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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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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

陸佑揌親自將隋霜送上馬車,臨走還情意綿綿的再三保證,一定可以買到胭脂。

直到隋霜走遠了,人影都看不見了,他還立在原地。

一旁的管家上前來,小聲詢問:“老爺,您真要給這位丞相的嫡小姐買胭脂嗎?”

陸佑揌的眼睛還註視著隋霜離開的方向,他輕輕搖動那把鵝黃色的蠶絲團扇,說:“買胭脂,還必須是溯州城裏的胭脂,這樣做有什麽用意呢?”

管家小心的揣度,說:“都說這隋霜是個病秧子,老奴看著人雖長得齊整,但是身邊總是跟著個入贅的傻子,實在是,配不上公子。”

這老奴是怕他色迷了心竅,去攀名門貴女,有夫之婦的高枝。

陸佑揌卻笑了,說:“你真當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最近不太平,皇上派了這麽個女人過來,你說她是真祈福,還是上頭察覺了什麽,讓她過來查?”

管家難以置信,順著陸佑揌的方向去看:“不會吧,就這麽個弱女子。”

“多事之秋,不得不警惕。”陸佑揌說,“一塊兒胭脂,她可以知道什麽。我的船隊,我的行船路線,我賣那些……”

“可不敢說,老爺,隔墻有耳啊。”管家趕忙阻止陸佑揌的話頭,左右看看,沒見到人,這才松了口氣。

管家被他一句話嚇破了膽子,只顫聲問:“那老爺,咱們還買嗎?要不咱們就謹慎一些,說趕不及別買了吧。”

就在管家以為陸佑揌會拒絕的時候,他肯定道:“買。”

“溯州胭脂久負盛名,配她最是合適。只不過,管家,你同我過來。”

與此同時,馬車內。

隋霜與徐寧妄坐在馬車之中,一人一邊。

徐寧妄問她:“你要如何找到那些女子被關押的地方?”

隋霜回答:“我和他要了一塊胭脂。溯州城裏最好的胭脂。”

徐寧妄順著她的話想了想,皺起眉,問:“你就這麽肯定,他會用自己運人的渠道來給你買這塊胭脂嗎?”

隋霜搖了搖頭,陸家是大戶,在整個吳邑城頗負盛名,這樣的首富之家,手裏經商的手段只多不少。

即便是時間再緊張,在不動那條極其隱秘的商路的情況下,買一塊胭脂又是什麽難事。

徐寧妄想不通她要做什麽,但是隋霜卻不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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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州自古繁盛,依河運之便利,溝通各地。到如今這個時候,已然發展成了同京城並駕齊驅的兩大城市。

富商巨賈多居於此地,揮金如土,恣意嬌奢。因而也由此產生了許多的,依仗其而生的產業來。

溯州的胭脂天下聞名,以花想容為其中翹楚。這胭脂說是取百花與山間晨露由豆蔻年華少女的纖纖玉手做的,一塊的價格,即便是掏空上百平民的家底,也不一定能買上。

隋霜和陸佑揌要的,正是這種胭脂。

烏縣雖然依仗柳江與溯州相通,水運雖然便捷但要三日才能到,而陸路較短路卻崎嶇難行,最遲也要用上兩日才行。

可是陸佑揌卻想也不想的,直接答應了明日就可以送來胭脂。

說明這些商人手裏有更便捷的通關渠道,有更快的船,甚至有旁人不曾知曉的商路捷徑。

隋霜想借這一手做什麽,是陸佑揌想不到的。

她真的只是簡單的要塊胭脂嗎?

誠然,因為需得趕路,所以必須得調動他手裏一部分的自己人。也確實是需要他動用自己的一部分資源,陸佑揌優先喝了口茶,想起管家的那句:“她不過是個病秧子。”

商人總有著趨利避害的直覺,他半點不敢松懈。

陸佑揌叫來管家,問:“可是安排妥當了?”

管家點點頭,說:“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前半程的山路難走就走水運,後半程的路途方便就找附近的驛站留了馬匹,也已經給溯州那邊的人飛鴿傳了信,讓他們即刻帶著胭脂出發相迎。”

這樣一來,即便是那位隋小姐想去探聽咱們的商隊,也是全然搞不清的。

說到底,是陸佑揌在利用家族的人力與資源,換一場“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①”。

陸佑揌還是很不安穩,他想了想,又說:“除了運人的商道是要緊的事情,這關押人的地方也不能有半點差池。去,給城裏的各處加派些人手,悄悄地,別走漏風聲,今天晚上誰都不許睡覺,都給我看嚴了。”

管家領命去各種吩咐,陸佑揌這才放下些心來。

這隋霜剛剛來到烏縣,即便是查,她除非有手眼通天之能,否則定是拿不到什麽關鍵性的證據。

隋霜如今無非是加以試探,那就讓她試探,讓她自己看到陸家的無辜才最好。

即便隋霜是諸葛在世,就憑那還沒柳條剛直的筋骨,這天還翻不了。

陸佑揌這樣想著,模模糊糊有了些許的困意,意識漸漸陷入夢中

待到後半夜,深宅大院,隱隱約約聽得梆子鼓打了三聲,便忽然傳來叫喊。

“不好啦!走水啦!”

