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君恩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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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君恩 之四
大雪紛飛，北風蕭瑟，別院的炭火已經用盡了。別院的墻壁像漏風一樣，屋裏的溫度和屋外相差無幾，在床上裹滿被子的路曉重重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努力吸了吸鼻水。
阮紅又遞了一個湯婆子給她，“明月，是不是還冷？”
“還行。”路曉帶著一點鼻音，她現在已經完全是個感冒初期了。
“我讓飄絮給你煎藥去了，一會藥來了你喝了，病就會好的。”
路曉心裏叫苦不堪，這古代的藥賊苦，苦得舌頭都快掉了，聞著中藥味她都想吐了。她要不是為了報覆蔣明珠母女，才不會不慎讓自己病著。就算沒有炭火，她物理上多加點被子，也不會冷到哪裏去，她感冒了就是為了等今晚上蔣明珠生辰宴席。
路曉試著對阮紅撒嬌：“這藥太苦了，要不別讓我喝了，休息一段時間也會好的。”感冒周期就七天，她是學過的，絕對科學，只要不再次受涼，她躺個七日這病也該好了。
“不喝藥病怎麽會好，吃完嘴裏苦你吃點蜜餞就好了。”阮紅拿出一包蜜餞，繼續說：“病了，今晚明珠生辰就別去了，好好在屋裏躺著。”
“那怎麽成，我也沒病到下不了床。娘，能請個大夫來看看嗎？”她故意這麽問的，按書裏劇情蔣明月冬日裏病了是沒有請到大夫的，甚至蔣明薪都不知道家中沒有請大夫給她診病，她是落入水中寒氣入體，反覆感染風寒，身體傷了元氣，路曉現在只想讓蔣明珠嘗嘗這種滋味。
“我已經和總管說了，但是府裏都在忙著明珠生辰的事，一時間可能忙忘了。”阮紅也想給蔣明月找個大夫的，這是她實在人微言輕，只巴著哪天侍寢順道說說，又擔心大夫人說她吹枕邊風，“你晚上一定要去嗎？老夫人對我們兩個……”
路曉知道阮紅在蔣家這麽憋屈還有一大原因就是老夫人不喜歡她，若不是有了身孕，老夫人斷不會讓她入門的，她始終是蔣家的一個汙點。生完孩子之後，蔣明薪也鮮少來別院，老夫人不喜歡，他初初還常去，後來便也一個月來個一次了。他自知對蔣明珠母女有多虧欠，正是大夫人孕期他在外面有了阮紅，如此一來，他大半時間都在大夫人那。
顧及這些，阮紅在蔣府裏循規蹈矩，活動範圍盡可能不超過別院，即便是除夕之類的大日子，也不敢與全家一起，生怕掃了老夫人的興。蔣明月也就跟著她不受寵，別家庶子尚且可以與嫡子一同求學，蔣明月雖然也跟著蔣明珠去學堂，但是被蔣明珠在學堂裏帶著同學欺負她，她後來也去得少了。
“娘親放心，我只送明珠姐姐一份禮物，剩下的時間便安心吃飯。”送一份感冒細菌當禮物怎麽樣？
阮紅又從懷裏取出一對耳墜，“你把這個送給明珠吧，我這邊也拿不出什麽名貴物件了。”
這對看起來普通的耳墜已經是阮紅存了一段時間月銀才買到的，她在蔣府的私己錢不多，買一份這樣的禮物已經有些吃力了。
“夫人，藥來了。”飄絮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棕色藥汁進來了。
路曉看到就想暈過去了，苦到炸裂，她捏著鼻子給自己灌了下去，“娘，我準備睡了。”
“你好生休息著，晚上若是不舒服，就別去了。”
“恩。”
阮紅出了房間，路曉馬上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去到妝臺附近，找了些胭脂水粉，開始在自己手腕上塗抹起來。“如何用化妝品畫傷口”的視頻她可是看了不少的，古代雖然東西匱乏了一些，她要給自己弄點青紫紅痕還是不難的，蔣明珠她們母女一般都傷在蔣明月身上，她就畫手上手腕上，怎麽明顯怎麽來，臉是不能畫，但是一會子把袖子提高一點，就什麽都能露出來了。
