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線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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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線路二
五歲這年，執荑跟著父母歸京。
她聽不懂什麽是述職，也不明白阿娘口中的小心謹慎。
從她出生起，她就只知道漠北的雪蒼涼，風如刀，但同樣漠北的小馬駒也最是健壯有力。
阿爺給她挑的那匹也是莽原上最好的馬。她前不久剛學會翻身上馬，可這還沒幾日就得離開。
“執荑，進京不要亂說話，小心得罪不能得罪的人。”蕭成璧替懷裏的女兒捋了捋頭發。
這孩子在漠北長大，無拘無束慣了，可上京最是規矩多。
“我知道的，阿爺說了，太後、陛下、太子、皇子公主們都不能得罪。”執荑掰著手指頭一一細數。
然後她就被阿娘彈了下額頭：“聽你阿爺胡說，這上京城誰都不能亂得罪。”
“誰說的，給阿爺親親。”陸辰安接過女兒，“吧唧”一口親上去。
“陸、辰、安！說了多少次了，我教執荑時，你不準插嘴。”阿娘果然又生氣了。
然後……阿爺馬上把她丟回阿娘懷裏，還遞了個果子給阿娘：“蕭姐姐，錯了錯了，下次不敢了。”
嘖，阿爺總是這樣，總是故意惹阿娘惱，又立馬道歉。
不過嘛……下次還敢。
執荑到了上京後，見到了素未謀面的其他親人。
比如雖然兩鬢斑白但還長身玉立的……外祖母。
執荑不明白什麽是女扮男裝和欺君之罪，她只知道自從那個徐家沒了後，外祖母就從祖父變成外祖母了。
還有她的舅舅，也從舅舅變成了姨母。
“好生惹人愛的姑娘，給姨母瞧瞧。”
執荑被小姨抱起來，她蹭了蹭姨母，甜甜喊：“喜歡姨母！”
還把手裏的鮮花遞給姨母：“我在路上摘的，都給姨母。”
姨母楞了片刻，隨即對阿爺道：“這孩子長得像你，性格也像你些。”
在阿娘面前總是不著調的阿爺，難得有些穩重：“像誰都好。”
執荑在京中大多時候是跟著阿爺到處玩，什麽賭坊啊、酒樓啊，阿爺都帶著她去。
阿爺的故友們，看到自己，都像看到什麽易碎的花瓶一樣小心翼翼。
有個穿紅衣服的男人用手肘碰了阿爺，不知道說了什麽，阿爺連忙抱起自己就走。
回去的路上，她聽到阿爺一直念叨什麽“搞娃娃親，也不看看自己兒子什麽樣，還流哈喇子的小屁孩。”
阿爺還拍了拍自己，叮囑她：“執荑，以後不許找會流哈喇子的，還有不許找臉臭的。”
執荑玩著胸前的垂發，不解問：“阿爺，什麽是臉臭啊？”
她聽到阿爺隨即道：“改日見到了，指給你看。”
“哦。”
執荑很快見到了“臉臭”的人。
有輛馬車來過她們蕭家門口好幾次，可每次都只是停一會兒，隨後就走了。
執荑在門口玩的時候，見到了好幾次，可那馬車上的人卻從不下來。
她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終於見到了那個馬車上的人。
是個很俊朗的伯伯，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這人確實比她阿爺還要好看。
不過也是真的臉臭，看起來就讓人害怕。
男人彎腰和她對視：“你是蕭敏禮嗎？”
執荑點頭又搖頭：“我是執荑。”
阿爺和阿娘都喊她的小名，她不知道蕭敏禮是誰。
男人聞言笑了：“執荑，你好。”
