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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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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裏,他們抵達了京城,不給南安廉、南茗棻說些體己話的時間,眼見正是早朝時分,司徒重便直接領著他們入宮,易寬衡連回府換朝服的時間都沒有,直接陪著他倆進宮</p>

天空漆黑得只見綿密如鵝毛般的雪從天而降,南安廉抱著南茗棻一路朝大殿的方向走,包中和白芍一前一後撐著傘,直到來到殿前</p>

司徒重對著守殿太監通報了聲,便在殿外等候宣召</p>

南茗棻偎在南安廉的懷裏,易寬衡就站在身側,低聲道:“丫頭,放輕松點,沒事,說個明白就可以回空鳴了”</p>

南茗棻笑了笑,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反正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她也沒什麽好怕的了</p>

一會,守殿太監一路唱名,司徒重已經率先走在前,易寬衡朝南安廉使個眼色,一行人隨之踏進朝殿裏</p>

“臣叩見皇上”司徒重和易寬衡大步向前躬身作揖</p>

“平身”高靖懿目光落在兩人身後的南安廉和南茗棻,沈聲問:“可有查清南境總兵之死?”</p>

“回皇上的話,臣當時在現場,可否由臣解說?”易寬衡向前一步道,無視站在首席的辜正亮戾眸瞪視</p>

“說”</p>

“皇上,南安廉辭官回空鳴,接掌家中原有的當鋪事業,而南茗棻察覺原先打理南家當鋪的簡家夫婦與空鳴知府、通判官商勾結,告知南安廉之後,南安廉著手調查,發現知府和通判經營下九流生意,上賭坊的客人要是輸了錢,便拿值錢物品到當鋪典當,簡家夫婦以極低價格收當後再由通判開設的牙行高價賣出,做為常規,甚至還強逼賭客賣妻賣兒,賣入知府的花樓和小倌館</p>

“如此惡霸官員,南安廉以計謀得到足以判罪的賬本證據,豈料就在這當頭發現辜勝決竟擅離職守,無故離開鎮守之地,將南茗棻誘引到府衙裏頭,視其為圍獵的獵物,以箭射殺,南安廉為救南茗棻,甚至為了自保而不得不殺了辜勝決</p>

“這皆是微臣親眼所見,而證據等等臣先前已派人送回京,皇上該是已審閱,請求皇上聖裁”</p>

易寬衡口齒伶俐,一鼓作氣地說完,垂臉等候裁斷</p>

斑靖懿尚未開口,辜正亮已吞不下這口氣的道:“皇上,就算辜勝決擅離職守也罪不致死”</p>

“但是他強擄民女,甚至以箭射殺,如今南茗棻的肩傷未愈,辜首輔要是不信,可以請禦醫診治定斷!”易寬衡沈聲道,目光銳利,壓根沒有平日的輕佻</p>

“好,就算辜勝決真是死有餘辜!但南安廉與其女有染,這事南安廉做何解釋?”辜正亮目皆盡裂的瞪著南安廉,像是非置他於死地不可</p>

“南安廉,此事是真是假?”高靖懿沈聲問</p>

“草民南安廉與南茗棻是真心相戀”南安廉兩人跪在殿上,目光堅定</p>

南茗棻緊揪著他的衣襟,心跳得極快,就怕兩人分離得太快</p>

“皇上,這可是逆倫大罪!南安廉明知道當年是皇上開了金口讓兩人成為父女,如今卻與其女有染,分明是藐視皇上,死罪難逃!”</p>

斑靖懿黑眸微瞇,“南安廉,你可知罪?”</p>

“皇上,草民只是愛上所愛,何罪之有?草民不過是與皇上一樣,變了心思罷了”哪怕在朝殿上,南安廉依舊神色從容,不卑不亢</p>

易寬衡嚇了一跳,回頭瞪他,暗惱他競沒照計劃進行</p>

這話要私底下說說就算了,可他明著說,不是在暗諷皇上當初本要將丫頭收為女兒,後來卻有意將丫頭召進宮,跟自己沒兩樣……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現在不過是一介平民百姓?!</p>

