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完歡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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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 歡宴
燕瞻弗登基，改年號熹元。
這位燕朝已經百年沒有出過的女帝很有幾分手腕，縱然一開始所有人都認為她是撿了先太子的漏，但她上朝之後，看起來休養生息，實際將各種權力都不動聲色分割化解，同時重用有才之士，大開科舉——
在重臣們反應過來權力被分割的時候，朝廷已經慢慢興起來一股新的、直屬於女帝的力量了。
這作風很像她這個人。
不動聲色蟄伏許多年，溫和無害，重情重義，卻絕不好拿捏。
但女帝本人沒這麽多想法。
她這些手段自認為和帝王心術無關，不過是後妃掌管宮饋最常見的分而化之的手段——在一起氣焰囂張，分而化之、借力打力，你還能這麽厲害麽？
所以說瞧不起後宮後宅的那些男人，說到底仍然在被一樣的手腕拿捏。
這世上所有用人之道和制衡之術都相通。
但燕瞻弗也確實有自己不會的東西。
她到底是半路出家，即使心胸夠寬廣有容人之量，手腕人才一樣不缺，但她到底在深宮被圈了十幾年，學的也不是正統的政務，學的也不夠久——
所以燕瞻弗幾乎是事事親歷親為，樁樁件件都細細去聽去學，堪稱這幾代皇帝裏面最宵衣旰食的一個。
這件事受害者甚眾。
雖然老臣們每天看燕瞻弗的眼神都感動得熱淚盈眶，仿佛看到燕朝光明燦爛的未來，但實打實苦了一眾年輕的心腹大臣。
因為陛下不休息，他們也休息不了！
姜杳作為尚方寶劍似的存在，陪著燕瞻弗在禦書房和朝堂起碼三個月，國喪的二十七日一直住在宮中，聞檀回京之後她都沒回姜府，宮裏面甚至有她專門的住所——連霜濃和煙柳都直接搬過來了。
其餘人也很忙。
謝州雪留在涼州三個月處理各種剩下的事，京中禁軍、金吾衛、巡防營改組重編，姜漱、衛雲澤和因為護駕有功本身也足夠厲害，所以一躍成為新貴的游渡朝忙得團團轉。
投降的沈家軍隊也重新洗牌，該罰的罰，該去邊疆的去邊疆，聞檀一連數日都在京城、青州和雍州邊界奔波，每天都在默念他現在從良了不能弒君。
想要出去游玩的梁王被親妹妹扣下，哀聲請他過來主持科舉，秦王也沒好到哪兒去，他被“發配”去看武舉了——春闈在即，不能懈怠。
即使是當時控制欲極強、本來以為會攝政遮天的順妃——如今是太後了，也被女帝請去開鑒門給去平築堂這兩個女學生最多的地方教學念書的常恩郡主鎮場子。
這座被前人糟蹋得千瘡百孔的王朝，在這群人的手裏面，又開始一點一點覆蘇和煥發生機。
當然也確實忙得厲害。
以至於花朝宴上，抽到酒盞下面壓著的“此些時日最念及的是什麽”紙條，姜杳迎著一眾打趣暧昧的目光，捉住聞檀的手，毫不猶豫擡頭問燕瞻弗：“陛下，臣幾日能休沐？”
眾人楞了一瞬，然後哀聲起哄。
這確實不能怪他們。
姜杳在這裏的第一個年只是休息了三日，整個過年期間一直在和系統瘋狂補她不熟悉的政務，直到二月一，宮女笑吟吟地送來燕瞻弗的帖子和站著露水的花，她才意識到明日便是百官休沐的花朝節，而謝大將軍昨日已然回京。
花朝宴是私宴，來的都是自己人。
有帝師之尊的臨光侯姜杳，兼領國公的滕荊王聞檀，金吾衛指揮使文陵，禁軍大統領衛雲澤，游騎將軍——如今也是護國夫人的姜漱，常恩郡主燕慈恩，巡防營統領游渡朝，剛回來的輔國大將軍謝州雪，以及武舉前三甲占了倆的翁綺翁純姐妹。
