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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內，這幾日很是熱鬧。
李唯之在知府衙門當中住下，衙門內從巡捕到小廝都歸他指派。他帶著親兵下令，將楚軍如何殘暴不堪的消息散播出去，嚇得整個城內人心惶惶。
不僅如此，他一面散播楚軍將至，而鎮壓之軍將來解救的消息，一面又將糧草征收，普通人家不留顆粒。還拉了徭役壯丁，成群結隊的往城外帶，為的便是修建防禦工事，好與楚軍大戰。
他還派了太原府內腳力好的衛兵，讓他們一日三次的打探楚軍消息，只管前去，不管危險。
從排兵布陣之道上，陸麟以為他很是有理，可這麽一來，對太原城無疑是無妄之災。
其實對楚不停而言，他並不想在此鏖戰，更知道攻城的難處，無非是想借個寶地集齊大軍，若是太原城能投降最好，若是不能，只要放他們路過，那便不會傷太原城分毫。
至於什麽強搶民女、烹煮人肉的慘事，更是無稽之談，燕暉文倒是聽說這兩年邊關不太平，李唯之為了鎮住往塞外流散的百姓，時不時殺幾個，剝了皮塞上稻草掛上枝頭以示威懾。
只不過如今這些光輝歷史，都被安在了楚不停的頭上。
要不是陸麟對楚不停頗為了解，甚至都會懷疑他是白起在世，黃巢重臨。
“如今太原城內，這麽一折騰，怕是要死不少人。”陸麟看著街邊愁眉不展的百姓，看起來就比前幾日要困苦許多。
燕暉文深以為然：“那可不是，就算楚不停殺不掉，也得給大周朝的軍隊墊背墊精光。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可也就只有春閨在乎他們了，京城裏有誰管呢。”
陸麟沒想到燕暉文居然會如此開口：“我還以為你是個忠臣。”
“我當然是忠臣。”燕暉文正色。
“那你怎麽說如此欺君之語？”陸麟搞不清他的成分。
“這兩日跟方卓混久了，也多了些婆婆媽媽的憐憫之意。”燕暉文嬉笑了一聲：“但你放心，若天子讓我殺，莫消說普通百姓，老弱婦孺我也能下得了手。”
他比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似乎頗為自豪。
陸麟扯了扯嘴角：“那倘若我們打到京城，天子著急得很，征用你們燕家錢糧呢？”
“為國盡忠，應該的。”燕暉文道。
“還讓你們燕家兒郎上陣打仗，讓大理寺巡捕出門探路。”
“那我給你們開道。”燕暉文的倒戈沒有絲毫猶豫。
陸麟摸了摸下巴，看來這個燕暉文的確是忠臣，不過忠的有限，具體限度在錢財之上，性命之下。
也不知道該說他性格剛烈，還是實在軟弱。
二人說著，燕暉文給他指了指前面。一條長長的明輝街兩端，右側是方宅，左側是知府衙門。衙門還算氣派，上頭的漆是這兩年新刷，只是裏面老不老舊就不知道了。方府則看起來寒酸的很，比當日的穆府都小上一圈，屋檐下頭的燈籠搖搖晃晃，破了也不知道換。
陸麟看著方府，頗為唏噓。“倒是個好官。”
“是好官。”燕暉文也點頭同意：“只可惜性子太軟，既放不下太原百姓去效忠天子；亦咬不下牙為太原投奔楚軍……哎，天下一亂，好人遭殃。”
“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般有理的話。”陸麟對他刮目相看。
燕暉文接著說道：“還是應該像我這樣，沒有道德負擔，純粹無利不起早。”
……陸麟看著他。
發現這回燕暉文還是很自豪。
燕暉文對他指了指衙門，這就算帶到了。衙門這兩日忙忙碌碌，人如同流水一般的多，而且征來的糧食為了防止偷盜，都在往衙門內堆，馬車也一輛一輛接連不停。
