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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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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嘉賓們采購完畢,分批回程。

小船在秋風中輕晃,湖面隨之蕩起一圈圈漣漪。

郁落崽也不牽了,祁頌也不逗了,就捏著手裏的檸檬玩偶玩。

自從方才說到那“一夜幾次”的話題後,祁頌便沒再和她說話,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陷入一種溜溜的酸意裏。

郁落於是看一眼她,捏一下檸檬。

把那檸檬胡亂揉圓搓扁,玩得祁頌覺得自己身上也莫名其妙有點痛癢起來。

但是她堅決不要開口說話,目光也從郁落身上挪開,在湖面上放遠,走神起來。

原主和郁落以前......

雖是初秋,這邊水草猶豐茂。

郁落用指尖戳著檸檬,不設防地慵懶窩在船邊。

小船經過一處葳蕤的水生植物叢,兀地一陣“嗡嗡”聲響起,叢裏倏忽竄出一只飛蟲,直沖郁落而去。

恰逢風急,船身晃蕩,郁落下意識仰頭一躲,身體就要向後栽去——

“郁老師!”

跟拍郁落的攝影師急急地喊出聲,正要放下攝像機往前,便見那個似乎根本沒在看郁落的年輕女人比所有人反應都及時,眼疾手快地抱住郁落的腰一攬,解除了危機。

郁落在祁頌懷裏慢半拍地眨了眨眼,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感覺腰間的手收得很緊,耳畔祁頌的呼吸發沈,方才不願意和她說話的人此刻有點後怕地念叨:

“小心點兒,栽進湖裏可怎麽辦。這個船又小又輕,你下次上船就坐在正中間,不許坐旁邊了......”

有驚無險之下,心臟後知後覺地跳得很快。但有人比她更著急,於是郁落的心情奇異地迅速平靜下來。

“好了。”她勾起唇,擡手摸摸祁頌的腦袋,“穿著救生服呢,栽下去也沒大事。”

“但你本來就還感冒著。”祁頌不大樂意地強調。

“那我聽你的,下次坐中間。”郁落柔聲安慰完大的,又轉頭安慰小的,和擔憂地抱住她腿的崽說自己沒事。

旁觀一切的攝像師下意識說:“祁老師反應真快啊,您方才都沒在看郁老師呢,下一秒就扶過來了。”

郁落的眼神頓時也意味深長地望過來。

“......”祁頌本來還在某種後怕裏抱著郁落的腰不放,被攝影師這麽無意地一揭穿,手悄悄地就松了。

郁落忍俊不禁,把手裏的檸檬又捏了捏。

抵達客棧,祁頌率先上岸,回頭把桃桃抱上來。

接著又朝郁落伸出手,要扶她下船,卻見郁落站在船上一時沒動,目光投向客棧側邊的某個方向。

祁頌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回首看去,便見客棧旁的院落裏有三個十二歲左右的孩子在玩游戲。

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女孩蹲在一旁角落裏,巴巴地擡頭望著他們,渴望又卑怯的模樣。

片刻後,女孩緩緩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過去和正在玩耍的孩子們說話。

孩子們看到她都緊鎖眉頭,點點她的後頸,嘴裏說了幾句話,然後避瘟神一樣跑開。

女孩撫著後頸站在原地,嘴唇發抖,眼圈紅起來。

似是餘光察覺到客棧這邊有人上岸,她後退幾步,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客棧因節目組的到來而暫時停止接待客人,因此那些孩子們應該都是客棧老板家的。

郁落收回視線,眉梢微斂。她若有所思地將手放在祁頌的掌心,借力穩穩下了船。

畢竟是客棧的第二十一周年慶,老板一家也參與了廳堂的裝飾布置。

祁頌註意到方才那三個一起玩游戲的孩子都在,而被拒絕的女孩沒來。

任芝和老板合力挪動門口的雕塑,自來熟地攀談:“您這三個兒子都長得挺像,是三胞胎麽?”

老板手頭動作一頓,默了兩秒才指著旁邊兩個男孩笑道:“不是,我家是一對龍鳳胎,這兩個孩子是我姐的。”

任芝些許驚訝:“龍鳳胎?那您女兒呢。”

老板的眼神閃爍一下,含糊地說:“她呀,別提了。”

任芝把他的話理解為女兒貪玩,不願意過來布置,便不再詢問。

郁落正將那小檸檬玩偶掛在進門口的風鈴旁,這樣倘若風吹進來,檸檬便會伴隨叮鈴的清脆聲響一起晃動。

本因覺得那場面幾分可愛而輕勾起唇,然而聽到一旁任芝和老板的聊天,她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布置完客棧,已臨近晚飯時間。

