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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安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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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安坊(下)

寧光世毫無懸念的被認出來了,大家除了討論他那首詞作的不錯之外還說著這位寧大帥以前的荒唐事,不過寧光世依然笑嘻嘻的,滿不在乎,而且在我憤怒的看著他的時候顯得更開心了。此人欠收拾,我記下了!

緊接著,秦懷宇和太子兩人也紛紛起身吟詩喝酒畢,坐下,接下來就該輪到我了。

看著面前有的擔憂,有的好笑的目光,咬咬牙轉身站起,感受著眾人目光洗禮的時候,也察覺到了士人區忽然安靜了許多。尷尬的咳了一聲,正欲開口,蘇婉兒的聲音響起:“慕小官人害什麽羞嘛,來一個,讓我們領教一下探花郎的風采。”

官員們如夢初醒的樣子,紛紛說道:“是啊慕官人,讓我們也領略一下慕官人的風采。”裝的挺像的,為你們的演技喝個彩,但是不要竊竊私語了好嗎……

文人這邊也起哄說慕小官人,但是有些人神色疑惑,想必是認識慕寒的,而且就算不認識,要不了多久也會從官員們那邊傳來我應該是公主的推論。

忍住嘴角的抽搐,對寧光世剛剛的行為賠罪了一番,然後裝模作樣的開始思考。吟詩,簡單的很,不過我會背的那些都是好詩,恐怕更得成名了,但是無所謂,反正我覺得今夜之後大齊公主女扮男裝入青樓恐怕會從上流社會和文人之間傳開,然後傳遍整個汴京,再擔上個詩名,也無所謂了。

很快鎖定了一首詩,然後緩緩念道: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卷得均勻。蜂團蝶陣亂紛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這是紅樓夢中寶釵的詠絮詞,除了蘇軾的“一蓑煙雨任平生”,最喜歡的就是這首了。念畢,在一片安靜中飲了三杯,然後施了一禮,自顧自坐下。

眾人轟然叫好,紛紛大讚這首詩的隨分和豁達,一改前人詠飄搖浮沈的柳絮時必自傷的慣例。我暗自哂笑,這一次沒了紅樓,沒了金玉良緣,終於沒有人說最後一句透露什麽爭奪寶二奶奶之位了。

我坐下之後,太子對我豎起大拇指,而寧光世馬上舉杯笑嘻嘻的說道:“能領略兄臺風姿,本公子也算不枉此生啊!來,我敬兄臺一杯。”看了他一眼,沒理他,他毫不在意,自顧自的飲了那杯。

身後議論和讚嘆聲不絕,還好我們的位置靠近戲臺,是在人群的邊緣,我馬上換了個背對人群的位置坐下,免受各種目光的洗禮。過了半晌,議論聲還沒有停止的趨勢,這時大蕭官人站起來,看來是準備賦詩了,在場諸人都是有涵養的人,馬上給面子的安靜了些。

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卻見小蕭官人也站了起來,兩人同時向眾人作了一揖,然後說道:“既有慕公子珠玉在前,我們也不好意思班門弄斧了,作詩就免了吧,願自罰酒五杯。”說著已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十分同意,於是等到他們二人飲完酒坐下,眾人的話題又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我默默的起身,說去解個手。不想我站起來後,大蕭官人站起來說他也去,緊接著秦懷宇也站起來要和我們同去。心裏翻個白眼,原來不只是女人,男人上廁所也是結伴的~

走向茅廁的半途,我笑道:“我去二樓呆會兒,兩位自便。”秦懷宇笑了笑,而大蕭官人有些莫名其妙的樣子,大概奇怪我為什麽出了風頭卻郁悶吧。他和我在一桌,我是公主這種事還沒辦法傳到他這裏呢。

沿著臺階上二樓,二樓有很多房間,是客人們和指定的妓/女單獨飲酒賦詩或是做那種事的地方,但是今夜是韓五兒登場之夜,大多數都在樓下群聚,是以樓上倒十分冷清,只偶爾有三三兩兩的護院和下人經過。

走至陽臺,這裏並無一人,外面殘月當空,涼風習習,近處的繁華區還算燈火通明,稍遠一點的地方就基本是一片黑暗,間或有某些大戶人家的燈火。樓下的喧鬧還能傳來,但與這裏的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總算清靜了許多,但忽然有些心虛,這樣的環境有些太過危險。但轉念一想,這不是公主第一次出來,往日並沒出什麽事,而且侍衛們一直是暗中保護的,應該在這附近就有幾個侍衛守著吧。

想畢安心了些,然後開始想剛剛發生的事。拋頭露面的事已經發生了,後果無非就是聞名汴京高層或是全京城而已……名聲這種東西,在我眼裏一文不值,只要對我的生活沒有影響,沒人敢在我面前聒噪就行了!

