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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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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告上海同胞書》親愛的上海同胞們,中國軍隊這次撤退,是戰略上有計劃的撤退…….

收音機裏播音員毫無生氣地聲音。

上海淪陷

劉媽買菜回來,說;“租界裏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多虧我們早租了房子,現在租房子租金漲了,還不好租。”

租界成了孤島,大批人湧進法租界。

沈家的客廳裏,壁爐燃著炭火,冬季陰冷潮濕。

這個冬季異常寒冷,也許和人們的心情有關,有錢人都逃到租界避難。

沈曼麗回家來,垂頭喪氣,把皮包扔在沙發上,“你姐夫買的債券跌了,什麽都不剩,這回我們喝西北風了。”

問沈曼卿,“你把手頭的錢借給我,等我翻本了按照銀行利息高一倍還給你。”

沈曼卿坐沙發上,看沈家祥寫作業,說:“我哪裏有錢。”

“你母親留下的首飾可以變現。”

“我都捐了。”沈曼卿頭也不擡地說

“都捐了?”

沈曼麗一副心疼架勢,“你的首飾全捐了,一樣也沒留?”

沈曼卿白了她一眼,“軍人保家衛國流血犧牲,我捐點東西有什麽可心疼的,何況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沈曼麗本來想從妹妹這裏借錢,現在看沒戲了。

法租界的房租漲價了,人滿為患,沈曼麗和蔣世君付不起房租,蔣世君提出搬回蔣家,兩人的吃住可以解決了,沈曼麗不同意。

沈曼麗看著沈家租住的這幢洋樓,客廳寬敞,一樓有客房,樓上沈家姐弟三人的臥房,還空出一間沒人住。

湊近沈曼卿,親昵地說;“平常曼娜住學校,家裏就你和家輝兩個人,現在戰亂法租界也不安全,要不我和你姐夫搬回家住,可以給你們壯壯膽。”

沈曼麗自私,沒個分寸,蔣世君不務正業,沈家剛消停了,沈曼卿斷不能答應二人搬進來,請神容易送神難,說:“我們的房子租了一年,到期房子的主人還不定租不租,你和姐夫要是沒地方去,不如回蔣家。”

“你也這麽說,你姐夫也要搬回去,你知道蔣家我怎麽能待得了,他那個嫡母不是好相與的,尖酸刻薄,和我不對盤。”

“你結婚時,不了解姐夫的家庭嗎?既然嫁給姐夫,就應該做好接受他家人的準備。”

“我那時昏了頭,想和你姐夫住在外面,誰知道你姐夫炒公債蝕了本。”

這時,沈曼娜從樓上下來,禮拜日學校休息,沈曼娜回家住,沈曼麗看著她,註意力轉移到她身上,“曼娜,你就是太任性,從教會中學轉到普通中校,教會中學的學生都出身名門,普通中校都是小戶人家的孩子,你跟她們在一起,自貶身價。”

“我在現在的學校挺好的。”

其實沈曼娜嘴硬,她確實和她們不是一路的,也瞧不起她們。

“你跟她們混能有什麽出息。”

沈曼麗庸俗市儈,內心的想法從不加掩飾,不管旁人能不能接受,沈曼娜不願意聽,反駁道:“大姐,你現在嫁給蔣世君有出息了,你也是教會中學畢業的,還不那麽回事。”

沈曼麗被妹妹奚落,心中氣惱,說:“蔣家在上海也是有頭有臉的,你姐夫還輪不到你瞧不起。”

沈曼麗便是後悔嫁給蔣世君,在弟妹面前也不願意承認。

“聽說姐夫炒公債賠了,你的嫁妝輪船公司的股份也賣了,現在一無所有了,看你穿的還是未嫁時的衣裳,就知道日子過得捉襟見肘,不然你能想起娘家。”

哪壺不開提哪壺,沈曼娜牙尖嘴利,專戳沈曼麗痛處,沈曼麗羞惱,“你將來嫁的夫婿也許還不如你姐夫。”

“我的小姐,到一塊就拌嘴。”

劉媽端著一碟水果從廚房走出來。

沈曼麗拿了一個橘子,“我該回去了。”

她來就問妹妹借錢,錢沒借到,便很失望。

年底了,學校恢覆上課。

連綿陰雨,空氣裏的潮濕令人很不舒服。

客廳裏,沈曼卿坐在壁爐旁看書,阿娣引著榮毓進來,“二小姐,榮醫生來了。”

沒多餘的客套,榮毓說:“她在墓地出現了,我們現在過去。”

沈曼卿坐著榮毓的汽車來到郊外墓園,冬季陵園淒冷蕭瑟,孤零零的墓碑,透徹骨髓的冰涼。

吳蓨生的墓碑前一個瘦小的女人已經被一夥幫派的人控制住。

二人走過來,幫派的人讓開路,其中一個人恭敬地對榮毓說:“榮少,這女人來掃墓,我們拿畫像對比,就是榮少要找的畫像上的女人,就把她扣下了。”

“你還是來了?”

