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狂人不得不應付差事去了。

李玄來了，這小子是個活寶。有他在，李自然倒是不愁空氣會寂寞。李悠哉還是個嬰兒，每天睡的時間比較多。

溪流裏的魚還挺多的，許大婆不僅會接生，做飯也是一把好手。沒有奶娘，李自然只好親自餵養李悠哉了。母子之間的感情當然也就更深了。

在北冥狂人離開的第三天，李玄自告奮勇要出門打獵。盡管李自然有些擔心，但是她還是讓他去了。

李玄如脫韁了的野馬，他出了山谷，攀登上一座小山頭，可見四處都是山連山嶺連嶺。他自認學了不少功夫，開始期望能打死一兩頭猛獸。那樣的話，把獵物帶回去，應該會很有面子。

他選擇了一片最幽深的密林，取下弓箭，琢磨著先抓兩只小兔子什麽的。然後再到密林深處抓兩只猛獸——

一如昔日在家裏玩耍的那樣，弓箭搭在弦上，李玄屈膝，彎腰，瞄準，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密林裏。

密林邊上的山嶺上有一個黑衣人人，他頭戴鬥笠，面罩黑紗，站在那，像一棵古木。他看著這一切，嗤嗤發笑。半大小子都是初生的牛犢，不知道什麽是危險。

——

在密林裏走了半天的李玄有些失望，這片林子有些奇怪，別說兔子了，連一只老鼠也沒有見著。他有些灰心喪氣，找了一根裸露在地面的樹根，坐在上面歇腳。

牛皮已經吹出去了，若是空手而歸，他姐姐雖然不至於取笑，但是豈不是讓那許大婆給笑話了？

休息了半晌，李玄站起來踢了兩趟腿，從新振作精神上路了。

密林裏頭其實根本就沒有路，都是原始森林，落葉很厚，頭頂上的太陽照進來已經變成了斑斑點點的金光了。

偶然，他的腳步聲會驚動蟲蟻撲啦啦地逃走。李玄無視這些灰頭土臉的小動物，要是見著大白兔，或者大一點的猛獸，他或許會眼睛發光。

他臉上的輕蔑神色還沒有散去，就突然換上了驚恐——

一只巨大的花斑猛虎突然從草叢中躍出，李玄嚇的拔腿就跑。丫的，他師傅警告過他，說這山中有猛虎，不讓他到密林深處去，他一時間得意，竟然忘了。就憑他手中的弓箭，能鬥的過這只大老虎？

怕是老虎站在那，讓他用弓箭射殺，箭也不一定能穿透老虎那厚實的皮肉，他也不能把老虎怎麽樣。

李玄後悔不疊，悔不該不聽師傅的話，往密林深處鉆。此刻的他，就恨腿長短了。

被這麽大只的老虎當成了獵物，李玄只有逃跑的份了。打死老虎？要是有他哥哥在，或許能打死。

這片密林像迷宮一樣，李玄跑著跑著就迷失了方向。跑的渾身是汗，手腳發軟，眼看著就被老虎追上了，樹梢上飛下一個黑衣人。

一個俯沖，老虎前爪跳起，黑衣人手中的寶劍已經紮進了老虎的喉嚨裏。再一個彈跳飛躍，寶劍在手中轉了一個圈，虎頭被削掉了一半。

咕咚——

老虎血濺當場，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就死了。

李玄嚇傻了，他從沒有見過如此鋒芒利刃。能把輕易把老虎腦袋削掉半拉的，那真的是寶劍啊。

當然，寶劍還得需要英雄使用。一般的碌碌之輩，即便是手持此寶劍，怕是還沒有舉起，便讓老虎撲在了爪下，而斃了命。

“多謝好漢搭救，可否賞下姓名。”

李玄擦了一把汗，沒了平時的嬉皮笑臉。

黑衣人呵呵笑道：“小子，帶我去見你姐姐。”

李玄後退了兩步，生出警惕之心：“好漢，你到底是何人？”

“普通人而已，我是李少將軍派來伺候和保護你姐姐的。”

“當真？”

“當然，即使你不帶路，我也知道她住在哪。”

黑衣人打扮怪異，說話聲音低沈。李玄想了想，他確認他沒見過他哥哥沒有這樣的手下。

“你到底是什麽人？”

“哎呀，小子，你就別啰嗦了。等會兒見著你姐姐，她也得如是問一遍，不如到時候一塊回答為好。”

“可是，萬一你要是壞人呢？”

“我要是壞人我能救你？即便不管你死活，我直接去找你姐姐，她也不會知道。”

黑衣人帶頭走了。

“呃，好吧，姑且當你是好人吧。”

李玄無可奈何地跟在後面。

現在是黑衣人給他帶路。因為他已經迷失在這片密林裏，讓他自己單獨走出去恐怕要耗費一些時間。

黑衣人果然認識路，他在前面帶著李玄走出了密林，又大搖大擺地一路直奔山谷——

李玄在後面一腦袋問號，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來路，但願如他所說，他不是壞人。

……

自從李玄走了以後，李自然一直有些不放心，這孩子有些不穩重，但願他沒什麽事情才好。她一直在洞口坐著，希望弟弟能早點回來。

坐在洞口，思緒萬千，她也曾坐在這裏，等著那個像仙子一樣的男人歸來。如今仙子的腳完全踩到了地上，他赴王差去了——

許大婆看出來了，她勸慰道：“夫人，您就回去歇著吧。我聽公子說他以前是在哪座山頭上學藝的。後來又跑遍了整個天蕩山，到處找您。這會兒，他進山打獵應該不會有什麽事。老婆子我大白天的都照樣敢走山路，當然，晚上就不行了。”

