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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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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裴衍斟了杯茶,小抿了一口,“想問什麽便問罷。”

宋既明垂下眉眼,有些喪氣,“我這個做哥哥的,連妹妹搬出夫家這麽久了都不知道,實在是有愧。可是阿衍,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我們同住一個京都,消息竟還沒有你一個遠在邊關的來得清楚,還有,又為何是你替我妹妹瞧病?”

“你妹妹先前病得很重,”裴衍想了想,“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他也不敢讓自己多想下去,一想到宋書書為池玉所害,病痛纏身的模樣,他就怕壓不住心頭的怒火與同池玉拼個你死我活,但顯然自己還不能這麽做。

“阿衍,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宋既明心頭一急,裴衍什麽都好,就是這個吞吞吐吐,什麽都不願意說出實情的模樣,最為要命。

“她已與你們宋家斷絕來往,我比你要先知曉此事,這並不稀奇。”裴衍還是死活不肯提起書信一事,他甚至確信,這封書信,一定是宋書書喝醉了酒,神志不清的時候寫的。

她從前也不是沒做過這事。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宋既有些掃興,但也明懶得再問,“方才池玉的話你也聽見了,她對你還是舊情不滅。”

“既是舊情不滅,那當初又為何做了那樣的選擇?”裴衍心中冷笑,她宋書書真把自己當成冤大頭了嗎?從前她和池玉夫妻恩愛的時候怎麽不說,現在和離了,日子過得不痛快了,快要死了,才想起自己這麽一個人來,什麽舊情不舊情,怕不是只想找個擡棺的罷了。

“你……”宋既明有些語塞,裴衍說的話不無道理,他從來也是個清醒的人,從頭到腳都很清醒,知道宋書書不喜歡自己,便也沒有再強求。

“那還是說說其他的吧……”宋既明自知這是自找沒趣,便換了個想法。

“嗯。”旁邊人不情不願地回了一聲。

“我妹妹的病究竟是怎麽回事?她身子一向康健,怎麽受了點風寒,就病了小半年?”宋既明還是忍不住要問,先前道聽途說,只聽了一半,不算特別清楚。

“……”

裴衍小嘆一口氣,估摸著宋既明早晚也會知道這件事,況且想要除去一個看似身後毫無靠山的池玉,也絕非易事,多一個人也多一點商量。

“我說了,你別激動。”他還是有些擔心宋既明這性格,聽了之後,恐怕會立馬提刀卸了池玉的人頭。

“池玉在湯藥下了毒,常人難以發現。”

“這王八蛋,我現在就去宰了他!”宋既明聽了這話,氣得瞪圓了雙眼,拍桌而起,幸而被戚竹給攔了下來。

裴衍淡聲道,“誅殺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即便是你駙馬爺,也是同罪論處,講不得半不得半點私情,到時候你難道要在獄中為自己申冤,說他曾經對你妹妹痛下殺手嗎?”

“可也不能就這麽任由這個兇手逍遙法外吧!”宋既明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很是後悔自己方才下手太輕,應該折他一條腿才是。

“我們沒有證據,亦沒有證人,他必定咬死不認,”裴衍頓了頓道,“與其在這件事上費心思,倒不如在其他的事情上做做文章。”

“池玉如今已是當朝的禮部侍郎,皇上也頗為看重,他自己也爭氣,行事一絲不茍,從未有過什麽大的差錯,”宋既明搖了搖頭,“想要扳倒恐怕沒那麽容易!”

裴衍冷聲道,“他是身居高職,可離了你們宋家,又能成什麽氣候?父皇之所以會一再提拔,也是看在尚書大人的面子上……”

“罷了,你自己去想吧,我……”

他突然自己同宋書書非親非故,為什麽要在這事情上瞎湊什麽熱鬧?即便是辦事,那也得有個什麽身份名分之類的……

“那你這次來,還會再走嗎?”宋既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有什麽不走的理由嗎?”裴衍反問道。

他不遠萬裏從邊疆趕回來,想著來見宋書書的最後一面,這才是真正的目的,而父皇的宣召,不過是場意外。

“……”

“算了,我先回去了,池玉的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宋既明突然覺得他有些死腦筋,起身走了幾步,才想起這是他們分開多年後的第一次見面,“回頭,我設宴,給你接風洗塵。”

宋既明走了,裴衍的心卻有些堵得慌,池玉在自己跟前晃也不是一兩日了,偏偏又是在守衛森嚴的京城,若換作在邊關,就算剁了餵狗也不會有人發覺的,又何須忍他那麽久?

