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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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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出宮

傅南霜還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王徊梧卻又抓緊了她的臂彎,含淚咬唇,對著她輕搖了搖頭, 似是無聲地祈求。

傅南霜對她輕點了點頭,讓她放心, 心中卻暗自琢磨著,也不知段淞今天抽的哪門子邪風,非要送她走做什麽,人家留在宮裏也沒礙著他什麽事兒啊。

“陛下如今何在?”她問向傳信內侍。

“回殿下, 陛下如今在紫宸殿中處理政事, 說是——”

內侍小心擡眼, 暗自打量了一番皇後的臉色, 猶疑開口, “說是...不見任何人。”

“......”嘖, 看來段淞還挺記仇。

傅南霜暗忖片刻, 隨即淡然起身,“無妨, 王姑娘先在我這裏等等,我這便去求見陛下。”

內侍還欲再勸, “可是殿下,陛下已經下令...”

“不去試試怎麽知道呢?”傅南霜淺淡一笑,倒是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樣。

然而到了紫宸殿前, 她倒是頭一回被結結實實地擋在了門外。

“殿下, 不是奴刻意為難您,實在是陛下有令, 確實任何人都不見。”

出來傳話的是司來,他知曉陛下今晨和皇後鬧了個不愉快, 然而他更看得出,陛下分明是在和皇後賭氣,估計過不了多久氣便消了,故而對皇後的態度還算恭謙。

傅南霜其實也早有心理準備,畢竟剛剛才把人得罪了,現在又去找他討要旨意,八成是要吃閉門羹的。

“無妨,我在這裏等等便是。”她直接倚在柱邊,雙手抱臂,一派好整以暇的模樣。

反正她也不是喜歡步步緊逼的性格,總要給人一點生氣的權利嘛,等他氣性過了就好了,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司來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應了聲便回身進殿。

“她就在門外等著?”段淞聽了司來的回話,不由從桌案上擡頭,探著脖子向殿門看去,片刻卻又覺得失了身份,冷哼了聲垂下頭,用力在奏章上寫劃著。

“回陛下,正是。”

司來暗自思量著,既然皇後已經來主動示好,還是應在兩人之間墊上一道臺階,便又接著,“如今已經快到冬月,可殿下也未著冬衣,若是站久了,怕是要沾染上寒氣的。”

段淞筆下一頓,草草寫就了幾個字,隨即心煩意亂地丟到一旁,“她願意等,便讓她等,宮裏又不是沒有太醫。”

“...是。”司來諾諾應聲,可剛退到一旁,腳跟還沒站穩,卻又被段淞叫住。

“等等。”

“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問問,她究竟是為何事而來,”段淞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萬一有什麽急事,也不能就這麽拖著。”

司來絲毫不意外陛下的突然改口,畢竟據他對陛下的了解,這氣性也維持不了多久,過個半天就散完了。

“是,奴這就去問清楚。”

半晌,司來去而覆返,這回卻只是縮著脖子垂著頭,壓根不敢直視天顏。

“她說了麽?究竟是為何事而來?”

段淞已然做好了準備,若是皇後當真肯服這個軟,他這般大肚能容,也不會同她繼續計較下去,算起來時間也差不離,不若直接召她進來一道用午膳,也算是對她在外受凍的安撫。

“...回陛下,”司來頓了頓,估算著陛下的投擲範圍,小心後撤了半步,“殿下說,她與王姑娘頗為投緣,故而想向您討要一道旨意,將王姑娘繼續留在宮中,再多住上些時日。”

“......”

段淞手下捏緊了朱筆,青筋微凸,骨節泛白。她居然...就為了這麽件破事兒來找他?

“...陛下?”司來小心翼翼地擡起眼,還不忘時刻防範著他們家陛下手下的動作。

段淞暗咬了咬牙,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了這句話:“你去跟皇後說,她要是當真這麽舍不得,就和王徊梧一道出宮去,日後也別回來了!”

“陛下,您消消氣。”司來小意安撫,畢竟這種話哪能真的傳給皇後呢。

“快去!”段淞卻沒再給他繼續開口的機會,衣袖颯然一甩,將三兩案牘劈啪帶落在地。

“...是,奴遵旨。”

片刻。

“陛下當真是這麽說的?”傅南霜聞言,雙眼一亮。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司來無奈一笑,“殿下,陛下確實是這麽說的不假,但您也知道,陛下他就是這個氣性。”

“嗯,我知道。”傅南霜的思緒卻已經開始飄遠。出宮第一步,得先回去把她的n+1拿上。

司來眼珠轉了轉,“您不若再等等?或是您還有什麽要同陛下說的,奴再去幫您傳話。”

“不用了。”傅南霜失落一笑,似是自知無力挽回,已經決定全線撤退。

司來見她神色黯然,安慰道:“殿下,您也莫要放在心上,待這陣兒過去,您再來同陛下說兩句軟話,想來便沒事了。”

“嗯,我明白。”傅南霜捂住胸口,似是有無限哀愁,轉身離去。

待她回了明義殿,先是去寢殿中將她藏在床縫邊的小包裹取出,小心藏於懷中,接著便命人簡單收拾了行囊。

“走。”傅南霜來到主殿門邊,對著王徊梧使了個眼色。

王徊梧見著她歸來,有些忐忑地上前,“殿下,這是要去哪兒啊?”

“出宮。”傅南霜強忍著才沒有露出笑意。

“出宮?”王徊梧的眼眶中又氤氳起淚意,“殿下,陛下還是要送我走嗎?”

