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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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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

營帳中,海棠倚在金生懷中,他的身上是久違了的氣息,那樣熟悉和親近,一路上的千難萬阻,從前受的那些委屈此時此刻仿佛都不重要了。

她的手指輕輕觸在金生的身上,柔柔說道:“真沒想到,如今你已經是個千總了。金生你知道嗎,念生他很好,又很乖,雖然還是丁點兒大的樣子,可是那眼角眉梢還是和你很像。”

金生摟著海棠的手緊了緊,頗有些感慨地輕嘆一聲:“只可惜念生出生的時候,我卻未能陪在你身邊,孩子出生之後,也還未能見到他。海棠,只盼著這場仗能快些了結,我便與你一同回福緣村去,過平平靜靜的日子,可好?”

海棠溫和的笑意有些許的凝結,回家,過安樂平靜的日子是她所願,可是眼前的戰事愈發激烈,她不敢想以後的日子,只消現在,此時此刻能和金生在一起,心裏便是無限安樂。

這一晚,繾綣纏綿自是不消說,兩人許久未在一起,又加上一番的離別,思念之情更甚,春宵帳暖,覆雨翻雲,當兩人結合在一起的時候,金生不知為何心底裏又是欣喜又是酸楚。他害怕這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之後一切便又都會不見了。

“海棠,海棠……”他口中呢喃喚著娘子的名字,兩人粘膩的汗水交織在一起,恍惚中迷迷睡去。

這一晚金生營帳中傳出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一些在帳外的人,幾個士兵拉著全二問:“千總大人在裏邊做什麽呢?剛才,剛才可聽見裏面傳出的聲響了?”

全二只是隱約見著金生拉著一個穿著士兵衣服的人進了營帳,也是大惑不解,他竟不相信金生會在軍營裏頭做那樣的事兒,更何況他是有娘子的人啊。不過怎麽說也是同鄉,全二支吾了幾句,將其他人一同支走了,嘴上說:“哪有什麽聲響,定是你們聽錯了。快些守營去吧……”

疑惑中,全二搖搖頭也走了,如今的金生在軍中地位大不相同,再不是從前那個懵懂不知的傻小子了,幾次仗打下來,副將徐宏和將軍都越發地信任起金生來。從前倒只是覺得這小子是個有膽色的,無懼無畏,可這幾回下來卻又覺得他不單單有膽量,行軍打仗的智謀倒也是有些的,便對他更加地器重了。

海棠枕著金生的手臂,一頭的青絲散落在他的胸前,仿若烏潭瀑布,是有多久了,她沒有這樣安穩地躺在金生的懷裏了,恍惚間竟生出那麽一分不真實的感覺來。

“金生,你說這場仗還要打多久?”

她輕輕柔柔地語聲如滴水露珠一般,滴滴扣在金生的心窩上,有那麽一瞬,腦海中生出個念頭,只想帶著妻子一同離開,天涯海角遠離這戰火紛爭便好。

“也不知還有多久,不過……總也不會太久了,海棠,我真想瞧瞧咱們孩子的模樣啊!”

那夜之後,海棠便扮成了一個小小的士兵隨在了金生身邊。千總身邊多了一個小士兵本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只不過海棠模樣俊秀,雖穿著士兵服,臉上也抹了層灰,可卻仍是掩不住那般的姿色,總不免引得別人頻頻側目,而一些流言蜚語便也在軍營中傳了開來。

大體便是說金千總不知怎麽看上了一個模樣俊秀的小士兵,如今竟讓他左右相隨,就是晚上也是帶到了軍營中一起睡覺,少不免有那些個見不得人的勾當。金生倒是滿不在乎,聽到了便也一笑置之,全二總覺得這個小士兵有些面熟,但每每見到他總是低著個頭瞧不真切,心底裏存了些疑惑,卻也是聽了旁人的閑言碎語,想著要好好同金生說一說。

這一日,他正想要過去找著金生去喝酒,營帳裏卻並沒有人,外面守營的士兵說是副將大人將他叫走了。

金生將海棠留在了營外,獨自去見了徐宏。今日徐宏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見到金生的時候皺著雙眉,眼中頗有憂色:“將軍有令,讓我們打一次突擊,挫挫花朝軍的銳氣,若是再一直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金生,此番將軍將這事交給了我們,我便想著叫你過來一同商議商議,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法子?”

打突擊?

同容秀臣打過幾次交道,金生知道他是個小心謹慎又心思細密之人,如果真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並非易事,需要周密的部署好一切才能行事。

金生想了想道:“副將大人,懷城陰山有一條小道,聽聞那裏是花朝軍隊運送糧草的必經之路,若我們在那裏伏擊,說不定能打一打。”

那條小道徐宏也是知道的,他思索片刻說:“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只不過還需要妥善布置了才是,今夜你便不要回營了,留在這兒你我一同合計合計。”

徐宏的命是金生救下的,雖說是下屬,可是他對金生的器重和旁人大是不同的,器重之中更多了三分尊重。

是夜,金生便留在了徐宏營中,對著戰略地形圖研究到了很晚很晚。

回到營帳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更天了。金生掀起簾帳進去,只見海棠正趴在桌邊等著他,仿佛是有些睡著了,並沒有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天氣漸冷,金生見她攥著兩只小拳頭迷迷糊糊睡著,生怕凍著她了,便從一旁取過一件棉衣來要為海棠披上。

可這一披,倒是驚醒了海棠。她睜開眼來瞧著是金生,微微綻開一絲笑來:“還以為你今晚上不回來了,有很要緊的事嗎?”她擡手捋了捋金生略有些結起的眉,“瞧你皺眉便知道你定是有心事了。”

軍營中,天光晦暗,只一盞蠟燭搖搖曳曳,忽明忽暗中,仿佛回到了福緣村的那間屋子,他的娘子再屋中等著他回家,然後柔柔道一聲:“你回來了……”

“海棠,明日傍晚我要率兵出去,你留在這裏等我。”金生低低說道。

海棠一急,趕忙站起身來:“率兵出去?你是要……要去打仗嗎?”

行軍之事金生並不願同她多說,便只是點了點頭,勸慰道:“別問這麽多了,你在這兒等我,小心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平安回來的。”

“不行。金生,我要跟你一同去。”

戰場上硝煙烽火,金生怎麽可能答應帶著海棠一同去呢?更何況,她本就是花朝國人,他率兵出戰,便是與她的國家交戰,又如何能讓她跟著一同去面對這一切呢?

海棠也想到了這一點,便也沒再堅持。只低低點了點頭,靠在金生懷中嘆了一聲說:“那你可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離天亮沒有多久了,金生躺在床上打了個小盹兒,趁著天色才明,便悄悄起身,披了衣服走出了營帳外面。

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海棠突然覺得心裏邊兒一下子空落落起來,恍惚間想起了當初剛到福緣村時,金生娘親帶著她到瞎眼婆子那兒摸骨算命的事情來。她曾說,金生是有鵬骨之相的,若是如此,他定該是有一番作為的。也許這一切早就是命中註定,若沒有她,便不會有這樣一場戰爭,而沒有了這場戰事,說到底金生也仍是福緣村中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只是個普通的打鐵匠罷了。

她並不貪求自己的丈夫真的能獲取什麽功名利祿,她求的不過是白首不離的一心人罷了,她心中所念所盼,也不過是希望金生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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