燕瞻弗知道他們勞累，放這群人休沐前一日，在她殿中設下宴會，邀請這群人提前休息一日。
先帝很會享受，除了已經被大火焚燒殆盡的福寧殿外，還有好幾所寢殿裏面都有開鑿的流水——竟然還是溫熱的活水！
燕瞻弗本人沒有這個享受的心思，但她確實是個物盡其用的天才。
她將所有需要撐場面的宴會都安排在此處，既不廢置也不多用，只是等關鍵時候有大用場。
比如現在，她就用流觴曲水和擊鼓傳花，鼓聲停止的時候，酒盞在誰那裏，誰便飲盡果釀，取托盤裏面壓在酒盞下的問題——這通常是上一個人現寫的。
但本來被選中的不該是姜杳。
她左側是游渡朝，右邊坐著聞檀，三個人挨得都是不遠不近的距離，但架不住鼓聲停的前一瞬，游渡朝撐住自己就地翻身，往左邊飛速挪了三個身位。
瞬間離酒盞最近的姜杳：……
她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游渡朝。
當旁邊的聞檀開始笑的時候，姜杳也掃了一眼那字條。
“此些時日最念及的是什麽？”
系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杳心想笑個羅圈腿。
要不是現在不到功成身退的時候，她抱著自己花瓶牽著姐姐就跑，誰在這裏天天忙得像陀螺！
她是什麽很閑的人嗎，天天跟給一個王朝打工？
姜杳問得懇切，剩下的人立刻開始起哄。
都是一塊共事了這麽久的，都知道燕瞻弗是什麽性子，於是鬧得也厲害。
游渡朝：“真得休息了陛下，臣昨日回去坐在馬背上就睡著了，最後還是臣大哥將臣給扛下來的，鐵打的人也遭不住這樣連軸轉啊！”
常恩郡主：“陛下，再不休息臣嗓子受不了了……”
燕瞻弗微笑。
“明日，明日之後足足七日，百官休沐，包括諸位愛卿。”
“咱們這段時間的工作基本已經完成，諸位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了。”
全體靜默一瞬，然後謝恩聲音比什麽都整齊。
現在不謝恩，等著一會兒女帝反悔嗎？！
姜杳開了個打工人的好頭，但杳姐本人睚眥必報。
因而她凝神片刻，迅速寫下了下一張字條。
鼓聲重新響起來。
游渡朝此人犯賤完並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正想悠游自在地欣賞其他人驚慌失措的反應，但下一瞬間，他突然騰空而起——！
姜杳不知道何時走到了他身後，猛然將八尺多高的人單手提了起來，然後拎著還在瘋狂撲騰的游渡朝跟著搖搖晃晃的酒盞走。
眾人：……
游渡朝：“姜杳！放開我！”
姜杳即使拎著人，面上仍然是氣定神閑的。
“放什麽？等會兒等鼓聲停了再說。”
擊鼓的侍從：……
他求助地看了眼女帝，但燕瞻弗只是笑吟吟地擺手，示意他該如何如何。
因而侍從趕忙回頭又開始擊鼓。
正巧走到了聞檀這邊，一直在哀嚎的游渡朝突然噤聲旋身，兩人在空中迅速幾次交手。
游渡朝雖然力氣確實比不過姜杳，但這樣近戰，兩人在姜杳堪堪因為還擊險些脫手的時候，鼓聲即將停止——
游渡朝神色一喜，用力掙脫，正欲如法炮制滾到一側，卻被不知道哪裏來的手直直拖了回來！
鼓聲停止。
落到游渡朝前面。
游渡朝：……
常恩郡主和翁純毫不猶豫大笑出聲。
游渡朝怒而轉頭，看向施施然出手的聞檀：“做甚麽呢小郡王！”
聞檀悠哉游哉地擡了擡下巴，看向姜杳。
“不好意思，聞某拉偏架。”
姜杳大笑起來。
極其美貌，極其可惡。
游渡朝：……
游渡朝：“你們別太過分了……定婚就了不起麽！！”
姜杳：“沒有啊，沒什麽了不起的，但是確實有人幫我。”
