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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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紅塵
淩清清與蘇霖二人離開鬼界後, 先是與無方界的張子琰與三公主匯合。
即便來時淩清清在路上便和他提起過姜盈如，但見張子琰背後昏迷的少女，蘇霖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她。
為了避免三公主受到陰氣影響, 張子琰特意在她周身布下符陣。
小鳳凰忍不住想，這個看起來文弱不堪的三公主, 當真是比張子琰還要厲害的術士？
在離開無方界之前，淩清清似乎想起了什麽，回頭問道：“知容姑娘還沒回來嗎？”
小鳳凰搖了搖頭：“我在府中一直未見她。”
淩清清眉頭緊壓。
可知容姑娘與尋常逗留人間的魂魄不同，她處於鬼界這般陰氣濃郁之地已經許久, 在人間是待不過七日的。
為何到現在還沒回來？
眼看張子琰因憂心三公主身體狀況催促著二人, 再加上還不知人間帝皇都內是什麽情況,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沈吟片刻：“此事只能回去再做打算了。”
小鳳凰點了點頭, 他們在鬼界逗留了太久, 馬上就要到皇城祭天大典, 他們必須得回去了。
-
鳳陽宮。
“什麽？三公主不見了？！”
一個儀容華貴的女人背影挺拔, 立於高臺之上，耳側的墜飾隨著她的動作發出碰撞的清脆聲響。
嘩！
底下的宮人臉色登時一變, 齊刷刷地跪倒一片。
長公主目光在腳下匍匐跪倒的宮人身上逡巡，她眼尾鋒利, 冷聲質問道：“此事為何今日才來報？！”
一時間，無人敢上前答話。
宮人們哆哆嗦嗦地將腦袋垂得更低了，生怕長公主一個不高興將他們全部拉去杖斃, 他們可是聽說了前些日子長公主親自動手把內廷資歷最深的大太監曹韋給殺了, 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昭仁殿前，皇帝也沒敢責罵她半句, 此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見無人敢做出頭鳥，長公主閉了閉眼, 深吸一口氣：“平日是誰照顧三公主起居的？”
一個宮女顫顫巍巍擡起頭，但依舊不敢去看長公主。
“奴、奴婢小知。”
姜鶴儀擰眉道：“告訴本宮究竟是怎麽回事？”
小知顫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回旋，清晰地映入每個人的耳中。
“鳳陽宮平日裏便沒什麽人，輪值守夜的宮人也只是巡視一圈便退下休息了，那、那日入夜，三公主將奴婢支開，不許奴婢進殿下房間半步。”
“從、從前公主殿下也這般吩咐過奴才，然後就是接連著兩三日不讓任何人靠近，奴婢以、以為與往日並無什麽不同，直到三日後奴婢擔心三公主殿下前去屋內查看，才發現三公主她不見了。”
竟是她自己將人支走的，長公主蹙眉：“你可知她在做什麽？”
小知匍匐跪地，使勁搖頭：“奴婢、奴婢不敢問。”
她特意在鳳陽宮附近布下她府中的赤衣衛，結果竟都未發現姜盈如那小丫頭片子不見了，長公主正要發怒，卻聽殿外傳來一道倉促的腳步聲。
“長公主殿下——”
“何時？”
前來報信的宮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稟告長公主殿下，三公主回來了。如今正在城門外，與張門主還有兩位修士一起。”
城門外？
長公主眉心緊蹙，聞言撂下一句“先將鳳陽宮內所有宮人收押”後，便甩袖匆匆離開。
-
淩清清幾人離開無方界後，落在一片山林。
所幸，此地距離帝皇都並不遠，二人不日便抵達了帝皇都城門。
桑時若與宋慣生似乎早有預感，這幾日裏一直在城門處等待他們。
蘇霖那身紅衣實在太過招搖，桑時若與宋慣生遠遠便瞧見了他們。
待到幾人走進，他們這才瞧見除卻蘇霖與淩清清二人，竟還有三公主與一個陌生男人。
張子琰察覺到二人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視線，率先開口道：“在下張子琰。”
宋慣生眉梢一挑，詫異道：“張子琰？”
這人竟是那日他們在酒樓中看到那個不修邊幅的張子琰？
那日淩清清將張子琰拽出裂縫是在石圍天坑的河道外，是以宋慣生他們根本沒有見過張子琰這般幹凈的模樣。
