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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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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勞

一把火燃了半條街道,還好官兵正在當場,沒有造成什麽人員傷亡。

只是後頭搜尋起來的時候,陸麟和陸聞音二人均下落不明,燕暉文看著滿目瘡痍,冷笑了兩聲,罵了好幾頁紙的粗話。

裏外裏,恨不得讓陸麟千刀萬剮。

可天底下的事情也不是處處為難他,他回頭打算去跟方卓報備,轉頭就遇見從裏面走出來的知眠。他穿一身書生的素裝,手裏提著方卓給的禮物,互相微微一拱手,還以為是什麽正人君子。

燕暉文總覺得這人眼熟,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沖了上去:“將他給我逮住!”

他這麽一喊,過於突然,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知眠倒是鎮定的很,他本就是暗衛,逃跑幾乎是本能,在燕暉文喊出第一個字的時候,他腳底一點,就從墻內翻出去了。

燕暉文再往外沖,知眠已經不見了人影。

就算幸運,也不過讓他抓了個尾巴而已。

陸麟和陸聞音一路往外跑,跌跌撞撞。他一身鐐銬實在太重,身上傷也還沒好全,每走兩步,便看見有血從裏衣透出來。

“疼麽?”陸聞音關切,陸麟倒是搖搖頭說不疼,可他額前分明滲出了汗。

“撒謊。”陸聞音有些埋怨,伸出手讓他扶著自己,兩人在山道上慢慢的行著。

等二人到達軍營已經天黑,楚不停見陸麟回來的如此狼狽,便知曉大事不好,等到知眠也回到駐紮之處,道出方大人的意圖:“方大人原本願意一見,只可惜我出門與燕暉文撞見,想必反賊的事情已被他知曉,再前往拜會,怕是不妥。”

楚不停道:“也未見得,我造反一事天下誰人不知,駐紮在太原城外他應當也早有聽聞。既然他點頭應允,大抵是不反對與我們接觸的。”

“燕暉文畢竟朝廷命官,有他在,我們不好跟方卓溝通。”陸麟說道,將雙手一舉:“先不聊這個,把我的鎖給解了可好?”

楚不停輕輕笑了一聲:“營裏的鐵匠不在,你等著吧,總會有時間給你弄的。”

幾人商議,決定等這幾日風波過了,再遇方卓聯系,而陸聞音總覺得夜長夢多,認為還不如派個探子小心前往,將方大人約出來更為妥當。

兩相誰也沒辦法說服誰,在一旁的陸聞棋緘默不語。陸聞音想了想,看向自家小妹:“三妹,你自幼聰明,你覺得如何?”

陸聞棋像是抓住了什麽機會一樣擡起頭:“我以為?等幾日吧。”

既然大部分人說了登記日,陸聞音便沒有堅持。

這幾日大軍駐紮休息,楚不停去為難周炎,陸聞音則帶著被拷的嚴嚴實實的陸麟到了後帳。她將陸麟的袖子一卷,看見鎖扣下面的手腕被磨出了血皮,憐惜不已的皺緊了眉:“本就身體不好,結果又是傷又是痕的,這怎麽得了?”

“現下身體好了。”陸麟笑的溫和,他現在蠱毒已祛,全身健康的很,不過是一些皮肉傷,不至於委屈到哪裏去。

陸聞音可不管他這麽些,在她的印象裏,陸麟還是那個可憐巴巴的大兔子,只不過兔子不愛往外說自己的苦而已。“可憐。”她嘆了一聲,半挽著陸麟的胳膊,將一點點撫著他的背脊:“不疼啊不疼。”

陸麟感覺阿音貼上來,想著自己應該委屈一點,於是輕輕靠在了她身上。

“真可憐。”陸聞音無不感嘆。

“阿音,我腿也疼呢。”陸麟輕輕巧巧的開口。

“哎呀——”陸聞音覺得自己實在是疏漏了些,忙將陸麟扶到一邊坐下。她將陸麟的鞋脫掉,腳踝上果然也是磨出來的淺傷。那雙腿一兩年未曾行走,怎麽看都比尋常人纖細一些,這麽看著,更可憐了。

“還好傷的不深。”陸聞音問道:“要我給你揉揉麽?”

