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釋然

莫安雅在這裏呆了三天，受到了熱情的招待。

熱情的只是顧少卿，泰諾亞對他還是淡淡的，哪怕他推動了他的通緝令的取消。

這反而讓莫安雅更加難受，因為顧少卿竟然可以為了他對泰諾亞的幫助，完全放下了仇恨。

這更讓他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顧少卿的心裏，確實是完全沒有他了。

不管是愛，還是恨，全都沒有了。

這一點認知其實他早就有了，但時至今日，方才真的可以確定。

苦澀嗎？難過嗎？心痛嗎？

不管如何，那都是自己應該承受的。

今天他就要動身離開了，在走之前，他邀請顧少卿陪自己一起去外面走走。

泰諾亞動手收拾餐桌，顧少卿正要跟他一起出去，就被泰諾亞叫住了。

他放下盤子，走過來給顧少卿披上了一件厚實的外套，一般是秋天才穿的那種。

莫安雅忍不住開口說道：“外面不算很冷，穿太多了。”

泰諾亞沒有看他，兀自給顧少卿一顆一顆仔細的扣上扣子，嘴裏淡淡說道：“少卿怕冷，自從他到這裏來就是這樣了。我想，原因你應該知道。”

莫安雅頓時一下子仿佛像是噎住了似的難受。

看著身邊在春天還裹著厚厚外套的顧少卿，莫安雅的手掌忍不住握緊了覆又松開。

心如刀絞一般。

顧少卿沖著泰諾亞笑了笑，轉頭看向他道：“我們走吧。”

兩只蟲邁步走出屋子，走過花田，來到了那片很辣眼睛的樹林裏。

盡管天天都看到，但每一次看到這粉色的樹幹鐳射紫色的樹冠，顧少卿還是有種不忍目睹的感覺。

總覺得有點丟臉，培育出這樣殺馬特風的樹來。

莫安雅倒是毫不介意的樣子，還道：“挺好看的。”

顧少卿：“……”

原來你是這樣的莫安雅，好幾年了我竟然都沒有發現。

兩只蟲在樹林裏慢慢的走著，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腳步踩著紫色的落葉緩緩向前，耳邊是風吹過的聲音，和樹葉踩上去的沙沙的輕響，有點像是蠶吃桑葉的聲音。

顧少卿隨手揪下一顆翠綠色的果子，咬了一口。

脆脆的果肉甘甜的汁水，純天然無汙染，就是味道好。

莫安雅眉眼帶笑看了他一眼，默然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有件事，一直埋在我心裏……日日夜夜都折磨著我，我從來沒有跟誰提起過。”

顧少卿繼續啃果子，腮幫子鼓鼓的，像是一只松鼠。

“我……在那個時候，其實，心裏記掛的，並不是國家蟲族什麽的，而是……而是想著自己的前途。我不是一心為公的那種蟲，我……很自私。而我的自私，把你傷害到了那個地步……對不起，這是我早該認真對你說的話。”

想說的話終於說出口，莫安雅在難過之餘，也感到了一陣輕松。

顧少卿聽了他的話，沒有立即說什麽，卻扯下一顆果子遞給他：“嘗嘗。”

莫安雅不防他是這樣的表現，手裏捏著鮮綠欲滴的果子，有點怔住了。半晌之後才道：“你，不生氣，不覺得我卑劣嗎？”

風吹過林梢，帶來不遠處花田的芬芳。

那只雄蟲背對著他，踩著一地燦紫色的樹葉，有種雲淡風輕般的氛圍感。

“如果是我剛剛醒來的時候知道這件事，我會絕望得再也活不下去。如果是我醒來半年內知道這件事，我會想辦法殺了你。可是現在……我已經不介意了。”

莫安雅抱著一顆綠色果子，呆呆的看著顧少卿，仿佛重新認識了他一次似的。

顧少卿轉過身來看向他，臉上的表情還是跟之前一樣，輕松而愉悅的。莫安雅這才相信，他的話都是真心的。

一時間心裏湧起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解脫嗎？那肯定是有的。但在解脫之餘，是不是，也感到了幾分痛楚呢？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少卿……”半晌之後，他才吐出了這兩個字，眼神覆雜中，還帶著幾分釋然。

顧少卿看著他笑了起來，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既然都活下來了，就該好好的往前看，不該再困在過去當中。你說是嗎？”

莫安雅看著他，久久的看著。

心裏湧動著千言萬語，最後只是化作一個微笑。

“是。”他用力的點點頭。

哢擦一下，他咬了一口手裏的果子，只覺得從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水果。而且吃下去之後，精神海也感到了一陣舒暢。

驚訝之餘，隨即他的心裏生出了幾分警惕。

少卿這裏竟然有這樣神奇的果子，看來以後，要加緊對附近航線的監管了。還得囑咐這邊的負責蟲，多看顧這裏。

就用餘生，為自己從前的錯誤贖罪吧……

兩只蟲繼續散著步，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這樣如同朋友般的相處，兩只蟲都覺得舒服。

又過了一會兒之後，那邊響起了泰諾亞的聲音：“要喝下午茶嗎？蛋糕烤好了。”

“這就來了——”顧少卿遠遠的答應了一聲，接著看向莫安雅，笑瞇瞇的說道：“走吧，吃了蛋糕再回去。”

莫安雅也笑了起來：“好。”

今日是一個絕美的好天氣，天高雲淡，風輕柔。

未來無限美好，在朝著他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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