“我阿爺說，認識新朋友得說自己名字的。伯伯你又是誰啊？”沈執荑問。
“我姓王。”
沈執荑便認真道：“王伯伯好。”
“你好。”王伯伯伸手想抱她，但被執荑一個退後躲開了。
似乎是怕這個叔叔生氣，執荑笑著解釋：“我阿娘不讓不認識的人抱我，說是怕壞人，伯伯你是壞人嗎？”
王伯伯搖頭，他也沒有生氣，繼續問：“你阿娘還好嗎？”
“好啊，我阿娘昨晚吃了兩碗米飯，可好了。”執荑不知道這個伯伯問這樣奇怪的話是為什麽。
她卻看到這個伯伯眼裏像是有些難過，卻還是在笑：“那便好。”
“你阿娘是不是也不許你吃外人給的東西？”王伯伯問。
“是的！阿娘說怕有壞人，不讓我吃的。”
“好。”這個伯伯把一袋像是蜜餞的東西收回袖子裏，揉了揉她的頭轉身離開。
只剩她留在原地，心裏滿是疑惑。
晚上，阿娘和舊友重聚還沒回來，她只好和阿爺提起這個奇怪的男人。
沒想到阿爺聽到她的話後，居然被飯嗆到了，在一陣咳嗽後，阿爺道：“別理他，那人討厭死了。”
執荑覺得這個伯伯雖然奇怪，但瞧著倒沒有令人生厭。
她撅起嘴，像是看穿一切般問：“阿爺是不是和這個伯伯有過節啊？”
不然最是灑脫的伯伯，怎麽會說這樣刻薄的話呢？
果然，阿爺左瞧瞧右看看，讓侍女們都退下，才拉著她的手講：“因為這個人啊，不坦誠，當年惹你阿娘哭過不知多少次。”
執荑想起阿爺每日和阿娘說的情話，她仿佛恍然大悟般：“哦！這個人和阿爺是情敵！”
“才不是！”阿爺連忙否認，“王諶才不配做小爺的情敵，他最多算個別扭鬼。”
“別扭鬼是什麽？”執荑不明白這個詞。
“哼，就是王諶這種人，你阿娘當初向他表白了三次心意。”阿爺眼裏是憤怒……還有一些嫉妒的意思。
“結果他都拒絕了，還把你阿娘氣哭了好幾次，哼，慫貨！”提起這件事，父親似乎更在意的是阿娘從前受過的委屈。
執荑聽不懂大人們的恩怨情仇，她只聽到阿爺道：“反正阿爺的乖女別學這種人，自己活得苦還悶著不說，總是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他的樣子。”
“你阿娘說他可憐，我看他就是活該的。”阿爺難得說這種狠話。
旋即可能是意識到這種話不該和孩子說，他又笑道：“總之，執荑想喜歡誰，就去喜歡誰，阿爺給你兜底。”
陸辰安見女兒真的陷入沈思，心裏反而慌了：“好執荑，你不會真有喜歡的人吧？”
這段時間他明明看得這麽緊，難不成是哪個臭小子趁他不註意，悄悄接近了他女兒不成。
“嗯……”陸辰安心裏一緊，隨即聽到女兒歡歡喜喜道：“我喜歡入苑坊虞叔叔家的糕點師傅，可以嗎？”
“不是這種喜歡！”
“那是哪種喜歡啊？”
“就是……算了，等你再大幾歲，阿爺再和你說。”
今日是執荑第一次入宮。
她聽說今日是陛下的萬壽節，說起陛下她也有聽阿娘提起過。
陛下當年在終南山外立了整晚，才打動已經歸隱的外祖母再度出山。
外祖母堵上身家性命、死生榮辱，竭盡全力才讓建元改制成功，最終在小姨和父親領兵夾擊徐家後，才讓朝野有了如今的清明。
雖然……她其實不是很懂這些話的意思，也不懂什麽“新法”，更不明白什麽是“朝野清明”。
宴會上，穿明黃色龍袍的叔叔誇她聰慧可愛，她也笑著說了一籮筐吉祥話，逗得宴會上的大家都在笑。
宴會有些無聊，她趁著阿爺和人閑談，就悄悄溜走了。
然後，她就迷路了。
皇宮可真大啊，而且是和漠北不一樣的大。
在漠北她不用記路，她只要和放牛羊的阿娜們說一句“我阿爺是陸侯爺”，她們就會給自己指條路，讓她回家去。
