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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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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

開門的道士死得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任何道觀裏的人。

持刀的士兵走進了道觀,所有人令行禁止,在隋霜的命令下,直奔道士所在之處。

太陽已然升起,但是大雨未歇,天亮不起來。

嘈雜的雨聲總是讓人懈怠,掩蓋住了紛雜的腳步聲。

道觀的大廳上供奉著一座金身神像,兩邊的燭火在狂風中瘋狂抖動,神像柔和的笑容隱沒在陰影之中,模糊又詭譎。

隋霜站在大廳之中,擡頭看向這個被人間供奉的神明。

後院一個道士恰好出來解手,打著哈欠推開門,與外面持刀的士兵撞了個正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兵一刀捅進了道士的腹部,他沒有死,求生的意志蓋過了一切,竟然奇跡般的推開了士兵,避開了幾道刀鋒,向著前面跑去。

他感到絕望,捂著自己的傷口,看到了眼前站著的人,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

“隋大人,救救我,有人要殺我,我不想死啊!”他認出了前面的隋霜,高聲喊道。

隋霜一定會救他的,這樣他就不會死了,這個人一定這樣想著。

隋霜看著這個人惶恐不安的面孔,竟然當真揮退了趕過來的士兵,對著他招了招手問:“你知道什麽是紅娟貢嗎?”

一句話,讓道士的臉刷得一下白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溫和的女人以及周圍對她畢恭畢敬的殺手,後知後覺的發現,這院子裏所有的士兵都聽令於她,是隋霜要殺他們!

道士想要跑,被身後的士兵砍傷了雙腿,雙腿大開的傷口迸濺起鮮血,他哀嚎著倒在地上,企圖用雙手撐著爬出去。

他一點點爬,隋霜就慢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後一步一步的走,語氣裏甚至帶了點笑意:“紅娟貢到底是什麽,你們為什麽這麽害怕啊?”

“不,不,不!饒了我,我沒有殺人,沒有。”道士斷斷續續的反駁。

隋霜在烏縣的時候,一直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烏縣的官員可以無視掉神權的威懾,那麽肆無忌憚的對著些女人出手。

北陵的皇帝沈迷長生,但這個一心求仙的老皇帝卻並沒有那麽的好糊弄。他精於制衡之道,各方勢力全都算計其中,甚至連太子當初都只敢等著他老死。

北陵的神官地位崇高,甚至成了皇帝在各地的另一雙眼睛。但是這雙眼睛並沒有慈悲的註視著百姓並上達天聽,而是選擇了與地方官員相互勾結。

為什麽藏匿女子的地點會出現在老道這裏?因為當初的保護傘不止有官員,還有這些德高望重的道士。

張汝正的賬簿上寫著的紅娟貢根本就不是所謂的貢品,是那些女人。

“我在烏縣做的事情驚動了溯州,讓溯州的官場惶惶不安。你們知道我要來查,擔心我真的查出什麽,畢竟活人太容易找了。只有死人才會永遠的保守秘密。”

剛剛那人的慘叫聲驚醒了整個道觀。

道士們慌張的看著這些殺手,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他們慌不擇路的哭嚎、求饒,逃跑。

一個人抱著包裹想要離開,他喘著粗氣,從一個狗洞裏爬了出去,死死抱著懷裏的包裹,慶幸剛剛從心底燃起,就看到了站在此處高大的人影。

人影正對著自己,那雙綠色的眼睛和長刀成了他生前最後的記憶。

逃跑的人頹然倒地,懷裏的包裹松開,露出金銀珠寶和三四件染血的肚兜。

“溯州的官員想要殺掉這些烏縣的女子,但是他們沒有動手殺人,而是將這些女子以上供的形式全部轉教給了你們,讓你們來殺是不是?”隋霜說。

“為什麽要交給你們呢?因為女人太多了,官員殺人容易走漏了風聲,還是因著殺人滅口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們在做?烏縣的大生意你們這些倒是也有一份對不對,所謂的紅娟貢就是分出一部分的女子給你們作為分紅。”

“烏縣的女子會被運到醉仙樓,從那裏變成身世清白的妓,再被各家買去。”

那個道士拼了命的否認:“不,不,你沒有證據,你不能這樣對我們。我們是皇上派下來的神官,你不能!”