她俯身將那托盤撈出來，施施然遞到游渡朝面前。
“請吧，游大統領。”
游大統領看起來十二萬分想去死。
姜杳親自寫了又壓著他要說的，能是什麽好話？
他將果釀一飲而盡，然後抽了紙條看內容。
“最後兩件虧心事是什麽時候？”
游渡朝：“我都說了我真沒……”
姜杳微笑。
“我不信。”
他倆這個反應極大地勾起了剩下幾個人的好奇心。
謝州雪：“你幹嘛了？”
姜漱：“你又背著杳娘做什麽了？”
衛雲澤：“敢做敢當麽，渡朝。”
游渡朝臉色青青紅紅，看起來十分想去死。
最後他還是憋屈地低頭。
“那滄州軍餉的賬確實該我管，我偷懶直接交給妹妹處理了。”
聞檀默不作聲擡起頭。
秾華面容的青年意味深長地瞥向他。
“所以當時她忙得脫不開身，天天夢裏面都在算賬，是因為將你的活一並做了？”
游渡朝：“當時實在跑不過來！後來阿杳提的我也都做的了，諸位大人大量，饒我一條狗命……”
姜杳笑著擡頭看燕瞻弗。
女帝接到信號，默默以袖掩唇，輕咳了一聲。
“確實不當，所以臨光侯下回休沐多補五日，游大統領，還請你代勞。”
燕瞻弗思索片刻，又補充。
“若是可以，下月出京尋訪的事情，你和秦王一道去吧。”
游渡朝叫苦不疊，但還是應了聲是。
姜杳終於出了口氣，舒舒服服坐回了原地。
接下來幾輪擊鼓傳花溫和多了。
有問少年舊事的，謝州雪隨口講了她當時將提親的衛雲澤當作趁火打劫姜漱的狗男人，連著三日放學就堵他，最後是知道了這件事的姜漱過來說她是心悅，非是權宜之計才收了神通。
衛雲澤：“我當時險些被人敲斷腿你怎麽不說……”
謝州雪：“那不是你學藝不精的問題麽？！”
有說有生以來最大的烏龍傳聞的，翁純表示她有近十年的時間都以為謝大將軍是對護國夫人求而不得，才勉強將承恩侯一並帶進軍中，讓謝州雪足足嗆了一口酒，表示她不成婚真的是因為她沒時間也沒中意的人。
有趁機不動聲色炫耀的，比如聞檀抽中了“心中最生動為何”，毫不猶豫看向了姜杳。
姜杳：……
翁綺面無表情捂住了腮幫子。
“我牙酸，阿純有感覺嗎？”
翁純猛猛點頭。
常恩郡主早已笑倒。
姜杳鎮壓了身邊這只招搖的花瓶，看著他乖乖寫下一個紙條。
但誰也沒想到，那人徑直站了起來，將托盤撈起，遞給了女帝。
“陛下，請。”
宮裏面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雖然當年舊事已經封存，但當時長公主放火燒了宮殿的事情，還是讓當年的舊事有一些閑言碎語被翻了出來。
而這裏面又大部分都是知道真相的，即使那幾個不知道的，也心裏大多都有個數。
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妹，是要說什麽？
但姜杳神色自如，似乎並不為這點不動聲色的壓抑擔憂。
果然，燕瞻弗也神色自如，接過了那托盤。
年輕的女帝將果釀一飲而盡，才打開紙張。
上面筆走龍蛇，問的看起來不算咄咄逼人。
但對於帝王來說，已經滿是試探。
“一切開始的願景為何？可會辜負否？”
會忘掉初心嗎？忘掉想要這個位置是因為什麽，會狡兔死走狗烹麽？
姜杳已經借系統看到了那紙條寫的是什麽。
這是聞檀兩世最大的執念。
你已有江山，可能善待功臣，可能容功高重臣否？
他不怕帝王忌憚，更不怕圍剿。
以他和姜杳的本事，完全可以在一切風吹草動開始前帶重要之人離開京城。
但他還是問了這問題。
這是試探。
也是另一種掏心掏肺的信任和忠告。
“燕瞻弗沒有惡意值，至少對你們是這樣。”
系統突然出聲。
而姜杳只是微笑。
“不然你猜，那紙條為什麽會送到她手上？聞檀為什麽這麽放心去寫？”