客棧老板是開飯店起家,廚藝了得。為了感謝嘉賓們下午幫忙布置,特地掌勺為大家做了晚飯。

廳堂裏亮起融融的暖色燈,將黃昏的幽暗驅趕在門外。

嘉賓們和老板一家人圍繞滿桌豐盛菜肴坐下,果汁斟滿,碰杯歡笑,好不熱鬧。

郁落環視一周,依舊沒看到那個女孩。

三個男孩連著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鬧,把果汁當酒喝。

“媽咪,我想吃魚籽。”桃桃伸出小短胳膊,指著桌上遠處的魚。

“好。”

郁落正要轉桌,就聽旁邊一個男孩咋咋呼呼地說:“爸爸說小孩不能吃魚籽,吃了會變成普通人的!”

“那個可憐蟲就是管不住嘴偷偷吃多了魚籽......”

客棧老板眉頭一蹙,趕緊用筷子的根部敲了男孩的頭一下,“閉嘴吃飯!”

接著,他朝郁落賠笑:“小孩不懂事瞎說的,郁老師別往心裏去。”

郁落捏緊了手裏的筷子。

她邊繼續夾魚籽放進桃桃的碗裏,邊似是渾不在意地笑著說:“普通人又怎麽了?”

這話一落,整個桌上都安靜了一瞬。

而祁頌在那份安靜裏心跳一頓,察覺到了點什麽。

......原來這個世界對普通人這麽不待見麽?

郁落不緊不慢地放下筷子,漂亮的眼眸裏沒什麽情緒,輕飄飄地掃了桌上一圈。

唐瑜看氣氛不對,趕緊接:“哈哈哈,就是說啊。”

似是為了掩飾某種心照不宣的意味,大家在微妙的安靜後聊得更加酣暢痛快起來。

郁落輕輕抿了下唇,偏頭看了祁頌一眼。

“你陪我出去一下。”她小聲說。

郁落借口要去衛生間帶上祁頌和崽離開,向要跟上來拍攝的攝影組示意不用。

而後繞了個圈子,再徑直往方才的院落去。

祁頌心裏隱隱猜到郁落要找誰。

那女孩應該是老板的女兒,並且從老板和男孩的反應來看,她或許是個不能分化的普通人——但是,難道僅僅因這個緣由就不讓上桌吃飯麽?

這想法剛劃過腦海,她便怔楞住了。

黃昏與夜晚交接之際,暮色黯淡,院落掉漆的邊墻因此更顯得灰敗。而下午站在這裏紅了眼圈的女孩此時便蹲在墻邊,手裏捧著個碗,默默地埋頭扒飯。

削瘦的身形仿佛即將要被夜色或是別的什麽吞沒。

祁頌心裏倏地一痛,正覺得這場面有點熟悉,就感覺到郁落牽著她的手握緊了些。

院落門口那邊進了人,女孩警覺地擡頭望去,便見不遠處站著兩個外貌出眾的女人,手上還牽著一個奶團子。

是最近在這裏錄綜藝的明星。

她整個人顫了一下,像只受驚的小鹿,心生膽怯,起身便想逃走。

一道清泠悅耳的聲音響起:“小朋友,可以等一下麽?”

女孩腳下步子一頓,僵硬地擡眸看著郁落,怯怯地後退一步,“請問,找我有事嗎?”

“別害怕。”郁落和她柔聲說著,神色放得很溫和,在她面前俯下身,與她視線在同等高度。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吃飯,不來客棧的廳堂裏呢?”

女孩的唇瓣囁喏了一下,顯然不想也不敢說,只搖搖頭。

“是和分化有關麽?”郁落觀察著她的神情,輕輕地說。

女孩的臉色霎時幾分慘白。

她最近剛滿十二歲,去信息素中心進行了預檢測。同去的夥伴們測出ABO的皆有,唯她檢測失敗——

幾乎有99%的概率,她十五歲時會無法分化,淪為國內一年才出現十幾個的普通人。

她哆哆嗦嗦地說:“我,我雖然不能分化,但我真的不是壞人......”

大家都說普通人不祥,會給身邊人帶來不幸。從檢測的那天起,家裏人開始冷待她,同伴們也都不和她玩了。

最近客棧在錄制綜藝,他們說自己決不能上節目,於是不讓入鏡,上桌吃飯也不行。

他們視她如魔鬼。可她什麽都沒做。

女孩說著說著就嗚咽起來,“你,你們別和我說話了,會不幸的......”

“不是這樣的。”郁落擡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望向她的眸光溫和而包容,“我可以給你說一個故事麽?”

