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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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
一行人一路向西，第二日，便到了冀州軍營所在的山腳下。
雖然是在馬車上，可陸聞音睡了這些時日來的第一個好覺，早晨睜開眼睛，看見陸麟已經醒了，躺在她的身側，輕輕的喚他。
陸麟已經跟陸聞音與楚不停解釋清楚一切的緣由，他究竟受了誰的陷害，為何會突然暴亡，而聽到這一切的解釋之後，二人都顯得有些不可思議，而過後便嘆了一聲：“當今天子，的確已是如此了。”
已是如此。
如果說三十年前天子登基時還是個英明雄主，如今已經沈溺煉丹修道之中，只求長生不老大權在握，至於天下如何，旁人如何，是一點也不想過問的。
只要聽聞對掌握權勢有用，登天閣可以修，錢可以攬，祭祀可以做，妨礙之人可以殺，而至於旱災洪災，災民遍野——又影響不了天地之運，有何可管？
幾人出城這一路來，及時寒冬臘月，依舊能夠看到半路逃荒的災民。
這些災民最遠的從蜀中來，一路跋山涉水，到達此地只剩下一條命，只盼著進入京城內，有一條活路。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城隍廟的乞丐已經堆滿了。縱使天子腳下，死的人不會比外面多。
陸聞音心軟，將身上僅有的糧食送了出去，只等著到冀州軍營內再有補給，而陸麟則看著那些人問了一句：“阿音，你說，若是有朝一日天子真的江山斷送，那究竟是天命所致，還是人禍所為？”
陸聞音看著他，答不出來。
日光漸盛，二人出了馬車，楚不停正停在半路釣魚消遣，知眠已經上山去知會駐軍，說自家王爺已經起義謀反，讓他們跟著幹。
“能行嗎？”陸聞音有些擔憂，怕軍隊心向天子，反倒將他們當叛軍綁了。
“能行。”楚不停倒是沒有多少疑慮：“再說知眠也沒那麽傻，他們要想拿我領功，半路就會被知眠殺了。”
雲雀正在服侍陸聞音梳洗，聽了這話倒也好奇：“那知眠看起來像是個讀書人，怎麽如此厲害？”
“他會妖術。”楚不停故作詭異的回答。
雲雀嚇了一跳：“怎麽可能，王爺你故意嚇我。”
“多半他沒說假話。”陸麟的判斷一項準確：“知眠是他貼身暗衛，總要做一些不得見人，又萬分危險的事情。若是尋常武藝，總是容易出些差池，若是學了道法咒術，反倒好行事一些。”
“你……”楚不停聽見陸麟的話就不爽。
“我說錯了？”陸麟反問。
“沒有。”楚不停很不想承認陸麟的觀點，但他的確是對的：“不過不是什麽太高深的法術，只不過動作快一些，腳步輕一些，再有一些障眼法罷了。”
“能隔空把人咒死嗎？”雲雀產生了聯想：“就像馬道婆那樣，放一張符，弄得一家人家宅不寧。”
楚不停回答不了，當初是他父親給知眠找的師父，他也沒過問究竟會何種法術，倒是在一旁休憩的陸文棋冷不丁出了聲：“法術傷人，咒術改命，幻術惑人，三者不兼得。”
她說罷，雲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陸麟卻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未過多久，知眠便從山上返回，與他一同來的，還有一個身材極為高大，膚黑須茂的將軍。
這邊是駐紮在冀州北部的畢封，今年四十有餘，被老郡王一路提拔上來，等楚不停繼位，更是一直在楚不停麾下做先鋒官，自軍隊拆散之後，京城附近的五千精兵便歸他所管。
眼見只有畢封一人前來，楚不停便知其誠意，但也問道：“你可知我前來，是要你做什麽？”
“知道。”畢封說話如同其人，甕聲甕氣，仿佛將聲音都灌進了一個大罐子裏：“造反。”
“你若不願，給我們送幾匹好馬，我們就當沒見過。”楚不停也是為他著想，畢竟造反一事茲事體大，若不是誠心相投，後患也多。
