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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日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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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日常1

寧王府的小世子出生後,家裏爆發過一次激烈的沖突,其實也沒到沖突那麽嚴重,但卻氣得白嬤嬤直抹眼淚、起身就要收拾東西回老家。

嬤嬤是誥命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又是徐宜的乳母兼陪嫁,在王府的地位自不必說。

李從舟和雲秋自然也是很敬重,拿她當自家祖母一樣侍奉。而平日照顧小世子的乳母,也都聽她的。

白嬤嬤性子和善,做事也爽快利落,只是有些老人家的執拗,比起學識眼界,她更相信傳統和經驗。

因此,在雲秋要不要坐月子、如何坐月子的事情上,老人家和小陶吵得是不可開交。

老太太堅持房間不能通風,雲秋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動,而且要按著舊俗喝墨水、進補用不放鹽的魚湯。

小陶說話直,當即就跳起來,“墨水就算了,魚湯不放鹽您是要嘔死他嗎?那麽腥能喝麽?!”

他堅持用《婦人良方大全》大全裏的坐月門之辭,說產後飲食無須特別忌口,肉糜和粥皆可用。

也不必吃什麽沒有調味寡淡的食物,只需要飲食清淡、略用滋味便可。

至於什麽一個月不能洗頭洗澡之類,更是妄言,小陶說雲秋身上有刀傷,不洗澡那更容易感染成疾。

要反對的是“不避風寒”的脫衣洗浴或者用冷水洗濯,而不是完全不能沐浴。

再說了,窮苦人家用不上熱水才會說不能的話,王府裏熱水齊全,寧興堂又修了暖閣,保暖根本不成問題。

然後,兩人就吵起來了。

“怎麽就一點兒不能動了!久坐久臥都不利於身體恢覆,只是不能強行行動、用力工巧!”小陶道。

白嬤嬤也不甘示弱,“你個小孩子懂什麽,婦人生產我見過那麽多,都是這樣保養的!”

小陶一步不讓,“這不是見過多就能算的,這得講道理!有事實,而且人家醫學典籍都這麽寫的!”

“盡信書,不如無書!”

“盲從傳統,害人不淺!”

“你這孩子,你、你是要氣死我!”白嬤嬤抄起枕頭打小陶,“我難道還會害秋秋不成?!”

小陶閃轉騰挪,躲了躲,“我也是跟您擺事實講道理,您怎麽還打人……”

雲秋和李從舟兩個在床那邊面面相覷,一個是身上有傷,想勸沒力氣勸;一個是純沒立場,不好開口說什麽。

白嬤嬤氣得眼眶都紅了,最後哀哀嘆著自己老了沒用了,轉身就要回去收拾東西回老家。

嚇得老管事和乳娘等人一應過來勸,最後白嬤嬤是留下來了,可小陶卻趁著夜色、收拾東西翻墻走了。

他給雲秋留下了那本《婦人良方大全》,表達了自己頂撞老人家的歉意,但堅持自己並沒錯。

雲秋擔心小陶一個人在路上出事,就讓李從舟派人去暗中保護,李從舟還沒找銀甲衛,烏影就主動請命去了。

這邊小陶離開後,白嬤嬤就按著她的方法伺候雲秋坐月子,可雲秋一聞那魚湯就吐了,傷口都險些掙開。

嬤嬤也被嚇了一跳,最後是緊急請來尤大夫才沒鬧出什麽事。

這樣一來,白嬤嬤也不敢多說什麽了,最後也對雲秋他們要開窗通風、洗頭這樣的事不幹涉了。

可是某天夜裏,李從舟給雲秋哄睡後,卻隱隱聽見了哭聲,出去一看,才發現是白嬤嬤獨自坐著抹淚。

聽見腳步聲,白嬤嬤楞了楞,回頭看見披著衣裳的李從舟,她似乎有一瞬間的驚慌,而後才站起身行禮。

李從舟遲疑片刻,走過去替老人拉緊了身上的披風,“天晚了,嬤嬤要顧著自己身子。”

