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

“夫人，碧玉隨仲孫敬上街去了。”

西婆顛顛地跑過來回答道。

“哦？”

這丫頭又和仲孫敬出去了，難道她想給他做妾？李自然皺了皺眉頭，看來她得找碧玉談一談了。

西婆似乎看出了什麽，她欲言又止道：“老奴有些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有話請直說。”

“是這麽回事，以我這個年歲，過來人的經驗，我看碧玉這丫頭十有八九是被仲孫敬勾去了魂。您看看她以前，整日裏素面朝天，也不稀罕打扮。自從和仲孫敬打交道多了以後，她就喜好上了擦脂抹粉。雖說她女人到一定年紀以後就會愛美，但是——”

“好了，你別說。對了，悠哉小公子今日可好？”

“可好著呢，由兩個乳娘輪流抱著。怕吵著您，這會兒她們抱著悠哉小公子在以前特殊公子小時候住過的院子裏玩耍呢。”

“哦，你下去吧。”

“是。”

西婆走了沒幾分鐘，她又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夫人，您猜誰來看您來了？”

“誰？”

“天壽公主、李少將軍還有李家二公子。”

“真的？”

李自然喜出望外，陰郁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了。

……

廳堂內，北冥闕陪著天壽公主、李和、李玄，分賓主落座，吃茶聊天。

北冥闕與天壽公主之間並不陌生，她還未嫁人之時，他出入宮門之時就經常會遇見她。只是，那會兒，兩個人的脾氣都火爆。

天壽公主也曾芳心暗許過，無奈遭到北冥闕的無視。惱羞成怒之下，便沒有了好印象。北冥闕只覺得莫名其妙，他根本看不上這種似潑婦似的天子家的女子。

互相不投脾氣，又都是心高氣傲之人，漸漸就變的跟“仇人”似的。就是現在，兩人互相看著也不順眼。北冥闕只是礙於她是公主，他才會這麽客氣。

後來，天壽公主一賭氣，便嫁了人。再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她見到了北冥狂人。再後來，她又死了丈夫。——

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一般人都不知道。就連當事人北冥闕也糊裏糊塗的，他可不知道天壽公主曾經暗戀過他，否則，他能笑出了天際。

公主駕臨，君夫人身體欠安，少君夫人更是病怏怏的，西冷侯又不在府內，北冥闕剛好碰上了，也只好出面招待客人了。

陳姬帶著人過來伺候茶水，現在侯府也就只有她這麽一個心思玲瓏又剔透的人了。

互相之間客套過後，大家都只顧著喝茶，嗑瓜子，也不說話。小公子李玄礙於公主在場，再看看哥哥那張板的鐵青的臉，他也不敢太放肆。

——

李自然走進來以後，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她屈膝施禮道：“妾見過公主，見過少將軍。”

“姐姐，你怎麽沒說見過李家二公子呢？”

李玄從座位跳了出來。

他這一舉動，倒是打破了室內沈悶的氣氛。李自然笑著道：“是，見過李家二公子。”

天壽公主也笑了：“玄兒，你休要頑皮。”

“是，公主，謝謝公主姐姐帶我來長長見識。原來世子的妾室陳姬行為舉止果然優雅大方得體，真不愧是宮中出來的女子。”

李玄用眼睛瞄了一瞄在邊上伺候茶水的陳姬，他想看看這張臉和北冥闕配不配。

嗯，怎麽看，還是姐姐和世子站在一處要順眼了許多。當然，北冥闕不是最順眼的那一個。可是造化弄人吶，這也不是他一個小孩子可以改變的了的。

“謝謝小公子誇讚。”

陳姬臉色難堪，這小子不知道是誇人還是損人呢。

天壽公主問：“玄兒，你是怎麽知道陳姬來自宮中的呢？”

“回家這些日子，無意中道聽途說的。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是事實，我剛才放肆了，還望公主姐姐海涵。”

李玄接收到了他哥哥的危險眼神，他連忙低下了頭。

李自然也瞪了這個弟弟一眼，這小子口無遮攔，有什麽就說什麽，也不看場合。當面說出陳姬原來的身份，這也怪不得陳姬臉色難看。

天壽公主卻微笑道：“你說的倒也是實情，陳姬曾經的確是王宮中的宮女。那會兒，她是本公主的貼身宮女。現在嫁了人了，許久不見了，再次見面，大家倒是生分了起來。”

陳姬連忙跪倒在堂下：“不敢，妾身份卑微，勞公主您記掛了。當年若不是公主，妾也無緣嫁給世子做妾。”

陳姬原來雖是公主身邊的宮女，卻也身份卑微。她也只能嫁給當時還未娶妻的北冥闕做妾。

天壽公主站起，哈哈大笑：“起來吧，不要動不動就跪下。當年，若不是陳姬你對北冥闕芳心暗許，本公主又怎麽會做出成人之美的事情呢？”

陳姬聽公主這麽一說，她又對天壽公主深施一禮：“妾真的感謝公主的厚待，若是沒有您，妾怕是也嫁不進侯府做妾室。”

“這件事情，現在看來還真是做對了，侯府有這麽一個持家的幫手，北冥闕你是不是該感謝本公主？”

“是，是得感謝公主能牽線搭橋。”

