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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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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因為要赴美念書, 夏黎桐不得不提前給淘淘斷了奶。離家那天,她還特意給自己買了一張早上八點的飛機票,為的就是逼自己早點起床, 不然等淘淘醒了之後, 她肯定該舍不得他了。

孟西嶺想送她去機場,她也沒同意,讓他留在家裏陪淘淘,不然等淘淘醒了之後發現爸爸媽媽都不在家的話肯定該害怕了。

家中已經裝了監控, 前往機場的路上,夏黎桐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手機屏幕,一直盯著實時的監控畫面看。

淘淘還沒睡醒, 根本不知道媽媽已經走了。

等他醒了之後, 發現媽媽不在家了, 會不會哭呀?夏黎桐越想越覺得兒子可憐,眼眶止不住地泛紅。

到了機場, 辦理好托運後,夏黎桐又看了一眼家中的監控。

淘淘已經睡醒了,孟西嶺正抱著他餵奶。

小家夥似乎還沒發現異樣。

到了飛機即將起飛的時候,夏黎桐關掉手機之前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監控,然後, 眼淚就決堤了。

淘淘一直在哭,孟西嶺怎麽哄都哄不好。

她的孩子她了解, 淘淘不會無緣無故大哭大鬧,肯定是因為沒看到她才會哭……

往後的整個飛行途中, 夏黎桐的心都是揪著的。

飛機落地之後,她本想立即給孟西嶺打個視頻電話,但忽然意識到了兩國之間有時差, 為了不打擾淘淘睡覺,她只好安耐著內心的焦慮和牽掛,給孟西嶺發了條微信:【我到了。】

孟西嶺似乎一直在等待著她的消息,幾乎是秒回:【嗯。淘淘已經睡了。】

夏黎桐就不能看到“淘淘”這倆字,眼眶瞬間又被淚水打濕了:【他今天有沒有想我?】

孟西嶺:【當然想,一直在找媽媽。】

夏黎桐心裏又難受,又欣慰,又感動:找媽媽就對了,媽媽沒白疼你。

她痛並快樂地擦了把眼淚,握著手機去了行李提取處,然後打車前往在這裏的住處。

她不喜歡群居生活,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申請住校,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自己一個人住。

到了公寓後,夏黎桐先簡單地把房間打掃了一下,然後就端著平板坐在了沙發上,像是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看家裏面的監控。

國內的時間是深夜,淘淘睡得很香,圓滾滾、肉嘟嘟的小身體上套了一件白色的小睡衣,看起來像極了一只飽滿的白皮餃子。

孟西嶺卻沒睡。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平躺在床上,雙臂交握著枕在腦後,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夏黎桐記得,他今天早上穿得還是一件淺灰色的短袖。估計是又被淘淘給尿濕了。

猶豫了一下,她用手機打開了微信,給孟西嶺發了一條消息:【你怎麽還沒睡?】緊接著,她從監控畫面中看到孟西嶺從床頭櫃上拿起了手機,先看了一眼消息,然後,看向了安裝在墻壁上的監控攝像頭。

夏黎桐頓時有了種自己是上帝的感覺——我可以暗中觀察你的一切,還是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視角;我一直盯著你呢,你這輩子都別想給我兒找後媽!

沒過多久,她就收到了孟西嶺的回覆:【偷窺?】

夏黎桐:“……”

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去偷窺你?

自戀的老男人!

她氣呼呼地回覆:【我是在看淘淘!】

孟西嶺笑了一下,回:【我沒有說你在偷窺我。】

夏黎桐:“……”

怪不得大家都建議小姑娘遠離老男人呢,真的好狡詐!

我不理你了:【我要去收拾行李了。】她相當傲慢地打字:【照顧好我兒,要是敢讓他受一丁點委屈,我饒不了你!】

孟西嶺:【放心,還有爺爺和姥姥在呢,虧待不了他。】

夏黎桐又叮囑了一句:【不用帶著他來找我,他現在太小了,坐那麽久的飛機肯定不舒服,萬一哭了,影響到別的乘客也不好。】

孟西嶺:【爺爺有私人飛機,不用坐客機。】

夏黎桐:【……】

他小小年紀,憑什麽可以坐私人飛機?

