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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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道婆為人乖張，但說的話鮮少有假，不能不信。
陸麟帶著些謹慎狐疑前往城隍廟，此處已經與他當日所見大不相同。破敗的廟宇倒了大半，到處都是乞討的人群。
就算同樣是乞丐，當日的流民多少還能吃上點飯，如今不少人已經骨瘦如柴，連一個好衣裝的普通人也看不見了。當日在街邊賣糖葫蘆的小販，竟也抱著個碗坐在路邊。
所謂民不聊生，大抵如此。
陸聞音跟在陸麟後面，一點點謹慎的看，看見一個眼盲的乞兒倒在路邊，突然心裏顫了一下。
她轉過頭，看向陸麟還有些消瘦的側臉，輕輕問了一聲：“你……”
陸麟知道她在問什麽。
只是苦也苦過去了，不想再惹身旁人傷心，伸手握住陸聞音的五指輕輕揉搓，想要將話題岔過去。
可陸聞音卻還是想著他，只是問：“當初你就是這麽討的錢？”
陸麟眼看著逃不過，只能點點頭：“是。”
“不過是幾個銅板，怎麽不來找我？”陸聞音眼神顫動，裏頭藏滿了埋怨，她看著滿地的殘破，就想起當日陸麟一身殘疾在街邊要飯的樣子，陸麟看著她眼圈發紅似乎都開始要哭了，反而哭笑不得的開始哄：“當日我若是冒頭，陸家上下都要遭殃……”
說到這裏他自覺失言，畢竟現在陸家已經遭殃了，便又咳嗽了兩聲道：“也沒有這麽可憐，我還是命好，碰到了好人，有人照料。”
他所說的好人，自然就是鍋老頭和小魚。
這兩人與他的事，陸聞音也多有聽說，可在陸聞音看來，縱使再有人照顧，她的大兔子到外頭去討飯吃，總是讓她難過。
陸聞音並不愛多說什麽話，因此憋著臉，越想越生氣，陸麟只覺得阿音的臉漲了起來，便戳了戳臉想哄她。
“不要緊，不苦，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好好的？”陸麟彎著眼睛笑，不想讓陸聞音再去考慮那些過去的瑣事，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邊想起來。
“喲。”
那是一個極其輕蔑的語調，帶著幾分嘲諷，還有些看熱鬧的意味。
因為語調過於荒誕不經，以至於陸麟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是在嘲諷自己，等到第二聲：“這不是那個誰嗎？”幾個字想起，陸麟才從熟悉的聲音當中察覺出一絲熟悉，擡起頭——
看見了兩個熟悉的面孔。
方欽意方欽輝兩兄弟。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方欽意老神在在的看著他，嘴角掛著微笑，饒有趣味的看著陸麟，目光時不時往陸聞音身上撇過。陸麟自然覺得不爽，往前走了一步攔著，就見方欽意開口說道：“真不賴啊，趁著世道亂，都扒上這麽富貴的姑娘了。”
這句話陸麟繞了幾個彎才反應過來，方欽意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曉得他是一個掛著面紗彈琴的琴師——這也是文雅的說法，說直白了，認為他就是個賣臉的相公。
陸麟聽了這話，頗有些面紅耳赤，他生怕被陸聞音發現自己不僅討了錢，還去了館子裏賣藝。可越是著急，方欽意越覺得自己說對了，搖著扇子笑吟吟的往前走：“沒想到這麽快就從牢裏出來了，也是這姑娘幫的你？”
他越說，陸麟越急。
可陸麟越急，陸聞音就越好奇。
方欽意往前走了兩步，打量了一眼陸聞音，從她衣著裝束來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笑道：“姑娘，這是你家的人？”
其實這話問的刁鉆，若是平常夫妻，妻子當然會說一句：“我是這家的人。”
可陸麟偏偏是入贅的，於是這話便順暢了起來，陸聞音只點頭應了一聲“嗯。”
這一聲不要緊，方欽意覺得自己猜對了，扇子一合，笑道：“姑娘看起來金尊玉貴，也不是俗人，怎麽偏生看上了這小子？”
方欽意問的直白，可陸聞音更加耿直。
聽了這麽一問，她開始追憶起自己當初是如何對陸麟產生第一分好感。
方欽意此時也恰巧又追了一句：“莫不是也覺得這小子皮相不錯？”
“是。”陸聞音很是誠實的點頭。
旁邊陸麟漲紅了臉，卻又無法反駁。
他當初為了讓陸聞音喜歡，可是嬌嬌怯怯的在房門口好生打扮過的，於此，他說不出一個不字。
他憋著臉想辯解一下，想說清楚自己是拜了天地的正牌夫君。
就聽方欽意問道：“花了多少銀子？”
陸聞音也坦承：“一萬兩。”