緊接著房門被拍得砰砰作響,老管家倉皇說:“不好了,老爺,祖宅著火了!”

陸佑揌蹭的坐了起來,一邊穿衣一邊推開方便,問:“哪著火了?”

老管家哆哆嗦嗦的回話:“祖、祖宅。”

陸佑揌只覺得血從腦袋頂涼到了後腳跟兒,一把推開老管家,大吼:“趕緊去給我救火,祖宅但凡壞一點兒,咱們都得玩兒完。”

眾人拎桶的拎桶,搬水的搬水,一時間兩個陸府都亂了起來。

故而沒有人註意到身後的徐寧妄攬著隋霜的腰,一個翻身進了陸佑揌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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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霜閉著嘴巴緩了兩口氣,知道自己的目的是達成了一半了。

徐寧妄跟在她的身後,輕輕拍手稱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②,實在是妙啊。”

這件事的關鍵,在胭脂,也不在胭脂。

想要關住人,那麽至少要有一定的位置來住人,而人每天都要吃飯,那麽就需要采購夥食,而大批量的購置還不能太過顯眼。

那麽城中間的那一家添香樓就成了關鍵。

隋霜被綁是在成衣店,那麽這店家中又有多少是黑店,以女子經常使用的物件以噱頭,行劫掠之事。

順著這個思路走,最顯眼的莫過於那坐位於添香樓對面的胭脂樓了。

於是隋霜直接和陸佑揌要胭脂,一下子戳中兩個他擔驚受怕的地方。

胭脂樓和水運途徑。

藏人的和運人的。

“我派了人監視,以添香樓為圓心,這些可疑的店鋪,哪個增加人,哪個就可能是藏人的地方。”隋霜說。

但是這樣,也只能猜出來一個大概的可能,沒有準確的位置。

即便是胭脂店是窩點之一,裏面也一定看守森嚴。

所以隋霜如今出現在了這裏。

隋霜先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並請求幫忙,之後又端出了姿態要一塊胭脂,是在逼著陸佑揌應承下來。

一個胭脂,他要是不買,隋霜就能說他是厭棄自己沒有情誼,拿這件事情給他穿小鞋兒十分的容易。

他要是承諾買,就得快,因為前面祭祀采買的事情剛剛給了他,他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就是沒有能力,往後拿著這件事情給他穿小鞋兒也是十分的容易。

逼得陸佑揌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人去買,又嚇得他再分出一部分的人去看守各個店鋪。

而今晚上祖宅一把大火,整個小陸府就這麽空了下來。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轉移視線,想要找到這些女子的藏身之處,哪裏需要去跟著他研究到底藏在哪裏,再一點點探查。

最好的辦法不就是讓陸佑揌一五一十的自己告訴她麽?

從陸佑揌決定買胭脂的那一刻起,這件事情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可是,你要怎麽樣才能找到他藏的賬目。他真的會把藏人的地方擺在外面讓人來拿嗎?”徐寧妄質疑她。

隋霜卻搖搖頭,說:“我只需要搞清楚,他在這烏縣裏面到底有多少的產業,然後……”

外面聲音嘈雜,她一點也不著急的拉開太師椅,坐了下來。

一個人的桌子最能顯示一個人的習慣,他的筆架在左邊,硯臺卻在右邊,這是一個左撇子。桌子前面的幾本書有些卷邊兒,說明經常用到。

書角下壓著的地方有一點不甚清楚的茶漬,說明他喝茶在這裏撒過一點。

然而這上面壓著四五本書,很厚。搬動很麻煩,可他還是搬走又搬回來了。

隋霜小心地避開桌角下的一根暗線,將書移了下來,手在桌上敲了敲,用力一按。

啪的一聲輕響,裏頭顯出一本兩個指節厚的賬本來。

賬目以娟秀小楷寫就,密密麻麻,放的位置雖然隱蔽卻又沒有多加防備,這是一本明賬,裏面並沒有那些汙遭事情。

就在徐寧妄以為隋霜回喊他幫忙,再找暗賬的時候。

隋霜卻是一頁一頁的往下翻去,速度極快,一目十行,看上去只是輕輕掃過就轉瞬翻頁。

一點都不想是在正經找東西的樣子。

不到一刻,便翻到了底。

隋霜輕輕呼出口氣,說:“我找到這些人被關在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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