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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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政川看了看騎在電動車上的女生，又看了看小巧的電動車後座，發出一聲不確定的感嘆，“額，雖然我不胖，但是.....你確定嗎？”
葉芃回過頭看了眼他那兩條大長腿，想了想，還是從駕駛位下來了。
腿長的人坐在小小的後座上會特別的憋屈。
“哎，還是你騎吧，誰讓你腿長呢。”葉芃無奈嘆氣。
林政川上車，擰開鑰匙，加油門出發，因為是第一次騎電動車，他扭動把手的時候沒有控制好力度，車子以平時葉芃的二倍速度沖了出去。
葉芃註意力早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猝不及防地出發讓她一瞬間有點沒著沒落的，想找個支點抓一下，奈何這輛車後座實在是太小，兩個人距離太近，情急之下，葉芃下意識地雙手抱住了林政川勁瘦的腰身。
真的是抱住，雙臂環抱，力度還很大的那種。
她的手臂明顯感覺到對方身體猛地一縮，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葉芃反應過來後趕緊撒了手，“對...對不起。”
“往哪走，我這個司機可是不認路啊。”
林政川沒回覆她的道歉，而是換了話題。
“往前往前，直走就行，需要拐彎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林政川剛開始騎得有點忽快忽慢的，不一會兒就掌握了電動車的命門，速度開始平穩起來。
夏日的山風輕輕地吹著，灑在帶著汗珠的臉龐上，有一種別樣的涼爽。
嶄新的柏油路面被陽光照射著，泛著金屬的光澤，路邊的白楊樹幾十年如一日地守護著這古老的村莊。
車子在拐了一個彎後來到了一條還沒修的土路上，旗桿上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首先映入二人眼簾。
村小學到了。
雖然這裏已經一個學生都沒有了，但是旗桿上的五星紅旗還鮮艷如初。
林政川停了車，走近學校看了看。
房子早就破敗了，土院墻經過長年的雨水沖刷已經塌了半截，院子裏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幾間教室的窗戶玻璃也都掉光了。
沒有一點往日學校的痕跡。
林政川看著木門上生銹的鐵鎖嘆了口氣，“哎，這學校要想重建，肯定又是一大筆錢，估計很難實現，想別的辦法吧。”
二人推著車慢慢往回走。
想想那天圍爐夜話，大娘說的農村人根本沒時間去接送孩子，地裏的活兒還幹不完呢。然而孩子們又不能在家門口就近上學，最近的也是去鄉裏。
到底要怎麽解決呢？
身後轟隆隆的機器轟鳴聲傳來，一輛綠色的城鄉班車慢悠悠地開了過來，大中午的，上面沒幾個乘客。
看著眼前的班車，葉芃的腦海裏忽然想起了外國電影裏經常出現的黃色校車。
對了，校車啊！
有了這個主意，葉芃的思路一下子就打開了。
可以跟縣裏申請開通校車，就把現在的班車改造一下就行，專門在上學和放學的時間開通一班，拉著孩子們去鄉裏上學。
對，就這麽辦。
葉芃把自己的想法跟林政川說了，他也覺得這個點子不錯。
那接下來要怎麽做呢？
葉芃有點迷茫了。
看來，他還得求助林政川。
“我最近正在起草我的鄉村教育視察調研報告，我會把你的想法寫進報告裏，到時候在政府常務會上提交給教育局，由他們和交通局去進行溝通，如果常務會通過了，就可以實現了。”
葉芃心裏一方面是開心的，開心於孩子們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一方面又有點擔憂，她又欠了林政川一個人情。
而且，這個村長是她在當啊，怎麽辦點什麽事情都是林政川在幫她辦呢？
想到這裏，葉芃嘆了口氣，感嘆自己的沒用。
以後還是少麻煩他比較好。
葉芃打定主意想靠自己的努力為村民辦實事，不想老是走林政川的“後門”，把林政川送走之後，葉芃悄悄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她先是挨家挨戶做了個調研，摸清楚了村子裏一共有多少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因為這是國家規定必須接受教育的年齡，不允許輟學，同時，義務教育有保障也是脫貧的必備條件之一。
好家夥，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南荷村居然真的有一個孩子是輟學在家的。
葉芃走訪入戶走到張帥家的時候，看見小家夥正跟奶奶一起整理撿破爛撿回來的瓶子呢。
“小朋友，你幾歲了，怎麽不去上學呢？”
