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聽碧玉說特兒突然渾身長滿了紅疹子，已經被抱到君夫人院子裏去了。李自然不由得心頭一緊，擔心不已。下午見著特兒還好好，怎麽突然就生病了呢？

追問碧玉，碧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北冥特殊不在眼前，李自然現在也只能擔心、祈求他平安無事了。

雖然北冥闕不在，可以睡一個好覺了，但是她卻睡不著。有些鬧心，一晚上起來了好幾遍，後來終於把自己折騰困了。

翌日早晨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窗戶上，聲音挺刺耳，把李自然給驚醒了。真是萬物多變，昨晚還月明星稀，今早就下起了雨。天氣也有些涼了，李自然翻了一個身，掖了掖被子，繼續睡。

不一會兒，就察覺到碧玉躡手躡腳地進房間關窗戶，這丫頭真的很貼心，但願她不要把一腔心思用在那個有妻兒的男人身上。

忽然，李自然被一陣吵鬧聲驚醒。她從床上坐起，剛想問問是怎麽回事，房門被推開了，沖進來了一幫面生的婆子。

她們不由分說把李自然拖下了床——

“你們這是幹什麽？”

“對不住了，李姬，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至於什麽事情，到了君夫人那，您便知曉。”

婆子們態度強硬，也不是太友好。

李自然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她淡淡道：“好吧，請先容我把衣裳穿好。”

“不必了，您身上的衣服完全可以遮住身體。君夫人那邊催的急，您就快點走吧。”

婆子們說話的口氣中帶著冷笑

李自然感覺自己再多說一句話，便會被她們直接架走。真是主子大，奴也大，這幾個婆子頂著一張張智障臉，幾乎沒有一絲人性。

“碧玉、西坡，你們就不要管了。”

碧玉和西婆想過來阻攔，被李自然阻止了。因為，她們上來也只是自找苦吃，不會改變什麽結果。

於是，李自然緊著貼身衣物便被帶出了門。

……

這一回，君夫人的住所內冷冷清清的。君夫人坐在上座，少君夫人坐在旁邊。茹姬、春姬、姜姬、嫻姬和子姬也都被賞賜了座位。

缺少了孟姬，看來昨夜那女人作死一番，被勒的不輕。還有，一向和少君夫人形影不離的陳姬，今天竟然也不在。

堂下的這五個女人臉色稍微有些難看，得意之中還夾雜著些許痛苦。李自然知道，一定是她們又搬弄是非了。

是非是什麽，暫時還不清楚。不能授人以話柄，她屈膝施禮道：“妾見過君夫人、少君夫人。”

“嗯，李姬，你昨夜睡的可好啊。”

君夫人淡淡地問出這麽一句，李自然有些摸不著頭腦：“尚可，不知您找我過來有何事吩咐？”

“今天找你過來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我孫子特兒生病了。據巫醫說，是你這個娘身上帶著戾氣。所以，今後特兒將不得與你再見面。”

想到特兒那小小的身軀生病了，李自然不禁眼含淚水。不過，她不想反駁，特兒能健康，她就是受一點委屈也值了。於是，她低聲道：“是，我不見他便是了。”

“還有一件事情，你應該知道。”

“妾不知，還請君夫人明示。”

“你當真不知？還是裝著不知？”

李自然暗倒苦水：“當真不知。”

少君夫人發話了：“既然李姬當真不知，那茹姬你們幾個幫助李姬回憶回憶。”

“是，少君夫人。”

茹姬站起，臉色依舊有些難看：“我昨天去春姬妹妹那喝茶，結果昨天半夜裏頭就開始鬧肚子了。今早找郎中過來一瞧，郎中說大約是吃壞了東西。這件事情跟李姬脫不了關系。”

這個女人吃壞了東西，也能跟自己扯上關系，她漏洞百出的話，真是讓人發笑。李自然冷冷地道：“茹姬姐姐在春姬姐姐那吃過茶，晚上可能還吃過晚飯，結果鬧肚子了。姐姐如何斷定和我有關系呢？總不會是我念了詛咒，隔空讓姐姐的茶水或者食物變質了吧？”

春姬捂著肚子站起哼哼道：“哼，李姬你休要得意，茹姬姐姐那是身體不適，一時沒有說到點子上。”

“哦？那春姬姐姐說點到點子上的話來聽聽。”

“我們姐妹昨天下午聚在一起吃茶聊天，喝的茶葉就是李姬你上回送給我的，結果昨晚我們幾位就開始鬧肚子。各個院子的吃食都是分開準備的，就算晚飯有問題，那總不會是我們幾位的晚飯都有問題吧？世上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我們幾位唯一共同都吃過的東西，就是飲用了李姬妹妹送的茶葉。”

春姬睜著眼睛說瞎話，這個女人本是尖酸刻薄之人，說瞎話更是一張好嘴。李自然真是氣的肺疼：

“春姬姐姐當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啊，我與你不熟，什麽時候送過你茶葉？君夫人若是不相信，可派人去我那搜一搜和問一問便知，妾一向不喜歡喝茶，平常都是喝白水的。”

“哎呦，李姬妹妹真是伶牙俐齒，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摘除幹凈了。試問，誰有心做壞事還會留下證據呢？”

說這話的是嫻姬。這個女人還有些頭腦，這盆臟水潑的李自然想打人。

“嫻姬姐姐憑什麽認定是我做的呢？目前世子對我也挺好，素來和各位姐姐也沒什麽瓜葛，我害你們鬧肚子有何用意啊？”