可沒想到畢封朗聲一笑：“無妨，末將早知道有今日，都已準備好了。”
早知今日？
楚不停有些意外，陸麟更是吃驚。
一行人隨著畢封上山到了軍營，畢封用好酒好菜招待起來。入賬內幾人想要仔細詢問此事，畢封卻又搖頭，頗有些一問三不知的意思：“末將是粗人，不曉得那些朝堂上的事情，只知道老王爺還在時，就叮囑過末將，若有一日王爺要揭竿起義，末將必將跟隨到底。”
幾人在營內面面相覷，陸麟倒是調侃一笑：“楚不停，你這是天生反骨啊。”
“反骨個屁。”楚不停覺得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也對畢封疑惑問道：“父王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十七八年得有。”畢封很努力的回憶著。
“十七八年前，那時候你最多六七歲。”陸聞音算著年紀：“就算有反骨，也不至於六七歲就看出來吧。”
畢封搖搖頭：“那末將就不知道了，當時末將也很驚訝，問王爺是不是當時就想反，末將第一個打前鋒，可王爺卻說，不是，要我顧忌的是小王爺。”
“這就奇了。”陸麟覺得疑惑，楚不停也摸不著頭腦，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陸麟給出了一個有可能的答案：“都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楚家是異姓王，又是軍功受爵，難免不受忌憚。或許老王爺是知道你性子張揚，遲早會將戰功再立一份，到時候天子忌憚，罷官免職，你不同意，就反了。”
“是嗎？”楚不停想了想，也覺得這一點最有可能：“大概是吧。”
四人姑且安頓下來，畢封特地給女眷準備了一個單獨的大帳，確保沒有任何男子可以靠近。而準備好以後，畢封將整個大周的地圖，以及冀州到京城的布防圖偷偷搬了出來，在桌上一展。
看到這一幕，楚不停算是相信，他應該已經準備造反很久了。
“自從天子將咱們楚家軍拆散，末將就一直在屯兵屯糧，說是五千精銳，其實已經快上萬了。”畢封頗為自豪的開口。
“未雨綢繆至此，當真厲害。”陸聞音也由衷誇獎。
受了陸聞音的誇，楚不停很是自豪，從鼻子裏冒出兩個哼哼的聲音：“陸麟，你說當書生有什麽用？就算你可以一箭射死一個人，難不成，能擋百萬兵？”
楚不停挑釁一般的看著陸麟，陸麟則冷冷淡淡的回答他一句：“打仗只靠武夫？不見得吧，孫臏身殘亦為名將，張良文士亦可定天下，你打仗只管刀劍對砍，連謀略都不要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地圖上亂撇，總算給他找到一個錯處：“你看，這個揚州的揚字，給你寫錯了。”
“怎麽錯了呢！”楚不停很急很氣。
畢封則很委屈：“我一個粗人，能寫的差不多就行了，管他哪個字呢。”
兩人雖然嘴上沒停下，但也都知道，造反跟玩命兩個字畫等號，若是能相互幫襯，便是最好。畢封將地圖展開在臺面上，想等一文一武兩位說出些道理來，突然發現了不對勁：“咦？女眷怎麽還在？”
這女眷自然是指一身裙裝的陸聞音和陸聞棋。畢封見二位王妃——至少是名義上的王妃還沒走，恭恭敬敬的一抱拳，把自己的傳令兵叫進來：“你怎麽辦的事，二位殿下怎麽還沒安排去休息？”
傳令兵還沒說話，陸聞音就打斷了他：“咱們不是要商議下一步往哪裏去麽？你們商量好了？”
畢封一聽，連忙笑道：“還沒有，但以王爺的才智，想必很快會有結果。”
“還沒議出來，那讓我走做什麽？”陸聞音一臉懵懂，還是旁邊傳令兵反應了過來：“殿下，這裏是前帳，女子不問軍事，休憩的地方在後頭。”
有他這麽說，陸聞音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哦……你的意思是，你們在這兒開會，我在後頭等，等你們有了個結果，我負責聽就行，是麽？”
