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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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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

隋霜這句話說完,更加頭暈了,她將自己的頭發放在暮雨的頸窩裏面,想要找一找昨天晚上徐寧妄抱住自己的感覺。

可是暗衛少有與人近親的時候,暮雨抱著隋霜,好像抱著塊溫涼柔軟的玉。她能感覺出隋霜的發絲輕輕蹭在她的頸間,幽幽的暗香一直縈繞在她的鼻端。

“小、小姐。”暮雨說。

隋霜的頭疼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愈演愈烈,暮雨的懷抱沒有給她安慰。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臉色通紅的手下,她的手規規矩矩地支棱在離她一掌遠的位置上,不敢湊近。

隋霜嘆了口氣,說:“算了,扶我回去歇一歇吧。”

這裏上靈臺的齋戒要遠遠比尋常的嚴格很多,隋霜不但不能沾上葷腥,還不能進食喝水,同樣的這藥也就不能喝了。

隋霜自幼中毒,每日需要藥物壓制,不然每月十五就會發作一次。後來隨著年齡增長,毒性不見消散,反而深入骨髓,就變成了不喝藥就會疼,而十五那天只不過是更疼而已。

春桃小心的擦掉她頭上的冷汗,溫聲勸告,這藥咱們喝了也不會有人察覺,小姐又為什麽要折磨自己到如此呢。

隋霜卻不答,她做事情想來如此,既然要把戲做全套,那就是半點馬虎不得的。

隋霜就算是再疼,該做的事情也從不落下,她問:“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春桃只得嘆了口氣,小心來報。

外頭的陸佑揌已經開始高價收糧食了,雖然東南糧倉被燒,但是百姓並不大能夠看清楚如今的形式。

況且他們手中銀錢多,左不過到時候沒有糧食了,可以用更低的價格去溯州買糧。

一時間,賣糧的人蜂擁而至,所有人都拿著陸佑揌當冤大頭薅,卻未曾想過之後的殺機。

而縣令那頭,是知曉了那個買男人的黑皮商人進了烏縣,並且還和陸佑揌取得了聯系。

他當然不敢直接和陸佑揌翻臉,或者是直接阻止陸佑揌同這黑皮商人的交易。倘若他表現出了異樣,這不就明擺著說自己曾經阻撓兩邊的生意嗎?

商人重利,他一個官,考慮的可就不止是要拿到多少錢,還要更加認真的地考慮考慮自己能掙到多少權。

盧德勝不能只給商人提供保護傘這一條這麽簡單,否則以後這陸佑揌攀了更高的關系,他就沒有用處了。

於是盧德勝發揮了他作為一條地頭蛇最大的作用,他卡住了陸佑揌的貿易線。並且,盧德勝自詡比陸佑揌這個普通男商人要看得長遠的多,在意的東西也要多。

盧德勝是既要錢又要權,還要這烏縣縣城繁榮興盛,才能顯出他是良善勤勉的父母官。

倘若他把人都賣了,他還壓榨誰去啊!

盧德勝在書房裏急得團團轉,滿身民脂民膏堆出來的肥肉亂顫,說:“竭澤而漁啊,竭澤而漁。這個沒見識的商人,他這是要動到百姓的根兒啊。”

旁邊的師爺趕忙上前,扶住了幾欲昏倒的盧德勝,湊到了他的跟前兒,低聲說:“大人,依小的看,這陸佑揌已經用不得了。不若咱們……”

師爺豎起手掌,做了個斬的手勢。

**********

第二日紅日初升,隋霜換上了紅色的宮裝,手中持羽扇遮面,前方兩位道觀小童提燈引路,身後是無數侍從,前頭幾人共擡一巨大豬頭,其後或呈八寶貢菜,或攜絲竹籌唱,或舉高香燃燒。

煙霧繚繞,沈香飄散,鼓樂奏響。

靈臺的樓梯依山而建,小密且陡,宮裝繁覆,隋霜每一步走得都很艱難。

等到她站在臺上時,已過了半個時辰,隋霜壓著呼吸,逼迫自己緩過來。

“起————”

前靈臺上一老道拂塵一甩,朗聲一句,聲音不大,卻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之中。

剎那間,遠方忽然風起,雲頭滾動,三五成群的鳥兒穿梭期間,繞靈臺而飛。

眾信徒席地而坐,一聲無量天尊,晦澀難懂的經書吟唱聲仿佛從四面八方湧來。

隋霜上前,接過三根高香,插在了正擺再巨大豬頭前的香壇之中。

“施主,你是天定的祈福使,此次你來祈福,真是大幸啊。”那老道走上前來,對隋霜說。

隋霜皺眉,怎麽,這個祈福的差事不是太子安排的?

她這麽想著,看向遠處的烏縣縣城,這祭祀用品眾多,可是下方的烏縣中,卻因為早年的饑餓選擇壓榨女人。

隋霜笑了,向老道恭敬行了個禮,說:“道長,世人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烏縣中千萬個女人在受苦受難,這神明的慈悲呢?”