白嬤嬤看看他,最終小聲道:“您知道,我……只是想幫忙,我不是……”

李從舟點點頭,表示他知道。

老人家沒什麽壞心思,小陶說的也沒錯,都是為了雲秋好,誰也沒有害人之心。

只是有些“老規矩”,什麽不能吃“發物”,要喝各種不加鹽的肉湯,這些都是益哺乳的,李從舟也覺得沒必要。

他想了想,安慰老人家,“秋秋是男子成孕嘛,有些事到底是不一樣的,小陶也沒壞心,他性子就那樣。”

這理由倒是很充分,白嬤嬤想了想,勉強接受了。

後來,烏影也順利將小陶帶了回來,只是帶回來的方式有些不體面——

小陶是被他整個裝在只布口袋裏,像扛米那樣扛字肩膀上帶回來的,剛打開袋子的封口他就給了烏影一拳。

烏影閃得快,掛著滿臉壞笑三兩下上了樹,遠遠丟給李從舟一句“幸不辱命”後,就跳上房頂開溜。

剩下氣小陶站在樹下蹦跶兩下,最後氣不過地狠踹了無辜的大樹兩腳。

後來,雲秋和李從舟也不知道小陶怎麽跟白嬤嬤說的,反正這老小兩個是又重歸於好,白嬤嬤還挽著小陶上街去買了好些東西。

等雲秋出月子、身上的傷口慢慢恢覆,小陶也就準備收拾東西回江南了,結果碰巧白嬤嬤也來辭行,兩人幹脆結伴一道兒走。

雲秋和李從舟這才放下心,送他們倆到大門口。

看著遠遠離開的白嬤嬤和小陶,雲秋長舒了一口氣,人一軟就歪到李從舟身上掛著。

李從舟也縱著他,伸手就攬住他的腰,撐著小家夥讓他能穩穩地站住。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雲秋開口。

李從舟嗯了一聲,看看白嬤嬤和小陶兩人已經走出了武王街,眼看著就看不到了,他便給雲秋抱起來,徑直回寧心堂。

“我覺得,我得寫本書。”雲秋一本正經。

李從舟點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

“書鋪裏那些什麽春風一度、一夜風流後帶著崽崽跑路的書,都不真實,都是假的!”

雲秋點點頭,握拳,“哪有那麽順利的,而且坐月子也太苦了……”

李從舟:“……”

雲秋見他表情糾結,便拍拍他肩膀,笑道:“放心,我一定使用化名,然後改掉性別,絕對不露一點。”

“……剛出月子,你一定要這麽勞累辛苦麽?”

“這哪裏就辛苦了?”雲秋在他懷抱裏撲騰了一下,“躺了這麽多個月,我都快懶成小豬了!”

“再不做點什麽事,我就要懶死了,每天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然後變成一個大胖子,嚇死你!”

李從舟好笑地看他一眼,然後湊過去啵唧了他一口,“那也挺好,你胖得走不動路了,就不會成天想著跑了。”

雲秋吸吸鼻子:小和尚好煩,怎麽盡記他的仇。

他就偷跑了一次,而且也已經吃到教訓了,就揪著他不放,總說他要跑。

不過,偷跑和吃醋的橋段,應該可以用上。

雲秋暗自在心中計算,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寫出不少東西,結果才提筆沒兩天,就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小阿雪是個粘人精,只要見著他就非要掛在他懷裏不撒手,他做什麽小家夥都好奇,雖然不哭不鬧,但抱著孩子……總是難寫那些旖旎風|情。

一來二去,他斷斷續續寫了三天,最終無奈擱筆。

小崽子不難帶,但精明得很,只要看見他的註意力移開,就會想辦法給他拉回去。

然後,但凡瞧見他眉頭緊皺,都會露出個憨憨的笑容,一直要逗得他彎下眼睛,才肯罷休。

雲秋當著崽崽的面當然是陪著他笑,但背地裏可給李從舟告了不少狀,擔心他家這寶貝過於早慧。

孩子聰明是好事,而且幾個月大的小崽子不哭不鬧,還真是罕見的乖寶,李從舟也就勸雲秋別擔心。

倒是因為孩子的出生,李從舟去報國寺的次數多了些,聽著寺監和幾位師叔,講了許多他小時候的事。

——哭是什麽訴求,笑又代表著什麽,什麽時間要學翻身、行走、說話,他都一一往心裏記住。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初為人父還是鬧了不少笑話,其中就有小阿雪半歲大時候鬧的一樁蠢事:

那時候,雲秋要往西北去看一批貨,李從舟也恰好要去關中調查一樁冤案,兩人都不放心給小孩放在京城,送到江南時間上又來不及。

無奈,只能匆忙地給小阿雪也打包揣上,一家人出京城後就往西北走。

結果不知道是第一回出遠門造成了不適,或者是環境的驟然改變讓小孩不安,小阿雪就是要黏住他們。

也不止是黏住一人,是要兩人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雲秋抱著他,他就要能看見李從舟。

李從舟給他掛手臂肩膀上,他就要能看見雲秋。

這樣一來,雲秋就只好讓身邊的管事先過去,重新帶了厚禮告罪,等李從舟解決完事情,然後再一家人一起去西北。

能看見父親和爹爹都陪著自己,往後一段路,小阿雪倒是都很乖,還會咿咿呀呀地發出些無意義的單音。

尋常人家的孩子八個月到一歲齡才會說話,雲秋看著自家崽真是喜憂參半——

人都說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人太過聰明可不是什麽好事,你看小和尚——根本就是能者多勞、再這麽幹下去他真擔心他會累死。

李從舟在後面替他散了發,然後用梳子通開,“別愁了,母親不也說你小時候說話也很早麽?”

雲秋唉了聲,從小小的嬰兒車旁轉頭,“……你說他長大要是像我可怎麽辦?”

“嗯?”李從舟放下梳子,刮他鼻尖,“像你不好麽?”

乖乖的、軟軟的,做個甜甜的小世子。

雲秋搖搖頭,抿嘴,“像我會變成紈絝,或者傻乎乎的被人騙,家產都會被敗光的,還是像你比較好。”

“哦,像我……”李從舟看了一眼已經握著小拳頭睡著的寶貝,然後忽然給雲秋一下抱起來。

雲秋嗚啊一聲,連忙捂住嘴捶李從舟一下,瞪著他做口型:幹什麽?!

李從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也輕聲道:“像我啊?也不知道是誰,曾經說過——”

“不想生一個成日只會看書寫字、騎馬射箭、抄經念佛的小老……唔?”

雲秋揪著他的領口,嫌小和尚煩——孩子都半歲了,怎麽還翻舊賬呢?!

李從舟笑著加深這個吻、後退兩步想要給雲秋送回床上,結果給人放下後,雲秋卻摟著他的脖子不撒手。

“……別鬧!”李從舟壓低聲音,警告道:“你身上的傷剛好沒多久,別勾我。”

雲秋眨眨眼才不聽,他老早就好了,反而怪李從舟是不是故意吊著他,“你再不……我,我就要死啦!”

別人新婚夫妻都是你儂我儂,每日雨露甘霖開開心心,就他被關在房間裏躺了小半年,就討得幾個親親。

“不行,你……”

雲秋不讓他說,又湊上去啵唧一口。

“你……唔嗯?”

雲秋咬著他的唇瓣,瞪著眼睛兇神惡煞,“明濟哥哥再說不成,我就咬到你說成。”

李從舟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給這不知死活的小東西一點教訓,結果才摁住他的手,那邊小嬰兒床上就傳來一聲嘹亮的哭聲——

雲秋:“……”

李從舟:“……”

無奈,李從舟只能放開人,讓雲秋不要動,自己過去給孩子抱起來,摸摸他的小屁股,檢查了一下有沒有尿褲。

幹幹的,看起來並不是尿床,這個時間是日落後一個時辰,難道是……餓了?