小張帥穿著臟兮兮的短袖短褲，腳上的涼鞋都已經開膠了，臉上也是黑乎乎，臟兮兮的。
“姐姐，我9歲了，我不上學了，在家跟奶奶撿破爛掙錢呢。”
小家夥一邊說一邊吸著鼻子，黑乎乎的小手在鼻子上亂擦了一把，臉更臟了。
葉芃掏出包裏裝著的濕巾給他擦臉，“你才九歲，怎麽能不上學啊，你爸爸媽媽呢？”
“我沒有爸爸媽媽。”
小張帥黑亮的瞳孔裏閃著堅定。
怎麽會沒有爸爸媽媽呢，葉芃不解，又去問孩子奶奶。
孩子奶奶是個瘦小枯幹的大約七十來歲的老太太，正把撿來的紙盒子一點一點壓扁，再整齊地排在大門口，等著攢多了賣給收廢品的。
“奶奶，我是咱們村的村主任小葉，這孩子的爸爸媽媽呢？”
張奶奶放下手裏的東西，從旁邊拿了個馬紮給葉芃，“小葉啊，你坐你坐。”
葉芃註意到，張奶奶右腿還是跛的。
“哎，這孩子命苦啊，孩子他媽嫌家裏窮，說是出去打工，結果一去就不回來，好幾年沒有音信了，孩子爸爸是個酒鬼，整天在外面混，不著家，這孩子可憐啊。”
這就難怪了。
一個殘疾奶奶帶著孫子，怎麽可能送孩子去鄉裏念書呢。
看著眼前這可憐的祖孫倆，葉芃恨不得自己變成一輛校車，每天載著孩子們去上學。
自從知道了小張帥的事，葉芃的心裏就好像長了一個疙瘩一樣難受，恨不能馬上就把上學的事情解決。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一周後。
那天葉芃接到通知去鄉裏開會，這次要求所有村的書記主任全部參加，而且要穿白襯衫，不許替會。
從這會議紀律來看，應該是一次很重要的大會了。
李保國想躲也躲不掉。
會議時間是下午三點，兩點十分，葉芃背著包，正準備騎車走的時候，聽見了兩聲汽車喇叭聲。
她擡頭一看，居然是李保國，但是他正開著的那輛車有些陌生，不是那輛叮當亂響的破夏利了，從表面上看汽車還挺新的，葉芃認不出是什麽牌子。
他把車窗開到最大，正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一只手夾著煙看著葉芃。
“走哇，小葉，別騎車了，我拉上你。”
有順風車坐，葉芃當然願意。
她把大門鎖好，上了副駕駛的座位。
“李書記，這在外頭做生意沒少掙錢吧，這就換新車了？”葉芃恭維了一句。
“害，什麽新車啊，二手的，比那漏風的夏利稍微強點。”
“就是。”葉芃順著他說，“咱們好歹也是一村的書記呢，得註意點形象，那夏利怎麽配得上書記的身份啊？”
李保國哈哈大笑。
他們來得太早，到鄉會議室的時候裏面還沒幾個人，只有幾個工作人員正在緊張的擺著桌牌，發放著會議資料。
葉芃坐在寫著南荷村的桌牌後面，看了一眼桌子上擺放的會議資料。
縣長講話稿？
看來這次會議是西嵐縣的何遠征縣長給他們開？怪不得規格這麽高呢。
會議正式開始，由蓮花鄉的孫書記主持。
何縣長先是按照相關文件的規定講了黨課，後來又宣讀了省裏下發的關於貧困戶脫貧的幾個硬性指標，包括“兩不愁，三保障”等。
何縣長讀完文件，問了大夥一句，“同志們，今年脫貧怎麽樣，有問題嗎？”
何縣長帶著一副銀邊眼鏡，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
一開始，臺下的村書記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說話。
孫學明書記見都不說話，怕何縣長下不來臺，主動接了句，“沒問題，有啥問題了，有問題我們也能解決，對不對啊？”
臺下的書記主任們才開始稀稀拉拉的跟著答應。
葉芃卻不那麽想。
她們村脫貧有問題。
她先是看了孫學明書記一眼，對方正笑呵呵地跟縣長匯報情況，說明自己鄉的各個村脫貧肯定沒問題。
葉芃心裏發毛。
但眼下是個絕佳的機會，不說的話，以後恐怕沒機會了。
要不要等散會？
散會之後，縣長就被一堆領導圍著，哪裏輪得到自己跟他匯報工作啊？
不行不行，現在必須說。
想到這些，葉芃沒再猶豫，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何縣長。”
葉芃大著膽子喊了何縣長一聲。
她的聲音清脆，洪亮，而且是標準的普通話。
在這滿是嘈雜家鄉土話的會議室裏特別的顯眼。
孫學明書記是個眼疾手快的，他趕緊站了起來，伸手安撫葉芃，“小葉啊，有啥事咱們下來說啊，開會呢，開會呢，坐下好好開會。”
孫學明一個勁兒沖葉芃擠眼睛。
葉芃在賭，賭何縣長是不是一個聽政於民的好官。
葉芃沒坐，她眼神直直地盯著何縣長。
何遠征見孫學明起身阻攔葉芃，不想讓她說話。
“別，學明，你別管，讓小姑娘說。”
“你是南荷村的？哦，對了，我知道你，小葉是吧，市委組織部的任部長跟我提到過你。有什麽想法，盡管提吧，別害怕。”
葉芃被縣長鼓勵到，她長舒一口氣，開始慢慢說了起來。
“何縣長，您好，我是南荷村的村主任葉芃，您剛才提到農戶脫貧的基礎是兩不愁三保障都要得到解決，三保障裏面有一條是義務教育得到保障，我們村目前就有一位學齡兒童因為沒有人接送上下學已經輟學在家了。”
何遠征聽著聽著，和藹的眼神逐漸淩厲了起來。