北冥闕嗑著瓜子，說話的語氣有點陰陽怪氣，他還蔑視了一眼陳姬和天壽公主。

他之所以不待見陳姬，也和天壽公主有關，當年，若不是她仗著自己公主的身份，非要把陳姬嫁給他，他又怎麽會娶陳姬呢？

覺得有些無趣，天壽公主又把視線轉向了李自然。她走下了座位，上前來拉住李自然的手，嬌笑道：“自然妹妹許久未見，愈發的美貌動人了。”

“謝謝公主您誇讚。”

“昨天，我和少將軍還念叨，怕北冥闕欺負你，冷落你。這會兒看來，是本公主多慮了。”

北冥闕不樂意道：“公主說的是哪裏的話？李姬現在是本世子的心頭肉，本世子又怎麽會冷落她呢？”

許久未說話的李和站起：“公主、世子，我想和然兒單獨說幾句話。”

天壽公主輕瞟了一眼李和：“少將軍，我們現在是在北冥闕的府上，客隨主便，你只需征求他的意見即可。”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北冥闕也相當大方：“作為李姬的娘家兄弟，少將軍你就不要拘泥了。看看，是我們給你們騰出地方，還是——”

“不必了，我和然兒到門口說幾句話便好。”

於是，李自然忐忑地跟在哥哥的身後，來到了外面，不知道哥哥要說什麽，也只能等他先開口了。

這一次見面，天壽公主的臉上倒是一直保持著笑容。這讓李自然安心了不少，至少天壽公主能陪著哥哥一起過來，就說明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真的更近一步了，真的為他們高興。

“悠哉和特殊還好吧？我都聽玄兒說了，是我慮事不周，差點——”

“嗯，挺好的。”

“他能如此待你，我也安心了不少。為了悠哉和特殊，希望你——”

“嗯，我知道了，我畢竟是嫁給了他。也只能得過且過了。”

李自然有些郁悶，她哥哥今次前來原來是來勸慰她的。

唉，她其實又何嘗不曾勸慰過自己呢。只要北冥闕不再像以前那個樣子，這府中一直風平浪靜，她的孩子安好，這日子還是能過的下去的。

這時候，遠處響起腳步聲。多日不曾在府上的北冥奇人，這會兒急匆匆地帶著人往這邊趕來了。

北冥奇人是一個老滑頭，整日不著家，在外宅裏頭花天酒地，無所事事。但是，他在聽到天壽公主駕臨侯府的消息之後，便立刻清醒，就急匆匆地回到了府內。

在他的認知裏，凡是能和天子扯上關系的人，那都得搞好關系。因為，誰也不知道，哪一個人在天子耳邊吹的哪一陣風，忽然就吹進了天子的心田裏去了。

“哈哈，少將軍，失禮失禮，老夫迎接來遲。”

北冥奇人滿臉堆笑。

“侯爺過謙了，是在下冒然造訪——”

“哈哈，老夫的家裏歡迎少將軍隨時到訪。就是賤內啊近來身體有恙，怕是迎接不周。”

北冥奇人忽然壓低聲音問道：“對了，公主呢？”

他真正在乎的還是天壽公主的到來。

李和沒有言語，從手指了一指身後的廳堂。

“哦，哈哈，快裏邊請，怎麽能在門口站著呢？闕兒難道也不在家嗎？”

北冥奇人嘀咕著，邁著小碎步，顛顛地跑進了廳堂內。

對於這位老公爹，見面次數有限，卻一次比一次覺得他滑稽。李自然掩面輕笑，這樣的老頭，倒是讓人生厭不起來。這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將軍爹，他要是也能把生活過的輕松一點就好了。

“今天主要是來看看你，你要不要隨我進去？”

李和問。

“不了，請哥哥把玄弟弟叫出來，我想和他再說兩句話。”

“好。”

李和進去了。

廳堂內這會兒傳出了北冥奇人的渾厚笑聲。呵呵，真不知道她這位公爹會有這麽魔性的笑聲。

“姐姐，發什麽呆呢？”

李玄走了出來。

“玄兒，你不是在山上學藝的嗎？怎麽也回來了？”

“嗨，習武練功這件事，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得慢慢來。我說我爹打仗回來了，我想回家看看。我師傅就讓我回來了。”

“還是一個開明的師傅，咱們的父親大人現在身體怎麽樣啊？”

李玄沈下臉：“不怎麽好，上了年歲了，還要經常帶兵出去。唉，我這人小言輕，他也不會聽我的。還希望姐姐要是有機會見著咱們父親，你能勸一勸他。都多大年歲了？該向天子辭官了，還當什麽大將軍？”

李自然輕嘆一口氣：“你倒是真敢說，要是咱爹聽見你這話，他肯定會揪你的耳朵的。”

“呵呵，我也覺得吧，喊爹比較順口。總是喊父親大人，顯得生分。”

“你可以背地裏喊吶，反正他也聽不見。”

“誰聽不見？”

北冥闕忽然從廳堂裏出來了。

“夫君的耳朵可真是長啊，連我們姐弟在這小聲說話，您都能聽得見？”

“那是，然兒你在什麽地方，為夫的耳目便跟隨到什麽地方。”

北冥闕拋出一個媚眼。

呃，當著小孩子的面，這個樣子好嗎？就算自己的眼睛長的好看，也不能動不動就放電啊，李自然故意黑臉。

李玄做了一個鬼臉，趴伏到李自然的耳邊小聲道：“這個姐夫現在看著也不那麽討厭，和那個狂人公子已經不相上下啦。”

“閉嘴！不許胡說八道。”

“嗚嗚嗚嗚——”

李自然一把捂住了李玄的嘴，她生怕北冥闕聽見了再徒生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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