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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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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今日是皇都少主唐念和滄瀾宗天驕林席鈺大婚的日子。

一個代表著世家,一個代表著門派,兩大勢力的結合原本預示著修真界的新局面,然而卻陡生變故。

大量魔氣從皇都守護大陣的縫隙處鉆進來,誰都沒有想到萬年古城地下居然是魔淵入口。

唐念看著不遠處相擁的男女,垂了垂眼,淡聲問:“考慮的如何?”

封印魔淵需要天生道骨獻出半副根骨,而這世間唯一的天生道骨只有林席鈺的小師妹初願。

林席鈺還穿著成婚的喜袍,大紅色襯得他眉眼越加英俊,他向來冷厲的面龐柔和些許,輕聲安慰著懷中楚楚可憐的白衣少女:“放心,師兄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話語中的珍惜和保護顯而易見,渾然忘了他的新婚妻子還在一旁。

可在下一刻看向唐念時,林席鈺溫潤的眸子霎時冷了下來:“即便是天生道骨也沒有平白為了他人犧牲的道理。”

責備、失望、抗拒,種種情緒匯聚在那雙鳳眼中,唐念已經數不清這些年看到過多少次這樣的眼神。

她看著林席鈺,目光恍惚,似在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人。

林席鈺幼時在皇都交流過數年,他們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少年回到滄瀾宗的前一晚,將親手做的玉簪插入她發間,臉色微紅,一字一句鄭重承諾道:“念念,等我回來娶你。”

可從什麽時候起,一切都變了呢?

他一次次望著別人,不再相信她,任由流言蜚語詆毀她,甚至知道皇都守護大陣被破,她的父親會死,她的家族會覆滅,仍舊選擇了另一個人。

在鮮血淋漓的事實面前,唐念終於相信,她喜歡的清雋少年,早死在了他們分離的那年。

出乎意料的,唐念臉上是令人不安的漠然和平靜,她笑了笑:“我知道了。”

沒有質問、沒有生氣,不帶任何留戀地轉身離去。

林席鈺一楞,下意識想追上前,可懷中的少女抱緊了他,弱聲開口:“師兄,你別走,我害怕。”

林席鈺抿抿唇,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唐念徑直找到滄瀾宗宗主,喚道:“寒月仙尊。”

寒月正在和許多大能商討封印魔淵的辦法,初願是他的小徒弟,不到萬不得已,他自然也不願讓她犧牲。

他看著單獨而來的唐念,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何事?”

“我想和您單獨談談。”

寒月布下隔音結界,就聽到唐念說:“天生靈體以身獻祭,一樣可以封印魔淵,甚至封印時間更長。”

他楞住:“你……”

唐念證實了他的猜測:“半副天生道骨只能封印一千年,而像我這種的天生靈體卻可以封印萬年。”

天生靈體萬年難遇,擁有它的人不僅資質奇高,本身也是最厲害的封印容器。

“你會魂飛魄散,連轉世都沒有。”寒月沈聲道。

初願獻出半副根骨至少可以活著,以後也還能恢覆,而她是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唐念看著最前方正在壓制魔淵擴大的父母,深不見底的魔淵如同巨獸張開的嘴,龐大的魔氣沖擊著守護大陣,一圈又一圈的波紋蕩開,記憶中給她充分安全感的寬闊後背在重壓下逐漸彎曲。

皇都守護大陣與唐念父親的神魂相關,身為皇都尊主,他與整座古城共存亡。

“我不會逼別人獻出根骨,但我也不會讓我的家自此毀滅。”唐念已然做了決定。

她有她的原則和底線,這世間的許多事都比情愛更重要,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所有的人死去,尤其是裏面還有她的親人。

寒月沈默半晌,最終嘆了口氣:“想好了?”

唐念點頭,朝著前方走去:“一會兒還需仙尊阻止我爹娘。”

沒有父母看著自己疼愛的女兒死亡會無動於衷,屬於強者的威壓一旦全部散發頃刻間就能毀滅一城。

寒月眸色覆雜:“好。”

唐念父母見她過來,咽下口中猩甜,看著還穿著嫁衣的女兒,心底湧上愧疚和心疼。

“念念,以後我們一定幫你辦一場更盛大的婚禮。”

唐念眼眶驟濕。

她沒有以後了。

“爹,娘,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她壓下心中的不舍和酸澀,抱了抱兩人。

唐父唐母還未反應過來,一側的寒月突然朝他們出手,甚至逼退了守護大陣附近的其餘人。

唐念眷戀地看了他們最後一眼,轉過身,踏出大陣。

肆虐的魔氣猛地全部朝她而去,凝聚少女無數期待和心意,親手縫制的嫁衣在魔氣的撕扯下滲出血。

“念念!”

“少主!”