可是這裏的姐姐們都像畫像上的仙女，而且各個都淡漠疏離，她不是很敢和她們說話。
“你是迷路了嗎？”她原本蹲在墻角，有些瑟縮和委屈，聽到這句話擡頭。
她看到了一個很好看的哥哥。
不同於漠北人的粗獷豪邁，眼前的這個人就像一幅清幽的山水畫，又因眼裏的笑意添了幾分煙火氣。
“嗯……”她點頭，“哥哥，你知道含元殿怎麽走嗎？”
“絮兒，等等皇兄！”眼前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有人追了上來，那人垂眸打量自己：“你是何人？”
“我是執荑。”她有些害怕這個後面跟上來的人。
他說話和上京其他倨傲的公子們一樣，她不喜歡。
陳絮制止兄長還未出口的逼問，向執荑伸出手：“原來是蕭家的娘子，起來吧。”
她伸手握住這人的手，他指尖是冰冰涼涼的，就像漠北冬日下的第一場雪那樣。
讓她不由心生幾分親切之感。
陳繁問弟弟：“你怎麽看出她是蕭家人的？”
雖然這人說了名字，可這姑娘家的閨名不外傳，這個弟弟又是如何知道的。
說起他這個弟弟那也確實厲害。
父皇沒有立長，反而選了立二弟，起初他是有些羨慕和不甘的。
可是在母後的開導之下，再加上二弟日益顯現的遠超同齡人的才華和敏銳，他這份艷羨的心思便也沒了。
陳絮知道這個哥哥心思不夠細膩，也好生與他解釋：“先看裝束，再看性格，對比京中幾位夠資格這麽小就來赴宴的娘子，自然也就有了答案。”
怕兄長多心，他又補充道：“兄長愛騎射，不常在宴會上走動，不知道這些也正常。”
執荑比他們稍矮些，有些跟不上他們的腳步。
她見那個兇兇的大哥哥似乎又要生氣的樣子，有些害怕。
沒想到漂亮哥哥故意停下來：“皇兄，臣弟今日可能是在弘文館待得有些久了，不若走慢些。”
“需要喊太醫嗎？”陳繁忙道。
說到底他對這個弟弟還是愛遠大過於羨慕的。
陳絮搖頭拒絕後，他又看了兩眼，不過這下確實放慢了步履。
執荑明白這個漂亮哥哥是為了自己，她伸手拽了拽對方的衣袖，眨著眼睛：“多謝你。”
阿娘說過，要做個有禮貌懂感恩的好孩子。
陳絮沒說話，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就像其他大人也喜歡做的那樣。
她也沒躲，乖乖讓這個人揉。
上京的人真奇怪，怎麽都喜歡揉她的頭發啊。
執荑想不通這件事，但並不排斥他們這樣親昵的動作。
因為她知道這是別人沒有惡意的意思，而阿娘說過，要做個珍視善意的人。
看到陳絮的收回手，但她還是呆呆的站著。
她聽到陳絮問她：“在想什麽？”
“我覺得哥哥你很好看。”執荑慢騰騰道。
她“喜歡”這個哥哥，比喜歡虞家廚子都要更加喜歡。
阿爺說了，做人要耿直，喜歡就是喜歡。
於是，在陳絮和她就要進殿時，她連忙抱住對方的手，惹得他不解地低頭看過來。
“我喜歡你！”執荑很認真又固執道，似乎是怕他不信，還又追了一句：“比喜歡點心師傅還要更喜歡哦。”
那可是很喜歡很喜歡呢！
執荑並不清楚她闖了多大禍。
只知道那天從宮裏回來後，一向溫柔的阿娘氣得抄起板子要打她。
甚至這次爹爹也不幫自己了，要不是最後小姨及時趕到，她就得吃一頓“幹筍子炒臘肉”了。
阿娘氣得指著她大聲道：“你和太子殿下說你喜歡他也就罷了，還讓他嫁給你……我、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笨蛋女兒。”
原本嗑瓜子兒看戲的阿爺開口道：“還是怪那孩子太好看了，執荑像我，就喜歡長得好看脾氣又好的。”