子姬站起來道：“哼，這還用說嗎？定是你嫉妒我們姐妹唄。”

“呵呵，嫉妒你們？你們也是真敢想。就你們幾個，都是世子眼中多餘的閑人。我吃的哪門子醋，需要嫉妒你們？”

“呦，各位可能不知道啊。這李姬變臉可是比什麽都快，前一日見著我還是姐姐長姐姐短的，等隔兩人再見著我，就冷言冷語的，還裝著不認識我了。”

姜姬說瞎話也很逼真。

“試問，姜姬姐姐說的這個問題，你確定不是自己瞎編的嗎？據我所知姜姬姐姐很少單獨出現。而我也很少出院門，近來出入又多和世子同行，何曾單獨見過你？”

李自然確定她沒有單獨見過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也沒有落單過。

“看看，看看，進來出入多與世子同行，她自己都承認了。她現在比以前的孟姬還猖狂。”

“哎呀，那孟姬哪有她猖狂？”

——

這幾個女人合起夥來說瞎話，和她們爭辯了半天，也沒有結果。因為堂上的君夫人和少君夫人一直沒有發話。

李自然剛想喘一口氣，接著辯解。

哢嚓——

是茶碗摔碎到地上的聲音，君夫人怒了。

少君夫人連忙安慰道：“母親大人您別生氣，有話請吩咐。”

“反了反了，我堂堂侯府竟然有人使用齷蹉的手段。被人揭發，她還振振有詞。”

“母親大人息怒，這有些人吶，仗著世子的寵愛，恃寵而驕，飛揚跋扈。以後怕是會使手段加害到我這個少君夫人的頭上來。”

“哼哼，有老身在一天，這座侯府就不容許有這樣的人存在。甭管她娘家都是什麽人，在我西冷侯府犯了錯的人，那就得受罰。第一次算是便宜，如若以後再有，定送她一紙休書，把她亂棍打出府去。”

君夫人說的咬牙切齒：“來人，動家法，棍棒伺候李姬。”

“哎哎哎，君夫人，您這不能這麽不講理——”

李自然辯解的話還沒說完，沖上了一幫婆子，棍棒一齊上，人生瞬間陷入黑暗。

“啊啊啊——”

猝不及防地挨打，她忍不住地叫出了聲音。

手腳被人按住，掙脫不得，現在的她就如同案板上的肉，任由著幾位智障臉的婆子捶打。皮肉的疼痛讓她想死的心都有。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她們要誣陷她？為什麽那個老女人不聽她解釋？為什麽這裏的人都不可理喻？

棍棒接觸到皮肉，皮肉漸漸開了花。

不知道被打了多久，李自然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快被棍棒趕出了身體。這一回比上一次打的還要厲害，她現在已經眼神模糊了——

“來人，拿涼水潑一潑，接著再打。”

少君夫人洛秀也是心狠之人。

嘩啦——

一盆涼水潑在了李自然的臉上。

她一點也不想接受現狀，但是，事實是她再一次被家暴了。她現在想罵人，卻已經沒有力氣罵了。

“世子——”

婆子們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紛紛後退。

北冥闕從外面慢悠悠地走了進來。他瞟了瞟地上的李自然，皺了皺眉頭。

“母親大人為何生這麽大的氣？要是氣壞了身體可是不值當的。李姬犯了錯，您交給我處理便好。”

“哼哼，交給你處理？我怕你偏袒她。她和她那個爹一樣，表面看著都是個犟脾氣，直心眼。實則也是花言巧語、巧舌如簧之輩，還暗藏著卑鄙之心。”

君夫人公然表現出對李烈的仇視，這一點連北冥闕也沒有想到過。

“母親大人說的是，兒豈會不知她是什麽樣的人？但是，目前也只有她替我北冥闕留了後，兒還想著讓她替我多生幾個孩子呢。這要是打壞了身體，兒的願望是不是要落空了？”

噗，如果現在能立刻吐血而亡，李自然希望自己立刻能死去。她再也不想見到這個渣男了。

對這個渣男，以前是灰心，那這一回，他的話讓她徹底死心了。他眼看著她被冤枉，挨打，卻說出了那樣的話，已經足以展示他絕情的嘴臉。

對李自然被打，最高興的莫過於茹姬她們了。少君夫人也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她倒是不以為意：“夫君，您若是想多生子嗣，何不趁機多納幾個妾室？章太師、元國舅、許廷尉等，近日都托人過來問您要不要納妾。我呀剛和母親大人商量過這事情，正打算征求夫君您的意見呢。”

北冥闕面無表情道：“暫時先回絕他們，你難道沒看出來，家裏還能住的下人嗎？”

“嗯，闕兒說的也有道理。看來是不留情面的時候了，如果再發現為非作歹者，一律休掉，把她趕出府去。也好騰出地方來納娶新人。”

渣男繼續附和道：“是，母親大人說的是。這李姬不宜再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嗯，好吧。闕兒說的有道理。”

君夫人也怕再打下去會出人命，李自然畢竟是她孫子的母親。直接將她打死，將來要是孩子長大後怨恨——

“來人，把她丟進柴房關押起來，不許給她治傷，是死是活，全憑她自己的造化。”

“母親大人英明。”

茹姬等心不甘情不願地附和著。她們肚子疼的快要憋不住了，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裏。

——

李自然仿佛在聽她們在說別人的事情，渣男惡女在一起，真是絕配。

北冥闕稍微看了一眼地上的李自然，他便大搖大擺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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