他們家這位寶貝已經斷奶,所以這會兒出來是沒有讓乳母跟著,晚飯時是雲秋親自給他餵的飯。

結果這才過去一個時辰,小家夥就又餓了?

李從舟猶豫了片刻,到門口吩咐遠津去找驛館的驛丞要點米粥之類,結果米粥送來了,小家夥根本不吃。

小阿雪趴在他肩膀上哭得抽抽搭搭的,又沒辦法表達自己想吃什麽,急得小腦門上都一頭汗。

雲秋看孩子哭成這樣,也沒了那些旖旎心思,伸手給寶貝接過來試了試,結果阿雪果然是不吃米糊。

太過響亮的哭聲終於是驚動了住在驛館的其他人,其中有位婆婆一看這模樣,便說孩子是想吃奶了。

雲秋和李從舟面面相覷,齊聲說他家孩子六個月,早就斷奶了。

那婆婆不讚同地斜他們一眼,說哪有半歲就斷奶的,有些家裏寵的,只要有奶水,還能喝到六七歲。

雲秋啊了一聲,心想:光喝奶,那孩子能長得好嗎?

李從舟倒是立刻緩過神來,忙請遠津和驛丞去找當地的乳娘,看看能不能臨時雇傭一位嬸子來幫忙。

那老婆婆聽說他們不是本地,而是從外地過來的,臉上也就露出了然的笑:

“那就更是了,孩子還小,一時不適應這樣的環境變化,飽了,但是想要娘親在身邊,想要喝奶也正常。”

她只當這是孩子的父親和兄弟,並沒給李從舟雲秋看成是一對,按著男女那般說的。

“你們下回出門,還是要給他娘親一道兒帶出來,婦人生子後都半年了,能出來走動了。”

雲秋:“……”

眾人瞧著是這樣的事,笑著說了幾句也就各自散了回去休息。

只是小阿雪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委屈,哭得眼淚汪汪,眼巴巴盯著雲秋看。

那老嬤嬤說的話他也聽不懂,但他下意識覺得,只要擺出這樣的表情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雲秋明顯沒看懂小崽子的想法,他只是被那直勾勾的目光弄得很困惑,下意識順著阿雪的眼神看了看自己。

——這小崽子盯著他的胸口?

雲秋眨眨眼,下意識轉頭就看向李從舟。

而阿雪看見自己爹爹看向父親,也有樣學樣,目光灼灼看向父親——

父親明顯比爹爹高大一些,而且能給他和爹爹一起舉在懷裏,爹爹辦不到的事情爹爹都會。

所以,阿雪下意識就覺得:

奶,是一種非常難弄到的食物,他們一家遷徙到這裏,爹爹犯愁的話,那看向父親就準沒錯。

李從舟被他們爺倆灼灼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半晌後才抓到雲秋露骨的眼神,正掃在他胸膛上。

“……往那兒看呢?”

雲秋紅了臉,收回視線後唔了一聲,“阿雪不是餓麽?我尋思……你的要比我的大點兒。”

李從舟:“……”

他閉了閉眼睛,最後一指頭彈雲秋腦門,響亮的腦瓜崩都給雲秋懷裏的小阿雪震得一楞。

李從舟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男人哪來的奶!”

——小混蛋到底有沒有常識!

雲秋抿抿嘴,他好委屈啊,那男人還能生孩子呢,萬一呢,萬一可以呢?!

李從舟:“……”

好在這父子三人大眼瞪小眼沒多久,遠津就帶回來了一個乳娘,那嬸子人很熱情,話也少,接過小阿雪後,沒一會兒小孩就好了。

李從舟和雲秋對視一眼,摸摸鼻子,都覺得這回是他們準備不充分,讓孩子吃苦了。

不過為了避免雲秋和阿雪以後再生出這等離譜的想法,李從舟在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當著他們爺倆的面兒,敞開過前襟。

等阿雪躺在嬰兒床上乖乖睡著,而雲秋也趴在他胸口闔眸、呼吸平穩,李從舟才不滿地瞪雲秋一眼:

……大什麽大,虧他想得出來。

真是帶著孩子不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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