而燕瞻弗顯然也想得到這些。
所以年輕的女人眉眼微微舒展，只是笑起來。
“朕要四海清平，要天下安定。”
“要朕所愛之人都能平平安安，順遂無憂。”
她眼神清湛而堅定。
“若不是因為此，我也不會求這江山。”
這些話已經不是對聞檀說了。
燕瞻弗的眼神望向姜杳。
“多說無益……還請諸位往後看。”
看從頭來。
看海晏河清。
看收拾舊河山。
【後記】
燕史書載，熹元年間，是燕朝近百年來最為富庶強盛的時期，女帝善待功臣，重用人才，大型科舉，海外來訪學者不計其數，而燕朝的絲綢、器物、香料也陸續出口海外，一絲千金難求。四境悉數俯首稱臣，和燕朝簽訂契約，由於國力強盛，軍事力量強大，燕朝的版圖擴張到了前朝都沒有的程度。
萬國來朝，四海清平，稱得上一句海晏河清。
正式完結！
我其實本來想寫杳姐和聞檀去外面游歷了，但是想想舊河山，我想他們或許會收拾完爛攤子再偷偷跑路。
不管是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我想他們都可以過得很開心,因為白鳥和花瓶都是逍遙自在的人——
所有人都會有好結局，我說的！
這個故事寫了很久很久，大概後續等我有時間還會再寫一些番外，但是大概會單開一個欄目，有緣再相見，畢竟我也很想看大姜杳養小聞檀，或者是他倆的現代番外哈哈哈哈哈哈，不過期末月實在太可怕了，等我先忙完這一段~
下一本等我期末考完就開，大概在一月底，到底開哪本應該是看預收高低，覆習期間我慢慢做大綱！以及可以的話請給個五星好評吧！感恩！！
有空可以來微博找我玩！感恩我的寶寶們這幾個月的支持，鞠躬，我們下一本再見——
酸青木
2023.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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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瞻弗登基，改年號熹元。
這位燕朝已經百年沒有出過的女帝很有幾分手腕，縱然一開始所有人都認為她是撿了先太子的漏，但她上朝之後，看起來休養生息，實際將各種權力都不動聲色分割化解，同時重用有才之士，大開科舉——
在重臣們反應過來權力被分割的時候，朝廷已經慢慢興起來一股新的、直屬於女帝的力量了。
這作風很像她這個人。
不動聲色蟄伏許多年，溫和無害，重情重義，卻絕不好拿捏。
但女帝本人沒這麽多想法。
她這些手段自認為和帝王心術無關，不過是後妃掌管宮饋最常見的分而化之的手段——在一起氣焰囂張，分而化之、借力打力，你還能這麽厲害麽？
所以說瞧不起後宮後宅的那些男人，說到底仍然在被一樣的手腕拿捏。
這世上所有用人之道和制衡之術都相通。
但燕瞻弗也確實有自己不會的東西。
她到底是半路出家，即使心胸夠寬廣有容人之量，手腕人才一樣不缺，但她到底在深宮被圈了十幾年，學的也不是正統的政務，學的也不夠久——
所以燕瞻弗幾乎是事事親歷親為，樁樁件件都細細去聽去學，堪稱這幾代皇帝裏面最宵衣旰食的一個。
這件事受害者甚眾。
雖然老臣們每天看燕瞻弗的眼神都感動得熱淚盈眶，仿佛看到燕朝光明燦爛的未來，但實打實苦了一眾年輕的心腹大臣。
因為陛下不休息，他們也休息不了！
姜杳作為尚方寶劍似的存在，陪著燕瞻弗在禦書房和朝堂起碼三個月，國喪的二十七日一直住在宮中，聞檀回京之後她都沒回姜府，宮裏面甚至有她專門的住所——連霜濃和煙柳都直接搬過來了。
其餘人也很忙。