……

許多道不同的聲音從後面響起,那種慌亂的聲音好像他們自身在經歷著絕望的痛苦。

唐念最後的眼神讓林席鈺越加不安,他安撫好初願後,趕緊來找她,未料到看見她站在魔淵入口的背影。

魔氣猙獰,她的身影單薄卻堅定,有著天生的孤傲,那張明媚漂亮的臉上透著釋然與決絕。

林席鈺瞳孔緊縮,他終於知道唐念最後那一眼的含義。

她根本沒想過要初願的根骨,她一開始想的就是以身獻祭!

她在乎的,只是他的態度。

塵封的記憶撲面而來,畫面定格在少年牽著少女的手,隱晦地訴說愛意:“我會永遠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可如今,傷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林席鈺跌跌撞撞地朝著魔淵跑去,心中的恐慌蔓延到全身,他顫聲道:“念念,回來!快回來!”

可唐念沒有回頭看林席鈺一眼,她雙手結印,散落的長發隨風飄動,一襲嫁衣灼目似火,如同斷了翅膀的蝴蝶,落入魔淵中。

“不——”

深紅色的光芒乍起,魔淵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縮小,林席鈺眼中猩紅一片,他不顧眾人阻攔,一同跳入魔淵,企圖抓住那一片紅色衣角。

魂飛魄散的太快,唐念沒有看到那道身影和她先後墜落,她甚至沒有體會到太大的痛苦便已經陷入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唐念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她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但意識是清醒的。

怎麽回事?她不是灰飛煙滅了嗎?

“林席鈺和初願是書中命定的男女主,而你是炮灰女配,若你無法改變命運,你和你的家人最後將不得善終。”

空靈飄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唐念一怔:“你是誰?”

“吾乃天道。”那道聲音說:“萬物不應被局限,命數時刻在變化。初願為異世之魂,吾不可擅自插手幹預,希望與你合作。”

唐念還沒答應,無數金光迸發,盡數沒入她的體內,下一瞬她猛地睜開眼。

入目便是熟悉的家具擺設,唐念看著周圍,一時分不清真假。

“少主!您終於醒了!”

唐念緩慢地眨了下眼,側過頭看著一旁驚喜的侍女。

“柏靈?”

柏靈扶著她,端來一杯靈茶:“少主,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唐念摸著溫熱的杯壁,溫度順著掌心傳遍全身,證明此刻是真實的。

她真的重生了。

唐念的目光落在一旁柏靈上,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句話——

【反派,死於兩年後。】

“這是吾賜予你的能力,你可以看到所有人在書中的結局。”天道的聲音響起。

唐念已經快速接受重生的事實,她問:“重生的代價是什麽?”

她不信天道會這麽慷慨讓她重生改命,她所要做的一定會比這個艱難百倍。

“善惡不應被隨便定義。”天道說:“初願體內有名為‘系統’的存在,它可以控制劇情走向,你要找到它,將其銷毀,讓這個世界擺脫劇情控制。”

天道的聲音越來越飄渺:“改命也要切記不可禍害蒼生,祝好。”

最後一個字落下,天道也徹底消失了。

剩下的許多疑問無法被解答,唐念深深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她除了合作再無別的選擇。

柏靈看著自家少主魂不守舍的樣子,溫聲道:“您這次受傷,尊主震怒,正在派人調查,想必不出兩日就會有結果。”

被柏靈一提,唐念想起這個關鍵時間。

滄瀾宗前來皇都商討即將舉辦的修真大會,她想給林席鈺一個驚喜,提前去接他們,不料途中正好碰上與化神期妖獸廝殺的林席鈺和初願。

天生靈體的血肉比天生道骨對妖獸更有吸引力,林席鈺為了救初願故意將妖獸的攻擊引到她這裏。金丹期的她根本不敵發狂的妖獸,識海幾欲破碎,還是發現她魂燈有異的唐父連忙趕來才救了她一命。

她傷勢嚴重,昏迷了大半個月,在她昏迷期間,林席鈺一口咬定她是為了救他而受傷,將初願摘了個幹幹凈凈。等她醒來,林席鈺不僅沒有解釋和道歉,反而還勸她不要提那天的事。

那時她質問林席鈺是不是喜歡初願,林席鈺沈默些許,第一次放緩了語氣哄她:“念念,她只是我的師妹,而你是我要共度一生的妻子,別生氣了,好不好?”

林席鈺向來是清傲高冷的,那時看著他溫柔的眉眼,她最後還是心軟了,卻從未想到這只是開始。

從林席鈺沒有反駁他喜歡初願時,一切就都變了。

曾經受的那些委屈和憤怒卷土重來,唐念直接捏碎了茶杯,碎片四濺,那雙眼睛森然冷冽,帶著極致的殺意。

柏靈嚇了一跳:“少主?”

