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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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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南枝楞了下,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樣說,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她這一破相,在府裏養了好些天。

王府的院子裏下人編了個秋千,閑來無聊的時候南枝總是坐在那秋千上聽楚燁給她念書。兩條長腿耷拉著,秋千輕輕的晃,衣袂也輕輕的飛揚落下。有時候聽的出了神,落了幾片殘花在臉上,她也自是不知道,仿佛滿腦子整顆心都是書上那些期期艾艾的故事。

南枝讓楚燁念的並不是什麽經史典籍。

他初次拿起那些小冊子隨手翻了翻時,不禁咂舌。

清一色的坊間話本子,寫著各種花前月下的風流事。

他很少過問南枝功課上的事,所以不曉得這小姑娘竟然還看這些東西。忽然想起那夜她理直氣壯的說些饞別人身子的混帳話,又翻了翻手中的冊子,腦中逐漸明晰。

南枝養傷的這幾日,楚燁便在府裏陪她,給她擦藥,為她念話本裏亂七八糟且荒謬至極的故事,但每到晚間,他就會出去溜達一圈,回來的時候已至夜半,身上總能沾些脂粉味,嘴角還隱隱銜著一抹笑。

他去了哪裏,南枝自然也是曉得的,從前或許會多嘴說上兩句,如今即便心裏難受,也不願再多言,反正楚燁終要將她嫁人,反正她也嫁不了他,說了也是無用。

她的乖覺倒讓楚燁有些意外。

南枝臉上傷好的差不多,可以洗掉濃厚膏藥的這天晚上,楚燁照例出去溜達,回來的時候卻破天荒的早,手中還拎著盒糕點,說是哪條街哪巷哪家店多麽出名的,要南枝嘗嘗。

南枝興致缺缺的接過他遞來的東西,敷衍的啃了兩口,也不說好吃與否,只在楚燁伸手為她揩去嘴角的碎屑時,下意識的別開臉,終是忍不住,嘀咕了句:“臟死了!”

“臟?”他看了看自己幹凈的手,皺眉。

“臟男人!”這一回開口,南枝直接連身子都往旁邊挪了挪,徹底與他拉開了距離,“你臟死了,離我遠些啊!”

“哪裏臟?”楚燁目色一沈,不服,“日日沐浴,卻被你說臟,我很冤枉啊丫頭。”說著斂袖,像模像樣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你身子臟,心也臟。”

楚燁:“……”

南枝將他買來的糕點推回他跟前,一本正經的說:“書裏說了,男人的身子若是被不止一個女人用過,那就是臟。你不但身子臟了,心也臟了,你也後不要碰我,不要摟我,不要抱我,離我遠一點!”

“你!”聲線一沈,某人怒起低喝,惱火之下卻又透著拿她沒法的無奈。

最終,他還是和自己妥協,嘆了口氣,委屈道:“丫頭不講道理。”

“你天天出去拈花惹草,每個晚上回來,身上的香味都是不一樣的,什麽桂子牡丹荼蘼……嗆死了。”

她雖然看不見,心裏卻明鏡似的,一雙不能視物的美目,瞪得楚燁極不自然的轉開臉:“咳!什麽破書整日亂教,我定要揪出寫書之人,剁了他的爪子!”

燈火通明的室內,楚燁衣襟半敞,胸膛微露,模樣放蕩至極。他柔和的側臉,半邊沈隱在暗處,半邊落著光色,白皙的肌膚上清清楚楚的掛著嫵媚妖嬈的胭脂色唇印。

南枝根本不聽他霸氣發狠的話,往旁邊一挪再挪,重覆道:“臟男人!”

“臟什麽臟!小丫頭懂什麽?”

“老殿下就是喜歡把別人當傻子,殊不知,最傻的是你自己。人是快活了,名聲卻臭了,身子也臟了。說好聽叫風流,其實就是愛拈花惹草又渣又爛。”

‘砰——’的一聲,楚燁拍案而起,自那夜她滿口胡話後,這是第二次被她氣到。

不過這一回,他怒極反笑開,神情漠然的瞥了瞥她:“我要如何是自由,你管那麽多?”

“誰要管你……”南枝瞬間沒了底氣,聲音軟了下來。

縱然心裏千般不願,萬般不肯,也確實沒有身份和立場去指責他,去管他。

她低下頭,伸手去夠他帶回的糕點,企圖掩飾心中的慌亂。

楚燁負手靜立,眼睜睜看著她摸索半天,卻沒有伸手幫一把的打算。

終於,她摸到了糕點,胡亂往嘴裏塞了幾塊,含糊不清道:“糕點很好吃,夜深了,殿下回去歇著吧。”

楚燁看了她兩眼,緊抿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可終究卻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屋內。