“阿音真好。”陸麟眼睛輕輕的彎起來。

他眼睛彎起來的時候,笑意盎然,甚至有一些女子般的美艷氣。

陸郎是好看的呀,陸聞音不管看幾次,都覺得賞心悅目。以前他目盲的時候,陸聞音習慣了明目張膽的看,到了今日也沒有改掉這個毛病。

陸麟知道陸聞音愛看自己,托著下巴也低頭瞧她:“還好沒傷著臉。”他頗為感嘆,要是不好看了,阿音對他的關切少幾分可就不好了。

“是呢,還好沒傷到臉。”陸聞音也覺得這一點頗為重要,陸郎才華固然好,這幅容貌也是巧奪天工,若是破了相,未免有些可惜。

不遠處,看見小情人卿卿我我的楚不停翻了個白眼:“破相就破相了,一個大男人,在乎那許多做什麽。”

他說罷,還是看著知眠。

知眠實在不想回話,可楚不停那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他:“你怎麽看?”

“王爺陽剛之氣英武不已,堪稱趙子龍在世,他陸麟實在是比不得。“知眠說的天花亂墜,語氣中卻毫無感情。

楚不停:“你這話是敷衍還是認真的。”

“王爺,有這麽句話就可以了,何必計較那麽多呢。”

後帳當中。

陸聞棋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內。

侍棋帶了新浣洗好的衣裳從外面進來,就看見她一個人坐在棋盤旁邊發呆。

“小姐,如今二小姐跟陸麟同吃同住,王爺身側無人,你怎麽不去找他?”

“找他有什麽用,他的心還在陸聞音那裏。”陸聞棋頭也沒擡,只顧著落子。

“方才二小姐問您,什麽時候進城合適,您為什麽要拖兩日?您之前說二月十八,那是什麽日子?”侍棋又問。

“二月十八啊……”陸聞棋擡起頭道:“有些事,會不一樣。”

侍棋沒有再問下去,她知道自家小姐能看到的事情多,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在她感覺裏,陸聞棋似乎能一眼望到生命的盡頭,對所有人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可那是為什麽呢?明明不過十七歲罷了……

太原內外,有想不明白事情的人,不止有侍棋。

方卓在府邸內獨自品茶,一個人暗自思忖。

今日登門拜訪了兩個人,一個叫知眠,自稱從他的故人處來,那人與他有舊,帶來了一個或許驚天動地的消息,但那消息對百姓有好處。

方卓不明就裏,詢問此人是誰,知眠只輕輕一笑:“您曾在京城照料過他。”

此話一出,方卓猜出了七成。

如楚不停所預料的一樣,他不是泛泛之輩,也是聰明人,早就知道太原城外大軍壓境,軍隊不開進來,無非是有些別的打算。

楚軍停了幾日,不見動靜,只有一個富貴衣裝的人自稱別宅奴仆親自拜訪,此人翩翩風度,看起來仿佛是一個朝廷命官,又自稱奴仆,方卓便猜到他的主人必定是王宮貴胄。再一提京城故人,方卓立刻明白了一大半——楚不停新納的王妃正是他同門穆麟的舊妻。方卓雖沒有猜到穆麟死而覆生,但已經料到與陸聞音楚不停有關。

知眠說,他的主人被逼上梁山,走投無路,如今投奔而來,想與方大人細細商議。應該是想拉他入夥。

他應該答應嗎?方卓不知道,但他的確有在考慮。

太原城內的人已經活不下去了,不反是死,跟著楚不停,興許還有一條出路。

原本他可以派人出城問問,可如今燕暉文一來,擺明了說要逮捕叛軍,縱使方卓再大膽,也不敢將京官殺了來當投名狀。

方卓是文官,他想的只是治世,並不是真的想做造反狂徒。

方卓想到這裏,嘆了口氣,愁的鬢發都要發白。

燕暉文也在嘆氣。他不像一身孤寡的楚不停和陸麟,反就反了,他在京城拖家帶口那麽些人,總得逮個人回去交差。若是能找到一個跟穆麟長得一模一樣的真琴師也好啊,反正將屍體往天子面前一扔也算交差,他又不是真的要跟誰過不去。

二月十五這麽過了,很快到了二月十六、二月十七。

等到二月十八,陸麟手腕上的傷也長好,身上的刀疤也好了七七八八,本以為再也無事。

太原府內與楚軍保持著相互的默契,互不幹涉,偶有前來逃難的人不小心摸到了楚軍的營帳,楚軍還給指路。而楚軍偶有溜到山下,見到了太原府的人,打一個招呼,也就過去了。

沒有人真的想打,不過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二月十八下午,天暖氣清,看著附近鶯飛草長,一向不愛出門的陸聞棋提了要求,想出門玩耍。

眼見小妹想出去散心,陸聞音不放心,自然是想作陪,陸麟跟了上去,旁邊的侍棋掩嘴一笑:“姐妹敘話,姑爺何顧總是跟著?”