沈曼卿扯掉女人頭上的圍巾,露出整張臉。

面貌秀氣的年輕姑娘看沈曼卿的眼神充滿惡毒,冷笑著,“是我殺的吳蓨生,他拋棄了我,都是因為你。”

“你確信沒有我,吳蓨生會娶你嗎?”沈曼卿淡然地說。

姑娘的神情猶豫不定,“沒有你,他不會離開我。”

“他早晚會離開你,你心裏比誰都清楚,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姑娘的眼神中的挫敗感夾雜著委屈。

榮毓問;“你槍殺了吳蓨生,打暈了沈小姐,然後嫁禍給她,我說得對嗎?”

“不對。”姑娘立刻否認,“我沒有嫁禍你,我承認打暈了你,我失手殺了蓨生,很害怕,我逃離了現場,沒在回去。”

榮毓和沈曼卿對視一眼,這和他們判斷的一致。

榮毓問;“你怎麽知道吳蓨生和沈小姐在中西旅館的?”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

年輕姑娘故意說,帶著挑釁的意味。

沈曼卿蹙眉,“你要減輕罪責,就要證明你不是預謀殺人,是誤中了別人設下的圈套,方可免除死刑。”

年輕姑娘輕蔑地哼了一聲,“少拿坐牢死刑嚇唬我,我就不告訴你們。”

她知道即便免除死刑,也要終身□□,一輩子在牢獄中不見天日,為什麽要幫自己的情敵。

要查清案件全部真相,需要她的配合,沈曼卿耐心地說;“你不想找到那個利用你的人?他害你成了殺人犯。”

“我很想找到那個人,可我更不想幫你。”女人本能的嫉妒,即便愛的男人死了,都無法消除。

這時,一旁的榮毓淡淡地開口,“你如果不說,我把你留給他們,你將生不如死,你說了送你去巡捕房,法院量刑會斟酌你是沖動失手殺人,我們也會給你作證,判個十幾年,你考慮好。”

聞言,姑娘的態度漸漸軟化,不再強硬,半晌說;“有一個男孩,給了我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中西旅館的地址。”

“紙條呢?”沈曼卿和榮毓同時問。

“看後我燒了。”

“給你送紙條的男孩是什麽人?”榮毓問。

“好像是街頭的小乞丐,衣服很臟。”

“你能形容一下小乞丐的特征嗎?”

“男孩臉很臟,五官沒什麽特點。”姑娘想起他遞給自己紙條時,說:“對了,他右手小手指斷了一截。”

“男孩在什麽地方給你的紙條。”

“我家附近,男孩說,有人讓他交給我的,沒說是什麽人。”

“然後你就去了中西旅館?”

“我怕有人認出我,晚上去的,住在沈小姐的隔壁202房間,便於監視204房間,第二天吳蓨生來旅館找沈小姐,我氣不過,闖進去和吳蓨生理論,發生了爭吵,當著沈小姐的面,吳蓨生說他跟我沒什麽關系,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他根本不愛我,是我粘著他,還說讓我以後別再找他,他喜歡的是沈小姐。”

秀氣的臉上流露出憤恨和憂傷,“我被氣瘋了,把桌上的東西掃落地上,沈小姐的皮包掉地上,露出裏面的手.槍,我當時已經失去理智了,撿起□□朝吳蓨生開了一槍,看到他倒下了,我不知所措,沈小姐在旁尖叫,我怕被人聽見,拿起茶幾上玻璃煙灰缸砸在她後腦,沈小姐倒下後,我慌忙跑了,等巡捕房的人走後,我本來想若無其事回旅館打聽一下情況,後來看見住在207房間的男人出來,趕緊走了。”

“你一直在旅館附近,看見什麽人進出旅館了嗎?”榮毓問。

“我躲在一條胡同,不敢露頭,怕別人發現,所以沒看見什麽人。”

“你和吳蓨生是怎麽認識的?”

“我來投奔親戚,親戚搬家了,我就在書局找了一份差事,正好吳蓨生來買書,我們就認識了,後來他在學校附近給我租了房子,學校放假休息便過來,開始我們很好,他也說過娶我,後來慢慢就變心了,他說要過更好的生活,我給不了他,可是我們住在一起了,我已經是他的人,他拋棄我,我這輩子就完了。”

她一心一意地跟著吳蓨生,沒想到吳蓨生受不住誘惑,追求有錢人家的小姐,想和她徹底斷絕關系,開始她想挽回,幾次找吳蓨生,求他不要拋棄自己,吳蓨生心意已決,對她很冷淡。

她很絕望,和吳蓨生大吵一架,沖動之下失手殺了吳蓨生,事後很後悔,她是愛吳蓨生的,吳蓨生墓碑前的花是她送的,隔一段時間她便過來墓地,從爆發淞滬會戰,她一直沒過來。

聽她說完,榮毓和沈曼卿都沈默了,這是個可憐的姑娘,遇人不淑,被薄情的男人欺騙。

給她紙條的小乞丐,幫派的人找尋了半年,卻一無所獲,小乞丐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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