若是此時混進去，想必極為容易，可陸麟看著門口優哉游哉的親兵，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麽大一個將軍，就沒防著刺客？
至少得防個小偷吧？
陸麟越想越覺得疑惑，拍了拍燕暉文的肩膀問他怎麽回事。
燕暉文閉嘴不想答，就見陸麟冷冷笑了一聲：“莫不是這李大將軍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我過去就是送死？”
一語言中，燕暉文被噎住了。
燕暉文也不藏著太多，索性給他解釋：“這李唯之出身夥夫，大字不識一個，最早是因為在校場上比武被長官看中，這才有了軍銜。後來同將軍巡游出獵，遇著一猛虎，人群四散而逃，將軍也倉促不敵，偏偏這李唯之不要命，沖出來將猛虎活生生打死了。”
聽到此語，陸麟也是一驚。
能將老虎打死的，他也只聽過武松這一位能人。
這麽來看，他要進衙門裏就算是進龍潭虎穴，難說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出來。燕暉文在旁邊一笑：“我倒是無所謂，反正你們兩個總得贏一個，不管你是將他綁了，讓我找個理由回京城；還是他將你綁了，我把你帶回京城，我都不虧。”
燕暉文當真是這麽想的，李唯之雖力大，可陸麟畢竟聰明，未見的一定會被抓住。再說了，這家夥不知怎麽，總覺得他除去殘疾的那兩年，運氣好的出奇。
燕暉文隱隱約約覺得，造反一事，還真是這家夥會贏。
他樂得看狗咬狗互相爭個結果，可陸麟不是莽夫，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他轉頭看向方府，不知為何心有靈犀一般的站到墻根，指了指泥墻後頭的偏院：“阿音在這裏，是不是？”
這回輪到燕暉文更吃驚了：“你怎麽知道？”
“感覺。”陸麟回答道。
燕暉文以為陸麟在誆騙自己，可陸麟確實實打實的真心話。他到了這條街上的時候，便覺得心情穩重了些，阿音走丟以後的慌亂不見了，他只覺得阿音一定在附近。
說罷，他轉角進了小巷，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摸摸索索，然後在一個特定處敲了敲墻壁，仿佛在發什麽暗號。燕暉文覺得他大概是魔怔了，卻見不一會兒，一點細碎的聲音傳來，一個紅色的影子落在了陸麟身邊。
陸聞音出現了，看的燕暉文目瞪口呆。
“這是怎麽知道的？”燕暉文實在想不通。
陸聞音也解釋不清楚，卻說出了跟陸麟一樣的理由：“我感覺，陸郎來找我了。”
這小小的院墻本就難控住她，感覺陸麟前來，她沒有理由不翻墻出來。
兩人雖然躲在暗處，但一見面立刻互相抱在了一起，燕暉文看的牙酸，在旁邊跺了跺腳：“光天化日，有辱斯文！”
也才將他們兩個勸開。
雖然不過幾天，可對陸麟和陸聞音來說，已經算得上是隔卻山海，兩人含情脈脈的看了一陣，看的燕暉文有點不忍再看，然後聽他們兩人說了幾句無稽又沒營養的話。
雖說被關押的事陸聞音，可她卻伸出手來摸了摸陸麟的臉，很是關切的問：“這幾日還好麽？”
“不大好。”陸麟回答的很坦承：“想阿音。”
“吃的怎樣？”
“吃不下飯。”
“睡的呢？”
“也睡不著。”
“傷口怎麽樣了？”
“這倒是養好了，怕阿音傷心。”
陸聞音這才笑了出來，旁邊燕暉文則呵呵了好幾聲。
這就是陸探花的嬌妻？
怪不得入贅呢，分明是他嫁過去的！
燕暉文內心五味雜陳，但總體來說，他不想再看這對夫妻在自己面前再秀下去，催促著陸麟趕緊辦正事。