阿娘一時語塞，隨後質問：“還嗑瓜子兒！你也是，連個孩子都看不好，你說……是不是又和你那些朋友商量著要去推牌九。”
“誒，不是不是……”
執荑看著挨罵的人，從自己變成了阿爺有些不解。
不過她還是更想知道自己闖了什麽禍，她問：“小姨，我是不是做了什麽錯事啊？”
小姨輕笑，揉著她的頭：“沒事。”
也就是口中狂言問當朝太子願不願意“嫁去”漠北，還說自己能騎著小馬駒來接他……不愧是陸辰安的女兒，夠有種。
不過這算什麽錯，看太子殿下不僅沒有責怪還維護的態度……
蕭幼清覺著姐姐完全是多慮了。
“哦。”執荑點頭。
她就說像她這樣乖巧聽話有禮貌的小孩子，才不會闖禍。
結果，等父母回漠北不帶她，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闖了多大的禍。
阿娘安撫她：“等過年節阿娘就來接你，你外祖母說得對，你是該開蒙的年紀了。”
可、可她才五歲啊！
她聽到母親嘆了口氣，“阿娘是咱們全家最愚鈍的了。可阿娘五歲時，便已經識文斷字能吟詩了。”
啊？
執荑就這樣留在了京城，然後跟著外祖母讀書。
外祖母是太子殿下的老師，平日裏常到弘文館授課，她得了恩惠也能跟著蹭蹭。
隔著屏風，那頭是太子殿下和二殿下還有幾位伴讀們，這邊女眷就只剩執荑一個人。
起初，她還會跟不上，故而上課還忍不住打瞌睡。
第一次小測時，她也如其他人所料般，拿了十來個人裏的倒數第一。
陳繁和幾個伴讀嘲諷她，說她“頭發長見識短”，她也沒放在心上。
哼，這有什麽嘛，聞道有先後罷了，哪有什麽值得恥笑的。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太子殿下打斷他們嘲笑的話：“蕭娘子只是開蒙晚了些，孤覺得此事並無值得恥笑之處。”
執荑望著對方，越發“喜歡”對方了，這份喜歡已經遠遠超過喜歡點心師傅了。
因為她發現太子殿下不僅長得好看，就連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好。
這樣的人，誰能不喜歡呢？
不過很快那些嘲諷執荑的人就都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已經拿了好幾次第一了，甚至策論寫得比太子殿下都好。
不過原因沈執荑卻是清楚的，就像外祖母說的那樣“太子宅心仁厚了些”。
因此他總是比不過自己，不論是平日裏的策論，還是外祖母課上提問。
不過執荑也沒太在乎，她就是又開始打瞌睡了。
太子殿下真厲害啊，什麽都會還認真聽，是她直接睡它個天昏地暗。
她也確實是這麽做的，不過太子殿下每次都會在外祖母發現前，咳嗽一聲把她吵醒。
這天她又從夢中被咳嗽聲吵醒，連忙擦了擦嘴角，偏頭向認真聽講的人看過去——
多謝殿下！
她做了明顯的口型，太子殿下應該也是認了出來，含笑點頭。
嘿嘿，就喜歡太子殿下這種自己慎獨，又不對別人讀書指手畫腳的人了。
執荑發現她真的已經很喜歡太子殿下了。
絕對不是因為他幫自己遮掩上課睡覺……是真的覺得他很好。
執荑攤開書本，這不是外祖母下下個月要講的，她再覆習覆習。
春光照在弘文館的學子身上，執荑有些累了，悠悠擡頭向窗外看去。
只見春深一片。
真好啊。
大概就是如果蕭太傅改革成功版本的番外。