耳邊很快沒了聲響,恢覆了靜謐。

因楚燁帶來的滿室花香還在絲絲縷縷的散開,撞入南枝的心尖。

她甩甩頭,摸索著上了床,企圖用睡眠與夢境擠走腦中那些胡思亂想的東西,結果事與願違,輾轉反側了一夜,直到晨光已熹微,才有了睡意。

可是敲門聲卻在這時響起,擾得她瞬間驚醒。

門開了,是府裏的婢女來伺候她穿衣洗漱。

傷勢痊愈就要去上學,楚燁沒有送她。婢女說王爺一早便出門了,南枝穿戴好胡亂吃了兩口東西便跟著管家坐上了王府的馬車。

這些日子除了她,李衡音也沒去,宮宴上打架鬥毆的事傳的沸沸揚揚,本該拿此事戲弄她的那幫孩子,這回倒出奇的老實。沈紹滿門被誅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有人說他是罪有應得,也有人說他是得罪了琙王,但不管是什麽,沈女毆打南枝一事是真,如今累及滿門也是真。

經此一遭,那幫平日裏調皮欺負南枝的,都相信了她絕不是一個撿回來的野孩子,個個都變得畢恭畢敬,半點不敢再得罪她。

李衡音今日也來了,被父親連著訓斥了好幾天的她好不容易盼到傷勢好轉。兩人見了面就噓寒問暖的一番,她檢查了南枝的傷勢,發現已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開始說八卦。

最先談及的就是那個宮宴上獻舞、今日卻不曾見到人影的葉瑜。

直到現在,她都不敢信,葉瑜居然能在宮宴上跳舞。

“憑葉家的本事,賄賂宮中內侍,求取個跳舞的資格,也不難。”

兩人一前一後的坐著,趁祭酒踱步走開的空隙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可那日宴會名為文魁,實則為君上選妻。葉瑜她不是喜歡琙王殿下嗎?她去出什麽風頭?萬一被選入宮,不就和琙王徹底無緣了?”

南枝也反應了過來:“對!她喜歡老殿下的,她去做什麽?”

話剛說完,她又搖了搖頭,否決了自己,“那日不僅是為君上選後,也是在為老殿下選妃。若是君上瞧不上,被殿下瞧了去,倒是她的一個機會。”

“我的南枝,你是變笨了?”李衡音拿起一本書翻開,裝作和南枝小聲討論的模樣,“一個君上,一個王爺,自然是君上為先,她打扮的跟個花蝴蝶似的,怎麽就確定君上一定瞧不上,而王爺一定會瞧得上她?”

南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

“不過什麽?”

“君上沒瞧得上她,殿下也沒瞧得上她啊。”

“瞧不瞧得上,能讓你曉得嗎?總不能真當著滿朝臣工的面指名要誰,落選的豈不是顏面盡失?為君為王著,一碗水需端平的。”

南枝篤定:“君上我不曉得,反正老殿下是不會的。”

“你就那麽肯定?琙王可是出了名的風流郎,若真是把她娶回家,往後你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南枝成功被她的話唬住了,眉頭一擰:“不會吧?”

李衡音望著她緊張的模樣,眉眼含笑,話中有話道:“我可不是你家裏那個風流郎,不曉得誒。”

南枝沈默了,臉色漸漸暗了下去。

李衡音見狀,貼在她耳邊將心中猜到了八九分的事問出:“你喜歡琙王,對不對?”

南枝楞了下,很快點了點頭。

在李衡音的面前,她可以坦然承認心中所有的事。

果然,對方知道後沒有反對和鄙視,甚至勸她:“要是喜歡就說出來,他對你那麽好,說不定也喜歡你呢。”

“他不會喜歡我的。”南枝自嘲的笑了笑,神色傷感,將她和楚燁之間的點滴都說了出來,甚至說出那晚,主動提及要嫁他,卻被拒絕一事。

說到最後,她悵然一笑,目色哀哀。

李衡音也笑,笑的明媚張揚,眉間皆是得意:“你得去跟他表明心意,不要說這種含糊的話。”她轉眸打量了南枝兩眼,感嘆,“也是,你眼睛瞧不見,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漂亮,有些自卑是正常的。”

關於樣貌,從小到大南枝是聽過不少誇讚,但最後都被楚燁的風華蓋過去了。

她只知道自己並不難看,但要說多麽漂亮,應該還尚不至於。

她對自己的容貌一直存在著這樣的誤解,總覺得自己相貌平平,不醜,也不算很好看,別人的誇讚也多半是看在楚燁的面子上。

“他身邊不缺國色。”

李衡音見她這樣垂頭喪氣不自信,有些惱:“什麽國色不國色,戲樓青樓裏那些不過都是些庸脂俗粉,你家琙王還真是不忌口,什麽都吃得下!”

外面那些女人不過爾爾,琙王都能流連,南枝哪裏比她們差了!

“與其在這單相思,不如直接告訴他,他要是拒絕,你也不必再這樣折磨自己,早日解脫出來,覓得真正的如意郎君。”李衡音心中煩慲,連說話聲都高了些:“怕什麽!”

話音剛落——

‘啪’的一聲,祭酒手中的戒尺拍在了她的桌案上。

發須花白的老祭酒氣的雙目圓睜,滿臉怒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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