“喲——”方欽意的聲音更加拉長了，旁邊方欽輝眼珠子都瞪大。
陸麟捂著臉，這下真是解釋不清了。
尋常夫妻，哪有女的花錢的？
“這麽貴？”方欽輝皺著眉頭看向陸麟，對如此天價頗為不滿：“就算長得好看，也怎能到一萬兩銀子？”
“他值這個錢。”陸聞音對於他們否認價碼這一點很不認可。
陸麟無語問蒼天，他知道阿音畢竟是女子，不知道男人們聊天時那些彎彎繞繞，更不曉得青樓樂館裏的人怎麽算價碼。
他又不好意思告訴陸聞音，說這兩個人是自己在秦樓楚館中認識的“客人”，還以為他是個男寵呢。
“還是有錢。”方欽輝嘖嘖兩聲：“怪不得給你買去了。”
方欽意則撇著眼睛看向陸麟，陰陽怪氣的說道：“因禍得福，攀了高枝哈。”
“嗯。”陸麟低頭嗯了一聲，知道方欽意看在陸聞音的面子上不會把他怎麽樣，想拽著阿音趕緊離開，就見方欽意補了一句：“當初爺要碰你，怪不得你死活不同意。”
這句話一出，阿音再不懂，也就懂了。
她方才就覺得不對勁，這兩人看起來認識她的大兔子，卻又看起來跟大兔子關系並不融洽。上來就問皮囊價碼，雖然的確如此，可誰不曉得她家大兔子才華絕頂，聰慧過人，一萬兩銀子買一個探花郎，不管是哪朝哪代都是十足的好生意。
到了如今這句話，她開始察覺出不對來，方才大兔子說，他乞討也沒討多久，也沒吃什麽苦，那是不是意味著……
他用了點別的法子？
陸聞音的思忖裏充滿了誤會，可彎彎繞繞，達成了一個正確的結果。
她皺起眉頭問道：“你在哪兒要碰他？”
問出此言，陸麟陡然緊張起來，連忙想拉著陸聞音離開，就聽見方欽意又補了半句：“可你是榮華富貴了，卻忘了當年的好兄弟？”
陸麟回過頭，震驚不已。
當年與他一同淪落的好兄弟，自然是小魚和鍋老頭。
他不清楚方欽意是怎麽知道的，想必是在他逃走後有所追溯，但聽到這句話，他不敢怠慢。
他想問方欽意是怎麽回事，可對方只覺得他是琴師相公，總是笑的敷衍，陸聞音從二人你來我往的眼神中看了半天，終於福至心靈的猜透了答案：“你去賣藝了？”
問到此處，陸麟不得不承認：“若不賣藝，我倒是無妨，只是小魚和鍋老頭對我極好，總不能讓他們過不了冬。”
陸麟善琴。
其琴技，曾於瓊林宴上獻於天家，如今卻在賣藝。
陸聞音皺了眉頭，擡頭看見陸麟有些過於蒼白的面色，那是多年養病所遺留下來的。
“這麽看來，小魚和鍋老頭是你至交好友。”陸聞音不再問其他，只是問陸麟現在的心事。
陸麟點點頭：“我想去找他們。”
別去不過半年，當初的巷子，更顯荒蕪。
巷子中的門扉大多緊閉，不少門口掛著白帆，想來是餓死了人，或者前去別處逃了難。
他推開那扇熟悉的木門，吱呀一聲，灰塵落了滿手，陸聞音在旁邊也微微心驚。
人也走了？
陸麟往裏面走了半步，發現不像，家中沒有家具，床榻上空無一物，但亦有一個剛剛燃過的鍋竈。
鍋裏掀開，煮了清水似的米湯，想必是最後的糧食了。
這麽來看，應當是有人的，可為什麽沒在？
就在此時，有人來了。
陸麟被腳步聲驚擾，回過頭，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立在光裏。
“六……六子？”那人瘦的形銷骨立，只有一只手臂，站在門口用幾乎不可置信的表情瞧著裏面。
正是小魚。
“小魚？”陸麟頗有些驚喜，剛想問他做什麽去了，就看見他抱著一個木牌。
木牌上空空如也，一字未有，可陸麟卻似乎在上頭察覺到了什麽。
小魚輕輕一笑：“你竟回來了，又穿的這樣好，看樣子是富貴了。只可惜，鍋老頭福氣不好，沒見到這一面。”
陸麟看著他手中的木牌，想問，又問不出口。
小魚卻是看穿了他想要說什麽，又道：“他死啦，鍋老頭前天晚上，搶來了一袋米，被人打死啦。我將他的米煮了，吃了兩天，可惜他沒吃上。今天早上，我送他到郊外埋了，還以為這天底下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六子，你還活著，真好。”
小魚說的輕松，仿佛是一件無比尋常的事情。
他微微笑著，一如當年，仿佛他的臉上只有笑容這一個表情。
“往後不會了。”陸麟聲音發啞，輕聲說道：“往後咱們都會活著。”
“你現在有錢了。”小魚也誤會了些什麽，或許他根本不在乎陸麟是怎麽變有錢的，只是將目光柔和的落在了陸聞音身上：“姑娘，六子聰明，也是好人，你好好對他，他會對你好的。但也不一定非得留我——如今京城已經這樣，天下也亂了。天子知道有叛軍以後，將全城都挖空了去建通天閣，我明兒也該去了，六子，他們連個沒手的人都要。六子，我還跑得掉嗎？”