桑時若聞言，面上也劃過一絲驚訝，但她也沒多說什麽，轉而對一旁的淩清清道：“你交代我的事都已完成了。”
少女點了點頭，神情一松：“多謝。”
淩清清此話一出，倒是叫桑時若有些不自在了。
她摸了摸鼻子，以此來掩飾臉上的尷尬，少女飛快轉移話題道：“我們已經與長公主說過你們二人近日便會回來，先進城再說吧。”
小鳳凰原本待在淩清清身後，一直眨巴著眼睛聽他們講話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一聽要入城，他眸光閃了閃，立馬蹦跶出來雙手讚成。
淩清清見狀，也點頭應下。
張子琰先行送三公主入宮，而其餘幾人找了附近的客棧歇腳。
小鳳凰前腳踏進客棧大門，便馬上叫人送了一桶熱水到屋裏去。
他鉆入桶中撲棱許久，將鬼婦人往他身上搽的香粉味沖了個幹凈，換了身幹凈的衣物。
膝蓋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小鳳凰又恢覆了往日活蹦亂跳的模樣，他又抓了把桌上的花生，這才心滿意足地哼著小調跑去找淩清清。
與小鳳凰的磨磨唧唧不同，淩清清一早便收拾好了自己，此時正與桑時若宋慣生二人一同商議要事。
淩清清在四周設下了結界，唯獨對蘇霖打開了禁制，小鳳凰遠遠就聽見了屋內傳來的談話聲，少年不由加快腳步，徑直推門而入。
少女也察覺了屋外的動靜，她扭過頭來，視線正好與他相對。
淩清清身上沾染的血痕已被清洗幹凈，她換了一身翠青的衣裙，大概是未來得及好好束發，她用了少年送的鳳翎簪簡單隨意地綰了一圈發。
松散的發絲從她側面輕輕垂下，襯得少女與平日相比面容少了幾分淩厲。
小鳳凰原本大大咧咧的動作，也忍不住拘謹了幾分。
看見蘇霖站在門口不動，淩清清奇怪問他：“你待在那裏做什麽？”
小鳳凰摸了摸鼻子，擡步進來：“沒、沒什麽。”
淩清清收回目光，繼續就方才的話題向桑時若他們征求意見：“接下來，你們可有什麽打算？”
桑時若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覆述了一遍，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將自己“預知夢”一事也告知了淩清清。
當她聽到桑時若口中東海流波山見聞，講到那附在宋慣生肉身那具魂體時，淩清清的心倏地掀起軒然大波。
原先對於藺不燼的話，淩清清一直保持著謹慎的心態，她沒有全部相信，可是宋慣生前世之魂交代的時間線竟與藺不燼所言一一吻合。
她的猜想沒有錯。
這世間並非只有她一人重生，而是所有人都回到了原點。
這是她的第三世，也是這人間的第三世。
淩清清下意識擡眸去看蘇霖。
少年此時一手撐著腦袋，也在瞧她。
當二人目光交錯的那一瞬，少年明顯楞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嘴角飛快揚起，朝她揚起一個沒心沒肺的笑臉。
小鳳凰不知他們前面究竟都說了些什麽，見淩清清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他便想緩解一下周圍沈重的氣氛，卻不想淩清清的神情卻愈發凝重了起來。
小鳳凰敏銳地察覺到了少女的神情變化，拍了拍臉，緊張地湊上來。
“淩清清？”
在這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動作中，小鳳凰飛快回想自己究竟哪裏惹得淩清清不快。
但少女的心事並非因為此。
她看向蘇霖的眼神不由多了一分沈重。
若藺不燼所言都不假。
她真的不知到底該如何面對蘇霖了。
這是她與惡種的恩怨，藺不燼原先便是沖她一人來的，這一切本就與蘇霖無關。
蘇霖是這世上最後一只鳳凰，鳳族歷來被眾人視作祥瑞，他根本無需做什麽，原本只需隨心所欲為自己而活。
初入雲行宗時的小鳳凰儼然一副嬌氣世家公子的模樣，每日不是滿山撒歡跑著玩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便是靠著梧桐曬太陽睡懶覺，沒有半點上進心，他性格張揚熱烈，無拘無束，想來從前在天界過得也是極為自由隨性。
淩清清想不明白。
為何他偏要闖入這塵世樊籠，到這紅塵中打滾，與自己一遍遍受凡塵之苦。
對於被蘇霖阻攔的兩世，藺不燼只是只言片語而過，可對上藺不燼那種瘋子，即便是如今的她也覺得十分棘手。
她無法想象，當時的蘇霖與之對抗其中又有多少艱難酸楚。
小鳳凰還未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招惹淩清清不開心了，一雙靈動的眸子輕輕轉動正盯著她瞧。