“是這個意思。”畢封點了點頭，擺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可沒想到陸聞音理也沒理他，撩了袍子，直徑在旁邊坐了下來：“帶兵打仗，我的確不懂，治國安邦，我也暫時還沒學。但咱們現在能坐下來商量的攏共就五個人，你還非得排出去兩個，這不是浪費是什麽？”
畢封沒見過女子有這個架勢，只是理所應當的答道：“可這軍營重地，沒有女子過問的道理。”
“女子怎麽了？女子就不能當家主事？我們陸家若是有事要參與，向來是我問我的。”陸聞音道。
旁邊陸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是我們陸家的家主，你不可以當尋常女子看。”
“我雖不懂那麽多，也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其他的我管不了，管糧草衣食、賬目人丁，倒是很有些經驗。”陸聞音輕輕笑道：“再者說，就算我幫不上什麽忙，我也要在這裏聽著，你們若是計劃有變，我也能跟著隨機應變，總不能躲在馬車裏被你們保護來保護去，一點用沒有，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畢封轉頭看向楚不停，想要征求他的意見。
“我沒打算問你們的意見。”陸聞音看著畢封和楚不停：“這是通知。”
畢封繼續看著楚不停，楚不停摸了摸鼻子：“我犟不過她，她說了算。”
畢封又看向另一個男子陸麟，陸麟更加坦蕩：“我跟他姓，我自然是聽阿音的。”
畢封有點搞不清楚這是為什麽，但那個女子往那裏一坐，確實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陸聞音說罷，拍了拍地圖：“你們先從哪兒開始？是不是得先找個合適地方將幾支軍隊匯合？”
楚不停和陸麟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一行人在軍營內聊得熱切，楚不停和陸麟為先，就山川地形、各處布防做了判斷。現下楚不停的反叛消息應該已經傳入京城，天子必定要派最近的軍隊圍剿。
“他們料定了我們會匯合，而你其他兩支軍隊均在南方，必定會在冀州南部的雁歸谷攔截，我們最好繞道而行。”陸麟道。
楚不停點頭：“我正有此意，但若是官府精兵撲了個空餘，立即就能判斷出我們往西邊走，那裏也不過一條路，待我們行軍最多到晉中，就肯定會有大軍相候。”
兩人皺著眉，似乎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陸聞音看了半天，開口提醒：“晉中不是有災民麽？”
“災民？”畢封不解。
陸聞音道：“我們直徑向晉中去，我算了算腳程，大約能比天子的軍隊早至少三日到。晉中災民流離失所，不得聊生，若我們到晉中後，若能打壓豪強，收編災民，給予田地，就算其他兵差到了，也能抵禦好一陣子。”
“只要能抵住半個月，我在並州的那只軍隊也該到了。”楚不停有些驚喜：“阿音，你怎麽這麽聰明？”
陸聞音還未答，便驕傲道：“錦雲莊雖然不比你鎮遠將軍，但也是天下數的出名頭的皇商，能二十歲不到就當家主事，你真當是泛泛之輩？”
他說完，用手戳了戳楚不停的肩膀：“但是，阿音是我叫的，你憑什麽這麽叫她？”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商議了幾個時辰，一路商量到下午。
傳令兵從裏面出來，越看越覺得出奇：“當真神了，天底下竟有這樣聰穎的女子。不過她既然是王妃，為什麽身邊還會跟著一個男子？還有她如此親密，王爺也不生氣麽？”
“你說陸麟？”一個聲音傳來，把傳令兵嚇了一跳，他回頭看去，發現正是王爺身邊的知眠。
“是他。”傳令兵問道：“他是什麽人？”