路曉下午並未睡著，一入了夜她便打扮好，準備去晚宴試試自己演技了。穿了幾本書，她覺得自己回去之後說不定能成就一番演繹事業，當個什麽虐文女主專業戶之類的。
“小姐，你手心好燙啊！”飄絮扶著蔣明月去廳堂的路上發現她體溫不太正常。
路曉回答：“可能有些發燒，無礙的。”發燒更好，她內心雀躍了起來，天時地利人和。
廳堂裏燈火通明，一片熱鬧之景，一進去便是不同於別院的和暖，她都覺得有些熱了。
老夫人見到她便面色一沈，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此時全是嫌惡之情，仿佛看到了什麽臟東西，“明月來了啊。”
“參見老夫人，參見大夫人，參見爹，我代我娘親給明珠祝壽了。”路曉將阮紅交給她的發簪遞給了蔣明珠。
“這明月怎麽有些鼻音，可是染了風寒，離明珠遠些，她才剛養好了身子。”看蔣明月似乎生病了的模樣，大夫人避之不及，蔣明珠要是被傳染了，她可非扒了蔣明月不可。
“我光想著要送禮給姐姐，沒想到這帶病之身如此不經用，冒犯了諸位。”路曉咽了口水，便爆發出一陣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
路曉是偏著頭的，也用手掩住了口鼻，只是那對著的方向正好是蔣明珠的所在，幾十萬感冒細菌應該噴在了她的面上了。
“明月怎麽咳成這樣了，看了大夫沒有？”蔣明薪看蔣明月一副要將肺都咳出來的模樣，有些嚇壞了，生怕是染了癆疾。
“還未，許是府裏近來太忙了。”
“若是不舒服，還是先回房休息吧。”老夫人開了口。
“是。明月告退。”路曉剛站起來就倒了下去，砸在了桌子邊。
奶奶的，真痛啊！
蔣明薪見狀趕緊去扶了她一把，碰到她手臂的時候，她突然驚叫出聲：“別……別打我，我不敢了……大夫人饒命啊……”
蔣明薪越聽越不對勁，道：“明月你說什麽呢？”
“別打我了……好疼啊……”路曉掙紮了兩下，正好袖子褪了下去，露出一片瘀傷。
蔣明薪將她袖子往上一卷，上面遍布著新舊傷痕，再一摸蔣明月額頭，熱得有些燙手，“快叫個大夫來，明月發燒了，失了神智。”將明薪說完斜了大夫人於娉婷一眼，他看到傷痕心中已明白了大半，這可憐孩子平日裏是遭受了怎麽樣的虐打，失了神智還能喊出求饒的話。嫡庶有別，但這也是他的骨血，於娉婷這做得有些過分了。
蔣明薪一聲令下，總管馬上就把大夫給叫來了，還是常來蔣府的崔大夫，給蔣明珠搭了個脈。蔣明薪離了席，大夫人抱恙回了房，剩下的壽星蔣明珠也沒了吃飯的心思，草草扒了幾口飯，也先退下了。
崔大夫道：“明月小姐這是普通風寒，偶有發熱，叫丫鬟隔一個時辰便換條濕巾給她降溫擦拭身體，喝幾副湯藥便無礙了。”
“不要……不要打我了！”蔣明月躺在床上還在發出囈語，似乎是被夢魘纏住了。路曉做戲就要做全套了，發燒的胡言亂語，噩夢裏的胡言亂語，她要演出不同，演出層次了。喊完這一聲，她都覺得奧斯卡欠自己一座小金人！
“明月你說什麽胡話呢，快別亂說了。”阮紅聽到自己女兒吐出的話語嚇了一跳，明月此番言語，她以後怕是更糟。
“明月，你別怕，沒人要打你了。”蔣明薪拭去蔣明月頭上的汗珠，看她真的是嚇得不輕，“這屋裏怎麽這麽冷？也不點些炭火？”
“這……”阮紅不好回答，一邊的飄絮搶著說，“炭火早就用完了！”
“之前不是說這個月炭火加倍嗎，怎麽用完了？”
“本來就沒給我們院裏多少，就算省著用也不夠用。”
“阮紅，丫鬟說的可是真的？”
阮紅無奈只能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蔣明薪見她這般軟弱模樣也猜到了幾分。
“給我看仔細了，她身上到底還有哪裏傷到了，上次她落水你居然沒發現？”蔣明薪便是要將事情搞清楚了。
