,她站在自家車前,眼睛死死盯著他,身邊站著徐澤。

他遙遙朝他們笑笑,惹得徐眠的眼睛瞪的更大,一臉憤恨,然後一轉身就鉆進了車裏,徐澤朝他揮揮手,也隨後進了車。

看來徐澤應該跟徐眠說了自己的態度,這樣更好,以後少了很多麻煩。

跟徐眠沒有糾纏,他和徐澤便不會鬧的太僵。

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好,他其實不希望和徐澤變成對手,他想。

車剛駛出學校大門,手機就響了,他掃了一眼,然後隨手就甩到了一邊,沒有再理。

這下徐眠估計是被自己氣瘋了,但是氣瘋了也不關他的事,徐眠這個人愛恨來的又濃又烈,他已經表明態度,她再瘋,那就是徐澤的事了。

晚上到了家,遙遙看到江家的車也正好停在家門口。他扯扯嘴角笑,還真是有緣,早上上學碰到,下午放學竟然又趕到一塊了。

晚飯的時候,孟父提了一下讓他開始進公司學習。

孟清維楞了楞,說“好。”也不問為什麽。

也許孟父覺得他這段時間改過自新,也許是因為矯枉過正,其實都不重要,父親不提,他其實也有此想法。

孟家今晚孟母不在家,孟青蔥也回了學校,她在本城上大學,並不常回來,飯桌上少了她們,也沒人插科打趣,孟清維點頭同意之後,剩下沈默的三個男人,竟無人再說話。

“去的時候,有不明白的就問你大哥。”孟父最後說。

孟清維照例笑笑點頭,“我知道。”

說完低頭吃飯,並不爭論反駁,和以前的態度截然相反。

他這段時間的作為眾人都看在眼裏,孟父張張嘴,最後還是沒問,暗嘆了口氣。

孟非重見到,便道,“爸放心,我會照顧清維。”

孟父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幺子多無賴,小兒子自小被寵的沒了邊,雖然不知道這次又耍什麽花樣,但走一步看一步吧,便道,“你自己的弟弟,自然是靠你管,他不成器,你多多費心吧。”

擱在以前,孟清維早要跟孟父嗆聲了,但現在他只是露齒一笑,對著孟非重道,“謝謝大哥,我會好好做的。”

☆、第四段

第二天課間的時候,他正在低頭看書,班長小心翼翼的敲了敲他的桌子。

“有事?”他問。

“這是班級假期旅游的意見表,你看看你想去哪裏,選好後將表格交上來。”

他這段時間一直表現異常,班裏的同學到大驚小怪到見怪不怪,現在雖然還是沒有人敢主動來惹他,但是已經不像以前那麽怕他。

他隨手接過塞到書本下,點點頭,“下午放學給你。”看人還不走,便問,“還有事?”

班長猶豫了一下才問,“孟清維,你是不是在找補習班?”

孟清維還是笑,但是眼色卻冷了下來,“誰跟你說的?”

他這番變臉,把班長嚇了個夠嗆,立刻擺手,“不是我說的,學校裏有同學看到你去上補習班,大家都在說。”

他前兩天剛找了個補習班,不知道哪裏走漏了風聲,讓人知道了他的家世和平日作風,第一天就跟班裏的另一個刺頭起了沖突,他不是任人欺淩的性子,瘸著一條腿把人打的滿地滾,半個教室都被砸了,幸好那人也硬氣,沒對人說,孟家是孟青蔥偷偷善後,並沒有讓父母知道,才相安無事。

但補習班自然是不能再去了。

只是,大家都在說?

就算不知道,他也能猜到大家都在議論什麽。

“是,怎麽了?”

“我知道一個地方,我是想說,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可以把地址給你。”他手裏捏著紙張,說完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他的臉色,沒敢遞過去。

“那謝謝了。”孟清維從他手中將紙條拽出來,“是這個吧,我先收著了,有時間就去看看,合適的話請你吃飯。”

“不用不用。”班長忙擺手,“那你忙你忙。”

轉身的時候還被桌角撞了一下,孟清維翻了個白眼。

午休的時候照例窩在桌子上看書,正對著數學題揪眉毛的時候,徐眠站在教室後面喊他。

孟清維放下課本,慢慢挪到後門,“你怎麽來了?”