知眠摸著下巴仔細想了想：“是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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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在馬車上，可陸聞音睡了這些時日來的第一個好覺，早晨睜開眼睛，看見陸麟已經醒了，躺在她的身側，輕輕的喚他。
陸麟已經跟陸聞音與楚不停解釋清楚一切的緣由，他究竟受了誰的陷害，為何會突然暴亡，而聽到這一切的解釋之後，二人都顯得有些不可思議，而過後便嘆了一聲：“當今天子，的確已是如此了。”
已是如此。
如果說三十年前天子登基時還是個英明雄主，如今已經沈溺煉丹修道之中，只求長生不老大權在握，至於天下如何，旁人如何，是一點也不想過問的。
只要聽聞對掌握權勢有用，登天閣可以修，錢可以攬，祭祀可以做，妨礙之人可以殺，而至於旱災洪災，災民遍野——又影響不了天地之運，有何可管？
幾人出城這一路來，及時寒冬臘月，依舊能夠看到半路逃荒的災民。
這些災民最遠的從蜀中來，一路跋山涉水，到達此地只剩下一條命，只盼著進入京城內，有一條活路。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城隍廟的乞丐已經堆滿了。縱使天子腳下，死的人不會比外面多。
陸聞音心軟，將身上僅有的糧食送了出去，只等著到冀州軍營內再有補給，而陸麟則看著那些人問了一句：“阿音，你說，若是有朝一日天子真的江山斷送，那究竟是天命所致，還是人禍所為？”
陸聞音看著他，答不出來。
日光漸盛，二人出了馬車，楚不停正停在半路釣魚消遣，知眠已經上山去知會駐軍，說自家王爺已經起義謀反，讓他們跟著幹。
“能行嗎？”陸聞音有些擔憂，怕軍隊心向天子，反倒將他們當叛軍綁了。
“能行。”楚不停倒是沒有多少疑慮：“再說知眠也沒那麽傻，他們要想拿我領功，半路就會被知眠殺了。”
雲雀正在服侍陸聞音梳洗，聽了這話倒也好奇：“那知眠看起來像是個讀書人，怎麽如此厲害？”
“他會妖術。”楚不停故作詭異的回答。
雲雀嚇了一跳：“怎麽可能，王爺你故意嚇我。”
“多半他沒說假話。”陸麟的判斷一項準確：“知眠是他貼身暗衛，總要做一些不得見人，又萬分危險的事情。若是尋常武藝，總是容易出些差池，若是學了道法咒術，反倒好行事一些。”
“你……”楚不停聽見陸麟的話就不爽。
“我說錯了？”陸麟反問。
“沒有。”楚不停很不想承認陸麟的觀點，但他的確是對的：“不過不是什麽太高深的法術，只不過動作快一些，腳步輕一些，再有一些障眼法罷了。”
“能隔空把人咒死嗎？”雲雀產生了聯想：“就像馬道婆那樣，放一張符，弄得一家人家宅不寧。”
楚不停回答不了，當初是他父親給知眠找的師父，他也沒過問究竟會何種法術，倒是在一旁休憩的陸文棋冷不丁出了聲：“法術傷人，咒術改命，幻術惑人，三者不兼得。”
她說罷，雲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陸麟卻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未過多久，知眠便從山上返回，與他一同來的，還有一個身材極為高大，膚黑須茂的將軍。
這邊是駐紮在冀州北部的畢封，今年四十有餘，被老郡王一路提拔上來，等楚不停繼位，更是一直在楚不停麾下做先鋒官，自軍隊拆散之後，京城附近的五千精兵便歸他所管。
眼見只有畢封一人前來，楚不停便知其誠意，但也問道：“你可知我前來，是要你做什麽？”
“知道。”畢封說話如同其人，甕聲甕氣，仿佛將聲音都灌進了一個大罐子裏：“造反。”
“你若不願，給我們送幾匹好馬，我們就當沒見過。”楚不停也是為他著想，畢竟造反一事茲事體大，若不是誠心相投，後患也多。
可沒想到畢封朗聲一笑：“無妨，末將早知道有今日，都已準備好了。”
早知今日？