許大婆想了一想，又道：“那邊山嶺上經常有半大小子跟隨老子打獵。我們這山谷四周太陡峭了，高大的樹木也少見，藏不住什麽獵物，這您才沒見著什麽獵人。否則，您就不會擔心啦。這大的猛獸白天多躲在密林深處，是不會出來傷人的。”

“嗯，說的有道理。”

李自然站起，伸了一個懶腰，準備進洞看看悠哉醒來了沒有。就聽許大婆突然笑道：“夫人，您看看，您呀白擔心了一場。這公子不是回來了嘛。呦，怎麽還帶了一個人回來？”

見快要到了，李玄一陣風似的，跑在了黑衣人的前頭。黑衣人倒也不介意，大搖大擺地跟著後面。

“姐姐我回來了。”

“怎麽弄的？灰頭土臉的，還一身汗？快去溪邊洗一洗。”

李玄剛要走，李自然又拉住了他，低聲問：“哎哎，你怎麽沒帶回來獵物，反倒是帶了一個人回來？”

“哎呀，說來話長啊。黑衣大個子，你自己說吧，我先前問你，你死活懶得說。”

李玄跳進了溪水裏，幹脆泡起了涼水澡。

現在天氣雖然轉熱了，但是還沒有那麽熱。李自然一皺眉：“玄兒，小心著了涼。”

“呃，姐姐你以為我是女人呢？”

這小子向來嘴上不饒人，李自然也無奈。

見黑衣人包裹嚴實，很神秘，連臉上都包上輕紗了，站在那像一根木頭樁子似的，李自然問：“你是什麽人？”

“小人叫門雀，是李和少將軍派回來保護夫人您的。”

“門雀？什麽門？什麽雀？這少將軍怎麽會派了一個男人過來？這都是女人家，怕是有諸多不便吧？”

沒等李自然說話，許大婆先說話了。

“小人出生時，家母見窗臺上站著一只鳥雀，因此給小人取名門雀。”

李玄從小溪中站起，跳上了岸：“我說不對吧，窗臺上站一只鳥雀，應該叫窗鳥兒，或者窗雀兒。怎麽會和門扯上關系？”

呃，黑衣人大約是沒想李玄這小子會這麽問，他想了想，語氣平淡道：“李玄公子說笑了。小人父親姓門，小人當然不敢姓窗。小人是家中獨子，所以小人又給自己取名為門絕。”

李玄還是有疑問：“哦，獨子，不該叫門獨嗎？”

這小子就喜歡口無遮攔，李自然把李玄拉到一邊，她表示歉意道：“你不要介意，舍弟有點過分了。那我們該叫你門雀？還是門絕呢？”

“嗯，叫小人門絕吧，小人比較喜歡這個名字。”

“哎呀，門絕這名字聽起來不太吉利。”

李玄吧嗒嘴，品味著。

——

門絕的聲音有些低沈，像是故意壓著嗓子說話。李自然仔細聽了一會兒他說話，心中也沒有下定判定。也許，也許人家本來就是那樣的嗓音。不過，這門絕也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木訥。

家中突然來了這麽一個男人，李自然不得不生警惕之心：“門絕，我這也沒什麽好招待你的，你請自便。”

“夫人，不必客氣。小人的到來，不會給夫人的生活增添不便，其實小人是——”

李玄追問：“是什麽？”

門絕低聲回答道：“小人是王宮中出來的閹人，所以李少將軍才放心小人前來保護夫人您。”

“哈哈哈——”

李玄不厚道地笑了，笑過之後，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你既然是閹人，為何你說話的聲音不是閹人的腔調呢？”

“小人生過一場大病，病好了之後，聲音就變低了。由於犯了一個小錯，就被驅趕出宮了。承蒙李少將軍不嫌棄，把小人招致麾下，效力軍中。”

門絕說完，他隔著面紗拋一個嫵媚幽怨的眼神。

即便看不清楚他的眼睛，眾人也都是一身雞皮疙瘩，李自然卻感覺這眼神有些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李玄湊上前去，試圖看清楚門絕的面容：“你可以把面紗、面罩、鬥笠全部摘掉了嗎？”

“不行。”

“為何？”

“小人本就相貌醜陋，打仗之時又毀了容，怕嚇著各位睡不著覺。”

“呃，那算了吧，本公子我還是喜歡看美貌的男子。”

——

一番交談下來，李自然依然有些吃驚，不過她並不願意多疑。這門絕雖然把臉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很神秘，但是感覺不到他身上有什麽惡意。

特別是聽了李玄所述，李自然更相信這門絕不可能是歹人了。

當然，門絕要是有惡意的話，憑著李自然、李玄和許大婆，他們三個綁在一起，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樣一個人，不想以醜陋面目示人，也是難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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