謝州雪留在涼州三個月處理各種剩下的事，京中禁軍、金吾衛、巡防營改組重編，姜漱、衛雲澤和因為護駕有功本身也足夠厲害，所以一躍成為新貴的游渡朝忙得團團轉。
投降的沈家軍隊也重新洗牌，該罰的罰，該去邊疆的去邊疆，聞檀一連數日都在京城、青州和雍州邊界奔波，每天都在默念他現在從良了不能弒君。
想要出去游玩的梁王被親妹妹扣下，哀聲請他過來主持科舉，秦王也沒好到哪兒去，他被“發配”去看武舉了——春闈在即，不能懈怠。
即使是當時控制欲極強、本來以為會攝政遮天的順妃——如今是太後了，也被女帝請去開鑒門給去平築堂這兩個女學生最多的地方教學念書的常恩郡主鎮場子。
這座被前人糟蹋得千瘡百孔的王朝，在這群人的手裏面，又開始一點一點覆蘇和煥發生機。
當然也確實忙得厲害。
以至於花朝宴上，抽到酒盞下面壓著的“此些時日最念及的是什麽”紙條，姜杳迎著一眾打趣暧昧的目光，捉住聞檀的手，毫不猶豫擡頭問燕瞻弗：“陛下，臣幾日能休沐？”
眾人楞了一瞬，然後哀聲起哄。
這確實不能怪他們。
姜杳在這裏的第一個年只是休息了三日，整個過年期間一直在和系統瘋狂補她不熟悉的政務，直到二月一，宮女笑吟吟地送來燕瞻弗的帖子和站著露水的花，她才意識到明日便是百官休沐的花朝節，而謝大將軍昨日已然回京。
花朝宴是私宴，來的都是自己人。
有帝師之尊的臨光侯姜杳，兼領國公的滕荊王聞檀，金吾衛指揮使文陵，禁軍大統領衛雲澤，游騎將軍——如今也是護國夫人的姜漱，常恩郡主燕慈恩，巡防營統領游渡朝，剛回來的輔國大將軍謝州雪，以及武舉前三甲占了倆的翁綺翁純姐妹。
燕瞻弗知道他們勞累，放這群人休沐前一日，在她殿中設下宴會，邀請這群人提前休息一日。
先帝很會享受，除了已經被大火焚燒殆盡的福寧殿外，還有好幾所寢殿裏面都有開鑿的流水——竟然還是溫熱的活水！
燕瞻弗本人沒有這個享受的心思，但她確實是個物盡其用的天才。
她將所有需要撐場面的宴會都安排在此處，既不廢置也不多用，只是等關鍵時候有大用場。
比如現在，她就用流觴曲水和擊鼓傳花，鼓聲停止的時候，酒盞在誰那裏，誰便飲盡果釀，取托盤裏面壓在酒盞下的問題——這通常是上一個人現寫的。
但本來被選中的不該是姜杳。
她左側是游渡朝，右邊坐著聞檀，三個人挨得都是不遠不近的距離，但架不住鼓聲停的前一瞬，游渡朝撐住自己就地翻身，往左邊飛速挪了三個身位。
瞬間離酒盞最近的姜杳：……
她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游渡朝。
當旁邊的聞檀開始笑的時候，姜杳也掃了一眼那字條。
“此些時日最念及的是什麽？”
系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杳心想笑個羅圈腿。
要不是現在不到功成身退的時候，她抱著自己花瓶牽著姐姐就跑，誰在這裏天天忙得像陀螺！
她是什麽很閑的人嗎，天天跟給一個王朝打工？
姜杳問得懇切，剩下的人立刻開始起哄。
都是一塊共事了這麽久的，都知道燕瞻弗是什麽性子，於是鬧得也厲害。
游渡朝：“真得休息了陛下，臣昨日回去坐在馬背上就睡著了，最後還是臣大哥將臣給扛下來的，鐵打的人也遭不住這樣連軸轉啊！”
常恩郡主：“陛下，再不休息臣嗓子受不了了……”
燕瞻弗微笑。
“明日，明日之後足足七日，百官休沐，包括諸位愛卿。”
“咱們這段時間的工作基本已經完成，諸位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了。”
全體靜默一瞬，然後謝恩聲音比什麽都整齊。
現在不謝恩，等著一會兒女帝反悔嗎？！