崔大夫自然是知道蔣明月身上舊傷不少，可是他哪能隨便亂說啊，“這明月小姐尚且待字閨中，我不便查看啊。”
蔣明薪將蔣明月的袖子卷到小臂上，道：“那你看看這傷是怎麽來的？傷了多久？”
“這……”崔大夫的額角流下一滴汗，他擡眼看了看蔣老爺，只有老實回答：“這個是被鞭子打過，這個應該是斷過骨，這個是……被劃破過……都是舊傷了……”
他每說一處，蔣明薪的面色就難看一分，“夠了，這些傷疤還能治好嗎？”
蔣明月手臂上的傷口實在有些可怖，本來雪白的手臂上面布滿各種不同的傷痕。好好一個女孩子家的，弄得這般淒涼，而他居然一直不知道，於娉婷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能做出這種事情！
崔大夫不禁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珠，道：“我盡量開些藥膏，擦了能讓疤痕淡一些，要消去，恐怕……”
“藥膏只管用最好的。”
“是，我這便開個藥方給明月小姐。”崔大夫開完藥不敢多留立馬提著藥箱溜了出去。
房中此時只剩下蔣明薪、阮紅與假裝暈倒的路曉。
“明月一直被欺負著？”蔣明薪言語中藏著慍怒。
阮紅沒有了言語，只是淚珠不住往下滑落。
“你怎麽不和我說？”這麽大的事情阮紅竟然從未提過，要不是明月發燒不小心說出來，他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
“是我保護不了女兒，我出身低賤，連累了女兒！”阮紅是個死腦筋，一味覺得只要她們不反抗日子就還能過下去，怎知不過為虎作倀罷了。
“你真是糊塗！”蔣明薪氣急，“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告訴我，她也是我女兒啊！”
阮紅只是哭。
路曉聽到這個局面也只覺得阮紅是個可憐的女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太過軟弱，出身風塵，使她擡不起頭做人。路曉這次將事情挑穿了，估計大夫人也就是盡快將她嫁出去了，她自己是無所謂的，阮紅一個人留在蔣府，估計也會繼續在自怨自艾中度過餘生吧。
蔣明薪見繼續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留下一句，“我馬上讓人給你們送炭火過來。”
蔣明薪去找了於娉婷，於娉婷堂而皇之承認了蔣明月身上的傷都是出自她的手筆。
“明月她做了什麽，你要這麽恨她？”把一個女孩子打得體無完膚，太過惡毒了。
“她不過一個庶女，她娘是什麽出身？我想打就打了。”於娉婷心中也有怨氣，這麽些年就算折磨蔣明月，她這口氣也咽不下去。
“明月是我的女兒，她身上流著我的骨血，你怎麽可以這麽狠毒？”
“你不光護著那個女人，對她的女兒也是這樣，你根本不將我們母女放在眼裏！”她的怨氣是對著蔣明薪的，為他以前不忠，還娶了這麽低賤的女人過門。
“我對你和明珠還不夠好嗎？我知道以前我是對不起你，這麽些年我都沒怎麽去過別院，這樣還不夠嗎！”
“你娶我的時候，你怎麽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轉頭我有了身孕，你就在外面金屋藏嬌！”於娉婷將這麽些年她未講過的話都講了出來，她終究是在意的。
“事情已經發生了，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了，只是以後，你也別為難她們了。”每每提及這件事，蔣明薪心中也有內疚，但是他也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那便讓她趕緊嫁了，別在我面前礙眼。”