可陸麟卻正色道：“我這便是正事，既然李唯之硬攻不上，我只能智取，如何智取，便需要夫人出主意了。”
“堂堂探花郎，還要夫人出主意？”燕暉文聽了，幾乎覺得好笑。
“那怎麽了？”陸麟理直氣壯：“這可是阿音。”
這可是阿音。
在旁人眼裏怎麽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自己眼裏，阿音乃是天底下最聰明最厲害的人。把滿朝文武算進去，也未必有她強。
陸麟眼中的陸聞音自然是帶了不少光環濾鏡，可陸聞音也確確實實給了陸麟一個主意：“我找個理由，就說已經被說服想通，要與朝廷講述楚軍的消息，以此為由去見李唯之。到時候我以女子身份，不宜有男子在場為故，將他引至衙門東南角的小院，到時候你趁機而下，我們兩人協力，必可將他抓住。”
“陸麟，你當真要讓你夫人也摻進此事？”燕暉文覺得不可思議。
陸聞音卻覺得他此話滑稽：“我已經開始造反，必定是不贏不歸，難不成我不攙和，到時候誅九族就不帶我了？”
“也是……”燕暉文被說服了，就是還是覺得很怪。
兩人商議來去，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只不過陸聞音得帶一把趁手的武器。刀劍不妥，太顯眼，李唯之不會讓她攜帶，最好是暗器，她是女眷，李唯之不會搜身，此物也小巧，好制衡於他。
陸氏夫妻一邊議論，燕暉文在旁邊閑的扣指甲，只等他們出一個結果。可不一會兒，他就覺得自己身上攏著一層寒光。
他有些發毛的擡起頭，看見這對夫妻兩用一種非常狡黠的眼神看著他：“燕大人，借你袖箭一用？”
燕暉文差點沒跳起來，立刻捂著自己的袖子：“怎麽可能？這是大理寺之物，若是你們被抓，他們算在我頭上怎麽辦？”
“我們就算不被抓，他們也不會把過錯算在你頭上嗎？”陸麟道：“燕大人可以仔細的想一想，若是這次行軍出什麽岔子，整個太原城內，最適合當替罪羊的人是誰？”
還能有誰？方卓是知府，有民心。
李唯之是將軍，有權柄。
他一個燕暉文，莫名其妙被打發來這裏的大理寺六品小官，最大的目的是逮一個朝廷命犯回城。
不是他還有誰？
“行吧！”燕暉文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麽孽，把袖箭往他們身上一甩：“我們且說好，你用的時候把上頭大理寺的紋樣磨了，他們都沒在京城待過，不一定能從制式上看出來。”
“上頭的毒藥要不要也洗了？”陸麟還記得上頭有毒的事情。
“那不用。”燕暉文一笑：“此毒特調，不致死，但能讓人癱軟無力，抓捕犯人的時候十分好用。”
的確是大理寺的風格。
“咱們相互合作，講究的就是一個道義。”燕暉文對陸麟道：“你對你們家祖宗起誓，我已經幫到你如此地步，無論如何，絕不出賣我。”
“那是自然。”陸麟擡起手道：“我對亡父陸秉重起誓，無論如何，絕不出賣燕暉文，你看如何。”
陸老爺終其一生，終於有了一個兒子。
他不過如此一點念想，只可惜已經身故了。
“好。”燕暉文信陸麟是個一言九鼎的君子，便不在多說，只是又叮囑道：“只是，就算你將李唯之綁了，也未必能妥善帶出城來，若是能讓方卓讓出一個口子……”
他欲言又止，只覺得此事未必有那麽容易。
陸麟深知自己這位故交的執拗，但陸聞音卻說道：“莫急，他這幾日每日下午會來找我喝茶，我看看，能不能說服他。”
“陸夫人還有這般本事？”燕暉文這回語氣中有些欽佩。
“她不單單是陸夫人。”陸麟頗為得意道：“她是我們陸家的大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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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內，這幾日很是熱鬧。