他輕聲問道，看著陸麟的眼睛：“就算我跑得掉，我跑哪兒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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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同樣是乞丐，當日的流民多少還能吃上點飯，如今不少人已經骨瘦如柴，連一個好衣裝的普通人也看不見了。當日在街邊賣糖葫蘆的小販，竟也抱著個碗坐在路邊。
所謂民不聊生，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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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麟知道她在問什麽。
只是苦也苦過去了，不想再惹身旁人傷心，伸手握住陸聞音的五指輕輕揉搓，想要將話題岔過去。
可陸聞音卻還是想著他，只是問：“當初你就是這麽討的錢？”
陸麟眼看著逃不過，只能點點頭：“是。”
“不過是幾個銅板，怎麽不來找我？”陸聞音眼神顫動，裏頭藏滿了埋怨，她看著滿地的殘破，就想起當日陸麟一身殘疾在街邊要飯的樣子，陸麟看著她眼圈發紅似乎都開始要哭了，反而哭笑不得的開始哄：“當日我若是冒頭，陸家上下都要遭殃……”
說到這裏他自覺失言，畢竟現在陸家已經遭殃了，便又咳嗽了兩聲道：“也沒有這麽可憐，我還是命好，碰到了好人，有人照料。”
他所說的好人，自然就是鍋老頭和小魚。
這兩人與他的事，陸聞音也多有聽說，可在陸聞音看來，縱使再有人照顧，她的大兔子到外頭去討飯吃，總是讓她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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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不苦，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好好的？”陸麟彎著眼睛笑，不想讓陸聞音再去考慮那些過去的瑣事，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邊想起來。
“喲。”
那是一個極其輕蔑的語調，帶著幾分嘲諷，還有些看熱鬧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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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欽意老神在在的看著他，嘴角掛著微笑，饒有趣味的看著陸麟，目光時不時往陸聞音身上撇過。陸麟自然覺得不爽，往前走了一步攔著，就見方欽意開口說道：“真不賴啊，趁著世道亂，都扒上這麽富貴的姑娘了。”
這句話陸麟繞了幾個彎才反應過來，方欽意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曉得他是一個掛著面紗彈琴的琴師——這也是文雅的說法，說直白了，認為他就是個賣臉的相公。
陸麟聽了這話，頗有些面紅耳赤，他生怕被陸聞音發現自己不僅討了錢，還去了館子裏賣藝。可越是著急，方欽意越覺得自己說對了，搖著扇子笑吟吟的往前走：“沒想到這麽快就從牢裏出來了，也是這姑娘幫的你？”
他越說，陸麟越急。
可陸麟越急，陸聞音就越好奇。
方欽意往前走了兩步，打量了一眼陸聞音，從她衣著裝束來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笑道：“姑娘，這是你家的人？”
其實這話問的刁鉆，若是平常夫妻，妻子當然會說一句：“我是這家的人。”
可陸麟偏偏是入贅的，於是這話便順暢了起來，陸聞音只點頭應了一聲“嗯。”
這一聲不要緊，方欽意覺得自己猜對了，扇子一合，笑道：“姑娘看起來金尊玉貴，也不是俗人，怎麽偏生看上了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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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麽一問，她開始追憶起自己當初是如何對陸麟產生第一分好感。
