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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捉拿凈安吧，她居然跑了！”沈言之趕緊對隋霜說。
他一點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這裏的一切都讓這位名門公子覺得分外的難受。
隋霜卻並沒有理會他的話，反而是將手裏的傘向墳冢的方向歪，替一具小小的屍體擋住了雨水。
雨水順著傾斜的傘面，澆濕了她的長發和肩頭，狐裘也壓不住這個寒冷的深秋。
隋霜當初第一次上戰場，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濕冷的天氣。
渡口送別，夕陽漫天，自己老朽的父親留在了自己身後的渡口。
“小姐，回一回頭吧，左相還在岸邊呢。”暮雨這樣勸說自己。
但是隋霜搖了搖頭，但她沒有想到，那是她最後一次與家鄉告別。
暮雨收拾著行李，這個丫頭識字不多，但是卻意外的和隋霜聊得來：“小姐，暮雨覺得小姐既開心又不開心，你為何會這樣呢？”
隋霜將手裏的東西一一擺出來，一個香囊，一把竹笛，香囊是師兄的，竹笛是師父的，她認認真真的糾正位置：“哪有那麽多的事情，反倒是你，為何會願意和我一起走。”
暮雨嘿嘿的傻笑，脫離了暗衛的枷鎖，反而是有了些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歡脫：“小姐去哪，我就去哪，我要保護你啊。”
於是她跟著自己上了戰場，在臭氣熏天的男人堆兒裏討生活。
隋霜到軍營的第一天，所有人都將她當個擺件兒，對隋霜給的策略置若罔聞，一意孤行。但也是那天，暮雨帶著一小撮的精兵，按著隋霜的計劃，生生將慘敗扭轉成了平局。
暮雨並不高，也不魁梧，笑起來甚至帶著種獨有的天真，就是這樣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一往無前的為她鋪墊出了今後第一塊路。
後來，暮雨戰死沙場，最後一句話是：“我其實是有點舍不得小姐的。”
後來，皇帝駕崩，太子登基，上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了左右丞相，隋家滿門抄斬。
後來，李程為了讓她去死，甚至不惜搬出了皇後體弱多病的理由，將天下所有的藥材盡數壓於京中。
他要隋霜死，要她飽受折磨然後去死。
於是李程明裏暗裏的暗示軍中，隋霜太子妃已經不是太子妃了，虎狼環飼，你們怎麽對她都可以。
但是世人只知女諸葛，不知太子妃。
所以才有了隋霜號令軍中，打完了和徐寧妄的最後一場仗。
在隋霜的生命中，一直都是獨自守著一份無可解的痛苦，去冷漠的註視著這個世界的。她的腦子註定了她無法忘卻任何疼痛，而這已經占據了她全部的心緒，沒有半分的精力去給予給任何一個人什麽東西。
但她周圍的人卻一直都在無條件的愛護她，師兄、師父、父親、春桃、暮雨……太多太多了。
隋霜記得所有的疼痛，也記得所有人對她的好。
師父說，霜兒，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這個世道，你嘗試著多去承擔一些，就會看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於是隋霜看到了師兄棄醫入仕被難民分食，師父拼盡心血卻沒有改變永州，自己循規蹈矩卻慘遭背叛。
也看到了苦行僧千裏修行為世人祈禱千千萬萬次，看到了黑暗裏水深火熱的女子被迫害下的反抗覆仇，看到了吳春華明明有機會活下去卻甘願放棄生機，留下無數線索後慷慨赴死。
像是在對自己說，也像是在對沈言之說，隋霜開口：“剛剛我去山上，遇到了巫人，巫人同老道相互勾結，先下蠱之後再解除蠱毒，以此來充當所謂的神跡。”
“你說，這些貪官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之後，所謂的神使又要通過這些騙術再刮下百姓的一層皮。世人皆知北陵皇帝追求長生，卻並不知道……”
沈言之看著隋霜，隱隱約約的意識到她好像要說些什麽：“隋霜，夠了，別說了！”
但是隋霜卻並沒有理會：“天下十二座靈臺斂財，無一座在永州，因為那裏是世家的地盤。北陵家國不分，神權不過是皇帝的斂財工具，神權的錢是皇帝的錢，咱們這位嘉乾帝既追求虛無縹緲的長生，又貪圖現世舉全國之力供養他一人的享樂。”
隋霜的聲音不大，嘈雜中只有周圍的幾個人能聽到，沈言之明明穿得很厚，此刻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隋霜，求求你，這些東西不是你我能說的，也不是你我能夠改變的，求求你，想活命的話，就永遠爛在肚子裏吧。”