“不止你走,我和你一起走,”傅南霜腳步一轉,看了眼抱劍而立的岑璉,“岑修儀,你也一起吧。”

“是。”岑璉想也沒想,直接跟上。

“殿下,您怎麽也...”王徊梧頗為訝異地捂住嘴,“是不是兒連累了您?”

“噓,”傅南霜生怕她又哭嚷起來,一把將她拉過,“先出宮再說。”

傅南霜的心中本還有些忐忑,生怕有人多心,半路攔下她去向段淞再次確認旨意。

但她畢竟有皇後的身份打底,又一路壯著膽子,借口陛下有旨命她出宮,一路上倒是沒誰懷疑她假傳聖旨,自然也沒人敢攔她的車。

當然了,她本來也不是假傳聖旨。氣話怎麽就不是聖旨呢。

“殿下,您...您是要跟著我回國公府嗎?”出了宮門,王徊梧才敢大聲抽噎了起來。

“不去,”傅南霜面色沈靜地問向她,“你可知道長公主的別院在何處?”

時間緊迫,她只能大致將路徑規劃一二,如今帶著這兩人,去哪裏都不方便,她也並沒有對宮外的概念,根本跑無可跑。

而且她此番是大張旗鼓的出宮,若是被段淞發現,只怕他也要立刻遣人來找。

而傅南霜之所以敢用這種方式出宮,打的也是一個時間差。她不怕段淞發現,只怕他發現不了自己在哪兒。

所以為今之計,要先找個合適的中繼點,讓段淞就算知道她已經出宮,也能放心不來查看的那種。

“我自是知曉的,”王徊梧楞了楞,隨即點點頭,“殿下,您是要去找長公主嗎?”

“是啊,陛下說讓你出宮,卻又沒規定你究竟去哪兒,”傅南霜對她笑笑,“那不若先去投靠皇姐,之後究竟如何行事,咱們再從長計議。”

然而事實是,之後究竟該怎麽操作,她其實也沒想好,但總之走一步算一步,走出宮門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她怎麽能讓大好的機會在眼前溜走呢。

王徊梧的眼神也稍堅定了幾分,“好,我去告訴車夫該怎麽走。”

紫宸殿。

“皇後剛才怎麽說的?”段淞氣惱了半晌,剛剛司來回到殿中,他也冷著臉沒主動問詢,這會兒稍緩了幾息,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

這麽冷的天,她不會還在外面等著吧?

司來知曉他應是開始反悔了,立刻回道:“回陛下,奴去傳話的時候,皇後殿下只說她知道了,旁的也沒多說什麽。”

“她還在外面等著麽?”段淞不由站起身來。

“那倒沒有,殿下聽了奴的傳話,便已離去了。”

段淞剛向門口走了兩步,聞言又是一頓,冷哼了聲:“她就這麽走了?”

司來見狀,忙渲染了幾分憂愁的情緒,“陛下,殿下走時,神色頗為失落,想來是...傷了心了。”

段淞皺了皺眉,暗有些後悔,自己怕是一時氣急沒控制好語氣,當真把她惹傷心了。

司來見他家陛下面露憂思,不免暗嘆,看來還是要給陛下墊個臺階,宮裏少了他可怎麽行啊。

“陛下,容奴多嘴一句——”

可他的話剛說了一半,卻又被一道急匆匆的傳信聲打斷。

“陛下,建福門、光範門、昭慶門傳來急報!”

“說。”段淞面色一凜,自知事態不小,他繼位以來,宮裏可鮮少傳過這種急報。

“啟稟陛下,三道宮門的監門衛皆傳來消息,說是皇後殿下奉您的旨意,已經一路出了宮門。”

“什麽?”段淞驀地一驚。

和他一樣震驚的還有猛然擡頭的司來。他訝異過後,不免暗自慶幸,還好他還沒把勸解的話說完,不然只怕他也成了同謀。

“殿下,可是有奸人假傳聖旨?”監門衛大將軍拱手請旨,“可需臣等將其捉回?”

段淞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咬著牙一字一頓:“不、是。”

“那...臣等...”監門衛大將軍也沒看明白,既然不是假傳聖旨,陛下又何必這麽生氣呢?

“去派人跟著,看看她去哪兒了,”段淞面沈如水,臨了又補了半句,“但別讓她發現。”

還想讓他去將她追回來?他偏不。

*

京郊。小亓山。

“殿下,就是這裏了。”王徊梧指了指不遠處被積雪覆蓋的山路。

傅南霜順著她的指尖外望去,卻見山腳下立著一座約莫三人高的木質牌坊,其上的題字大都被風雪所掩,只隱約辨得一個“霑”字。

牌坊當中穿著一條蜿蜒曲徑,一路蔓延至山頂。而半山腰的小徑旁,正立著一座精致樓閣,雖說冬月將至,落雪紛紛,露臺上卻還掛著絲質的帷幔,影影綽綽能看到幾個人影在走動。

但是雪天路滑,車馬上不去,估計要用爬的。

傅南霜有些不願下去走動,心說這長公主還挺有閑情雅致,地方倒是個好地方,就是沒趕上好時代,要是能修個纜車就好了。

她還未來得及做好爬山的心理準備,卻見牌坊後的山路上,已經走下來了一個人。

待他走進,卻見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對著她恭敬行了一禮。

“皇後殿下,長公主已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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