姜杳開了個打工人的好頭，但杳姐本人睚眥必報。
因而她凝神片刻，迅速寫下了下一張字條。
鼓聲重新響起來。
游渡朝此人犯賤完並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正想悠游自在地欣賞其他人驚慌失措的反應，但下一瞬間，他突然騰空而起——！
姜杳不知道何時走到了他身後，猛然將八尺多高的人單手提了起來，然後拎著還在瘋狂撲騰的游渡朝跟著搖搖晃晃的酒盞走。
眾人：……
游渡朝：“姜杳！放開我！”
姜杳即使拎著人，面上仍然是氣定神閑的。
“放什麽？等會兒等鼓聲停了再說。”
擊鼓的侍從：……
他求助地看了眼女帝，但燕瞻弗只是笑吟吟地擺手，示意他該如何如何。
因而侍從趕忙回頭又開始擊鼓。
正巧走到了聞檀這邊，一直在哀嚎的游渡朝突然噤聲旋身，兩人在空中迅速幾次交手。
游渡朝雖然力氣確實比不過姜杳，但這樣近戰，兩人在姜杳堪堪因為還擊險些脫手的時候，鼓聲即將停止——
游渡朝神色一喜，用力掙脫，正欲如法炮制滾到一側，卻被不知道哪裏來的手直直拖了回來！
鼓聲停止。
落到游渡朝前面。
游渡朝：……
常恩郡主和翁純毫不猶豫大笑出聲。
游渡朝怒而轉頭，看向施施然出手的聞檀：“做甚麽呢小郡王！”
聞檀悠哉游哉地擡了擡下巴，看向姜杳。
“不好意思，聞某拉偏架。”
姜杳大笑起來。
極其美貌，極其可惡。
游渡朝：……
游渡朝：“你們別太過分了……定婚就了不起麽！！”
姜杳：“沒有啊，沒什麽了不起的，但是確實有人幫我。”
她俯身將那托盤撈出來，施施然遞到游渡朝面前。
“請吧，游大統領。”
游大統領看起來十二萬分想去死。
姜杳親自寫了又壓著他要說的，能是什麽好話？
他將果釀一飲而盡，然後抽了紙條看內容。
“最後兩件虧心事是什麽時候？”
游渡朝：“我都說了我真沒……”
姜杳微笑。
“我不信。”
他倆這個反應極大地勾起了剩下幾個人的好奇心。
謝州雪：“你幹嘛了？”
姜漱：“你又背著杳娘做什麽了？”
衛雲澤：“敢做敢當麽，渡朝。”
游渡朝臉色青青紅紅，看起來十分想去死。
最後他還是憋屈地低頭。
“那滄州軍餉的賬確實該我管，我偷懶直接交給妹妹處理了。”
聞檀默不作聲擡起頭。
秾華面容的青年意味深長地瞥向他。
“所以當時她忙得脫不開身，天天夢裏面都在算賬，是因為將你的活一並做了？”
游渡朝：“當時實在跑不過來！後來阿杳提的我也都做的了，諸位大人大量，饒我一條狗命……”
姜杳笑著擡頭看燕瞻弗。
女帝接到信號，默默以袖掩唇，輕咳了一聲。
“確實不當，所以臨光侯下回休沐多補五日，游大統領，還請你代勞。”
燕瞻弗思索片刻，又補充。
“若是可以，下月出京尋訪的事情，你和秦王一道去吧。”
游渡朝叫苦不疊，但還是應了聲是。
姜杳終於出了口氣，舒舒服服坐回了原地。
接下來幾輪擊鼓傳花溫和多了。
有問少年舊事的，謝州雪隨口講了她當時將提親的衛雲澤當作趁火打劫姜漱的狗男人，連著三日放學就堵他，最後是知道了這件事的姜漱過來說她是心悅，非是權宜之計才收了神通。
衛雲澤：“我當時險些被人敲斷腿你怎麽不說……”
謝州雪：“那不是你學藝不精的問題麽？！”
有說有生以來最大的烏龍傳聞的，翁純表示她有近十年的時間都以為謝大將軍是對護國夫人求而不得，才勉強將承恩侯一並帶進軍中，讓謝州雪足足嗆了一口酒，表示她不成婚真的是因為她沒時間也沒中意的人。
有趁機不動聲色炫耀的，比如聞檀抽中了“心中最生動為何”，毫不猶豫看向了姜杳。
姜杳：……
翁綺面無表情捂住了腮幫子。
“我牙酸，阿純有感覺嗎？”
翁純猛猛點頭。
常恩郡主早已笑倒。
