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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樂園(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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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樂園(八)

“三號。”

在藤蔓和黑線僵持著、三號笑臉員工惡狠狠地盯著阮和生時,所有人都聽到一道金屬摩擦般的聲音。

那聲音沙啞無比,分辨不出男女,仿佛地獄深處的風吹過空隙發出,令人毛骨悚然。

循聲望去,是出現在項目入口的又一個笑臉員工。

“你在幹什麽?”

新的笑臉員工繼續道,聽不出情緒。

堵在單向旋轉門前的七名游客反應不一,但都有些吃驚,並一致地向兩側退開。

怎麽還真的喊來“人”了?

“五號?”看見它的三號和一二號一樣意外,基於忌憚,還是解釋了,“就算是主人也不能懲罰我……這些人裏混進來一個詭異!我是為樂園掃除不安定因素!”

溫·不安定因素·苑翻了個白眼。

被用來當理由,著實是種不好的體驗。

“今夜的樂園客人是十一位。”被稱呼為“五號”的笑臉員工陰沈沈地說,“既沒有收集到足夠的食物,也沒有遵從規則,不覺得太失職了嗎?”

“你不是最厲害的,五號。”三號惱怒地道,“別用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說話!”

“也沒有居高臨下吧。”

忽然就沒了存在感的阮和生嘀咕,看著五號的眼睛亮晶晶的,這份打量的視線中,警惕的份量不多,最明顯的是好奇。

“看上去你挺明事理的。”他瞇起眼笑,歡快地道,“那麽,能請你說服同事、讓我們繼續玩下下去嗎?”

五號看向他,點頭:“當然。”

它答應得毫不猶豫,讓警惕的其他人哽住了。

不是,這麽親切的?

三號:“……”

“不會吧?五號,你難得出來,就為了他?”它難以置信,“就為了這麽一個人類!”

五號飄飄忽忽地過去了,它身上的涼意讓經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發抖,如不定形的霧般穿過旋轉門。

沖鋒衣男皺起眉。這個五號,和其他的笑臉員工不一樣。

“為什麽不呢?”五號說,“與這個詭異相比,他更危險。我是來不讓你做下錯事的。”

被提到的阮和生,花了一秒思考自己要不要裝作驚訝,但想到自己的演技,還是遵從了內心,自信又矜持地頷首:“嗯,這位五號,你很有眼光。”

“沒對你說,不要插話!”三號暴躁地朝他吼了一句。

它又轉回頭看向已經逼近的五號,冷笑道:“直說要阻止我就行。”

它壓根不信阮和能有那麽厲害。

“你不會想吃獨食吧?也對,深受主人信賴的你,就算這麽做了,也不會像我們一樣被拋棄。”

它說的非常暢快,游客們一邊害怕一邊覷著眼瞅他們,心軟且想的多了,都對阮和生冒出同情。

厲害也有厲害的壞處啊。

另一邊,藏在角落裏看戲的紙新娘捂住臉。

聽上去也太怪了吧!

這家夥跑去馬戲團大鬧一通,沒驚動幕後的詭異,但扮成五號過來的惡趣味卻令它無話可說。

最重要的是……壓根就沒認真演啊!

對阮和生的態度溫和過頭,但引起的懷疑也完全奔著詭異的本性來了!

雖然好像這麽懷疑其實也沒錯處。

在一片寂靜中,五號發出了一聲嘆息。

這種演戲,再繼續下去完全就是車軲轆,未免有點浪費時間了。

“既然你這麽想,那就是了。”它說,“你的項目已經結束,在設施外傷害游客,是違規。”

“反正主人也不會懲罰我——”三號正要反唇相譏,忽然眼眶瞪大,窩在裏面的黑色線團都簌簌地掉下來幾根線,“你敢?!”

從五號身上伸出的黑線,快速地纏上了它,並在與藤蔓連接的地方被切斷,它掙紮起來:“五號!你要違背不能自相殘殺的命令嗎?!”

沒等它吐露更多,五號一擡手,輕描淡寫地操控黑線捏碎了它,沖擊力直入核心,瞬間讓三號灰飛煙滅。

這一幕的沖擊力太大,全場鴉雀無聲。

溫苑也不由得皺起了眉。

這個五號……難不成能量很充足嗎?幹掉同事,竟然不吃?