他這輩子都不用奮鬥了是麽?

我嫉妒了!

夏黎桐又看了一眼監控——

孩子睡得是真香啊,無憂無慮的……明天就送他上學去!

嫉妒使母愛面目全非,夏黎桐氣急敗壞地打字:【私人飛機也不行,我不同意他坐飛機。而且你要是帶著他來了還影響我學習。】

孟西嶺無可奈何,只得說:【那好。】又詢問:【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夏黎桐:【寒假。】

比起暑假來說,寒假雖然不長,但無論放幾天,她都必須回去見見孩子才行。

然而小嬰兒的記憶力卻比夏黎桐想象中的要短暫許多。雖然她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去和淘淘視頻,但遠水解不了近火,沒過幾天,淘淘就把她忘了,看她的目光和看陌生阿姨毫無區別。

即便如此,她也只能狠著心拒絕孟西嶺帶著孩子來的請求,不然會打亂她的計劃。

誰都不能擋她的路,即便是她的兒子也不行。

她必須為小棠討回公道。

但是陸靖死了,周燃瘋了,線索徹底崩斷。她和小樹根本就不知道“傅庭旭”這個人是誰,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名字是真是假。無計可施之下,他們只能另辟蹊徑,從那間會所下手。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竟然還能夠牽涉到司堯——他們沒辦法直接接近司明堂,只能以他兒子為跳板。

但凡換一個人,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棘手,因為她已經利用過司堯一次了,再故技重施就顯得愚蠢了。而且司堯也不再是個單純好騙的高中生了,她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糊弄他。

更棘手的是,司堯知道她生過孩子。雖然他並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但他應該還是介意的,不然他不會在上了大學之後就不再聯系她了。

所以,她必須主動和他取得聯系才行,但又不能太刻意、太主動,不然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她需要以一種自然而然的,漫不經心地姿態重新走入他的世界。

首先,她需要制造一場偶遇,一場真實的偶遇,不能有任何提前規劃的痕跡,更不能太頻繁的出現在布朗大學附近。

從新學年開學伊始,她就開始實施起了自己的計劃。但是為了保持偶遇的真實感,她幾乎每隔一個月才會去布朗大學一次,不是拿著單反相機就是背著畫板,假裝是來附近采風的樣子。

從初秋到深冬,將近四個月的時間,她終於在聖誕節前成功“偶遇”了司堯。

那還是一個下著大雪的日子,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後,她又一次地拿著單反相機來到了布朗大學門口,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在附近拍了許多街景照,最後實在是被凍得受不了了,就跑去了一家咖啡館取暖,沒想到就是在這家咖啡館裏遇到了司堯。

是她先看到了司堯。

在他的位置對面,還坐著一位漂亮的女生。他們倆有說有笑的模樣讓夏黎桐倍感棘手——不會是談戀愛了吧?她可不想幹棒打鴛鴦的事兒,怪麻煩的,任務的困難度可謂是翻了倍。

她也沒有主動去和司堯打招呼。

點完單後,她有目的性地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她故意坐在了司堯後方,還是背對著他而坐,像是壓根兒就沒有註意到他一樣,然後一邊默默地喝著咖啡,一邊豎著耳朵偷聽司堯和那個女生的對話。

感覺不像是情侶。

不過,有點兒往那方面發展的趨勢。

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左右,司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徑朝著吧臺走了過去,和服務員說了些什麽,轉身返回的時候,才看到了夏黎桐,腳步猛然一頓,神色發怔。

夏黎桐也必須擺出一副才看到他的樣子才行,她甚至已經提前將咖啡杯舉了起來,裝作往唇邊送的樣子。與司堯對的那一刻,她的手猛然一僵,咖啡杯懸在了半空,與此同時,她的神色中也劃過了難掩的驚訝與詫異。