李唯之在知府衙門當中住下，衙門內從巡捕到小廝都歸他指派。他帶著親兵下令，將楚軍如何殘暴不堪的消息散播出去，嚇得整個城內人心惶惶。
不僅如此，他一面散播楚軍將至，而鎮壓之軍將來解救的消息，一面又將糧草征收，普通人家不留顆粒。還拉了徭役壯丁，成群結隊的往城外帶，為的便是修建防禦工事，好與楚軍大戰。
他還派了太原府內腳力好的衛兵，讓他們一日三次的打探楚軍消息，只管前去，不管危險。
從排兵布陣之道上，陸麟以為他很是有理，可這麽一來，對太原城無疑是無妄之災。
其實對楚不停而言，他並不想在此鏖戰，更知道攻城的難處，無非是想借個寶地集齊大軍，若是太原城能投降最好，若是不能，只要放他們路過，那便不會傷太原城分毫。
至於什麽強搶民女、烹煮人肉的慘事，更是無稽之談，燕暉文倒是聽說這兩年邊關不太平，李唯之為了鎮住往塞外流散的百姓，時不時殺幾個，剝了皮塞上稻草掛上枝頭以示威懾。
只不過如今這些光輝歷史，都被安在了楚不停的頭上。
要不是陸麟對楚不停頗為了解，甚至都會懷疑他是白起在世，黃巢重臨。
“如今太原城內，這麽一折騰，怕是要死不少人。”陸麟看著街邊愁眉不展的百姓，看起來就比前幾日要困苦許多。
燕暉文深以為然：“那可不是，就算楚不停殺不掉，也得給大周朝的軍隊墊背墊精光。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可也就只有春閨在乎他們了，京城裏有誰管呢。”
陸麟沒想到燕暉文居然會如此開口：“我還以為你是個忠臣。”
“我當然是忠臣。”燕暉文正色。
“那你怎麽說如此欺君之語？”陸麟搞不清他的成分。
“這兩日跟方卓混久了，也多了些婆婆媽媽的憐憫之意。”燕暉文嬉笑了一聲：“但你放心，若天子讓我殺，莫消說普通百姓，老弱婦孺我也能下得了手。”
他比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似乎頗為自豪。
陸麟扯了扯嘴角：“那倘若我們打到京城，天子著急得很，征用你們燕家錢糧呢？”
“為國盡忠，應該的。”燕暉文道。
“還讓你們燕家兒郎上陣打仗，讓大理寺巡捕出門探路。”
“那我給你們開道。”燕暉文的倒戈沒有絲毫猶豫。
陸麟摸了摸下巴，看來這個燕暉文的確是忠臣，不過忠的有限，具體限度在錢財之上，性命之下。
也不知道該說他性格剛烈，還是實在軟弱。
二人說著，燕暉文給他指了指前面。一條長長的明輝街兩端，右側是方宅，左側是知府衙門。衙門還算氣派，上頭的漆是這兩年新刷，只是裏面老不老舊就不知道了。方府則看起來寒酸的很，比當日的穆府都小上一圈，屋檐下頭的燈籠搖搖晃晃，破了也不知道換。
陸麟看著方府，頗為唏噓。“倒是個好官。”
“是好官。”燕暉文也點頭同意：“只可惜性子太軟，既放不下太原百姓去效忠天子；亦咬不下牙為太原投奔楚軍……哎，天下一亂，好人遭殃。”
“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般有理的話。”陸麟對他刮目相看。
燕暉文接著說道：“還是應該像我這樣，沒有道德負擔，純粹無利不起早。”
……陸麟看著他。
發現這回燕暉文還是很自豪。
燕暉文對他指了指衙門，這就算帶到了。衙門這兩日忙忙碌碌，人如同流水一般的多，而且征來的糧食為了防止偷盜，都在往衙門內堆，馬車也一輛一輛接連不停。
