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室內。星漢西流，夜正深沈，正是人間酣睡之際。一條黑影飛進了李府，黑影翻墻過院，身影最後停留在一處窗子的外面。這個人聽了聽動靜，然後他推窗跳進了室內——

“啊啊，誰？誰？”

被人推醒，心慌慌，心臟也跳動的厲害，李自然正心慌意亂之際，房間裏的燈亮了。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狹長狡黠的眼睛，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發現這不是夢。床邊站著一個蒙面黑衣的男人，他手裏拿著一把匕首，陰森森冷清清，如同地獄的勾魂鬼——

“你睡的可真死，本想一刀結果了你的性命，但是某家乃是江湖人士，不喜歡手下有糊塗鬼。故而叫醒了你，還望你不要介意。”

黑衣男眼角泛著冷笑，隔著黑布似乎都能聞到他嘴角冒著的血腥味。

這倒黴起來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李自然不曾想到會有刺客專門來行刺她。否則，她說什麽也不把丫頭婆子全部打發走。

此刻，她內心慌亂，臉上卻強裝鎮靜。

“你想幹什麽？”

“送你上西天。”

瞬間，涼冰冰的匕首已經抵到了李自然的脖子上。也許下一刻，她就會去見閻王。

“慢著，慢著，我還有話說。”

“你還想說什麽？想喊人？哈哈，那是徒勞的，等他們來了，你已經死在了我的刀下。”

“非也，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手下有糊塗鬼嗎？可我現在還糊塗著呢。”

此刻，她臉色比月色還蒼白了，李自然只覺得手腳冰冷，整個人都快要癱軟了。

“你想知道什麽？”

黑衣人倒是來了興趣，抽回匕首，拉了把椅子坐下了。他本來帶著十二分的戒備之心前來殺人的，沒想到這李大將軍府根本就沒有守衛，哈哈——

“那個，那個——”

李自然拼命按著衣領口，緊張到快說不出話來了。

黑衣人眼珠轉動，輕笑了：“放心吧，你雖然長的還不錯。但是某家可是江湖義氣之人，從不幹那種奸盜淫邪的勾當。”

“那，那好漢你果然是君子。”

“某家做事自有分寸，不需你這個將死之人評頭論足。”

這個賊人的眼神中都是猖狂到了極點的冷血，李自然緊急地思考著。現在喊救命？似乎真的來不及了。

“那個好漢，我就要死了，總得知道好漢你為什麽要殺我吧？我想我和你應該無冤也無仇，你何必要殺我這麽一個弱小的女子呢？”

“非是我要殺你，別人出錢，我出刀而已。某家做事從來不問刀下鬼是老幼，還是男女。”

“那，那是誰出錢讓你殺我的呢？”

嘿嘿嘿——

黑衣男一陣冷笑：“按照道上的規矩，是不能透露買家的消息的。既然眼下四下無人，告訴你這個將死之人也無妨。”

“是誰？”

“王宮中的人。”

“王宮中的誰？”

“某家也納悶，以買家的權勢，要想殺你何須這麽費事呢？”

“那我這條命值多少錢？我出雙倍買回，怎麽樣？”

“不怎麽樣。好了，少啰嗦，受死吧。”

耽擱的時間有些久了，黑衣人已經失去了耐心。

“慢著，慢著，慢著——”

“你還有什麽話？”

“那個，我是一個女人，你準得讓我死的體面一點吧？”

“你想怎麽體面？”

“最起碼穿好衣衫，簡單梳梳妝再死吧？要是明天下人們發現了我僅著貼身衣衫的屍體，也壞了好漢你的名聲不是？”

院子裏一點動靜也沒有，李自然都快絕望了。

“女人就是麻煩，快一點，某家可沒有耐心了。”

“好好，反正我也跑不出你的掌心，你也不用著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李自然抖抖嗖嗖下了床，磨磨唧唧地穿外衣——

“救命啊——”

她瞅了一個冷空往往門口就跑。

黑衣人冷笑：“就知道你這個女人跟我玩心眼呢，受死吧。”

匕首飛出，衣襟劃過空氣，熄滅了桌子上的燈盞——

李自然慌亂地打開了門，同時一陣刺疼，異物插進了她的肩頭。

“讓你跑——”

黑衣人一個跳躍，已經來到了李自然的身後。

她被黑衣男人拎起來摔在了院子中，骨頭差點全部脫位了。李自然眼睛一閉，心想這一回大約真的完了，她還能再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嗎？

“跑啊？喊啊？聽聽遠處有動靜沒有？哼哼，就是壞了某家一刀斃命的規矩。”

黑衣人伸手拔出李自然肩頭上的匕首。

李自然疼痛地睜開了眼，她想看著那匕首紮進自己的咽喉裏。在這種絕望之下，她竟然還在思索著脖子裏被紮進異物的感覺到底能持續幾秒。

她已經放棄了求生——

匕首再次被揚起，月光照在刀刃上，分外刺眼。

嘡啷啷——

夜深人靜，金屬接觸地面的聲音分外刺耳。房頂上飛下一人，不知道他用什麽暗器打落了黑衣人手中的匕首。

同時，一道劍光閃動，黑衣人人頭落地。一腔鮮血噴到了李自然的臉上，眼看著那屍身也要倒向自己，她用盡全力翻滾向一邊，同時大喊：

“救命啊，有刺客，快點來人啊——”

她爬起來，邊跑邊喊。直到聲嘶力竭，倒在了院子門口。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不少人。李府的幾十號下人全部抄家夥，提燈籠跑到了這個院子裏來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一個個驚慌失措——

“姑娘——”

“姐姐，你是怎麽了？”