姜杳鎮壓了身邊這只招搖的花瓶，看著他乖乖寫下一個紙條。
但誰也沒想到，那人徑直站了起來，將托盤撈起，遞給了女帝。
“陛下，請。”
宮裏面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雖然當年舊事已經封存，但當時長公主放火燒了宮殿的事情，還是讓當年的舊事有一些閑言碎語被翻了出來。
而這裏面又大部分都是知道真相的，即使那幾個不知道的，也心裏大多都有個數。
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妹，是要說什麽？
但姜杳神色自如，似乎並不為這點不動聲色的壓抑擔憂。
果然，燕瞻弗也神色自如，接過了那托盤。
年輕的女帝將果釀一飲而盡，才打開紙張。
上面筆走龍蛇，問的看起來不算咄咄逼人。
但對於帝王來說，已經滿是試探。
“一切開始的願景為何？可會辜負否？”
會忘掉初心嗎？忘掉想要這個位置是因為什麽，會狡兔死走狗烹麽？
姜杳已經借系統看到了那紙條寫的是什麽。
這是聞檀兩世最大的執念。
你已有江山，可能善待功臣，可能容功高重臣否？
他不怕帝王忌憚，更不怕圍剿。
以他和姜杳的本事，完全可以在一切風吹草動開始前帶重要之人離開京城。
但他還是問了這問題。
這是試探。
也是另一種掏心掏肺的信任和忠告。
“燕瞻弗沒有惡意值，至少對你們是這樣。”
系統突然出聲。
而姜杳只是微笑。
“不然你猜，那紙條為什麽會送到她手上？聞檀為什麽這麽放心去寫？”
而燕瞻弗顯然也想得到這些。
所以年輕的女人眉眼微微舒展，只是笑起來。
“朕要四海清平，要天下安定。”
“要朕所愛之人都能平平安安，順遂無憂。”
她眼神清湛而堅定。
“若不是因為此，我也不會求這江山。”
這些話已經不是對聞檀說了。
燕瞻弗的眼神望向姜杳。
“多說無益……還請諸位往後看。”
看從頭來。
看海晏河清。
看收拾舊河山。
【後記】
燕史書載，熹元年間，是燕朝近百年來最為富庶強盛的時期，女帝善待功臣，重用人才，大型科舉，海外來訪學者不計其數，而燕朝的絲綢、器物、香料也陸續出口海外，一絲千金難求。四境悉數俯首稱臣，和燕朝簽訂契約，由於國力強盛，軍事力量強大，燕朝的版圖擴張到了前朝都沒有的程度。
萬國來朝，四海清平，稱得上一句海晏河清。
正式完結！
我其實本來想寫杳姐和聞檀去外面游歷了，但是想想舊河山，我想他們或許會收拾完爛攤子再偷偷跑路。
不管是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我想他們都可以過得很開心,因為白鳥和花瓶都是逍遙自在的人——
所有人都會有好結局，我說的！
這個故事寫了很久很久，大概後續等我有時間還會再寫一些番外，但是大概會單開一個欄目，有緣再相見，畢竟我也很想看大姜杳養小聞檀，或者是他倆的現代番外哈哈哈哈哈哈，不過期末月實在太可怕了，等我先忙完這一段~
下一本等我期末考完就開，大概在一月底，到底開哪本應該是看預收高低，覆習期間我慢慢做大綱！以及可以的話請給個五星好評吧！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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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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