但她很快便低下了頭,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慌慌張張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背上書包,急匆匆地朝著店門外走,像是在自慚形穢地逃避什麽一樣。

外面下著大雪,一推開店門,夾雜著雪粒子的寒風撲面而來。

地上的積雪已經厚到了腳踝。

夏黎桐“逃離”的腳步急切,還差點兒滑了一跤。

其實她也不確定司堯會不會追出來,但是她必須賭一把。

如果他追出來了,說明他心裏還有她,事情就好辦了。

如果他沒追出來的話,那就必須再想想其他辦法了。

其實夏黎桐真的挺希望他能追出來的,這樣的話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和精力,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慢自己的腳步,做戲就必須要做全套,一點都馬虎不得。

“學姐!”

司堯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夏黎桐心頭一喜,但並沒有因此而停頓步伐,反而越走越快,還是迎著寒風走,雪粒子打在她的臉上生疼。

沒過多久,司堯便追了上來,又喊了她一聲:“學姐!”

夏黎桐很無奈地長嘆了口氣,終於放慢了腳步,目光柔和地看著他,語氣卻漠然:“有事麽?”

司堯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激動,變得有些語無倫次:“我、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夏黎桐言簡意賅:“我現在要走了。”

司堯:“那、那我,那我送你回去吧,我,現在下雪了,又是晚上,路上可能不太安全。”

夏黎桐自嘲一笑:“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麽好害怕的?”說完,便不再理會司堯,重新邁開了腳步。

司堯只好加快腳步跟了上去,慌慌張張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嘴笨!我就是擔心你!”

夏黎桐再度長嘆了一口氣,又一次地頓下了腳步,再度看向司堯時,眼眶卻微微有些泛紅,眸光中閃爍著淚光,嗓音低沈哽咽:“你是一個好孩子,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還有很多清清白白的女孩在等著你,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

司堯楞了一下,不知所措地回了句:“可是、你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呀。”

說真的,在這一瞬間,夏黎桐是真的有點想哭了。

他真的很單純,也很善良,像是一張幹幹凈凈的白紙。

司明堂那種人,怎麽會有一個這樣天真善良的兒子呢?

夏黎桐攥緊了插在兜裏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奈又認真地看著司堯:“我有孩子,我生過一個孩子。”

“那又怎麽了?”司堯很不理解地說,“生過孩子就不是好女孩了麽?世界上所有媽媽都生過孩子。”

夏黎桐越發無奈,再度嘆了口氣:“你根本就不明白,也別再跟著我了。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如果我知道的話,根本不會來。”說完,便不再理會司堯,急匆匆地走開了。

對付男人,就是要以退為進。

而且她現在也不著急,放緩步伐慢慢來——陸靖和周燃接連出事,傅庭旭肯定已經有所警覺,她和小樹絕對不能再貿然前行,不然很有可能會遭到強烈的反擊。

她的偶遇策略是有效的。

自從那天過後,司堯每隔幾天就會給她發條微信,但是夏黎桐一次都沒回過。她必須先拒絕他,擺出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然後再慢慢地被他“打動”。

什麽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尤其是感情。

她必須步步為營,牢牢地抓住司堯的心。

到了十二月末,寒假來臨,夏黎桐果斷收拾東西回國,那個時候淘淘都已經八個月大了。

四個月多月沒見,孩子已經不認識她了,抱都不讓她抱了,完全把媽媽當成了陌生人,一抱就哭。

孩子哭,夏黎桐也跟著哭,心裏難受的要命。

努力了好幾天,她才重新讓淘淘接受了她這個媽媽,然而過了還不到三周,她就又要返校了。

這一次分離,夏黎桐幾乎哭成了淚人,因為她已經有了預感,過不了幾天,淘淘肯定又該把她給忘了,等到下次見面,還是會不讓她抱。

現在想想,那場夢境簡直是離譜到了極點,小棠大錯特錯,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好媽媽,她連最基本的陪伴都給不了淘淘。