“改日擇一戶好人家吧，嫁了也好。”出府她也不會繼續受什麽折磨了，對他們家來說都算是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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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北風蕭瑟，別院的炭火已經用盡了。別院的墻壁像漏風一樣，屋裏的溫度和屋外相差無幾，在床上裹滿被子的路曉重重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努力吸了吸鼻水。
阮紅又遞了一個湯婆子給她，“明月，是不是還冷？”
“還行。”路曉帶著一點鼻音，她現在已經完全是個感冒初期了。
“我讓飄絮給你煎藥去了，一會藥來了你喝了，病就會好的。”
路曉心裏叫苦不堪，這古代的藥賊苦，苦得舌頭都快掉了，聞著中藥味她都想吐了。她要不是為了報覆蔣明珠母女，才不會不慎讓自己病著。就算沒有炭火，她物理上多加點被子，也不會冷到哪裏去，她感冒了就是為了等今晚上蔣明珠生辰宴席。
路曉試著對阮紅撒嬌：“這藥太苦了，要不別讓我喝了，休息一段時間也會好的。”感冒周期就七天，她是學過的，絕對科學，只要不再次受涼，她躺個七日這病也該好了。
“不喝藥病怎麽會好，吃完嘴裏苦你吃點蜜餞就好了。”阮紅拿出一包蜜餞，繼續說：“病了，今晚明珠生辰就別去了，好好在屋裏躺著。”
“那怎麽成，我也沒病到下不了床。娘，能請個大夫來看看嗎？”她故意這麽問的，按書裏劇情蔣明月冬日裏病了是沒有請到大夫的，甚至蔣明薪都不知道家中沒有請大夫給她診病，她是落入水中寒氣入體，反覆感染風寒，身體傷了元氣，路曉現在只想讓蔣明珠嘗嘗這種滋味。
“我已經和總管說了，但是府裏都在忙著明珠生辰的事，一時間可能忙忘了。”阮紅也想給蔣明月找個大夫的，這是她實在人微言輕，只巴著哪天侍寢順道說說，又擔心大夫人說她吹枕邊風，“你晚上一定要去嗎？老夫人對我們兩個……”
路曉知道阮紅在蔣家這麽憋屈還有一大原因就是老夫人不喜歡她，若不是有了身孕，老夫人斷不會讓她入門的，她始終是蔣家的一個汙點。生完孩子之後，蔣明薪也鮮少來別院，老夫人不喜歡，他初初還常去，後來便也一個月來個一次了。他自知對蔣明珠母女有多虧欠，正是大夫人孕期他在外面有了阮紅，如此一來，他大半時間都在大夫人那。
顧及這些，阮紅在蔣府裏循規蹈矩，活動範圍盡可能不超過別院，即便是除夕之類的大日子，也不敢與全家一起，生怕掃了老夫人的興。蔣明月也就跟著她不受寵，別家庶子尚且可以與嫡子一同求學，蔣明月雖然也跟著蔣明珠去學堂，但是被蔣明珠在學堂裏帶著同學欺負她，她後來也去得少了。
“娘親放心，我只送明珠姐姐一份禮物，剩下的時間便安心吃飯。”送一份感冒細菌當禮物怎麽樣？
阮紅又從懷裏取出一對耳墜，“你把這個送給明珠吧，我這邊也拿不出什麽名貴物件了。”
這對看起來普通的耳墜已經是阮紅存了一段時間月銀才買到的，她在蔣府的私己錢不多，買一份這樣的禮物已經有些吃力了。
“夫人，藥來了。”飄絮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棕色藥汁進來了。
路曉看到就想暈過去了，苦到炸裂，她捏著鼻子給自己灌了下去，“娘，我準備睡了。”
“你好生休息著，晚上若是不舒服，就別去了。”
“恩。”
阮紅出了房間，路曉馬上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去到妝臺附近，找了些胭脂水粉，開始在自己手腕上塗抹起來。“如何用化妝品畫傷口”的視頻她可是看了不少的，古代雖然東西匱乏了一些，她要給自己弄點青紫紅痕還是不難的，蔣明珠她們母女一般都傷在蔣明月身上，她就畫手上手腕上，怎麽明顯怎麽來，臉是不能畫，但是一會子把袖子提高一點，就什麽都能露出來了。