還有兩個if線和一個交代合家歡大團圓結局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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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這年，執荑跟著父母歸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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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爺給她挑的那匹也是莽原上最好的馬。她前不久剛學會翻身上馬，可這還沒幾日就得離開。
“執荑，進京不要亂說話，小心得罪不能得罪的人。”蕭成璧替懷裏的女兒捋了捋頭發。
這孩子在漠北長大，無拘無束慣了，可上京最是規矩多。
“我知道的，阿爺說了，太後、陛下、太子、皇子公主們都不能得罪。”執荑掰著手指頭一一細數。
然後她就被阿娘彈了下額頭：“聽你阿爺胡說，這上京城誰都不能亂得罪。”
“誰說的，給阿爺親親。”陸辰安接過女兒，“吧唧”一口親上去。
“陸、辰、安！說了多少次了，我教執荑時，你不準插嘴。”阿娘果然又生氣了。
然後……阿爺馬上把她丟回阿娘懷裏，還遞了個果子給阿娘：“蕭姐姐，錯了錯了，下次不敢了。”
嘖，阿爺總是這樣，總是故意惹阿娘惱，又立馬道歉。
不過嘛……下次還敢。
執荑到了上京後，見到了素未謀面的其他親人。
比如雖然兩鬢斑白但還長身玉立的……外祖母。
執荑不明白什麽是女扮男裝和欺君之罪，她只知道自從那個徐家沒了後，外祖母就從祖父變成外祖母了。
還有她的舅舅，也從舅舅變成了姨母。
“好生惹人愛的姑娘，給姨母瞧瞧。”
執荑被小姨抱起來，她蹭了蹭姨母，甜甜喊：“喜歡姨母！”
還把手裏的鮮花遞給姨母：“我在路上摘的，都給姨母。”
姨母楞了片刻，隨即對阿爺道：“這孩子長得像你，性格也像你些。”
在阿娘面前總是不著調的阿爺，難得有些穩重：“像誰都好。”
執荑在京中大多時候是跟著阿爺到處玩，什麽賭坊啊、酒樓啊，阿爺都帶著她去。
阿爺的故友們，看到自己，都像看到什麽易碎的花瓶一樣小心翼翼。
有個穿紅衣服的男人用手肘碰了阿爺，不知道說了什麽，阿爺連忙抱起自己就走。
回去的路上，她聽到阿爺一直念叨什麽“搞娃娃親，也不看看自己兒子什麽樣，還流哈喇子的小屁孩。”
阿爺還拍了拍自己，叮囑她：“執荑，以後不許找會流哈喇子的，還有不許找臉臭的。”
執荑玩著胸前的垂發，不解問：“阿爺，什麽是臉臭啊？”
她聽到阿爺隨即道：“改日見到了，指給你看。”
“哦。”
執荑很快見到了“臉臭”的人。
有輛馬車來過她們蕭家門口好幾次，可每次都只是停一會兒，隨後就走了。
執荑在門口玩的時候，見到了好幾次，可那馬車上的人卻從不下來。
她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終於見到了那個馬車上的人。
是個很俊朗的伯伯，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這人確實比她阿爺還要好看。
不過也是真的臉臭，看起來就讓人害怕。
男人彎腰和她對視：“你是蕭敏禮嗎？”
執荑點頭又搖頭：“我是執荑。”
阿爺和阿娘都喊她的小名，她不知道蕭敏禮是誰。
男人聞言笑了：“執荑，你好。”
“我阿爺說，認識新朋友得說自己名字的。伯伯你又是誰啊？”沈執荑問。