“難道這世上的神天生就是偏心,只救男人,不救女人嗎?”

而就在他們的交談之中,百姓手裏的糧食消耗殆盡,但是各大糧食鋪面卻忽然掛上了停業的牌子。

烏縣的縣令盧德勝帶著自家的師爺,陸佑揌連著自己的管家,不約而同的奔向黑熊寨。

盧德勝帶著師爺哼哧哼哧往山上走,越走越是生氣。

自從隋霜來到此地,這都要翻了天了。先是陸佑揌受不得把控,後是黑熊寨居然不能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可是偏偏最可恨的,隋霜她好像什麽都沒有幹!盧德勝喘了口氣,恨得咬牙。

還有這個該死的陸佑揌,偏偏要為了錢財去掘整個烏縣的根基,倘若這樣的話,就只能殺了他了,只要陸家在,那麽就不愁沒有渠道。

縣令沒有領兵權,他只能去求助黑熊寨的土匪,兩方聯手殺掉陸佑揌。

縣令見到了黑熊寨的大當家李黑風,好說歹說才勸得這個大當家有了動搖的念頭,又忍痛割了一成的利潤給他,這才換得對方點頭。

而這大當家答應是答應了,卻還是非常猶豫,說:“你殺了陸佑揌,就不怕得罪了陸家麽?這陸家手眼通天,到時候換了你也不是難事。況且你還需要他們手裏的渠道。”

縣令一楞,被他說得也有些擔心,那邊的師爺卻是想起了一條傳聞,小心提醒:“大人,小的聽說,這隋大人也想要收一些貨,你說這陸佑揌會不會和隋大人有了聯系。”

縣令聽了這話,臉色變了幾變,忽然想通了其中的關卡,怒罵出聲:“他奶奶個腿兒,合著是這麽回事。怪不得他敢做這個生意,這是要害我啊。”

師爺只是說了個傳聞,沒聽懂這是什麽意思。

縣令又說:“姓陸的這小子,和丞相攀上了關系。以後丞相罩著他們,哪裏還需要我一個小小的縣令。怪不得他不怕這烏縣成了空城,到時候把失察之罪這麽一個屎盆子往我腦袋上一扣,我不是有冤也沒處說去麽!”

縣令越想越對,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個意思,趕忙說:“快,快。我們這就下山去。”

“大人,咱們下山做什麽?”

“哎呀。”縣令一把抓住師爺就往外跑,說,“這隋霜隋大人是天大的好人啊,她能和姓陸的那個兔崽子做什麽,為什麽不能和咱們做生意。到時候得罪了陸家又怎麽樣,他們還能招惹隋相不成。”

“快快,隋大人是不是快祈福完啦,快去恭迎隋大人啊!”

**********

縣令幾人走完,坐在原位置的黑熊寨大當家李黑風,這才敢抹了一把脖子後面的冷汗。

他背後有至少兩個暗衛,把箭瞄準了他的腦袋。

李黑風一邊作揖一邊賠笑:“幾位大爺,你們箭頭可是拿穩一點啊,我,不是,小的都已經吃了毒藥了,大爺們你們不用這麽看著我啊。”

他還要再說,一直箭直接釘在了他的腳邊,箭尾仍舊顫動不止。

“少廢話,去見那邊的陸佑揌。”暗衛說。

李黑風叫苦不疊,但是也不敢怠慢,又去了另一個堂屋見陸佑揌。

商人見面,沒有官家那麽大的官威和面子要保,為人行事多是帶著三分的親近。

這陸佑揌一見到李黑風上來,先是迎上去,左一聲大當家,右一聲李哥哥的叫。

“好了好了,你快說,你找我是來做何的?”李黑風的小命兒在別人手裏攥著,這馬屁是怎樣都拍不響了。

“是這樣的,小弟最近多收了點糧食,想著……炒一炒糧食價格。這縣城中呢,咱們都知道,只有一條能讓量船過去的河道。小弟想請您,派人給我看上個半個月左右,不讓、這百姓從別處求來糧食。”陸佑揌斟酌著說了半真半假的理由。

實際上就是他想餓死百姓,讓百姓沒有糧食,只能把家中男丁交出來賣掉。可是這個理由,當然是不能喝李黑風說的。

陸佑揌的眼睛滴溜兒一轉,把滿肚子的壞營生壓下去,又開始拍馬屁。這李黑風是個莽夫,最愛聽寫場面話,到時候忽悠著他把這活一幹,還能把黑熊寨一塊拉下水。

可是沒成想,這李黑風嘲諷一笑,一把推開他,把陸佑揌直接推了個屁蹲兒。

他操著一口極其濃重的方音說:“少他娘的在這裏騙老子,老子告訴你,你今天在這裏琢磨掙人命錢,小心今天有錢掙,明天沒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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