路曉下午並未睡著，一入了夜她便打扮好，準備去晚宴試試自己演技了。穿了幾本書，她覺得自己回去之後說不定能成就一番演繹事業，當個什麽虐文女主專業戶之類的。
“小姐，你手心好燙啊！”飄絮扶著蔣明月去廳堂的路上發現她體溫不太正常。
路曉回答：“可能有些發燒，無礙的。”發燒更好，她內心雀躍了起來，天時地利人和。
廳堂裏燈火通明，一片熱鬧之景，一進去便是不同於別院的和暖，她都覺得有些熱了。
老夫人見到她便面色一沈，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此時全是嫌惡之情，仿佛看到了什麽臟東西，“明月來了啊。”
“參見老夫人，參見大夫人，參見爹，我代我娘親給明珠祝壽了。”路曉將阮紅交給她的發簪遞給了蔣明珠。
“這明月怎麽有些鼻音，可是染了風寒，離明珠遠些，她才剛養好了身子。”看蔣明月似乎生病了的模樣，大夫人避之不及，蔣明珠要是被傳染了，她可非扒了蔣明月不可。
“我光想著要送禮給姐姐，沒想到這帶病之身如此不經用，冒犯了諸位。”路曉咽了口水，便爆發出一陣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
路曉是偏著頭的，也用手掩住了口鼻，只是那對著的方向正好是蔣明珠的所在，幾十萬感冒細菌應該噴在了她的面上了。
“明月怎麽咳成這樣了，看了大夫沒有？”蔣明薪看蔣明月一副要將肺都咳出來的模樣，有些嚇壞了，生怕是染了癆疾。
“還未，許是府裏近來太忙了。”
“若是不舒服，還是先回房休息吧。”老夫人開了口。
“是。明月告退。”路曉剛站起來就倒了下去，砸在了桌子邊。
奶奶的，真痛啊！
蔣明薪見狀趕緊去扶了她一把，碰到她手臂的時候，她突然驚叫出聲：“別……別打我，我不敢了……大夫人饒命啊……”
蔣明薪越聽越不對勁，道：“明月你說什麽呢？”
“別打我了……好疼啊……”路曉掙紮了兩下，正好袖子褪了下去，露出一片瘀傷。
蔣明薪將她袖子往上一卷，上面遍布著新舊傷痕，再一摸蔣明月額頭，熱得有些燙手，“快叫個大夫來，明月發燒了，失了神智。”將明薪說完斜了大夫人於娉婷一眼，他看到傷痕心中已明白了大半，這可憐孩子平日裏是遭受了怎麽樣的虐打，失了神智還能喊出求饒的話。嫡庶有別，但這也是他的骨血，於娉婷這做得有些過分了。
蔣明薪一聲令下，總管馬上就把大夫給叫來了，還是常來蔣府的崔大夫，給蔣明珠搭了個脈。蔣明薪離了席，大夫人抱恙回了房，剩下的壽星蔣明珠也沒了吃飯的心思，草草扒了幾口飯，也先退下了。
崔大夫道：“明月小姐這是普通風寒，偶有發熱，叫丫鬟隔一個時辰便換條濕巾給她降溫擦拭身體，喝幾副湯藥便無礙了。”
“不要……不要打我了！”蔣明月躺在床上還在發出囈語，似乎是被夢魘纏住了。路曉做戲就要做全套了，發燒的胡言亂語，噩夢裏的胡言亂語，她要演出不同，演出層次了。喊完這一聲，她都覺得奧斯卡欠自己一座小金人！
“明月你說什麽胡話呢，快別亂說了。”阮紅聽到自己女兒吐出的話語嚇了一跳，明月此番言語，她以後怕是更糟。
“明月，你別怕，沒人要打你了。”蔣明薪拭去蔣明月頭上的汗珠，看她真的是嚇得不輕，“這屋裏怎麽這麽冷？也不點些炭火？”
“這……”阮紅不好回答，一邊的飄絮搶著說，“炭火早就用完了！”
“之前不是說這個月炭火加倍嗎，怎麽用完了？”
“本來就沒給我們院裏多少，就算省著用也不夠用。”
“阮紅，丫鬟說的可是真的？”
阮紅無奈只能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蔣明薪見她這般軟弱模樣也猜到了幾分。
“給我看仔細了，她身上到底還有哪裏傷到了，上次她落水你居然沒發現？”蔣明薪便是要將事情搞清楚了。
崔大夫自然是知道蔣明月身上舊傷不少，可是他哪能隨便亂說啊，“這明月小姐尚且待字閨中，我不便查看啊。”
蔣明薪將蔣明月的袖子卷到小臂上，道：“那你看看這傷是怎麽來的？傷了多久？”