美國那邊的寒假結束,中國這邊的農歷新年才款步而來。

在農歷大年二十八這天,夏黎桐又收到了司堯的微信:【學姐,快過年了,我給你準備了一份新年禮物。】

這一次,夏黎桐終於給他回了一條消息:【謝謝你還記得我,我很高興。不過,新的一年就別惦記我了,照顧好自己。】

其實她還打算著在春節期間和司堯見上一面,但是計劃卻趕不上變化。

農歷二十九號這天,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後,夏黎桐毫無留戀地離開了教室,準備去超市買點年貨,明天包餃子吃。

然而她才剛一走出學校大門,就看到了孟西嶺。

這男人還是帶著孩子一起來的。

孟西嶺穿著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內搭白色高領毛衣和深藍色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黑色皮靴;十個月大的淘淘被爸爸抱在懷中,小小的身上深藍色的羽絨服,卡其色休閑褲,腳上踩著一雙淺棕色的雪地靴。可能是為了迎合新春的氣氛,他爸還給他戴了一條紅色的圍巾和一頂紅色的小帽子。

這頂小紅帽一下子就把夏黎桐的眼眶給染紅了,風馳電掣地朝著他們父子倆跑了過去。

因為這一次分離的時間不長,所以淘淘還認得媽媽,只不過是楞了幾秒鐘之後才認出來的,然後,小嘴一癟,直接哭了,哭得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眼淚珠子仿若一粒粒飽滿的小金豆。

夏黎桐心頭一酸,也跟著哭了,立即把孩子抱了過來,迫不及待地往淘淘肉乎乎的小臉蛋上親了幾下,嗚咽著說:“你是來看媽媽的麽?媽媽也好想你呀。”

淘淘還不會說話,只知道抱著媽媽哭,肉嘟嘟的小身體還跟著一顫一顫的。夏黎桐心疼的要命。

孟西嶺擡起右手,輕輕地揉了揉夏黎桐的腦袋:“回家?”

夏黎桐吸了吸鼻子,瞟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誰讓你帶他來的?”

雖然很感動也很開心,但是該算的賬,一筆都不能少!

誰讓他未經她允許就帶著淘淘來的?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

擅作主張的老男人!

孟西嶺無奈一笑:“當然是來陪你過年。”

夏黎桐咬住了下唇,故意不往下接話,看到旁邊停著的那輛黑色奔馳車後,又沒好氣地問了句:“你的車?”

孟西嶺:“找朋友借的。”

夏黎桐:“哦。”她又問,“淘淘在飛機上哭了麽?”

孟西嶺:“沒有,很聽話。”

夏黎桐心想:我要是年紀輕輕地就能坐上私人飛機,我也聽話。

嫉妒又使母愛變得面目全非。

她看了一眼懷中的兒子。

淘淘現在已經不哭了,但是白嫩嫩的小臉蛋上還掛著晶瑩的眼淚珠子,烏溜溜的大眼睛中含著淚水,看起來又可愛又可憐。

夏黎桐突然就不嫉妒了,甚至有點為他感到悲哀:我兒真是慘,這麽小就擁有了一切,年紀輕輕的就失去了人生的奮鬥目標。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對孟西嶺說:“我要是不給他壓歲錢了,他應該不會生氣吧?他好像比我還富裕一些。”

孟西嶺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會。他現在不會對除了吃以外的任何東西產生感情。”

夏黎桐:“……”

怪不得抱著越來越沈了。

哎,真是個小吃貨……她又在兒子的小臉蛋上狠狠地親了一下,然後就準備抱著他上車了。

就在孟西嶺為她拉開車門的時候,夏黎桐的眼角餘光忽然掃到了一個人,先是一楞,然後迅速地扭頭看去,驚訝又意外地看到了司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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