他看向旁邊的孫學明，“你剛才跟我匯報，全鄉沒有一個輟學的孩子，這是怎麽回事？”
孫學明臉上還掛著尷尬的笑容，冷汗已經爬滿後背和額頭，“領領導，我我也不知道啊......”
霎時間，坐滿五十多人的會議室變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替孫學明捏了一把汗。
也替葉芃捏了一把，這個小妮子可真不怕事，啥都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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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還是你騎吧，誰讓你腿長呢。”葉芃無奈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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嶄新的柏油路面被陽光照射著，泛著金屬的光澤，路邊的白楊樹幾十年如一日地守護著這古老的村莊。
車子在拐了一個彎後來到了一條還沒修的土路上，旗桿上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首先映入二人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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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裏已經一個學生都沒有了，但是旗桿上的五星紅旗還鮮艷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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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間教室的窗戶玻璃也都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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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政川看著木門上生銹的鐵鎖嘆了口氣，“哎，這學校要想重建，肯定又是一大筆錢，估計很難實現，想別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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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班車，葉芃的腦海裏忽然想起了外國電影裏經常出現的黃色校車。
對了，校車啊！
有了這個主意，葉芃的思路一下子就打開了。
可以跟縣裏申請開通校車，就把現在的班車改造一下就行，專門在上學和放學的時間開通一班，拉著孩子們去鄉裏上學。
對，就這麽辦。
葉芃把自己的想法跟林政川說了，他也覺得這個點子不錯。
那接下來要怎麽做呢？
葉芃有點迷茫了。
看來，他還得求助林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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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芃心裏一方面是開心的，開心於孩子們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一方面又有點擔憂，她又欠了林政川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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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奶奶放下手裏的東西，從旁邊拿了個馬紮給葉芃，“小葉啊，你坐你坐。”
葉芃註意到，張奶奶右腿還是跛的。