“這……”崔大夫的額角流下一滴汗，他擡眼看了看蔣老爺，只有老實回答：“這個是被鞭子打過，這個應該是斷過骨，這個是……被劃破過……都是舊傷了……”
他每說一處，蔣明薪的面色就難看一分，“夠了，這些傷疤還能治好嗎？”
蔣明月手臂上的傷口實在有些可怖，本來雪白的手臂上面布滿各種不同的傷痕。好好一個女孩子家的，弄得這般淒涼，而他居然一直不知道，於娉婷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能做出這種事情！
崔大夫不禁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珠，道：“我盡量開些藥膏，擦了能讓疤痕淡一些，要消去，恐怕……”
“藥膏只管用最好的。”
“是，我這便開個藥方給明月小姐。”崔大夫開完藥不敢多留立馬提著藥箱溜了出去。
房中此時只剩下蔣明薪、阮紅與假裝暈倒的路曉。
“明月一直被欺負著？”蔣明薪言語中藏著慍怒。
阮紅沒有了言語，只是淚珠不住往下滑落。
“你怎麽不和我說？”這麽大的事情阮紅竟然從未提過，要不是明月發燒不小心說出來，他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
“是我保護不了女兒，我出身低賤，連累了女兒！”阮紅是個死腦筋，一味覺得只要她們不反抗日子就還能過下去，怎知不過為虎作倀罷了。
“你真是糊塗！”蔣明薪氣急，“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告訴我，她也是我女兒啊！”
阮紅只是哭。
路曉聽到這個局面也只覺得阮紅是個可憐的女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太過軟弱，出身風塵，使她擡不起頭做人。路曉這次將事情挑穿了，估計大夫人也就是盡快將她嫁出去了，她自己是無所謂的，阮紅一個人留在蔣府，估計也會繼續在自怨自艾中度過餘生吧。
蔣明薪見繼續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留下一句，“我馬上讓人給你們送炭火過來。”
蔣明薪去找了於娉婷，於娉婷堂而皇之承認了蔣明月身上的傷都是出自她的手筆。
“明月她做了什麽，你要這麽恨她？”把一個女孩子打得體無完膚，太過惡毒了。
“她不過一個庶女，她娘是什麽出身？我想打就打了。”於娉婷心中也有怨氣，這麽些年就算折磨蔣明月，她這口氣也咽不下去。
“明月是我的女兒，她身上流著我的骨血，你怎麽可以這麽狠毒？”
“你不光護著那個女人，對她的女兒也是這樣，你根本不將我們母女放在眼裏！”她的怨氣是對著蔣明薪的，為他以前不忠，還娶了這麽低賤的女人過門。
“我對你和明珠還不夠好嗎？我知道以前我是對不起你，這麽些年我都沒怎麽去過別院，這樣還不夠嗎！”
“你娶我的時候，你怎麽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轉頭我有了身孕，你就在外面金屋藏嬌！”於娉婷將這麽些年她未講過的話都講了出來，她終究是在意的。
“事情已經發生了，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了，只是以後，你也別為難她們了。”每每提及這件事，蔣明薪心中也有內疚，但是他也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那便讓她趕緊嫁了，別在我面前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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