“我姓王。”
沈執荑便認真道：“王伯伯好。”
“你好。”王伯伯伸手想抱她，但被執荑一個退後躲開了。
似乎是怕這個叔叔生氣，執荑笑著解釋：“我阿娘不讓不認識的人抱我，說是怕壞人，伯伯你是壞人嗎？”
王伯伯搖頭，他也沒有生氣，繼續問：“你阿娘還好嗎？”
“好啊，我阿娘昨晚吃了兩碗米飯，可好了。”執荑不知道這個伯伯問這樣奇怪的話是為什麽。
她卻看到這個伯伯眼裏像是有些難過，卻還是在笑：“那便好。”
“你阿娘是不是也不許你吃外人給的東西？”王伯伯問。
“是的！阿娘說怕有壞人，不讓我吃的。”
“好。”這個伯伯把一袋像是蜜餞的東西收回袖子裏，揉了揉她的頭轉身離開。
只剩她留在原地，心裏滿是疑惑。
晚上，阿娘和舊友重聚還沒回來，她只好和阿爺提起這個奇怪的男人。
沒想到阿爺聽到她的話後，居然被飯嗆到了，在一陣咳嗽後，阿爺道：“別理他，那人討厭死了。”
執荑覺得這個伯伯雖然奇怪，但瞧著倒沒有令人生厭。
她撅起嘴，像是看穿一切般問：“阿爺是不是和這個伯伯有過節啊？”
不然最是灑脫的伯伯，怎麽會說這樣刻薄的話呢？
果然，阿爺左瞧瞧右看看，讓侍女們都退下，才拉著她的手講：“因為這個人啊，不坦誠，當年惹你阿娘哭過不知多少次。”
執荑想起阿爺每日和阿娘說的情話，她仿佛恍然大悟般：“哦！這個人和阿爺是情敵！”
“才不是！”阿爺連忙否認，“王諶才不配做小爺的情敵，他最多算個別扭鬼。”
“別扭鬼是什麽？”執荑不明白這個詞。
“哼，就是王諶這種人，你阿娘當初向他表白了三次心意。”阿爺眼裏是憤怒……還有一些嫉妒的意思。
“結果他都拒絕了，還把你阿娘氣哭了好幾次，哼，慫貨！”提起這件事，父親似乎更在意的是阿娘從前受過的委屈。
執荑聽不懂大人們的恩怨情仇，她只聽到阿爺道：“反正阿爺的乖女別學這種人，自己活得苦還悶著不說，總是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他的樣子。”
“你阿娘說他可憐，我看他就是活該的。”阿爺難得說這種狠話。
旋即可能是意識到這種話不該和孩子說，他又笑道：“總之，執荑想喜歡誰，就去喜歡誰，阿爺給你兜底。”
陸辰安見女兒真的陷入沈思，心裏反而慌了：“好執荑，你不會真有喜歡的人吧？”
這段時間他明明看得這麽緊，難不成是哪個臭小子趁他不註意，悄悄接近了他女兒不成。
“嗯……”陸辰安心裏一緊，隨即聽到女兒歡歡喜喜道：“我喜歡入苑坊虞叔叔家的糕點師傅，可以嗎？”
“不是這種喜歡！”
“那是哪種喜歡啊？”
“就是……算了，等你再大幾歲，阿爺再和你說。”
今日是執荑第一次入宮。
她聽說今日是陛下的萬壽節，說起陛下她也有聽阿娘提起過。
陛下當年在終南山外立了整晚，才打動已經歸隱的外祖母再度出山。
外祖母堵上身家性命、死生榮辱，竭盡全力才讓建元改制成功，最終在小姨和父親領兵夾擊徐家後，才讓朝野有了如今的清明。
雖然……她其實不是很懂這些話的意思，也不懂什麽“新法”，更不明白什麽是“朝野清明”。
宴會上，穿明黃色龍袍的叔叔誇她聰慧可愛，她也笑著說了一籮筐吉祥話，逗得宴會上的大家都在笑。
宴會有些無聊，她趁著阿爺和人閑談，就悄悄溜走了。
然後，她就迷路了。
皇宮可真大啊，而且是和漠北不一樣的大。
在漠北她不用記路，她只要和放牛羊的阿娜們說一句“我阿爺是陸侯爺”，她們就會給自己指條路，讓她回家去。
可是這裏的姐姐們都像畫像上的仙女，而且各個都淡漠疏離，她不是很敢和她們說話。