“哎，這孩子命苦啊，孩子他媽嫌家裏窮，說是出去打工，結果一去就不回來，好幾年沒有音信了，孩子爸爸是個酒鬼，整天在外面混，不著家，這孩子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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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殘疾奶奶帶著孫子，怎麽可能送孩子去鄉裏念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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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了小張帥的事，葉芃的心裏就好像長了一個疙瘩一樣難受，恨不能馬上就把上學的事情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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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車窗開到最大，正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一只手夾著煙看著葉芃。
“走哇，小葉，別騎車了，我拉上你。”
有順風車坐，葉芃當然願意。
她把大門鎖好，上了副駕駛的座位。
“李書記，這在外頭做生意沒少掙錢吧，這就換新車了？”葉芃恭維了一句。
“害，什麽新車啊，二手的，比那漏風的夏利稍微強點。”
“就是。”葉芃順著他說，“咱們好歹也是一村的書記呢，得註意點形象，那夏利怎麽配得上書記的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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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芃坐在寫著南荷村的桌牌後面，看了一眼桌子上擺放的會議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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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縣長讀完文件，問了大夥一句，“同志們，今年脫貧怎麽樣，有問題嗎？”
何縣長帶著一副銀邊眼鏡，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
一開始，臺下的村書記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說話。
孫學明書記見都不說話，怕何縣長下不來臺，主動接了句，“沒問題，有啥問題了，有問題我們也能解決，對不對啊？”
臺下的書記主任們才開始稀稀拉拉的跟著答應。
葉芃卻不那麽想。
她們村脫貧有問題。
她先是看了孫學明書記一眼，對方正笑呵呵地跟縣長匯報情況，說明自己鄉的各個村脫貧肯定沒問題。
葉芃心裏發毛。
但眼下是個絕佳的機會，不說的話，以後恐怕沒機會了。
要不要等散會？
散會之後，縣長就被一堆領導圍著，哪裏輪得到自己跟他匯報工作啊？
不行不行，現在必須說。
想到這些，葉芃沒再猶豫，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何縣長。”
葉芃大著膽子喊了何縣長一聲。
她的聲音清脆，洪亮，而且是標準的普通話。
在這滿是嘈雜家鄉土話的會議室裏特別的顯眼。
孫學明書記是個眼疾手快的，他趕緊站了起來，伸手安撫葉芃，“小葉啊，有啥事咱們下來說啊，開會呢，開會呢，坐下好好開會。”
孫學明一個勁兒沖葉芃擠眼睛。
葉芃在賭，賭何縣長是不是一個聽政於民的好官。
葉芃沒坐，她眼神直直地盯著何縣長。
何遠征見孫學明起身阻攔葉芃，不想讓她說話。
“別，學明，你別管，讓小姑娘說。”
“你是南荷村的？哦，對了，我知道你，小葉是吧，市委組織部的任部長跟我提到過你。有什麽想法，盡管提吧，別害怕。”
葉芃被縣長鼓勵到，她長舒一口氣，開始慢慢說了起來。
“何縣長，您好，我是南荷村的村主任葉芃，您剛才提到農戶脫貧的基礎是兩不愁三保障都要得到解決，三保障裏面有一條是義務教育得到保障，我們村目前就有一位學齡兒童因為沒有人接送上下學已經輟學在家了。”
何遠征聽著聽著，和藹的眼神逐漸淩厲了起來。
他看向旁邊的孫學明，“你剛才跟我匯報，全鄉沒有一個輟學的孩子，這是怎麽回事？”
孫學明臉上還掛著尷尬的笑容，冷汗已經爬滿後背和額頭，“領領導，我我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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