唐念閉了閉眼,讓柏靈去打聽她爹和寒月仙尊在何處,既然重來一世,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

得知眾人都在主殿,唐念沒有讓柏靈跟著,自己慢慢朝主殿走,一路上她看到了許多人的結局,只要是皇都的人全部都是反派。

正思索該如何找到系統,卻突然在拐角處聽到滄瀾宗弟子提及她的名字。

聽了幾句,她眉梢微挑,掏出一顆留影石。

“聽聞這次大師兄的未婚妻是為了救大師兄而受傷,她還真是對大師兄情深意重。”

一名弟子不以為意:“未婚妻又如何?不過是單相思罷了,小師妹和大師兄才是一對,她雖然受傷了,可大師兄都沒去看她,反而一直在安撫受驚的小師妹。”

有人繼續道:“我在後山修煉時,親耳聽見大師兄承認喜歡小師妹,那個少主哪有資格和小師妹比。”

唐念靠著墻,漫不經心地錄著,如今聽到這些話她心中早再無任何波動,前世她聽過惡毒百倍的話,現在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幾人又閑聊幾句就走了,唐念收了留影石,正準備出去,眼前突然出現一抹紅袍黑靴。

她一楞,順著衣角往上看。

來人個子很高,逆著光,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暗紅色的衣袍襯得異常蒼白,手腕上纏著一串佛珠,上面克制繁覆的紋路。

他身上卻沒有佛家的平和慈悲,整個人籠罩著一股亦正亦邪的氣質。

深邃的眉眼被光暈模糊,但仍可以清楚看到男人眼底的戲謔,瀲灩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他俯下身,輕聲道:“聽墻角啊,小姑娘。”

陸向陽,前世人人懼怕的墨陽仙尊。

唐念下意識後退,但忘了自己身後就是墻,早已避無可避。

與此同時,她的腦海裏響起聲音——

【大反派,結局未知。】

耳畔傳來低沈的笑聲,唐念回過神,本想行禮卻被他扶住手臂,他道:“不用多禮。”

冰涼的手順勢握住她的手腕,暗暗探查她的傷勢,發現沒有大問題後松開她。

“要去哪?”

剛剛不過短短幾瞬,唐念並未發覺:“主殿。”

陸向陽的目光劃過她手裏的留影石,興趣頗濃道:“那一起。”

不等她回答,陸向陽已經轉身,唐念跟在後面,憶起前世。

兩人之間的交集不多,最後一次聽到陸向陽的消息是他黑化入魔,叛出師門,斬殺了許多修真界大能後不知去向,那段日子修真界幾乎人人自危。

算算時間就在兩年後。

唐念垂下眼,陸向陽確實像個大反派,可結局未知又意味著什麽?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一路上都沒再說話。

主殿內,唐父正在詢問唐念受傷時發生的事,寒月坐在另一側,殿內還有幾位長老,林席鈺和初願站在大殿中央。

唐父:“你是說念念為了救你獨自一人對上化神期妖獸?”

林席鈺眼前不由自主浮現唐念滿身是血的樣子,內心有些掙紮和猶豫,一時沒有出聲。

“師兄。”初願拽了拽他的袖子。

初願語氣裏含著慌亂和對他的信賴,對初願的心疼最終占了上風,他低聲道:“是。”

小動作自然逃不過上方人的眼睛,唐父瞇了瞇眼:“那時滄瀾宗的其他人都在落霞鎮,你們兩個人為什麽會獨自離開,還會碰上妖獸?”

“小師妹第一次出宗門,所以……”

“既然在問當時發生的事,我也該參加吧。”

來不及說出的話被一道清亮的聲音打斷。

少女步伐從容,一雙狐貍眼內勾外翹,骨相優越,薄唇殷紅,她穿著深紫色的長袍,衣擺處用金線繡著海棠,身上帶著與生俱來的尊貴與高傲。

與初願天真柔弱的氣質不同,她是一種富有攻擊性的侵略美。

唐念和陸向陽一進門,眾人的視線全落在兩人身上。

寒月驚訝道:“師弟?你怎麽來了?”

陸向陽與寒月是同門師兄弟,可性格卻大不相同,寒月溫和冷靜,他卻暴戾嗜殺,性格詭譎。

陸向陽隨意往椅背上一靠:“來看戲。”

“……”

唐父見到唐念,連忙招招手讓她過去:“念念,什麽時候醒的?醫師看過了嗎?”

再次看到熟悉的親人,唐念終於有了重生的喜悅,她笑著搖頭:“我已經沒事了。”

重生後,她受的那些傷都已經被金光治愈。

視線落在林席鈺和初願身上,兩句話同時出現在唐念腦海中。

【男主,一統修真界後成為唯一的仙尊。】

【女主,道骨天成,最年輕的飛升者。】

身為男女主,待遇果然不同。

她的目光帶著看破一切的銳利冰冷,毫不猶豫地戳破林席鈺的謊言:“明明是你為了救初願故意將妖獸引到我身邊,怎麽敢做不敢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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