“你……好大的膽子”高靖懿驀地站起身“你這是在暗諷朕?”</p>

“皇上,草民只是想說此一時彼一時,人心易變難測,然而一旦獲得所愛,哪怕明知會粉身碎骨,卻還是會孤註一擲,如果這份情是罪,那就請皇上降罪吧”</p>

他摟緊了南茗棻,毫無畏懼的迎視高靖懿的目光</p>

霎時,朝堂上鴉雀無聲,只聞殿外的風雪聲,高靖懿坐回龍椅,垂睫狀似沈思,半晌突地開口道:“南茗棻”</p>

“民女在”</p>

“朕今兒個再給你一次選擇,你是要進朕的後宮還是跟著南安廉?”</p>

南茗棻聞言,不禁笑瞇眼“皇上,民女已懷有南安廉的孩子了,民女這一生因南安廉而活,與南安廉同死,不擇二夫”</p>

此話一出,朝殿上響起細微的竊竊私語,只因南茗棻的坦白太過驚世駭俗,與父有染已是天理難容,如今竟敢坦言懷子,更是天地不容</p>

斑靖懿微揚起眉,閉眼忖度半晌,突地啟口,“南安廉聽判”</p>

南安廉與南茗棻雙手緊握著,垂著臉等候判決,只聽高靖懿沈聲道——</p>

“殺害南境總兵辜勝決一事,南安廉無罪,但是與其女有染——”</p>

就在眾人等待結果時,高靖懿突道:“禮部尚書”</p>

“臣在”</p>

“當年南安廉和南茗棻會成為父女,乃是依朕所言,如今他們犯下逆倫之罪,你認為朕,有沒有錯?”</p>

此話一出,百官嘩然,就連辜正亮一時間也難揣度皇上心思</p>

禮部尚書想了下道:“皇上,臣以為既然當初是皇上開了金口,如今皇上再開金口,讓南茗棻還回原籍,這事就沒有任何的對錯了”</p>

南茗棻聞言,不禁看向禮部尚書,禮部尚書……是在替他們倆解套嗎?</p>

奔正亮不服的欲開口,高靖懿已道:“趙卿,君無戲言,如今朕再開金口,豈不是等於朕出爾反爾?往後如何服天下百姓?”</p>

“皇上,明其所欲,行其所善,皇上一言可以救下南安廉、南茗棻和月覆中胎兒,如此善舉豈有人敢言皇上是非?”</p>

“既然趙卿如此勸說,朕便從善如流,行其所善”高靖懿揚笑道:“南茗棻,即刻起戶帖發回原籍,兩人解契,從此非父女,任其婚嫁,可有異議?”</p>

南茗棻震愕的擡眼,不敢相信竟能有如此轉折,激動得趴伏在地“民女叩謝皇恩!”</p>

“皇上豈能如此恣意行事,簡直是將律例人倫視為兒戲!”辜正亮不服的高喊</p>

“放肆!奔卿是在指責朕兒戲?!此事既是因朕而起,朕自得善後,反觀辜卿,辜勝決擅離職守,辜卿可有自行請罪?辜卿縱子成罪,又不懂自省,朕以為辜卿年事已高,合該回鄉養老!”</p>

“皇上?!臣是兩朝老臣,皇上豈能如此相待?”</p>

“朕就是看在辜卿是兩朝老臣,所以不論辜勝決之罪,然辜卿已難辨是非,該是頤養天年之時,來人,撤首輔頂冠!”</p>

“奴才遵旨”總管太監立刻領人上前摘下辜正亮的頂冠,再由殿前侍衛將人領出殿外</p>

殿堂上因為這突來的變化,百官噤若寒蟬</p>

待將辜正亮拉遠後,高靖懿再道:“南茗棻,朕還有話沒說完”</p>

南茗棻楞了下,趕忙垂首,便聽他道:“朕可以將你發回原籍,但朕有兩個條件,第一個是朕要南安廉回朝任職”</p>

南茗棻聞言,不禁望向南安廉,只見南安廉像是意料中的事,拱手道:“南安廉叩謝皇恩”</p>

“聽說你為了從通判那裏取得證據,假扮了巡按禦史,所以朕就命你為巡按禦史,代天巡狩,賜寶劍,授禦印”</p>

“臣遵旨”</p>

“至於第二個條件……”高靖懿懶懶托著聽“南茗棻,朕問你,陸謙是何許人?”</p>

這天外飛來一筆,教南茗棻不禁微皺起眉,隨即意會,趕忙道:“回皇上的話,陸謙是空鳴城的一名秀才,當初本是要投考舉人,可因其母生病,所以便留在空鳴照料母親,可他寫得一手好字畫,極具文采又滿月覆經綸”</p>

她想,應該是長世侯夫人將字畫帶進宮了,要不皇上是不可能知道陸謙這號人物的</p>

“朕希望他能夠進京趕考,你替朕想個法子讓他參加今年秋闈,要是他能夠過了明年春闈,朕會在殿試上提拔他”</p>

“多謝皇上,民女遵旨”</p>

“還有,再多拿兩幅字畫給朕”高靖懿話落起身“無事退朝”</p>

“民女遵旨”</p>

南安廉起身輕柔的將她扶抱進懷裏,與她對視而笑,倒是一旁的易寬衡悻悻然的瞪著他</p>

“看來你很適合當官嘛”瞧他,激皇上激得恰如其分,比他原先想的法子還要高招</p>

“是你先告訴我,皇上對辜首輔已忌憚多時”所以他不過是順水推舟,讓皇上可以合情合理的撤了辜正亮的官職罷了</p>

“等等,這樣聽起來,好像你們早有對策,但怎麽都沒跟我說?”南茗棻聽出弦外之音,埋怨的道</p>

“那是因為我在賭,沒有十成把握自然就不說出口,你知道我的性情和他是不一樣的”他只是想當年皇上提拔他,甚至下放辜勝決,代表著皇上是個明君,而且極想鏟除辜氏一派的勢力,所以他就賭一把</p>