士兵已經搬完了金銀，堆成了一座奇臭無比但仍舊充滿誘惑的小山，在昏暗中閃著金光。
沈言之卻楞了，他找手下確認：“這就是全部了？！”
“大人，這已經是全部了。屬下已經將地圖上標註出來的地方全都挖了，當真是數額巨大啊。”
這些錢確實很多，但是，但是……
“但是還不夠多對不對，這裏死了這麽多人，做了這麽多年的交易，怎麽可能只有這些錢？”隋霜說。
她的表情掩藏在了雨傘之下，只能看到微微勾起的嘴角，帶著幾分冰冷的嘲諷：“當然啊，皇帝想要利用神權斂財，但是烏縣的事情他顯然不知道，那麽這些錢又到了誰的口袋裏去了呢？”
這也是隋霜回不惜冒險，也要逼著老道去找背後巫蠱之人的理由之一。
她必須知道，這件事情最後的最終得利之人到底是誰。
於是，隋霜得到了一個意料之中的名字，太子李程。
右相的勢力確實遍布溯州，但是除了表面上代表太子勢力的內閣之外，右相也已經將下一代的砝碼壓在了李程身上。
難怪會查出三皇子的生母、太子的養母雲妃來自烏縣，難怪雲妃和太子會放心三皇子來到溯州，難怪三皇子來了此處之後所有機關算計都和他沒有關系，難怪上輩子的隋家會被滅門而右相卻安然無恙！
在李程這個名字出來的那一瞬間，隋霜所有的猜測都成了真。
她前往烏縣是為了救師兄，來到溯州最大的目的就是印證自己的想法。
溯州果然是李程的錢袋子。
李程啊李程，你有前世的記憶又如何，即便是能規避掉前世的所有錯誤，這輩子也別想好過。
你能借著這些記憶讓皇位更穩，我就能借著前世的記憶，找到你更多的破綻，給你挖更多的坑。
一個一個，最終掘了你夢寐以求的所有東西，讓你也嘗嘗什麽叫失去，什麽叫痛不欲生。
隋霜表面上的兩個目標目前來看都已經差不多了，她找到被賣掉的烏縣女子，找到了買賣女子所獲得的贓款。
而溯州與李程有關的猜測一被證實，後面兩件事情也就可以繼續安排了。
那麽首先，她要三皇子去死。
“報！啟稟大人，我們查到了凈安的蹤跡了，他現下正在三皇子府院門口。”一士兵來報。
隋霜知道，自己準備的下一場大戲已經就緒了。
她將手裏的傘擡高，又恢覆成了那個溫和可親的隋小姐，剛剛的陰郁幾乎是場恍惚的錯覺：“沈大人，這個凈安道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又殺了這溯州城如此多的百姓，怕是要對三皇子不利，咱們快快過去”
沈言之想說你不是說是烏縣女子殺的人麽，怎麽這個時候又說是凈安道長的事情了。但是他不敢說，他閉了嘴，甚至在隋霜經過他的時候，給她讓開路，讓隋霜先走，自己才跟上去。
而另一邊，一處高門大院外面，凈安仍舊在發著抖等待著三皇子。
三皇子李秩任性妄為，窮奢極欲。他當然不可能屈就於一個小小的知府宅院，第二天就趕跑了溯州最有錢的大戶，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大戶的主宅。
李秩來了不到半月，卻在住進這裏的第二日，就逼著大戶將大門的牌匾換成了李宅，還美其名曰是在讓這大戶家中沾沾龍氣，便宜了他們。
老道來求見李秩的時候，李秩正抱著這大戶的小女兒和小妾在主屋睡得正熟，外頭狂風暴雨，屋內是泫然欲泣的佳人美女，他一點也不想讓那個老道壞了自己的興致。
李秩打了個哈欠，操著一嘴的公鴨嗓吼道：“滾，讓他給本皇子在大門口站著，不，必須在雨裏站著，等本皇子睡醒了再說！”
李宅外頭還是一片的漆黑，僅有兩盞大紅的燈籠照亮，老道就站在這雨裏，看著這燭火晃動，以此來安慰瑟瑟發抖的自己。
這樣忍了大概有一刻鐘，他周身都凍木了，鼻子完全塞住，聞不到一丁點兒的味道，哆嗦著再去扣門：“求求你了，求求你讓我去見見三皇子，讓我見見三皇子。”
他不能再等了，他不知道那個幻境能夠困住隋霜多久，也不知道她已經查到哪一步了。事到如今，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從這個女人踏進溯州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人都在被她牽著鼻子走。
當初的烏縣是任她拿捏的玩意兒，如今的溯州眾人也不過是隨她排布的一堆棋子。
他不能再猶豫了，必須要盡快和三皇子取得聯系，讓三皇子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即便太子三令五申不讓三皇子摻和到這些事情裏面去，但現在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凈安就這樣敲著敲著，他萬分的恐懼，甚至隱隱聽到了要抓他的馬蹄聲。終於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打開了門，對他說，你可以進來了。
