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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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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身邊

下午快五點的時候,他們終於爬上了這座小山的山頂。

山頂很是狹窄,窄窄的一長條,頂端最高的部分正對著遠處的荒野。背後,就是莽莽黯黑的群山。

穿過山脊上在風裏劇烈搖晃的長長荒草,夏樹走到了最高的地方。

站在這裏,眼前的風景一覽無遺,被大風吹著,心胸裏的郁氣好像都被吹走了一樣。

恒星希久快要落下去了,最後的光彩渲染著天際的雲霞,一片五光十色。但是很快,那些璀璨的光芒就黯淡下去了。

到最後,只剩下一點點深紫色,靜靜漂浮在西邊的山頂上。

“落下去了。”

他看著那邊發呆,沒有察覺自己的腿都站酸了。

他看落霞看得出神的時候,雌蟲只是靜靜站在一邊陪伴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到了這個時候才伸出手扶住他,低聲道:“還想看嗎?等到天色完全黑了,山頂會很冷,我怕你受不住。——回去好嗎?”

“嗯,回去吧。”

夏樹很快回神,開口回答。

然後就看到雌蟲在他面前蹲下去,用寬闊精壯的背脊對著他。

“我背你下去。”

夏樹拒絕:“我又不是小蟲崽,可以自己下去。”

“這樣的話,回去之後腿會很痛。”

“不要!”

再一次嚴詞拒絕,夏樹領頭朝著山下自去,雌蟲只好無奈的跟上去。

下山可比上山難得多,加上天色已暗,夏樹幾次差點摔倒。而且,雙腿都已經開始打顫了。

莫斯威爾這一次不顧他的拒絕,堅持把他背了上去。

夏樹見掙紮不過,只好趴在了莫斯威爾寬厚的肩膀上,嘴裏還哼唧著:“我可以自己走的,哼,都是你……”

雌蟲一邊穩步向下,一邊哄著他:“嗯,都是我非要背你,背著你更暖和。”

夏樹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指尖輕輕戳著他結實的肌肉:“你也太慣著我了吧?”

“嗯,因為太喜歡你了。”

莫斯威爾誠實的話語讓夏樹臉頰發熱,於是把臉頰貼在了雌蟲的脊背上。

哪怕莫斯威爾背著他還帶著一個背包,腳步依舊穩穩當當。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星光灑落在黯黑的山嶺之中。

夏樹忍不住開始打瞌睡了,雌蟲的臂彎堅實有力,身上暖暖和和的,還有他喜歡的味道,似乎比躺在床上還舒服。

他也真的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睡夢中,能夠感覺到雌蟲還在一步步穩當的朝著山下走去。

他躺在他的背上,絲毫感覺不到顛簸。

鼻端滿滿都是他溫暖幹凈的氣息,一直縈繞著他,撫慰著他孤獨的心。

朦膿中,他聽到自己在說話,含糊的喊道:“蠢狗……”

糟啦,不小心把心裏對他的稱呼喊出來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迷迷糊糊中他這樣想著,然後就聽到雌蟲回答道:“我在。”

聲音平和,似乎並沒有生氣的樣子。

這下放心了,“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會……永遠都不離開嗎?會……一直愛我嗎?”

半醒半睡之間,似乎才願意吐露出心底深處的聲音。

“會一直在你身邊,會永遠都不離開,會一直愛你。”

莫斯威爾的聲音輕輕的,卻充滿了堅定。

夏樹滿意的徹底閉上眼睛,朦膿中,好像看到了世界的盡頭。

……

又是清脆的鳥鳴聲,吵醒了夏樹。

懵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了隔著帳篷布料的澄澈的陽光。

帳篷的兩個窗戶卷了起來,只有一層隔絕蚊蟲的網紗。陽光透過網紗灑落在床鋪上,在純白的棉布上映出斑斑點點的光影。

夏樹慵懶的躺著一時不想起身,昨天勞累了一整天再這麽舒舒服服的休息一個晚上,感覺特別好,似乎渾身的筋骨都舒展開了。

他伸出手去觸碰陽光,看到手背上灑落的光點,就像是星光一樣。

這個時候帳篷門被掀開,莫斯威爾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輕笑一聲,他走到夏樹身邊:“懶蟲還不起床?午飯都做好了。”

“午飯?”夏樹驚訝了一下,還以為是早晨呢。

“嗯,現在已經是十二點多了。”

“昨天你背著我下山,後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完全睡熟了。”

“嗯,昨晚回到這裏你還是沒有醒,我就把你放在床上讓你好好休息了。”

“呃……”

“放心吧,幫你洗過臉洗過腳了的。”

夏樹這才滿意的湊過去親了他一下:“這才是我的乖蟲嘛。”