阮和生拍拍縮回來的藤蔓,坦然自若地開口,道:“真盡責啊。”

可不,把破壞游客心情的同事都宰了的盡責。

眾人腹誹。

“那麽,請繼續接下來的游玩吧。”即使是沙啞粗糙的聲音,在五號這樣面朝阮和生說時,那張面具上的笑容似乎更符合其本身的含義,“我保證,你會擁有愉快的體驗。”

眾人:“……”

態度太好了,擱這詭異開的游樂園裏,很難不懷疑心懷叵測啊!

但阮和生看上去一點都沒覺得有問題,招呼其他人:“那我們走吧!”

莊錚和溫苑一邊苦惱他沒什麽戒心,一邊警惕地盯著這五號員工。

連在一邊看著的紙新娘都有點不可思議。

真就一點警惕心都沒有嗎?

沖鋒衣男也眼角抽搐,在他們三個中,阮和生明顯是主導者,現在看著怎麽就怪心無城府的?

沒有戒心的阮和生在尋思能有多長時間還可以繼續玩。

三號的死必然會驚動游樂園的主人,但這些游客們心思不齊,保不準會壞事。

沒有戒心的阮和生走了一段路,在來到路口時忽然笑起來:“五號,你把同事幹掉,樂園的老板不會不知道吧?”

短暫的沈默後,五號看向他。

“當然會。”它說,像之前一樣有問必答。

阮和生嘆了口氣:“真遺憾,我還以為你對我其實挺有好感的。”

“跳樓機毀掉時,機械音會提醒,連員工都不見了,卻沒什麽反應。”他說,“除非它們都沒事,又或者,你就是游樂園的主人?”

聽他這麽一說,因為卷發阿姨“不小心”推人的那一下,氣氛怪異地保持著沈默的其他人都警惕起來。

本就在懷疑的沖鋒衣男在沈默中差點心梗,就算有猜測,這麽直接問出來是不是不太好?

“不。”五號搖了搖頭,“我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罷了。”

阮和生眉眼彎彎,道:“是嗎。但你也是故意驚動游樂園的主人,才幹掉了三號吧?”

“對。”五號又點頭,“你非常有意思,我想看你能不能救下所有人。”

“那就好。”阮和生是半點不理它的後半句話,“我會讓這裏熱鬧起來的!”

他終於放棄把這裏當成普通的游樂園來逛了!

這是加上沖鋒衣男,對年輕人有所接觸的幾個人和詭異的共同想法,甚至都有點欣慰。

有種看孩子長大了、懂得擔事的滿足。

這也不怪他們,阮和生從一開始就把這裏當成一場精彩的夢,雖然顧著其他人,但怎麽看都有點隨心所欲的孩子氣在。

就是這信誓旦旦的話……怎麽聽著怪怪的?

伊戚一點都不覺得怪。

“我很期待。”他繼續用五號的聲音說話,但尾音怎麽聽都有點上揚。

紙新娘在一邊捂臉。

完全無法懷疑——要不是顧忌還不能暴露身份,這家夥估計早就興高采烈地撲上去和阮和生勾肩搭背,要一起迎接游樂園主人的到來了。

阮和生也真是的,明明都知道“五號”是個身份不明的假貨了,怎麽態度還能這樣好的?

【嘀嘀嘀——】

【歡迎主人回歸!】

機械的童音忽然炸響,引得所有人看向天空。

昏暗的天空上,黑色如漩渦般匯聚,似乎要墜落一般,並越來越大,一雙猩紅的眼睛在裏面亮起。

恐懼在一瞬間攝人心魄。

沖鋒衣男都顧不上其他普通人了,面露驚駭,徹底忍不住自己內心的震驚:“真的來了啊?!”