淩清清盯著少年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心臟仿佛被什麽揪緊。
透過那雙清亮的眼眸，她恍惚看見了那個滿身傷痕，將自己左掌釘於地面，幾乎咬碎了牙任由百姓放血，痛苦蜷縮的身影。
淩清清忍不住想，若是有一日，蘇霖想起了鳳族曾被藺不燼屠戮，想起了前世種種……
他還會像今日這般嗎？
她已經習慣了少年沒心沒肺、整日嬉笑打鬧的模樣。
可夢境中蘇霖渾身染血行走在飛雪蒼茫的天地之間的畫面不時在她腦海中浮現。
蘇霖他向來樂天，哪怕遇上什麽不高興的事也是扭頭就忘，她不敢去想，當時的蘇霖又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會被人逼出幻覺，瘋瘋癲癲地跳下懸崖……
小鳳凰被盯得蔫了氣，他實在想不出自己又幹過什麽壞事，忍不住問：“淩清清，你怎麽了？”
他怎麽看見，淩清清的眼睛有點紅了。
小鳳凰一臉迷茫，他捫心自問，自己何時那麽“出息”，還能把淩清清氣哭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可他寧願相信自己被淩清清打哭，也不信淩清清會被自己氣哭。
一定是他看岔眼了！
少女聞聲，慌亂撇開視線，很快掩蓋了眼底的情緒：“沒什麽。”
果然是他眼花了。
小鳳凰瞧不出什麽端倪，悻悻地坐了回去：“哦，好吧。”
屋內的氣氛不知何時變得詭異起來，等到蘇霖回過神，擡眼去看對面的二人，卻見桑時若和宋慣生此時此刻正撐著腦袋，看戲般直勾勾地盯著他倆瞧。
小鳳凰如同被抓住了什麽把柄般，僵在原地。
桑時若搖頭嘆氣：“欸——”
宋慣生也搖頭：“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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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來時淩清清在路上便和他提起過姜盈如，但見張子琰背後昏迷的少女，蘇霖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她。
為了避免三公主受到陰氣影響, 張子琰特意在她周身布下符陣。
小鳳凰忍不住想，這個看起來文弱不堪的三公主, 當真是比張子琰還要厲害的術士？
在離開無方界之前，淩清清似乎想起了什麽，回頭問道：“知容姑娘還沒回來嗎？”
小鳳凰搖了搖頭：“我在府中一直未見她。”
淩清清眉頭緊壓。
可知容姑娘與尋常逗留人間的魂魄不同，她處於鬼界這般陰氣濃郁之地已經許久, 在人間是待不過七日的。
為何到現在還沒回來？
眼看張子琰因憂心三公主身體狀況催促著二人, 再加上還不知人間帝皇都內是什麽情況,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沈吟片刻：“此事只能回去再做打算了。”
小鳳凰點了點頭, 他們在鬼界逗留了太久, 馬上就要到皇城祭天大典, 他們必須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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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宮。
“什麽？三公主不見了？！”
一個儀容華貴的女人背影挺拔, 立於高臺之上，耳側的墜飾隨著她的動作發出碰撞的清脆聲響。
嘩！
底下的宮人臉色登時一變, 齊刷刷地跪倒一片。
長公主目光在腳下匍匐跪倒的宮人身上逡巡，她眼尾鋒利, 冷聲質問道：“此事為何今日才來報？！”
一時間，無人敢上前答話。
宮人們哆哆嗦嗦地將腦袋垂得更低了，生怕長公主一個不高興將他們全部拉去杖斃, 他們可是聽說了前些日子長公主親自動手把內廷資歷最深的大太監曹韋給殺了, 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昭仁殿前，皇帝也沒敢責罵她半句, 此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見無人敢做出頭鳥，長公主閉了閉眼, 深吸一口氣：“平日是誰照顧三公主起居的？”
一個宮女顫顫巍巍擡起頭，但依舊不敢去看長公主。
“奴、奴婢小知。”
姜鶴儀擰眉道：“告訴本宮究竟是怎麽回事？”