*

宋書書在窗格前繡著蘭花,雀喜從外頭將薛大夫迎了進來,“夫人,是薛大夫來了……”

她一聽此言,慌忙丟下女紅,飛快上了榻,又將被褥輕輕捏好,安安穩穩地躺好,看起來十分乖巧。

她以為先前池玉的鬧事,薛迎多少會為了避嫌不會再來南山居,故而好幾天都不曾吃藥了,一來是覺得自己病體已經痊愈,二來薛迎下的方子實在太苦了,比以往的方子都要苦上許多。

“夫人最近覺得怎麽樣?”裴衍見她氣色紅潤有光澤,心頭松了口氣。

“都挺好的。”她有些心虛地收回目光。

裴衍看出一絲不對勁,伸手搭脈一探,果然脈象偏弱,體內邪氣並未除盡。

“夫人為何不喝藥?”他有些不高興。

“薛大夫又是如何得知?”

“……”

她突然覺得好像有些明知故問。

“太苦了。”她道,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盡管什麽神情都看不到。

“去熬一份湯藥,拿過來給我。”

“薛大夫,正巧今日的藥快熬好了,我這就去端過來。”雀喜說著小跑著出了門。

湯藥在薛迎的手裏端著,溫溫熱熱,不算太燙。他輕輕舀了一勺涼了涼送到了她面前,“喝吧……”

“要不我還是自己來吧……”宋書書沒好意思喝,雖平日裏也是被伺候慣了的,但如今換了個陌生男子,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她伸手想過來接,裴衍輕輕一躲,避了過去,“別誤會,我只是不想在你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我是醫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不好好喝藥,豈不是耽誤了自己又延誤了他人……”

宋書書只覺臉頰火燒火燎的,用最溫柔的語氣講著最殘酷的道理,她生平還是第一回見到,還以為他這個不忍心看到自己病懨懨的模樣,才給自己餵藥的。

湯勺一直落在嘴邊,宋書書有些無奈地喝了下去,“薛大夫,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喝藥。”裴衍並不想聽她多說半個字,只是不停地餵藥。他見慣了宋書書冷著臉對自己,從未見過像現在這般老老實實乖坐著等餵藥,突然心頭一暖。囂張跋扈的大小姐,竟也有脾氣好的時候。

“……”

她硬著頭皮,又喝了一口,有些生氣道,“薛大夫用不著這麽麻煩,生死皆有命,若有朝一日,我不治身亡,那你也可少費些心。”

裴衍皺了皺眉,“夫人的生與我無關,可夫人的死卻會敗壞我的名聲。”

“……”

宋書書剛想說什麽,卻見鴉歡從外頭跑了進來道,“夫人,不好了!”

“發生什麽事了,慌慌張張的?”

“奴婢方才去街市上采買,聽到了一些與夫人有關的事……”鴉歡看了看一旁的薛迎,欲言又止。

“說吧,無礙!”

“不知道怎麽一回事,這街頭巷尾到處都在傳,說是池大人忘恩負義,休了糟糠之妻呢!”

雀喜給夫人遞了手爐過來,微微一笑,“這哪裏能是什麽壞事呢,奴婢倒覺得挺好,夫人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搬出府之後,也不曾向他們討過一口惡氣。如今正好有了這些閑言碎語,擋住悠悠眾口,那個負心人才能夠知難而退,再不敢到南山來死纏爛打,追著夫人不放!”

“雀喜,可到底是誰走漏了這風聲啊?夫人搬離池府的時候,天還沒大亮呢,我們又是沿著小路上山的,更不會有人發覺。”

“是有人故意的。”宋書書迅速在腦海裏回想了一遍。自己之所以趁著天沒亮就搬,一來是真的因為在池府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二來她不想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傳到爹爹和哥哥的耳朵裏。

“夫人,這又會是誰呢?”鴉歡想了想道,“莫不是駙馬爺?”

宋書書搖了搖頭,語氣堅定,“不是他,哥哥不會這麽做的。”

這件事看來蹊蹺,但也不是全然無跡可尋。池玉千方百計想接自己回府,是萬不可能將和離一事聲張出去的,甚至最後去尚書府,也是逼不得已才這麽做,而尚書府就更不會了,女兒被休本就不是件什麽光彩的事,而哥哥的心思更不會在這上頭。

看來也只有一個人了,那就是裴衍。

他從邊疆回來,書信不回,添亂倒是一點都不馬乎。那他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呢?是想借此機會羞辱自己嗎?還是……

宋書書還是想到了前者最為可能,不禁有些黯然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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