老道狠狠松了一口氣，他趕緊走了進去，故而沒有看到，在他的身後那個小廝打扮的人摘了高高懸掛的燈籠，取出了燃燒的還剩很多的紅燭，仔仔細細擦幹凈後，又換上了兩根新的。
雨線不斷墜落，壓住了李宅門口的檀香幽幽。
溯州剝皮案進度：
找到真正的兇手√
找到贓款 √
完成隱藏目標尋找幕後boss李程
觸發支線一： 殺掉小boss 三皇子 （任務正在進行）
觸發支線二： ？？？？？？？ （任務正在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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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霜當初第一次上戰場，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濕冷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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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並不高，也不魁梧，笑起來甚至帶著種獨有的天真，就是這樣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一往無前的為她鋪墊出了今後第一塊路。
後來，暮雨戰死沙場，最後一句話是：“我其實是有點舍不得小姐的。”
後來，皇帝駕崩，太子登基，上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了左右丞相，隋家滿門抄斬。
後來，李程為了讓她去死，甚至不惜搬出了皇後體弱多病的理由，將天下所有的藥材盡數壓於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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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周圍的人卻一直都在無條件的愛護她，師兄、師父、父親、春桃、暮雨……太多太多了。
隋霜記得所有的疼痛，也記得所有人對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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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到了苦行僧千裏修行為世人祈禱千千萬萬次，看到了黑暗裏水深火熱的女子被迫害下的反抗覆仇，看到了吳春華明明有機會活下去卻甘願放棄生機，留下無數線索後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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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些貪官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之後，所謂的神使又要通過這些騙術再刮下百姓的一層皮。世人皆知北陵皇帝追求長生，卻並不知道……”
沈言之看著隋霜，隱隱約約的意識到她好像要說些什麽：“隋霜，夠了，別說了！”
但是隋霜卻並沒有理會：“天下十二座靈臺斂財，無一座在永州，因為那裏是世家的地盤。北陵家國不分，神權不過是皇帝的斂財工具，神權的錢是皇帝的錢，咱們這位嘉乾帝既追求虛無縹緲的長生，又貪圖現世舉全國之力供養他一人的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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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已經搬完了金銀，堆成了一座奇臭無比但仍舊充滿誘惑的小山，在昏暗中閃著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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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情掩藏在了雨傘之下，只