楚不停有些意外，陸麟更是吃驚。
一行人隨著畢封上山到了軍營，畢封用好酒好菜招待起來。入賬內幾人想要仔細詢問此事，畢封卻又搖頭，頗有些一問三不知的意思：“末將是粗人，不曉得那些朝堂上的事情，只知道老王爺還在時，就叮囑過末將，若有一日王爺要揭竿起義，末將必將跟隨到底。”
幾人在營內面面相覷，陸麟倒是調侃一笑：“楚不停，你這是天生反骨啊。”
“反骨個屁。”楚不停覺得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也對畢封疑惑問道：“父王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十七八年得有。”畢封很努力的回憶著。
“十七八年前，那時候你最多六七歲。”陸聞音算著年紀：“就算有反骨，也不至於六七歲就看出來吧。”
畢封搖搖頭：“那末將就不知道了，當時末將也很驚訝，問王爺是不是當時就想反，末將第一個打前鋒，可王爺卻說，不是，要我顧忌的是小王爺。”
“這就奇了。”陸麟覺得疑惑，楚不停也摸不著頭腦，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陸麟給出了一個有可能的答案：“都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楚家是異姓王，又是軍功受爵，難免不受忌憚。或許老王爺是知道你性子張揚，遲早會將戰功再立一份，到時候天子忌憚，罷官免職，你不同意，就反了。”
“是嗎？”楚不停想了想，也覺得這一點最有可能：“大概是吧。”
四人姑且安頓下來，畢封特地給女眷準備了一個單獨的大帳，確保沒有任何男子可以靠近。而準備好以後，畢封將整個大周的地圖，以及冀州到京城的布防圖偷偷搬了出來，在桌上一展。
看到這一幕，楚不停算是相信，他應該已經準備造反很久了。
“自從天子將咱們楚家軍拆散，末將就一直在屯兵屯糧，說是五千精銳，其實已經快上萬了。”畢封頗為自豪的開口。
“未雨綢繆至此，當真厲害。”陸聞音也由衷誇獎。
受了陸聞音的誇，楚不停很是自豪，從鼻子裏冒出兩個哼哼的聲音：“陸麟，你說當書生有什麽用？就算你可以一箭射死一個人，難不成，能擋百萬兵？”
楚不停挑釁一般的看著陸麟，陸麟則冷冷淡淡的回答他一句：“打仗只靠武夫？不見得吧，孫臏身殘亦為名將，張良文士亦可定天下，你打仗只管刀劍對砍，連謀略都不要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地圖上亂撇，總算給他找到一個錯處：“你看，這個揚州的揚字，給你寫錯了。”
“怎麽錯了呢！”楚不停很急很氣。
畢封則很委屈：“我一個粗人，能寫的差不多就行了，管他哪個字呢。”
兩人雖然嘴上沒停下，但也都知道，造反跟玩命兩個字畫等號，若是能相互幫襯，便是最好。畢封將地圖展開在臺面上，想等一文一武兩位說出些道理來，突然發現了不對勁：“咦？女眷怎麽還在？”
這女眷自然是指一身裙裝的陸聞音和陸聞棋。畢封見二位王妃——至少是名義上的王妃還沒走，恭恭敬敬的一抱拳，把自己的傳令兵叫進來：“你怎麽辦的事，二位殿下怎麽還沒安排去休息？”
傳令兵還沒說話，陸聞音就打斷了他：“咱們不是要商議下一步往哪裏去麽？你們商量好了？”
畢封一聽，連忙笑道：“還沒有，但以王爺的才智，想必很快會有結果。”
“還沒議出來，那讓我走做什麽？”陸聞音一臉懵懂，還是旁邊傳令兵反應了過來：“殿下，這裏是前帳，女子不問軍事，休憩的地方在後頭。”
有他這麽說，陸聞音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哦……你的意思是，你們在這兒開會，我在後頭等，等你們有了個結果，我負責聽就行，是麽？”