李玄光光著腳丫子擠過人群，看見李自然變成了血人，他的眼淚立刻像珍珠串線一般——

“別哭了，我死不了。那邊有刺客要殺我。”

看到來了不少人，李自然心安了一些。她拿衣袖擦擦自己的臉，差點吐了，這種血腥味太惡心了。

李玄擦了把淚水，一瞅遠處地上躺著一具死屍。旁邊還站著一個人，而他姐姐又受傷了，不用問，準是那個站著的男人幹的好事，盡管他的寶劍已經還鞘了。

“你，還有你，過來照顧我姐姐。其他人全部跟我上，抓住刺客，有賞。”

“哎哎——”

李自然想勸阻的話還沒說出口，李玄已經奪過一個下人手中的大刀，帶頭沖上去了。

真是初生的牛犢——

結果李玄手中的刀被男子奪下扔掉了，他的雙腳也離開了地面。

哈哈，北冥闕一陣大笑：“好小子，你是沒見過你姐姐的男人。竟然不分好賴人。”

李玄大驚：“你是西冷侯世子？”

“怎麽？不像嗎？”

李玄狠狠地道：“來的正好，我還正想去找你算賬呢。”

“少耍貧嘴，等會兒我的女人要是失血過多出了事，我可把你扔出墻外去。”

北冥闕把李玄扔到地上，李玄摔的齜牙咧嘴。

下人們都是識相的主，他們紛紛退後，不敢上前。

李自然已經被婆子和丫頭扶進房內了。她肩頭上的血還在流，一個丫頭拿布捂著，一個丫頭替她擦洗著。

疼痛還在，只是沒有那麽要命，她還能承受。見北冥闕走了進來，她背過臉去，不想看他。這位渣男做了一回好人，她不知道該不該感激他。

“你們就是這麽給她治傷的嗎？”

婆子小聲道：“已經讓人去請郎中去了。”

“請什麽郎中？準備一些熱水和幹凈的布，本世子隨身帶有金瘡散，由我來給她治傷。”

李自然有氣無力地看了看北冥闕，她也不想說什麽。

按北冥闕的要求，準備的東西全部送了過來，下人們都退了下去。李玄不想走，卻被北冥闕硬生生地關在了門外。

這小子一肚子問號，扒著門縫想看看。這時候，裏頭的屏風被人一腳踢了過來，擋住了門，什麽也看不見了。

他就把耳朵貼在門縫上，久久不願意離去。

這姊婿會是那麽殘暴的人嗎？嗯，應該是，因為姐姐不會撒謊。那為什麽現在看起來不像呢？那是因為，他現在是在我們李府，他就得夾著尾巴做人。

可是，姐姐不是被他休掉了嗎？怎麽還是他的女人呢？

……

“噝——”

李自然長吸了一口氣。

這個男人親自替她褪去上衣，身體就這麽幾乎暴露在他面前，她還是有一些不好意思的。

“沒傷著要害，不會傷及性命。”

北冥闕檢查了一下傷口，他方想起他之前是多麽殘忍。這麽光潔如玉的肌膚，落下了無數條痕跡——

“改日給你拿一些去痕膏來。”

“我不需要那些。”

李自然只以為他是假惺惺，這個男人對她好，完全是另有所圖，看來他還不死心。

“不要那麽倔強。”

“好吧，隨你便。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聽說你回了娘家，路過此處，就進來看看。”

北冥闕掏出藥瓶，往傷口上撒了點藥。李自然咬著牙，忍著疼痛。終於，傷口包紮好了，也沒那麽疼了，她總算是緩過了這口氣。

“世子是送休書來的嗎？”

“本世子沒打算休掉你。你俗氣也罷，故作清高也罷，終歸是我兒特殊的生母。而且，本世子還準備讓你替我們北冥家多生幾個孩子呢。”

北冥闕故意暧昧道。

“做夢去吧。”

李自然忍著傷口的疼痛，沒好氣道，她就說嘛，這個渣男不會安什麽好心。

“你好好休息，本世子明日還要追隨天子，前去護駕，到時候我見著李大將軍，定會跟他說個明白的。”

“你愛幹什麽幹什麽，反正我已經被君夫人亂棍給打出來了，你必須得休掉我。”

“這件事情的確讓你受了委屈，但是我不會休掉你。”

“您還是回家看看再說吧，君夫人說會讓你寫休書的。”

北冥闕邪魅一笑：“你是不了解我們侯府的事情。你夫君我說的話，母親大人一向是言聽計從。可能是我之前沒有跟她說過你是一個不錯的女人，她才會在眾人的挑唆之下把你趕出府門吧？”

“天下女人多的是，休掉我，你再娶唄。”

“不休掉你，本世子想娶也可以再娶。”

哼哼，李自然苦笑無語，這個渣男真是太狂妄了。剛剛還說什麽她是個不錯的女人？虛偽之心昭然若揭，他不過是想利用她的肚皮罷了，她這一回定要反抗到底。

——

這個女人衣衫半露的樣子還是很迷人的，北冥闕的眼神不覺得瞇了起來。李自然感受到了他的眼神，慌忙拉被子，把自己蓋嚴實了。

“你好好養傷，我會再來的。”

北冥闕打開了門，外面的天色已經開始蒙蒙亮了，李玄一個跟頭栽了進來——

原來，他剛剛在門口打起盹來了。

北冥闕好心伸手接住了他：“小子，看見沒有？有人不懼李大將軍的虎威，到李府來興風作案，你可得上點心了。”

李玄似乎明白了：“哦——”

走出去不遠，北冥闕又回頭道：“小子，你也不用太擔心，很快你們李家的少將軍就會回來看護家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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