沒錯,那些人知道我是公主,不也一樣不敢明說麽。而且這個世界也許沒那麽保守,說不定大家已經不那麽在意女子的名聲遠播,我開了這個頭之後就引發新一輪的婦女解放……好吧,請允許我幻想一下。

繼續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忽然身後細微的腳步聲響起,還未來得及回頭,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已經橫在我的頸側,接著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慕公子,得罪了。”

這是小蕭官人的聲音,他果然是有問題的麽?不對,他明明是寧光世的人啊,有什麽理由抓我這個公主呢!儲位之爭的話,有功夫挾持我,直接刺殺太子豈不是更好……希望他是和我開玩笑,鬧著玩的!

我笑了笑說道:“蕭兄,別開這種玩笑。”

身後的人卻並沒有挪開匕首,而是輕快的笑道:“我哪裏有時間和慕兄開玩笑,慕兄也別裝糊塗,你知道我為何要請你。”

我知道個毛線!心裏飛快的想著,這應該不是開玩笑,否則現在的情況侍衛們早該現身了,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看來那些沒用的侍衛已經被放倒了。我怎麽這麽倒黴,一出門就遇到這種事,果然是人品值太低了麽!

有些氣憤,身後的人卻已經另一只手架起我的胳膊,看來是想帶我飛了。而且一邊又笑道:“看來那些中原人果然太笨了,連一個不會武功的醫者都抓不住,哈哈哈……”

然而他的笑聲忽然戛然而止,我避開刀鋒從他的桎梏中出來,看著他整個人連同匕首一起跌在地上,發出哐當以及哧通的聲音,搖頭,對待任何對手都不可以掉以輕心,否則很可能陰溝裏翻了船的。

要不是還要留著他的命審問,隨便在他身上三十多個死穴中的一個上刺一針,他就翹辮子了。看來在袖口內置個暗口袋,放一包銀針確實是有用的,一開始多半為了耍酷,感受一下袖口藏針的俠客感覺和以醫術為武器的酷炫,現在倒真派上了用場。

聽他最後說的那句,他不是中原人,並且與中原人勾結。那麽他是北方的契丹,南邊的苗疆,還是西邊的吐蕃人?俯下身拿起他頭上戴的程子巾,眼前呈現的是頭頂的頭發全部剃光,只在兩鬢及前額留了一點頭發的發式,髡發,契丹人。

對古代少數民族的發型無語之餘,也覺得十分震驚,契丹與齊正在交戰狀態,這個時候京城居然混進契丹人,絕對是一等一的大事,恐怕要交由父皇親自審問了!

給他蓋好冠帽,想著契丹人為什麽會挾持我,那麽和他一夥的大蕭官人,寧光世也是危險的了,太子現在的處境如何?不過不對,他私下裏仍然稱呼我為慕兄,應該是以為我是慕寒,寧光世是知道我是公主的,他們不應該是一夥的。搞不懂這兩個蕭是怎麽和寧光世混到一起的,而且契丹人抓慕寒做什麽!

不過,現在這裏倒了一個人,而且是契丹人,還是先想辦法怎麽不驚動青樓吧!看來必須要用太子的身份壓住青樓的人了。於是邁步準備下去報信,忽然想到和這人一夥的大蕭官人,他和秦懷宇一起去茅廁,然後……

還未想出端倪,陽臺外忽然悄無聲息的飛上來一個人,對我笑了笑,然後看著地上的那個人露出鄙夷的神色。大蕭官人,說曹操曹操就到……現在已經不必躲了,他明顯武藝高超,而且防範嚴謹,沒有任何可以投機取巧的地方。

他笑著上前,在我的左肩上狠狠點了一下,我頓時半身酸麻,動彈不得。好了,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被駕著胳膊騰空而起,看著夜色下掠過的屋檐,苦笑不已,今晚還是逃脫不了被帶著飛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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