話這麽一出,陸麟再往前,便好似不妥了。

楚不停也擔心陸家兩姊妹的安危,但也沒太放在心上:“我派一隊親兵,由知眠帶著在後頭跟著,但凡有事,立刻上前,也不會出什麽岔子。”

聽到這話,陸麟也只好叮囑一聲:“別走太遠。”

陸聞音笑道:“我只在營外的河水邊繞一繞,不會太遠,你不必擔心我沒有分寸。”

陸聞音所說的河水,離營地不過一裏多遠。

走過去用不了半個時辰,若是遇到歹人,跑兩步也就回來了。因此四周人煙再怎麽嘈雜,也無人往這裏轉。

陸聞音本就通武學,若有人保護,應當不會出亂子。

陸麟仔細盤算,好像的確有理。

只是他看著陸聞棋,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可沒到,出了一樁亂子。

周炎被看管在馬廄後頭的營地裏,楚軍在太原城外駐紮了好幾日,互相相安無事,便放松了戒備,夜黑風高之時,一支小隊偷偷潛進來,竟將他劫走了。

楚不停沒怪犯了錯的士兵,畢竟丟了個周炎,問題也不算太大,只是問了他們究竟怎麽回事,便猜到是周家人自己心疼兒子,借職務之便,調了附近最精銳的一隊精兵前來,將人給劫走了。

“劫走便劫走吧。”楚不停到不在意這些:“反正留他一個人還多浪費些口糧。”

他笑了兩聲,陸麟卻覺得不對勁:“不對,晉中無精銳,他這一對精兵從哪來?”

楚不停這才察覺到一絲怪異之處:“最近的地方便是西北,那裏有守駐邊戎的精兵,也只有他們能在我手下拿人。”

“私自調集邊塞軍隊可是重罪。”陸麟皺眉道:“他就算救回周炎,也不可能將他送往京城。”

“他只會把他往太原府送。”楚不停陡然站了起來:“天子多疑,縱使他們說的天花亂墜,這等行徑在天子耳中都有叛亂之嫌,除非無人再發現他們的蹤跡。”

“邊戎兵衛一定會不顧戍邊,立即南下,要將我們鎮壓下來,而我的其他幾只軍隊要來,至少還有十天……”楚不停頓時慌張起來。

而陸麟想的則是另外一樁事:“等等,方才有人將周炎劫走,必定是從外部到了營帳,阿音他們……”

“應當無事吧。”楚不停亦有些擔心:“周炎關押在營帳最南處,他們是從山下摸上來的,河在東邊,應當是兩條路。”

“我先去把她們找回來。”陸麟說罷,急匆匆出了帳門。

其實就常理而言,陸麟的確是多慮了。

抓走周炎的人雖然是精兵,但左右不過七八個,比起陸聞音,他們更不想惹上旁人。

因此他們從南邊上山,靜悄悄的摸過來,好不容易找到周炎,並不想再去關註別的,只往太原進。

畢竟周家給定的命令,不過是讓他們將少爺救回去,至於其他人,管他們什麽事呢?

一行人默不作聲的離開,穿過一片樹林。

樹林當中,傳來一聲動響。為首的隊長李唯之嚇了一跳,噌一聲把刀拔出來,卻看見叢林中鉆出了一只黑貓。

而黑貓的後頭,赫然站著一個女子的身影。

李唯之不想多生事端,只是抱了個拳:“此處危險,我與兄弟們有要事要離開,還請姑娘離開。”

陸聞棋一向沒有表情,但還是能從她微微顫抖的手指處看到緊張:“你想立功嗎?”

“什麽?”李唯之不解。

“我有一個法子,能讓你立下不世之功,不過幾日,太原城便為你所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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