小知顫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回旋，清晰地映入每個人的耳中。
“鳳陽宮平日裏便沒什麽人，輪值守夜的宮人也只是巡視一圈便退下休息了，那、那日入夜，三公主將奴婢支開，不許奴婢進殿下房間半步。”
“從、從前公主殿下也這般吩咐過奴才，然後就是接連著兩三日不讓任何人靠近，奴婢以、以為與往日並無什麽不同，直到三日後奴婢擔心三公主殿下前去屋內查看，才發現三公主她不見了。”
竟是她自己將人支走的，長公主蹙眉：“你可知她在做什麽？”
小知匍匐跪地，使勁搖頭：“奴婢、奴婢不敢問。”
她特意在鳳陽宮附近布下她府中的赤衣衛，結果竟都未發現姜盈如那小丫頭片子不見了，長公主正要發怒，卻聽殿外傳來一道倉促的腳步聲。
“長公主殿下——”
“何時？”
前來報信的宮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稟告長公主殿下，三公主回來了。如今正在城門外，與張門主還有兩位修士一起。”
城門外？
長公主眉心緊蹙，聞言撂下一句“先將鳳陽宮內所有宮人收押”後，便甩袖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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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清清幾人離開無方界後，落在一片山林。
所幸，此地距離帝皇都並不遠，二人不日便抵達了帝皇都城門。
桑時若與宋慣生似乎早有預感，這幾日裏一直在城門處等待他們。
蘇霖那身紅衣實在太過招搖，桑時若與宋慣生遠遠便瞧見了他們。
待到幾人走進，他們這才瞧見除卻蘇霖與淩清清二人，竟還有三公主與一個陌生男人。
張子琰察覺到二人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視線，率先開口道：“在下張子琰。”
宋慣生眉梢一挑，詫異道：“張子琰？”
這人竟是那日他們在酒樓中看到那個不修邊幅的張子琰？
那日淩清清將張子琰拽出裂縫是在石圍天坑的河道外，是以宋慣生他們根本沒有見過張子琰這般幹凈的模樣。
桑時若聞言，面上也劃過一絲驚訝，但她也沒多說什麽，轉而對一旁的淩清清道：“你交代我的事都已完成了。”
少女點了點頭，神情一松：“多謝。”
淩清清此話一出，倒是叫桑時若有些不自在了。
她摸了摸鼻子，以此來掩飾臉上的尷尬，少女飛快轉移話題道：“我們已經與長公主說過你們二人近日便會回來，先進城再說吧。”
小鳳凰原本待在淩清清身後，一直眨巴著眼睛聽他們講話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一聽要入城，他眸光閃了閃，立馬蹦跶出來雙手讚成。
淩清清見狀，也點頭應下。
張子琰先行送三公主入宮，而其餘幾人找了附近的客棧歇腳。
小鳳凰前腳踏進客棧大門，便馬上叫人送了一桶熱水到屋裏去。
他鉆入桶中撲棱許久，將鬼婦人往他身上搽的香粉味沖了個幹凈，換了身幹凈的衣物。
膝蓋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小鳳凰又恢覆了往日活蹦亂跳的模樣，他又抓了把桌上的花生，這才心滿意足地哼著小調跑去找淩清清。
與小鳳凰的磨磨唧唧不同，淩清清一早便收拾好了自己，此時正與桑時若宋慣生二人一同商議要事。
淩清清在四周設下了結界，唯獨對蘇霖打開了禁制，小鳳凰遠遠就聽見了屋內傳來的談話聲，少年不由加快腳步，徑直推門而入。
少女也察覺了屋外的動靜，她扭過頭來，視線正好與他相對。
淩清清身上沾染的血痕已被清洗幹凈，她換了一身翠青的衣裙，大概是未來得及好好束發，她用了少年送的鳳翎簪簡單隨意地綰了一圈發。
松散的發絲從她側面輕輕垂下，襯得少女與平日相比面容少了幾分淩厲。
小鳳凰原本大大咧咧的動作，也忍不住拘謹了幾分。
看見蘇霖站在門口不動，淩清清奇怪問他：“你待在那裏做什麽？”
小鳳凰摸了摸鼻子，擡步進來：“沒、沒什麽。”
淩清清收回目光，繼續就方才的話題向桑時若他們征求意見：“接下來，你們可有什麽打算？”
桑時若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覆述了一遍，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將自己“預知夢”一事也告知了淩清清。
