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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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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大概是我眼睛不好,殿下不放心。”

“是啊!”楚徽雲猛的坐直身子,把南枝的頭扳過來,“孤差點都忘了,王叔何許人也,怎麽沒找人把你的眼睛治好?”

南枝被他捧著腦袋細細端詳,一動也不敢動:“找了,試過很多法子,治不好。”

“庸醫!”楚徽雲看來半天,終於舍得松手,斥責,“宮裏宮外都是些無能的廢物!”

“大、大哥。”南枝還不太適應這稱呼,嘗試的叫了一聲,感受到身側的人並無過大的反應,才接著說,“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了,沒事的。”

楚徽雲瞇了瞇眼,不知想到了什麽,又重新軟下身子懶懶的半躺著,“江橫自薦為醫,這人有入閣拜相的才華,卻放著大好仕途不要,甘心入太醫院,想來在醫術上也頗有造詣。孤瞧他的模樣,半點不輸他寫文章時的自信從容,孤讓他給你瞧瞧。”

南枝又想起那晚江橫的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又什麽都沒說,順從的點了點頭。

“孤小時候就想有個玩伴,最初想要個弟弟讓孤欺負欺負。後來又想有個妹妹,孤願意保護她,將最好的都給她。”楚徽雲看著南枝啞然的樣子,笑道,“雖然你和孤不是血親,但你由王叔帶大,便是孤的小妹。”

他滿臉歡喜,因為在這個世上,除了王叔,他又多了一位親人,還是個乖巧聽話的妹子。不像王叔,狡詐的跟只狐貍一樣,同他說話都要再三斟酌,就怕說錯了被狐貍批評。

他帶著南枝一路來到寢殿,宮中其實並沒有什麽好玩的,只是景致瑰麗些,華屋深院,池水園亭,長廊殿階,還有各種奇花異草,奔龜躍魚……然而這些東西南枝也瞧不見,辨不出好壞。

他都知道,所以龍攆在寢殿門外停下後,他又拉起南枝直奔那重兵把守,歷來非君王不得進的藏寶閣。

閣外侍衛見到他紛紛跪拜,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帶著個小姑娘入了這從不許外人進的禁地。

南枝來宮裏的次數不多,但也聽過藏寶閣,一路跟著楚徽雲,直到聽見他與門口侍衛的談話,才終於知道這個任性的少年君王究竟將她帶往了哪裏。

“君上,這裏是禁地,我不能來的!”

在楚徽雲推開藏寶閣的大門,厚重沈悶的機簧聲在耳邊響起時,南枝終於停步,勸說這位年輕君王。

楚徽雲回眸望來,好笑道:“人都進來了,還說這話?孤讓你進,進便是。你一個眼盲的丫頭,難不成能窺走什麽秘密?”

說完回退兩步,將她往前帶了帶。

藏寶閣因不許外人進,裏面漆黑一片,四周靜悄悄,沒有一個下人,也沒有人打掃。朱紅流彩的楹柱上布滿了蛛網,巨大的架子上積著一層厚厚的灰,簡直可以在灰上畫畫了。

楚徽雲點燃壁燈,照著陳舊的擺設,照亮祥雲朵朵,神靈飄飄的壁畫。他徑直走到最裏端的棺槨旁,彎腰找了找。

不稍片刻,就取出一只通體碧色的玉杯,在昏黃的燈火下光彩盈然。

“這破杯子聽說是百年前什麽王墓的鑰匙,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吹了吹玉杯上的灰塵,又卷袖擦了擦幹凈,然後拉起南枝的手,把東西遞了過去,“你瞧瞧,就是這個。”

玉質層次分明,質地細密,緊致溫潤,沒有一絲雜質,觸手冰涼絲滑。

南枝小心的握緊,生怕手抖把它摔碎。

“可惜這裏沒有水。”

沒有水,就感受不到它冬暖夏涼的奇異之處。

“沒水,卻有酒。”楚徽雲轉身走向那巨大的架子上翻了翻,在落滿灰塵的古玩裏面搬出個紅泥壺酒,揭開封口。

細微的酒氣立馬在空氣中彌散開來,熏得南枝有了幾分醉意。

“好香啊。”她不飲酒,但跟在楚燁身邊久了,也分的清好壞,酒香濃郁,未飲先醉,定是上好的佳釀。

楚徽雲點點頭,自豪的敲了敲酒壺,告訴她這是外頭百兩銀子都買不到一口的‘美人辭’,就連宮裏也不過就三壺,還是王叔的父親贈予他父親的。年幼時他頑皮攀爬架子,不小心打碎了兩壺,現如今僅餘手中的一壺了。

楚徽雲給南枝手中的酒壺斟滿了酒,指尖勾了點滑落壺口的晶瑩送入口中,砸了咂嘴:“入口清冽回味,確實是好酒,孤也是第一次嘗。”

雖是初秋,但寒意已透過錦緞鉆入衣裳,凍人肺腑。南枝握著玉杯,正猶豫該不該送往嘴邊時,楚徽雲笑道:“別光楞著啊,你嘗嘗就知道孤有沒有哄你了。”

他推了推手,慫恿道:“快嘗嘗,這揭開封印的第一口酒,孤可讓給你了。”

南枝沒飲過這種酒,偶爾和楚燁一起,飲的都是清甜的果酒,喝多少都不會有醉意。她小心翼翼的湊近杯子,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辛辣感頓時直沖腦海,嗆的她雙頰一紅。

但眸中的欣喜很快掩去了臉上的不適,她擡頭,驚奇道:“真的是暖的!”