若是此時混進去，想必極為容易，可陸麟看著門口優哉游哉的親兵，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麽大一個將軍，就沒防著刺客？
至少得防個小偷吧？
陸麟越想越覺得疑惑，拍了拍燕暉文的肩膀問他怎麽回事。
燕暉文閉嘴不想答，就見陸麟冷冷笑了一聲：“莫不是這李大將軍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我過去就是送死？”
一語言中，燕暉文被噎住了。
燕暉文也不藏著太多，索性給他解釋：“這李唯之出身夥夫，大字不識一個，最早是因為在校場上比武被長官看中，這才有了軍銜。後來同將軍巡游出獵，遇著一猛虎，人群四散而逃，將軍也倉促不敵，偏偏這李唯之不要命，沖出來將猛虎活生生打死了。”
聽到此語，陸麟也是一驚。
能將老虎打死的，他也只聽過武松這一位能人。
這麽來看，他要進衙門裏就算是進龍潭虎穴，難說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出來。燕暉文在旁邊一笑：“我倒是無所謂，反正你們兩個總得贏一個，不管你是將他綁了，讓我找個理由回京城；還是他將你綁了，我把你帶回京城，我都不虧。”
燕暉文當真是這麽想的，李唯之雖力大，可陸麟畢竟聰明，未見的一定會被抓住。再說了，這家夥不知怎麽，總覺得他除去殘疾的那兩年，運氣好的出奇。
燕暉文隱隱約約覺得，造反一事，還真是這家夥會贏。
他樂得看狗咬狗互相爭個結果，可陸麟不是莽夫，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他轉頭看向方府，不知為何心有靈犀一般的站到墻根，指了指泥墻後頭的偏院：“阿音在這裏，是不是？”
這回輪到燕暉文更吃驚了：“你怎麽知道？”
“感覺。”陸麟回答道。
燕暉文以為陸麟在誆騙自己，可陸麟確實實打實的真心話。他到了這條街上的時候，便覺得心情穩重了些，阿音走丟以後的慌亂不見了，他只覺得阿音一定在附近。
說罷，他轉角進了小巷，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摸摸索索，然後在一個特定處敲了敲墻壁，仿佛在發什麽暗號。燕暉文覺得他大概是魔怔了，卻見不一會兒，一點細碎的聲音傳來，一個紅色的影子落在了陸麟身邊。
陸聞音出現了，看的燕暉文目瞪口呆。
“這是怎麽知道的？”燕暉文實在想不通。
陸聞音也解釋不清楚，卻說出了跟陸麟一樣的理由：“我感覺，陸郎來找我了。”
這小小的院墻本就難控住她，感覺陸麟前來，她沒有理由不翻墻出來。
兩人雖然躲在暗處，但一見面立刻互相抱在了一起，燕暉文看的牙酸，在旁邊跺了跺腳：“光天化日，有辱斯文！”
也才將他們兩個勸開。
雖然不過幾天，可對陸麟和陸聞音來說，已經算得上是隔卻山海，兩人含情脈脈的看了一陣，看的燕暉文有點不忍再看，然後聽他們兩人說了幾句無稽又沒營養的話。
雖說被關押的事陸聞音，可她卻伸出手來摸了摸陸麟的臉，很是關切的問：“這幾日還好麽？”
“不大好。”陸麟回答的很坦承：“想阿音。”
“吃的怎樣？”
“吃不下飯。”
“睡的呢？”
“也睡不著。”
“傷口怎麽樣了？”
“這倒是養好了，怕阿音傷心。”
陸聞音這才笑了出來，旁邊燕暉文則呵呵了好幾聲。
這就是陸探花的嬌妻？
怪不得入贅呢，分明是他嫁過去的！
燕暉文內心五味雜陳，但總體來說，他不想再看這對夫妻在自己面前再秀下去，催促著陸麟趕緊辦正事。
可陸麟卻正色道：“我這便是正事，既然李唯之硬攻不上，我只能智取，如何智取，便需要夫人出主意了。”