“是這個意思。”畢封點了點頭，擺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可沒想到陸聞音理也沒理他，撩了袍子，直徑在旁邊坐了下來：“帶兵打仗，我的確不懂，治國安邦，我也暫時還沒學。但咱們現在能坐下來商量的攏共就五個人，你還非得排出去兩個，這不是浪費是什麽？”
畢封沒見過女子有這個架勢，只是理所應當的答道：“可這軍營重地，沒有女子過問的道理。”
“女子怎麽了？女子就不能當家主事？我們陸家若是有事要參與，向來是我問我的。”陸聞音道。
旁邊陸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是我們陸家的家主，你不可以當尋常女子看。”
“我雖不懂那麽多，也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其他的我管不了，管糧草衣食、賬目人丁，倒是很有些經驗。”陸聞音輕輕笑道：“再者說，就算我幫不上什麽忙，我也要在這裏聽著，你們若是計劃有變，我也能跟著隨機應變，總不能躲在馬車裏被你們保護來保護去，一點用沒有，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畢封轉頭看向楚不停，想要征求他的意見。
“我沒打算問你們的意見。”陸聞音看著畢封和楚不停：“這是通知。”
畢封繼續看著楚不停，楚不停摸了摸鼻子：“我犟不過她，她說了算。”
畢封又看向另一個男子陸麟，陸麟更加坦蕩：“我跟他姓，我自然是聽阿音的。”
畢封有點搞不清楚這是為什麽，但那個女子往那裏一坐，確實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陸聞音說罷，拍了拍地圖：“你們先從哪兒開始？是不是得先找個合適地方將幾支軍隊匯合？”
楚不停和陸麟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一行人在軍營內聊得熱切，楚不停和陸麟為先，就山川地形、各處布防做了判斷。現下楚不停的反叛消息應該已經傳入京城，天子必定要派最近的軍隊圍剿。
“他們料定了我們會匯合，而你其他兩支軍隊均在南方，必定會在冀州南部的雁歸谷攔截，我們最好繞道而行。”陸麟道。
楚不停點頭：“我正有此意，但若是官府精兵撲了個空餘，立即就能判斷出我們往西邊走，那裏也不過一條路，待我們行軍最多到晉中，就肯定會有大軍相候。”
兩人皺著眉，似乎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陸聞音看了半天，開口提醒：“晉中不是有災民麽？”
“災民？”畢封不解。
陸聞音道：“我們直徑向晉中去，我算了算腳程，大約能比天子的軍隊早至少三日到。晉中災民流離失所，不得聊生，若我們到晉中後，若能打壓豪強，收編災民，給予田地，就算其他兵差到了，也能抵禦好一陣子。”
“只要能抵住半個月，我在並州的那只軍隊也該到了。”楚不停有些驚喜：“阿音，你怎麽這麽聰明？”
陸聞音還未答，便驕傲道：“錦雲莊雖然不比你鎮遠將軍，但也是天下數的出名頭的皇商，能二十歲不到就當家主事，你真當是泛泛之輩？”
他說完，用手戳了戳楚不停的肩膀：“但是，阿音是我叫的，你憑什麽這麽叫她？”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商議了幾個時辰，一路商量到下午。
傳令兵從裏面出來，越看越覺得出奇：“當真神了，天底下竟有這樣聰穎的女子。不過她既然是王妃，為什麽身邊還會跟著一個男子？還有她如此親密，王爺也不生氣麽？”
“你說陸麟？”一個聲音傳來，把傳令兵嚇了一跳，他回頭看去，發現正是王爺身邊的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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