“咳咳,大哥,別驚訝了。”

莊錚苦笑,作為覺醒者,他們的靈感很高,既能察覺詭異的氣息,也會在更強的詭異面前感到無法動彈的壓力。

兩人此刻面色蒼白,只是莊錚更明顯,腿都在發抖——這還是他有溫苑共享精神力量的情況下。

其他人更是僵直不動,瞳孔都有些渙散了。

沖鋒衣男咬緊牙關,抽出匕首往右手掌心上劃去,熱血汩汩流出,又被匕首貪婪的吸收。

“哥,咋這樣……”莊錚看傻了,“自殘?”

之前那麽帥氣地砍斷黑線,不是神兵利器?現在看著怎麽像邪物了?

沖鋒衣男沒好氣地道:“這是詭器!你沒看過資料嗎?做交易喚醒他們!”

莊錚:“哦哦哦……”

只是短短幾秒,匕首便似乎吸足了血液,身上綻出心滿意足的光華,而男人的掌心,傷口也緩緩愈合。

旁邊呆楞的六個人突然回神,怕得牙齒打顫。

一切都被吞噬的虛無感令人從靈魂深處都倍感寒意。

“你們先走吧。”阮和生對他們說,塞給溫苑司機的笑臉面具,“去大門,開車。”

在他的分析裏,利用笑臉面具模擬司機的氣息,可以召喚出大巴車,游樂園不會打開的通道,他自己可以打開。

“好。”溫苑幹脆地點頭,拽著莊錚,對其他人喊,“跟上來!”

露出詭異本來模樣的她看上去格外可怕,其他人哆嗦了一下,在沖鋒衣男的催促下,硬著頭皮跟上了。

只是在他們最後轉頭看去時,發現五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阮和生仰著頭看天空的漩渦,身影孤零零的。

氣氛焦灼,紛爭一觸即發。

同樣在過山車的最高點,還是那兩個到現在都沒人知道的詭異。

“你就真看著啊?”順應情景的,紙新娘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

還披著那身員工黑袍加笑臉面具的伊戚晃了晃腿。

“我可不會違反自己的話。”他漫不經心地道,支著下巴,專心地看阮和生那邊,“而且阮和生不是說了嗎,所以我非常想看他讓這裏熱鬧起來的樣子。”

紙新娘:“……”

想到阮和生把竹木詭異當場弄死的樣子,它不由得懷疑,其實阮和生真正想說的、想做的是“我讓你家熱鬧到爆炸”。

阮和生確實是這麽想的。

通過一張門票就能進入的夢幻樂園,著實沒有存在的必要。

但他需要調查出它的幕後黑手,到底是外來詭異還是本地詭異,又或者是,通過小平所屬的那個組織,搞出的又一個屠宰場。

他對著那雙沈默打量自己的猩紅色眼睛微微一笑。

“你好啊,游樂園的主人。”

年輕人毫無畏懼,好像之前產生的恐懼都是假貨似的。

游樂園主人更憤怒了。

它沒有發現伊戚的存在,只看見自己的仆從和項目設施都被毀了一半,而留下來面對他的,只有這個灰眼睛的人類。

“我要殺了你!”它咬牙切齒地怒吼,巨大的、無形的手掌向下探去。

下一秒,這方空間轟然巨震。

地面上建築物被掀起,露出其下的猩紅泥土,覆蓋有詭異力量的地方變為黑色的絲線在空中飄舞,連通天地。

但如同侵蝕一般,血紅中夾雜翠綠的藤蔓逐漸在大地上蔓延,爭奪著更多的土地,並貪婪地吸收塑造了這片詭域的力量。

阮和生神色不變,仍然掛著笑容。

但游樂園主人卻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你——”它震驚、慌亂而恐懼,難以置信,“你身上為什麽,有【門】的氣息?!”

“不可能!”它咆哮,“【門】根本不存在!它怎麽可能會附在人類身上!”

不約而同的,面帶笑容的阮和生,戴著面具的伊戚,都緩緩重覆了一遍這個關鍵且陌生、卻莫名給了他一種預感的字眼。

“【門】?”

分明是不同的音色,不同的語調,懷有的情緒不同,但卻怪誕地重合了。

紙新娘抱住腦袋,驚恐地望向氣場忽然改變的伊戚,不存在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什、什麽【門】?!

阮和生困惑沒什麽意外的,但伊戚這貨怎麽突然一副要大開殺戒的樣子啊——在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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