起身走出帳篷洗漱,吐出漱口水的時候,看到了漫天金燦燦的光芒。

滿目都是蔥郁的碧綠,從這裏一直延伸到了天邊。

洗漱完畢一看,果然,午飯都已經擺好了,莫斯威爾正在把一大碗湯放在外面的餐桌之上。

那香噴噴的味道,隔著老遠就傳了過來。

夏樹頓時摩拳擦掌的走了過去,昨天沒有吃到蘑菇大餐,今天可要補起來。

午餐的主菜當然就是蘑菇了,一大鍋各色蘑菇做成的香辣幹鍋擺在正中間,下方還有酒精爐在燃燒著,越煮越香。

幹鍋蘑菇裏還放了臘火腿肉和雞腿肉,吃起來特別入味,香辣鮮美。越辣越想吃,很是上頭。

蘑菇裏面吸飽了肉湯的汁水,滿滿鮮香,又有爽脆的口感,比肉還好吃。

正吃得停不下來,一碗熱乎乎的蘑菇湯已經舀好被遞了過來。

“別只吃味道重的,等會兒胃該不舒服了,喝點湯吧,很鮮的。”

夏樹接過湯碗喝了一口,鮮醇又不失清爽,喝下去之後,火辣辣的胃部果然變得舒服起來了。

主食不是米飯而是黃燦燦軟乎乎的玉米面窩窩頭,莫斯威爾還炒了香噴噴的鹹菜碎塞在窩頭裏一起吃,好吃又飽足。

一頓飯下來,夏樹覺得自己已經飽得一張嘴就要吐出來了。

嚶嚶嚶,其實莫斯威爾一早就勸過他別吃太多了,都是自己實在忍不住,這下可好了,撐得難受。

看著他腆著肚子在草地上來來回回慢慢徘徊的樣子,莫斯威爾簡直是又心疼又生氣,還有點哭笑不得。

於是,夏樹就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嚶……”

無奈的瞪了他一眼,莫斯威爾還是去給他濃濃的泡了一大杯黑咖啡,道:“來吧,喝下去幫助消化的。”

“可是現在我還好撐。”

“一邊走一邊慢慢的喝吧。”

夏樹接過咖啡,一邊繼續散步,一邊慢慢的喝咖啡。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整只蟲又生龍活虎起來了。

夕陽的光灑落這片蒼蒼綠野的時候,他們也該回去了。

夏樹的臉貼在車窗上,戀戀不舍的看著外面一片暮色蒼茫的原野。

莫斯威爾開得慢慢的,讓他多看一會兒,又道:“喜歡這裏的話,我們以後放假還來這裏露營。”

夏樹轉過頭看向他,眼裏含著笑意:“不,不是舍不得這裏,而是舍不得我跟你一起在這裏留下的回憶。”

聞言,莫斯威爾的心腸頓時軟成了一灘水似的。想說點什麽,喉嚨裏卻仿佛塞了棉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能夠遇到他,他何其有幸?

這個時候,夏樹已經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道:“我睡一會兒哦,到家了叫我。”

“嗯。”

莫斯威爾輕聲答應著,無聲的提高了車速。但車子行駛得還是跟之前一樣平穩如水,幾乎感覺不到任何差別。

夏樹閉著眼睛,但一時間還沒有睡著。

他聽到身邊雌蟲平穩有力的呼吸聲,感覺心裏安定而溫暖。

回家……是一個多麽美好的詞語啊!

而且你還不是一個人回家,身邊是有人陪伴著的。

有人陪伴,本身就已經是一件珍貴的事情了。更何況,還是一起回家。

朦朧間夏樹模糊的想到,恐怕,自己已經無法再繼續過從前那樣孤零零一只蟲的生活了。

如果沒有跟蠢狗在一起過的話,他可以繼續過從前安定卻孤單的日子。但是跟他在一起了之後,要自己再回到從前的話,那樣……怕是難以適應了。

不是曾經有老話說過的嗎,要讓人安於黑暗其實很容易,只要他從未見過光明。

這個想法讓他覺得有些恐懼,但很快,他就陷入到了黑甜鄉之中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飛速滑行在城市的虛擬軌道之上。不遠處就是鳳凰城的萬家燈火,與天上的繁星連成了一片,不分彼此了。

打了個呵欠,他直起腰背來。

莫斯威爾轉頭看向他:“距離到家還有十多分鐘,可以再睡一會兒。”

“不想睡了。”

夏樹繼續看著窗外的城市燈光,那樣的繁多,那樣的璀璨,卻依舊感覺是冷冰冰的。

從前他在晚上看著自家窗外的燈火,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那種感覺應該叫做孤寂。

現在依舊是看著這樣的燈光,那種空洞的感覺卻消失了。

這些,都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只蠢狗。

他轉過頭去,卻正好對上了莫斯威爾的眼神,溫柔的灰色瞳孔裏倒映著萬家燈火,也倒映出他的面容。

於是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十分暢意。

有你在身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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