女人清冷的聲音泛了柔意,如能安撫人心的涓涓流水:

“我認識一個普通人。她和你一樣,十二歲時預檢測失敗。十五歲時,她真的沒有分化,曾經被大家誇讚的天之驕子一朝墜落,受所有人鄙夷。”

祁頌望著女人的背影,忍不住抿住唇。

女孩的呼吸一頓,聽得都忘了流淚,下意識問:“後來呢?”

“後來她過得很好。”郁落朝她淺笑,“她學業順利,事業成功,有人很愛她,她也給別人帶去幸福。”

“你猜她是怎麽做到的?”

女孩張了張嘴,一時沒有說話。

自從預檢測回來後,她每天郁郁寡歡,覺得自己是被上天懲罰的人。不想上學,對未來也沒有了希望。

殘缺的普通人難道還能過得很好嗎?

“因為她從來沒有放棄自己。”

郁落一字一句地認真和女孩說:“不能分化不是你的錯,也不會影響你感受這個世界。沒有腺體和信息素你也能欣賞色彩和音律,能閱讀寫作,能踏遍山水......只要你承認自己,你就是完整的。”

女孩楞楞地看著郁落。

不是她的錯嗎?

預檢測完後,醫生、朋友和親人看她的眼光都驟變,讓她覺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錯。

而眼前這個漂亮如仙子一般的女人告訴她,這也是被允許、被接受的,她可以獲得愛,並且還能給別人帶去幸福。

女孩哽咽了一下,啞著嗓子問:“真的嗎?”

“真的。”郁落說話時,像一個循循善誘的溫柔教師,並天然具有令人信服的能力。

她緩緩解釋:“普通人才不意味著不幸或不詳——只是人們下意識排斥和自己不同的少數群體,並以此為正義。”

“所以......”郁落說,“好好讀書,千萬不要放棄自己,好麽?”

女孩楞楞地站在原地,看著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遠去的一家三口。

她的臉頰淌著淚痕,拿著筷子的手裏多了一張紙條,是郁落留下的號碼。

——“如果你確定自己有做到始終不放棄自己,但因為別人放棄你而沒辦法走下去時,可以撥通這個電話。”

一只羽毛斑斕的小鳥啁啾飛過,翅膀擦過她的肩頭,垂落的發絲因此拂動。

小鳥沒有避她如蛇蠍,方才的女人也是。

......那是不是,以後還會有其他人?

“你有不開心麽?”郁落突然停下腳步,偏頭問祁頌。

正陷在沈沈思緒中的祁頌下意識說:“為什麽不開心?”

“擔心你觸景生情。”

郁落擡手抱過來,在她耳邊輕輕說:“看到那個女孩,仿佛看到你當年可可憐憐的樣子。”

她的語氣帶了淡淡的寵溺笑意:“也是眼圈紅紅的,被拋棄的小狗一樣,讓我撿回家。”

祁頌的睫羽輕扇,心情像被郁落的尾音勾著,掀起無邊的悵然和綿軟。

她穿書前的世界對普通人包容度很高,於是穿來後,她始終對原主曾經是個普通人,直到22歲才突然分化沒什麽實感。

她也不知道延遲分化在這個世界的發生幾率是多少。

但是——男孩口中的“吃魚籽會變普通人”、客棧老板提到女兒時閃爍的目光、女孩不被允許入鏡和上桌,以及郁落說“普通人怎麽了”後全桌微妙的安靜。

如此種種忽地讓她意識到,在這個已經超越“指紋識別付費”、“人臉識別付費”發展出“信息素識別付費”技術的世界裏,在這個繁衍欲極強的社會中,沒有信息素、也沒有任何生育能力的普通人意味著怎樣的歧視和水深火熱。

是郁落把原主從中拉出來了麽?

郁落說把原主撿回家,又是在原主幾歲呢?原來除了那三年戀愛,她們之間還有更早、更深刻的羈絆麽?

此時此刻,她前所未有地意識到——郁落和原主對於彼此的意義,或許遠不止是三年的愛情。

她垂眸,看到女人一點瑩白的側臉,以及溫柔似水的回憶神情。

心跳忍不住加速起來。

緊接著泛起一種酸澀的感覺,前所未有地洶湧,讓她眼眶微熱。

在這一瞬間,祁頌很不情願、卻又避無可避地意識到——

她在嫉妒原主。

昨天很多小可愛問到底幾次。小編也很好奇,於是以身試險,劍走偏鋒,在月黑風高的夜晚把耳朵貼在墻角為大家探索結果,最終心滿意足地從二位老師口中得到了準確的答案:滾。

小編懷疑二位老師因為久久不能do而惱羞成怒,所以具體的數字,等二位老師下次開葷時自然就知道了。(鼻青臉腫地離開)(聽墻角的行為不好,不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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