“你是迷路了嗎？”她原本蹲在墻角，有些瑟縮和委屈，聽到這句話擡頭。
她看到了一個很好看的哥哥。
不同於漠北人的粗獷豪邁，眼前的這個人就像一幅清幽的山水畫，又因眼裏的笑意添了幾分煙火氣。
“嗯……”她點頭，“哥哥，你知道含元殿怎麽走嗎？”
“絮兒，等等皇兄！”眼前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有人追了上來，那人垂眸打量自己：“你是何人？”
“我是執荑。”她有些害怕這個後面跟上來的人。
他說話和上京其他倨傲的公子們一樣，她不喜歡。
陳絮制止兄長還未出口的逼問，向執荑伸出手：“原來是蕭家的娘子，起來吧。”
她伸手握住這人的手，他指尖是冰冰涼涼的，就像漠北冬日下的第一場雪那樣。
讓她不由心生幾分親切之感。
陳繁問弟弟：“你怎麽看出她是蕭家人的？”
雖然這人說了名字，可這姑娘家的閨名不外傳，這個弟弟又是如何知道的。
說起他這個弟弟那也確實厲害。
父皇沒有立長，反而選了立二弟，起初他是有些羨慕和不甘的。
可是在母後的開導之下，再加上二弟日益顯現的遠超同齡人的才華和敏銳，他這份艷羨的心思便也沒了。
陳絮知道這個哥哥心思不夠細膩，也好生與他解釋：“先看裝束，再看性格，對比京中幾位夠資格這麽小就來赴宴的娘子，自然也就有了答案。”
怕兄長多心，他又補充道：“兄長愛騎射，不常在宴會上走動，不知道這些也正常。”
執荑比他們稍矮些，有些跟不上他們的腳步。
她見那個兇兇的大哥哥似乎又要生氣的樣子，有些害怕。
沒想到漂亮哥哥故意停下來：“皇兄，臣弟今日可能是在弘文館待得有些久了，不若走慢些。”
“需要喊太醫嗎？”陳繁忙道。
說到底他對這個弟弟還是愛遠大過於羨慕的。
陳絮搖頭拒絕後，他又看了兩眼，不過這下確實放慢了步履。
執荑明白這個漂亮哥哥是為了自己，她伸手拽了拽對方的衣袖，眨著眼睛：“多謝你。”
阿娘說過，要做個有禮貌懂感恩的好孩子。
陳絮沒說話，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就像其他大人也喜歡做的那樣。
她也沒躲，乖乖讓這個人揉。
上京的人真奇怪，怎麽都喜歡揉她的頭發啊。
執荑想不通這件事，但並不排斥他們這樣親昵的動作。
因為她知道這是別人沒有惡意的意思，而阿娘說過，要做個珍視善意的人。
看到陳絮的收回手，但她還是呆呆的站著。
她聽到陳絮問她：“在想什麽？”
“我覺得哥哥你很好看。”執荑慢騰騰道。
她“喜歡”這個哥哥，比喜歡虞家廚子都要更加喜歡。
阿爺說了，做人要耿直，喜歡就是喜歡。
於是，在陳絮和她就要進殿時，她連忙抱住對方的手，惹得他不解地低頭看過來。
“我喜歡你！”執荑很認真又固執道，似乎是怕他不信，還又追了一句：“比喜歡點心師傅還要更喜歡哦。”
那可是很喜歡很喜歡呢！
執荑並不清楚她闖了多大禍。
只知道那天從宮裏回來後，一向溫柔的阿娘氣得抄起板子要打她。
甚至這次爹爹也不幫自己了，要不是最後小姨及時趕到，她就得吃一頓“幹筍子炒臘肉”了。
阿娘氣得指著她大聲道：“你和太子殿下說你喜歡他也就罷了，還讓他嫁給你……我、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笨蛋女兒。”
原本嗑瓜子兒看戲的阿爺開口道：“還是怪那孩子太好看了，執荑像我，就喜歡長得好看脾氣又好的。”
阿娘一時語塞，隨後質問：“還嗑瓜子兒！你也是，連個孩子都看不好，你說……是不是又和你那些朋友商量著要去推牌九。”