“堂堂探花郎，還要夫人出主意？”燕暉文聽了，幾乎覺得好笑。
“那怎麽了？”陸麟理直氣壯：“這可是阿音。”
這可是阿音。
在旁人眼裏怎麽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自己眼裏，阿音乃是天底下最聰明最厲害的人。把滿朝文武算進去，也未必有她強。
陸麟眼中的陸聞音自然是帶了不少光環濾鏡，可陸聞音也確確實實給了陸麟一個主意：“我找個理由，就說已經被說服想通，要與朝廷講述楚軍的消息，以此為由去見李唯之。到時候我以女子身份，不宜有男子在場為故，將他引至衙門東南角的小院，到時候你趁機而下，我們兩人協力，必可將他抓住。”
“陸麟，你當真要讓你夫人也摻進此事？”燕暉文覺得不可思議。
陸聞音卻覺得他此話滑稽：“我已經開始造反，必定是不贏不歸，難不成我不攙和，到時候誅九族就不帶我了？”
“也是……”燕暉文被說服了，就是還是覺得很怪。
兩人商議來去，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只不過陸聞音得帶一把趁手的武器。刀劍不妥，太顯眼，李唯之不會讓她攜帶，最好是暗器，她是女眷，李唯之不會搜身，此物也小巧，好制衡於他。
陸氏夫妻一邊議論，燕暉文在旁邊閑的扣指甲，只等他們出一個結果。可不一會兒，他就覺得自己身上攏著一層寒光。
他有些發毛的擡起頭，看見這對夫妻兩用一種非常狡黠的眼神看著他：“燕大人，借你袖箭一用？”
燕暉文差點沒跳起來，立刻捂著自己的袖子：“怎麽可能？這是大理寺之物，若是你們被抓，他們算在我頭上怎麽辦？”
“我們就算不被抓，他們也不會把過錯算在你頭上嗎？”陸麟道：“燕大人可以仔細的想一想，若是這次行軍出什麽岔子，整個太原城內，最適合當替罪羊的人是誰？”
還能有誰？方卓是知府，有民心。
李唯之是將軍，有權柄。
他一個燕暉文，莫名其妙被打發來這裏的大理寺六品小官，最大的目的是逮一個朝廷命犯回城。
不是他還有誰？
“行吧！”燕暉文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麽孽，把袖箭往他們身上一甩：“我們且說好，你用的時候把上頭大理寺的紋樣磨了，他們都沒在京城待過，不一定能從制式上看出來。”
“上頭的毒藥要不要也洗了？”陸麟還記得上頭有毒的事情。
“那不用。”燕暉文一笑：“此毒特調，不致死，但能讓人癱軟無力，抓捕犯人的時候十分好用。”
的確是大理寺的風格。
“咱們相互合作，講究的就是一個道義。”燕暉文對陸麟道：“你對你們家祖宗起誓，我已經幫到你如此地步，無論如何，絕不出賣我。”
“那是自然。”陸麟擡起手道：“我對亡父陸秉重起誓，無論如何，絕不出賣燕暉文，你看如何。”
陸老爺終其一生，終於有了一個兒子。
他不過如此一點念想，只可惜已經身故了。
“好。”燕暉文信陸麟是個一言九鼎的君子，便不在多說，只是又叮囑道：“只是，就算你將李唯之綁了，也未必能妥善帶出城來，若是能讓方卓讓出一個口子……”
他欲言又止，只覺得此事未必有那麽容易。
陸麟深知自己這位故交的執拗，但陸聞音卻說道：“莫急，他這幾日每日下午會來找我喝茶，我看看，能不能說服他。”
“陸夫人還有這般本事？”燕暉文這回語氣中有些欽佩。
“她不單單是陸夫人。”陸麟頗為得意道：“她是我們陸家的大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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