“出去談。”

徐眠面無表情,孟清維低著頭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找我有事?”

書架間有細小的灰塵,陽光下一點點的飄散到窗外,入秋的天氣碧藍如洗,窗外探出一點綠,有種生機勃勃的樣子。

孟清維一手支著拐杖,一手插在口袋裏,漫不經心的盯著窗外的那點綠發呆。

徐眠聞言眼睛吊起來,氣的不輕,“孟清維,你什麽意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嘴巴裏隨聲附和,眼睛卻沒有轉過來,被晾了多月,徐眠竟然還會來找他,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明白?”徐眠昂著下巴,“這幾個月你對我不理不睬,我打你電話你不接,你又是什麽意思?”

“我以為你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孟清維終於將目光看了過來,嘴角的笑還是不疼不癢的樣子,“而且,我以為徐澤應該跟你說了。”

徐眠胸膛起伏,顯然極力想忍耐,但是最後還是沒忍耐住,“孟清維,你不要後悔!”

孟清維低著眉眼,突然有點淡淡的倦,側了側頭,卻看到不遠處的拐角沙發上正坐著三個女生,手中端著飯盒,看來是正在吃午餐的樣子。

他們站的位置是學校的小型圖書館,這個地方平日很少有人來,他們進來的時候也沒有註意看,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徐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知道自己被人聽了壁角,臉色一變。

“給我滾出去!”

徐家家世在學校裏拔尖,徐眠行事張狂,人又漂亮,學校敢惹她的人不多。她話說完,有兩個女生立刻抱著飯盒小跑了出去,只剩下一個女生沒動,她嘴裏咬著湯勺歪著頭,臉上帶了些茫然和聽了別人隱私的不好意思,卻唯獨沒有害怕。

那是江蠻蠻。

“是你。”徐眠看來也認出了她,繼而冷冷道,“江蠻蠻,你什麽意思!”

江蠻蠻眼睛大,眼鏡更大,圓圓的鏡框後面的大大的眼珠子眨了眨,又眨了眨。她頭發長,綁了兩個辮子,松松散散的遮住半張臉,神色又無辜,模樣又呆,口裏含著湯勺的動作簡直跟人造的機器娃娃一般。

聽完徐眠的話,她抽出口中的湯勺,慢吞吞的道,“是我先在這裏的。”然後眼角瞥了瞥墻壁,小聲嘀咕,“這裏是圖書館。。。”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雪白的墻上貼著禁止喧嘩的標語。

徐眠並不在意,冷笑道,“這裏是公眾場所,又不是你家的,我願意在這裏幹什麽就幹什麽。你看不慣,就回自己家去,關起門來再去說道你江家的好教養。”

江蠻蠻皺了皺眉,抿了抿唇,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咕囔了一句,“這裏的確是我家的。”

眼睛不看他們,看向一邊。

江氏企業出資捐贈的牌匾,方方正正的掛在那,一目了然。

孟清維恩的一聲,忍不住笑出聲。

他怎麽忘了,江家二房清流一派,文人雅士,特意捐了這所小型圖書館,為的就是在校的寶貝女兒。

徐眠臉色難看,聽到孟清維的那聲笑更掛不住,瞪著他,“孟清維,你好樣的,有本事以後再也別來找我。”她冷冷甩出這麽一句,轉身就跑了出去。

徐眠跑了,圖書館現在只剩他們兩人,江蠻蠻大大的眼睛盯著他不說話,孟清維神態自若的站在那看著她,也不說話。

面前的女孩子他陌生也熟悉,本城富甲名流的商業圈裏,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江家是其中之一。

江家兩子,大兒子生了個兒子,叫江淺,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把著這所城市的重型機械;二兒子生了個女兒,就是江蠻蠻。

江家家底厚,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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