明明手中的觸感是玉質的冰涼,明明酒水是冷冽的,可是入口的那一瞬,舌尖感受的到分明是絲絲暖意。

這也太神奇了!

仿佛是不信,她直接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速度之快,動作之猛令一旁的楚徽雲不禁咂舌。

“暖的!”小姑娘眸中一亮,將手往前伸去,“大哥,還要一點。”

酒的好壞她暫時品不出來,只知道辣口。

她覺得稀奇,喝了一杯還要一杯,楚雲鳳依言給她倒滿,笑道:“你小點聲啊,這裏還有別人在,別擾了她。”

“別人?”南枝下意識的轉了轉腦袋,“還有別人嗎?”

她分明沒感覺到有第三個人在場,可是楚徽雲說的小心又謹慎,也不像撒謊。

“這裏是禁地,宮中那麽多地方,他為什麽躲在這裏?”南枝學著他的模樣壓低聲音,好像這裏真的有個休憩的人不能被打擾。

“那是因為……”少年玩心大起,附身貼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她嘴裏銜著一枚可保屍身不腐的明珠,那可是前朝至寶,若是離開這重兵把守的藏寶閣,保不齊會被人偷盜了。”

話音落,他如願看到小姑娘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白了,衣袂上攀來一只略微發抖的小手。

南枝強笑的問他,“大,大哥……這是什麽意思。”

“哦,她死了很多年,要是沒有明珠保身,屍體會腐爛的。”楚徽雲挺了挺朐膛,為成功嚇到小姑娘而得意,“藏寶閣終年不見陽光,很合適保存屍身啊,蛇蟲啊,老鼠啊……”

他越說越離譜,仿佛此刻所在的不是深宮裏的藏寶閣,而是可怕的山間墳林,四處都是孤魂野鬼,夜風一吹,嗚咽聲如泣如訴。

“大哥……”南枝挪動腳步往他身邊靠攏著,最後直接貼住了他,“作甚麽要、要要把屍體放在這裏?”

藏寶閣,不是應該放寶藏的地方嗎?

“因為她是天下美人啊,多久才出一個的極品。你想,要是直接把她燒化了,那得多可惜?留著她,無事了還能來瞧瞧。”

天下美人何其多,無事了就來瞧一具屍體,這是什麽惡趣味?

南枝嘴角抽了抽,一手捏緊他的龍袍,一手握著兩儀杯,忽然想到他方才東摸西找的動靜,舉起手中玉杯問他:“這杯子……”

楚徽雲強忍著嘴角的笑意,故作冷靜的說:“哦對了,這是她的陪葬。”

小姑娘本來就無血色的臉,因為這句話變得煞白,指尖更是抖得厲害,險些沒抓住手裏的玉杯。

她現在好後悔來到這個陰氣十足的鬼地方,聽他說那些駭人的東西。

楚徽雲半點後悔的機會也不給她,直接抓起她的手,往玉杯裏又倒了一杯酒說:“你別怕,孤是天子,什麽妖魔鬼怪鎮不住?孤在,它們不敢來傷害你。”

酒壯慫人膽,南枝聽了他的話,仰頭飲盡。

“那……那位美人是你的心上人嗎?”

“當然不是孤的心上人,其實孤也不曉得她是誰,很小的時候,孤剛開始記事,她就在這藏寶閣中了。”

楚徽雲想告訴她,或許這美人是父親的心上人,但看南枝沈迷美酒的模樣,又改口道:“南枝,你可真能喝啊,酒量真好,若是孤早些認識你就好了,連喝酒都有人陪了。”

南枝嘿嘿一笑,雙頰緋紅,已染了醉意。

楚徽雲見她笑容無憂,也跟著翹起嘴角:“是不是很好玩?大哥沒有騙你吧?”

一連喝了好幾杯,酒勁漸漸上頭,南枝腦袋裏暈乎乎的,已經聽不清耳邊的聲音。

他斷斷續續的講了很多,眸光淡淡,語氣無奈,始終保持著單手拎著酒壺的姿勢,筆挺的站著。

他多是在感嘆童年的孤獨和懷念先帝,偶爾在南枝遞來酒壺時為她斟滿,再到後來,南枝嫌他墨跡,直接將他手上的酒壺奪過來,自顧自的飲著。

不一會兒,壺中就少了大半。

“你是不是醉了?”楚徽雲見她腳步虛浮,狀況不對,忙將人扶住,冰涼的指尖在她灼熱的臉上摸了摸,眸色微暗。

“沒,沒醉。”南枝甩開他,舉杯相邀,“你也喝啊。”

“好,孤喝。”楚徽雲接過她手中的酒壺,回晃了一下,清楚的聽到酒水與壺身的碰撞身,楞了一下,心道不好。

酒都快見底了,回頭要是給王叔知道讓她喝了這麽多,不抽死自己就怪了。

他越想越不對勁,趕緊把她手中的玉杯拿下,將人抱起來朝閣外走。

“你做什麽?”陌生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南枝慌亂的掙紮。

“別亂動,孤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她是真的醉了,腦中混沌一片,聲音也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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