當她聽到桑時若口中東海流波山見聞，講到那附在宋慣生肉身那具魂體時，淩清清的心倏地掀起軒然大波。
原先對於藺不燼的話，淩清清一直保持著謹慎的心態，她沒有全部相信，可是宋慣生前世之魂交代的時間線竟與藺不燼所言一一吻合。
她的猜想沒有錯。
這世間並非只有她一人重生，而是所有人都回到了原點。
這是她的第三世，也是這人間的第三世。
淩清清下意識擡眸去看蘇霖。
少年此時一手撐著腦袋，也在瞧她。
當二人目光交錯的那一瞬，少年明顯楞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嘴角飛快揚起，朝她揚起一個沒心沒肺的笑臉。
小鳳凰不知他們前面究竟都說了些什麽，見淩清清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他便想緩解一下周圍沈重的氣氛，卻不想淩清清的神情卻愈發凝重了起來。
小鳳凰敏銳地察覺到了少女的神情變化，拍了拍臉，緊張地湊上來。
“淩清清？”
在這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動作中，小鳳凰飛快回想自己究竟哪裏惹得淩清清不快。
但少女的心事並非因為此。
她看向蘇霖的眼神不由多了一分沈重。
若藺不燼所言都不假。
她真的不知到底該如何面對蘇霖了。
這是她與惡種的恩怨，藺不燼原先便是沖她一人來的，這一切本就與蘇霖無關。
蘇霖是這世上最後一只鳳凰，鳳族歷來被眾人視作祥瑞，他根本無需做什麽，原本只需隨心所欲為自己而活。
初入雲行宗時的小鳳凰儼然一副嬌氣世家公子的模樣，每日不是滿山撒歡跑著玩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便是靠著梧桐曬太陽睡懶覺，沒有半點上進心，他性格張揚熱烈，無拘無束，想來從前在天界過得也是極為自由隨性。
淩清清想不明白。
為何他偏要闖入這塵世樊籠，到這紅塵中打滾，與自己一遍遍受凡塵之苦。
對於被蘇霖阻攔的兩世，藺不燼只是只言片語而過，可對上藺不燼那種瘋子，即便是如今的她也覺得十分棘手。
她無法想象，當時的蘇霖與之對抗其中又有多少艱難酸楚。
小鳳凰還未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招惹淩清清不開心了，一雙靈動的眸子輕輕轉動正盯著她瞧。
淩清清盯著少年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心臟仿佛被什麽揪緊。
透過那雙清亮的眼眸，她恍惚看見了那個滿身傷痕，將自己左掌釘於地面，幾乎咬碎了牙任由百姓放血，痛苦蜷縮的身影。
淩清清忍不住想，若是有一日，蘇霖想起了鳳族曾被藺不燼屠戮，想起了前世種種……
他還會像今日這般嗎？
她已經習慣了少年沒心沒肺、整日嬉笑打鬧的模樣。
可夢境中蘇霖渾身染血行走在飛雪蒼茫的天地之間的畫面不時在她腦海中浮現。
蘇霖他向來樂天，哪怕遇上什麽不高興的事也是扭頭就忘，她不敢去想，當時的蘇霖又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會被人逼出幻覺，瘋瘋癲癲地跳下懸崖……
小鳳凰被盯得蔫了氣，他實在想不出自己又幹過什麽壞事，忍不住問：“淩清清，你怎麽了？”
他怎麽看見，淩清清的眼睛有點紅了。
小鳳凰一臉迷茫，他捫心自問，自己何時那麽“出息”，還能把淩清清氣哭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可他寧願相信自己被淩清清打哭，也不信淩清清會被自己氣哭。
一定是他看岔眼了！
少女聞聲，慌亂撇開視線，很快掩蓋了眼底的情緒：“沒什麽。”
果然是他眼花了。
小鳳凰瞧不出什麽端倪，悻悻地坐了回去：“哦，好吧。”
屋內的氣氛不知何時變得詭異起來，等到蘇霖回過神，擡眼去看對面的二人，卻見桑時若和宋慣生此時此刻正撐著腦袋，看戲般直勾勾地盯著他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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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時若搖頭嘆氣：“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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