方欽意此時也恰巧又追了一句：“莫不是也覺得這小子皮相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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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麟無語問蒼天，他知道阿音畢竟是女子，不知道男人們聊天時那些彎彎繞繞，更不曉得青樓樂館裏的人怎麽算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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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阿音再不懂，也就懂了。
她方才就覺得不對勁，這兩人看起來認識她的大兔子，卻又看起來跟大兔子關系並不融洽。上來就問皮囊價碼，雖然的確如此，可誰不曉得她家大兔子才華絕頂，聰慧過人，一萬兩銀子買一個探花郎，不管是哪朝哪代都是十足的好生意。
到了如今這句話，她開始察覺出不對來，方才大兔子說，他乞討也沒討多久，也沒吃什麽苦，那是不是意味著……
他用了點別的法子？
陸聞音的思忖裏充滿了誤會，可彎彎繞繞，達成了一個正確的結果。
她皺起眉頭問道：“你在哪兒要碰他？”
問出此言，陸麟陡然緊張起來，連忙想拉著陸聞音離開，就聽見方欽意又補了半句：“可你是榮華富貴了，卻忘了當年的好兄弟？”
陸麟回過頭，震驚不已。
當年與他一同淪落的好兄弟，自然是小魚和鍋老頭。
他不清楚方欽意是怎麽知道的，想必是在他逃走後有所追溯，但聽到這句話，他不敢怠慢。
他想問方欽意是怎麽回事，可對方只覺得他是琴師相公，總是笑的敷衍，陸聞音從二人你來我往的眼神中看了半天，終於福至心靈的猜透了答案：“你去賣藝了？”
問到此處，陸麟不得不承認：“若不賣藝，我倒是無妨，只是小魚和鍋老頭對我極好，總不能讓他們過不了冬。”
陸麟善琴。
其琴技，曾於瓊林宴上獻於天家，如今卻在賣藝。
陸聞音皺了眉頭，擡頭看見陸麟有些過於蒼白的面色，那是多年養病所遺留下來的。
“這麽看來，小魚和鍋老頭是你至交好友。”陸聞音不再問其他，只是問陸麟現在的心事。
陸麟點點頭：“我想去找他們。”
別去不過半年，當初的巷子，更顯荒蕪。
巷子中的門扉大多緊閉，不少門口掛著白帆，想來是餓死了人，或者前去別處逃了難。
他推開那扇熟悉的木門，吱呀一聲，灰塵落了滿手，陸聞音在旁邊也微微心驚。
人也走了？
陸麟往裏面走了半步，發現不像，家中沒有家具，床榻上空無一物，但亦有一個剛剛燃過的鍋竈。
鍋裏掀開，煮了清水似的米湯，想必是最後的糧食了。
這麽來看，應當是有人的，可為什麽沒在？
就在此時，有人來了。
陸麟被腳步聲驚擾，回過頭，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立在光裏。
“六……六子？”那人瘦的形銷骨立，只有一只手臂，站在門口用幾乎不可置信的表情瞧著裏面。
正是小魚。
“小魚？”陸麟頗有些驚喜，剛想問他做什麽去了，就看見他抱著一個木牌。
木牌上空空如也，一字未有，可陸麟卻似乎在上頭察覺到了什麽。
小魚輕輕一笑：“你竟回來了，又穿的這樣好，看樣子是富貴了。只可惜，鍋老頭福氣不好，沒見到這一面。”
陸麟看著他手中的木牌，想問，又問不出口。
小魚卻是看穿了他想要說什麽，又道：“他死啦，鍋老頭前天晚上，搶來了一袋米，被人打死啦。我將他的米煮了，吃了兩天，可惜他沒吃上。今天早上，我送他到郊外埋了，還以為這天底下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六子，你還活著，真好。”
小魚說的輕松，仿佛是一件無比尋常的事情。
他微微笑著，一如當年，仿佛他的臉上只有笑容這一個表情。
“往後不會了。”陸麟聲音發啞，輕聲說道：“往後咱們都會活著。”
“你現在有錢了。”小魚也誤會了些什麽，或許他根本不在乎陸麟是怎麽變有錢的，只是將目光柔和的落在了陸聞音身上：“姑娘，六子聰明，也是好人，你好好對他，他會對你好的。但也不一定非得留我——如今京城已經這樣，天下也亂了。天子知道有叛軍以後，將全城都挖空了去建通天閣，我明兒也該去了，六子，他們連個沒手的人都要。六子，我還跑得掉嗎？”
他輕聲問道，看著陸麟的眼睛：“就算我跑得掉，我跑哪兒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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