能看到微微勾起的嘴角，帶著幾分冰冷的嘲諷：“當然啊，皇帝想要利用神權斂財，但是烏縣的事情他顯然不知道，那麽這些錢又到了誰的口袋裏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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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會查出三皇子的生母、太子的養母雲妃來自烏縣，難怪雲妃和太子會放心三皇子來到溯州，難怪三皇子來了此處之後所有機關算計都和他沒有關系，難怪上輩子的隋家會被滅門而右相卻安然無恙！
在李程這個名字出來的那一瞬間，隋霜所有的猜測都成了真。
她前往烏縣是為了救師兄，來到溯州最大的目的就是印證自己的想法。
溯州果然是李程的錢袋子。
李程啊李程，你有前世的記憶又如何，即便是能規避掉前世的所有錯誤，這輩子也別想好過。
你能借著這些記憶讓皇位更穩，我就能借著前世的記憶，找到你更多的破綻，給你挖更多的坑。
一個一個，最終掘了你夢寐以求的所有東西，讓你也嘗嘗什麽叫失去，什麽叫痛不欲生。
隋霜表面上的兩個目標目前來看都已經差不多了，她找到被賣掉的烏縣女子，找到了買賣女子所獲得的贓款。
而溯州與李程有關的猜測一被證實，後面兩件事情也就可以繼續安排了。
那麽首先，她要三皇子去死。
“報！啟稟大人，我們查到了凈安的蹤跡了，他現下正在三皇子府院門口。”一士兵來報。
隋霜知道，自己準備的下一場大戲已經就緒了。
她將手裏的傘擡高，又恢覆成了那個溫和可親的隋小姐，剛剛的陰郁幾乎是場恍惚的錯覺：“沈大人，這個凈安道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又殺了這溯州城如此多的百姓，怕是要對三皇子不利，咱們快快過去”
沈言之想說你不是說是烏縣女子殺的人麽，怎麽這個時候又說是凈安道長的事情了。但是他不敢說，他閉了嘴，甚至在隋霜經過他的時候，給她讓開路，讓隋霜先走，自己才跟上去。
而另一邊，一處高門大院外面，凈安仍舊在發著抖等待著三皇子。
三皇子李秩任性妄為，窮奢極欲。他當然不可能屈就於一個小小的知府宅院，第二天就趕跑了溯州最有錢的大戶，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大戶的主宅。
李秩來了不到半月，卻在住進這裏的第二日，就逼著大戶將大門的牌匾換成了李宅，還美其名曰是在讓這大戶家中沾沾龍氣，便宜了他們。
老道來求見李秩的時候，李秩正抱著這大戶的小女兒和小妾在主屋睡得正熟，外頭狂風暴雨，屋內是泫然欲泣的佳人美女，他一點也不想讓那個老道壞了自己的興致。
李秩打了個哈欠，操著一嘴的公鴨嗓吼道：“滾，讓他給本皇子在大門口站著，不，必須在雨裏站著，等本皇子睡醒了再說！”
李宅外頭還是一片的漆黑，僅有兩盞大紅的燈籠照亮，老道就站在這雨裏，看著這燭火晃動，以此來安慰瑟瑟發抖的自己。
這樣忍了大概有一刻鐘，他周身都凍木了，鼻子完全塞住，聞不到一丁點兒的味道，哆嗦著再去扣門：“求求你了，求求你讓我去見見三皇子，讓我見見三皇子。”
他不能再等了，他不知道那個幻境能夠困住隋霜多久，也不知道她已經查到哪一步了。事到如今，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從這個女人踏進溯州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人都在被她牽著鼻子走。
當初的烏縣是任她拿捏的玩意兒，如今的溯州眾人也不過是隨她排布的一堆棋子。
他不能再猶豫了，必須要盡快和三皇子取得聯系，讓三皇子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即便太子三令五申不讓三皇子摻和到這些事情裏面去，但現在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凈安就這樣敲著敲著，他萬分的恐懼，甚至隱隱聽到了要抓他的馬蹄聲。終於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打開了門，對他說，你可以進來了。
老道狠狠松了一口氣，他趕緊走了進去，故而沒有看到，在他的身後那個小廝打扮的人摘了高高懸掛的燈籠，取出了燃燒的還剩很多的紅燭，仔仔細細擦幹凈後，又換上了兩根新的。
雨線不斷墜落，壓住了李宅門口的檀香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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