“誒，不是不是……”
執荑看著挨罵的人，從自己變成了阿爺有些不解。
不過她還是更想知道自己闖了什麽禍，她問：“小姨，我是不是做了什麽錯事啊？”
小姨輕笑，揉著她的頭：“沒事。”
也就是口中狂言問當朝太子願不願意“嫁去”漠北，還說自己能騎著小馬駒來接他……不愧是陸辰安的女兒，夠有種。
不過這算什麽錯，看太子殿下不僅沒有責怪還維護的態度……
蕭幼清覺著姐姐完全是多慮了。
“哦。”執荑點頭。
她就說像她這樣乖巧聽話有禮貌的小孩子，才不會闖禍。
結果，等父母回漠北不帶她，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闖了多大的禍。
阿娘安撫她：“等過年節阿娘就來接你，你外祖母說得對，你是該開蒙的年紀了。”
可、可她才五歲啊！
她聽到母親嘆了口氣，“阿娘是咱們全家最愚鈍的了。可阿娘五歲時，便已經識文斷字能吟詩了。”
啊？
執荑就這樣留在了京城，然後跟著外祖母讀書。
外祖母是太子殿下的老師，平日裏常到弘文館授課，她得了恩惠也能跟著蹭蹭。
隔著屏風，那頭是太子殿下和二殿下還有幾位伴讀們，這邊女眷就只剩執荑一個人。
起初，她還會跟不上，故而上課還忍不住打瞌睡。
第一次小測時，她也如其他人所料般，拿了十來個人裏的倒數第一。
陳繁和幾個伴讀嘲諷她，說她“頭發長見識短”，她也沒放在心上。
哼，這有什麽嘛，聞道有先後罷了，哪有什麽值得恥笑的。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太子殿下打斷他們嘲笑的話：“蕭娘子只是開蒙晚了些，孤覺得此事並無值得恥笑之處。”
執荑望著對方，越發“喜歡”對方了，這份喜歡已經遠遠超過喜歡點心師傅了。
因為她發現太子殿下不僅長得好看，就連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好。
這樣的人，誰能不喜歡呢？
不過很快那些嘲諷執荑的人就都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已經拿了好幾次第一了，甚至策論寫得比太子殿下都好。
不過原因沈執荑卻是清楚的，就像外祖母說的那樣“太子宅心仁厚了些”。
因此他總是比不過自己，不論是平日裏的策論，還是外祖母課上提問。
不過執荑也沒太在乎，她就是又開始打瞌睡了。
太子殿下真厲害啊，什麽都會還認真聽，是她直接睡它個天昏地暗。
她也確實是這麽做的，不過太子殿下每次都會在外祖母發現前，咳嗽一聲把她吵醒。
這天她又從夢中被咳嗽聲吵醒，連忙擦了擦嘴角，偏頭向認真聽講的人看過去——
多謝殿下！
她做了明顯的口型，太子殿下應該也是認了出來，含笑點頭。
嘿嘿，就喜歡太子殿下這種自己慎獨，又不對別人讀書指手畫腳的人了。
執荑發現她真的已經很喜歡太子殿下了。
絕對不是因為他幫自己遮掩上課睡覺……是真的覺得他很好。
執荑攤開書本，這不是外祖母下下個月要講的，她再覆習覆習。
春光照在弘文館的學子身上，執荑有些累了，悠悠擡頭向窗外看去。
只見春深一片。
真好啊。
大概就是如果蕭太傅改革成功版本的番外。
還有兩個if線和一個交代合家歡大團圓結局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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