“啐”易寬衡啐了聲,自然知道南安廉說的他指的是自己,本想跟南安廉理論,但見司徒重走來,先行作揖,“司徒大人”</p>

南安廉也頷首示意</p>

“南安廉,本官曾極痛恨你對小犬的惡行,然而再想想,那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人,所以這事你也無須放在心上,但是下回記得少讓尊夫人出門,省得你又動怒,再次罷官”司徒重沈聲道,對他最大的不滿是他將罷官的原因扣在自己身上</p>

“多謝司徒大人寬宏大量,我會更加謹言慎行”</p>

送走了司徒重,又見禮部尚書走上前來,南安廉行過禮就道:“多謝尚書大人相助,我無以回報,日後尚書大人有何差遣,我會盡力而為”</p>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你好不容易想有個妻子,我自然得要幫你,要不你要是和易大人又攪在一塊,這總是不妥”</p>

他此話一出,易寬衡險些滑下兩行淚,待禮部尚書一走,他沖上前要掐住南安廉“你看你到底是怎麽折騰我的名聲,你到底要怎麽報答我!”</p>

“是兄弟就不會計較”</p>

“我去你的!”</p>

“是不是兄弟?”</p>

“你給我記住……”每次都用這句話堵他,可他為什麽笨得要死,每回都吃這一套?活該被利用!</p>

南茗棻被易寬衡的表情給逗笑,偎在南安廉懷裏笑個不停</p>

走出殿外,天亮了,雪停了,陰霾終於散去</p>

“這是你新的戶帖,從今天開始,你恢覆周姓”</p>

“……周?”原來身體原主姓周?和她同姓呢</p>

回到京城的家,南安廉第一著手處理的就是她的戶帖</p>

“如此一來,咱們就可以回空鳴成親了”</p>

“嗯”周茗棻收著戶帖,覺得好像哪兒怪怪的</p>

等到他們回到空鳴,兩人的事早已經傳回空鳴,得知皇上已經解了他們父女的契,還給南安廉封了官,眾人皆為他們開心,只有簡家夫婦如喪考妣</p>

而周茗棻特意找來簡家夫婦</p>

“簡爺、簡夫人,可知道我找二位來有何事?”就在南家的主屋大廳裏,她還特地把簡俐兒和陸謙都給找來</p>

“你就直說了吧”簡功成頹喪得像只鬥敗的雞</p>

“我打算把濟思城的當鋪交給兩位”</p>

周茗棻話落,兩人難以置信的擡眼雖說濟思城是比較偏南,不如空鳴繁華,但能得到一家當鋪,仍教兩人詫異</p>

“但是我有個條件”</p>

“你盡避說便是”</p>

“我希望可以讓例兒嫁給陸謙”她一把拉住簡俐兒的手</p>

簡俐兒不禁錯愕的道:“不成,我是寡婦,我……”</p>

“陸秀才,咱們王朝的寡婦是不能改嫁的?”不踩簡俐兒,她直接問陸謙</p>

“自然是可以的”陸謙忙道“我……已心儀簡小姐許久,如果不嫌棄我只是個落魄秀才,我是極希望迎娶她為妻”</p>

簡俐兒聞言,不敢相信的熱淚盈眶</p>

“俐兒,就點頭嫁給簡秀才吧,你替他持家照料母親,才好讓他參加今年的秋闈,你不也說他才高八鬥,心在社稷,既是如此你就幫幫他吧”</p>

陸謙激動的握住簡例兒的手,對簡家夫婦道:“請將簡小姐許配給在下,在下保證絕不會讓簡小姐吃苦”</p>

簡家夫婦呆了呆,除了點頭,又能如何?</p>

於是簡俐兒也點了頭,周茗棻總算是完成了皇上的交托</p>

接下來,她也順便當了包中和白芍這一對的紅娘,待春末時,她的傷好得差不多,三對一起辦婚禮,熱熱鬧鬧的花轎游街,讓空鳴城的百姓知道她和南安廉已解契,正式成了夫妻</p>

成親當晚,基於周茗棻尚在安胎,於是兩人規規矩矩的窩在床上共眠,南安廉突道:“丫頭,我在想把南家當鋪改成周家當鋪吧”</p>

周茗棻楞了下,擡眼直睇著他,聽他又道:“這當鋪是你打理起來的,改為周家也沒有什麽不可”</p>

直到這一刻,周茗棻才發覺——原來她根本不是來報恩的,她根本就是周家當鋪發家的老祖宗!但這些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她能得己所愛,她待在她最愛的人身邊,這一點比什麽都重要</p>

她想,她是為了與他相愛而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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