隋霜擡腳,踩在他腿上的傷口,在他痛苦的哀嚎裏繼續說:“誰說我沒有證據,烏縣的女子每個人都用了吳春華的胭脂,這種胭脂氣味獨特,根本沒有售賣。”

“存善觀中每個道士的身上都有這種味道,濃得快把我熏吐了。你們殺了太多的人,甚至已經聞不出這個致命的破綻。”

“放了我,我沒殺幾個,放了我……”

道士這樣否認著,漸漸不動了,地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士兵將刀捅進一個人的肚子裏,向上一挑,內臟就流了滿地,他轉身,又砍掉了另一個人的頭顱,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滾了滾,撞在墻上,絆倒了一個慌張的道士,隨即無數把刀砍了下來。

雨越發的大了,院子裏的血流淌成河,飛濺起紅色的水滴,漫過門檻,轉過倒地的屍體,流到道觀之中。

隋霜在剁肉與慘叫聲中輕輕嘆了一口氣,眉目間滿是柔婉與慈悲。

她動作熟練的撚起幾根香,放在了燭火之下點燃,仔仔細細的將之插在了紫檀香爐裏面,動作與姿態甚至勝過了最最虔誠的信徒。

隋霜退後一步,將佛珠收攏在了手心之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外面人影奔忙而至,還沒有呼救就被一把長刀捅了個對穿,鮮紅色的血噴濺上潔白的窗紙。

外面喊殺聲與慘叫聲貫徹整了黑夜與白日,在無盡的雨幕中,道觀遠處的山巒之下,沈言之帶頭,手下的人正在挖著什麽東西。

“大人,找到了!”一人揚聲喊道。

沈言之趕緊帶著人過去查看,恰好一道電光閃過,照亮了土地之中的慘慘黃金與森森白骨。

有些骨頭甚至沒有腐爛完全,新屍疊在舊屍之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惡臭,甚至因為挖得太急,一鏟子下去鏟斷了被埋之人的胳膊,爛肉和詭異的白色爛肉黏著在士兵挖人的工具上。

所有的人都吐了。

沈言之吐得酸水都出來了,才抖著手接過侍從的手帕,深吸了一口氣去面對眼前的這一切。

他想起了隋霜昨天晚上給他傳的口信,想請他過來幫忙,說按察禦史大人如果能過幫忙,一定可以讓您看到不虛此行的東西。

沈言之左思右想,還是答應了隋霜的要求,親自領兵,過來挖東西。

他本以為不過是來挖一些官員的罪證,諸如金銀財寶一類的東西,但黃金是挖到了,但與黃金在一起的,卻是這些東西。

被挖開的屍體有些腐敗了一半,爛肉之中,白色的蛆蟲鉆出來又鉆進去,人的眼珠又黃又憋,被蛆蟲帶動,流出黃色的粘液。

沈言之捂住嘴,又想吐了。

隋霜到底在搞什麽?!

這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屍體。

給他地圖到底是想讓他替自己挖出來什麽東西?!

沈言之抖著手,叫過來手下跑腿的人,說:“快,去給本官將隋霜叫過來,她必須給本官一個交代!”

“不勞煩大人費力,下官這不是已經過來了麽?”一個聲音接過了沈言之的話茬。

隋霜帶著一對的人馬走下人,身後是火光沖天的存善觀。

“隋霜,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你到底想要讓我做什麽!”沈言之在惡臭味中快瘋了。

隋霜卻不以為意,她走上前去,看著土坑裏面的屍骨,甚至彎腰給那句腐爛的屍首戴正了頭上的發簪。

“隋霜!”沈言之忍無可忍,看到她這樣的動作甚至要窒息了。

隋霜笑了,她湊近了沈言之,慢慢說:“我家春桃一直覺得存善觀的一眾道士是溯州案件的真兇,所以我才會大開殺戒,殺光了存善堂一眾的道士。不知沈大人您是怎麽想的?”

沈言之被她一句話說懵了,甚至不知道應該從哪句話開始問起。

你把所有人都殺了?

你說道士才是兇手?!

所以溯州死了這麽多的人是這群道士幹的?

沈言之幾次張口,最後只好端出做官的慣常手段,假裝自己什麽都知道,他裝腔作勢的說:“既然隋大人查出了他們是溯州案的真兇,那這群人自然死有餘辜。”

隋霜卻輕輕的用手指壓住了沈言之的唇。

剎那間,沈言之什麽都忘了。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眉眼彎彎,勾起的眼角裏溫柔又藏著萬千的精巧與算計,清麗脫俗卻殘忍非凡,好似因犯了殺戒而墮入人間的仙。

隋霜開口“不哦,這些人當然該死,但下官殺他們並不僅僅是這個原因。而且,溯州案的真兇也不是這群道士啊。”

她轉身,看著這些屍體,她們任由雨水沖刷,屍水浸染了後面的累累黃金。

隋霜越過了沈言之,走到了這個巨大的屍坑面前。

她說:“溯州案的兇手,就在你我眼前啊。”

“為什麽這些老道明明只給幾個人下了蠱,但是卻死了這麽多的人。您難道就沒有發現嗎,溯州死去的近百餘人,沒有一個人是貧民,都是官員與大戶。”

“因為這並不是一場無差別的屠殺,而是一場精心策劃豁出性命的覆仇!”

抱歉,這一章寫了很久,昨天沒來得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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