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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敵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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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敵深入

呼延宗瀚二話不說,披起大氅出門點兵。騎兵們占了豐寧城,才剛鋪開人手把守城中要塞,還沒及休整,就接到命令再度踏上追擊頌軍的征途。

四萬騎兵浩浩蕩蕩沖到寧江渡口,江水翻滾,寬闊的江面一望無垠。

這是河西路的第一大江,是當地的母親河。

春日的江面較秋冬要寬廣不少,而豐寧城這段河道尤為湍急。

呼延宗瀚舉目望去,江上無橋,也未看到幾艘大船。目之所及,全是一葉扁舟和打漁的小船。

這樣的大江,想要渡過去四萬大軍,沒有像樣的大船是絕對不行的。

呼延宗瀚:“派人速去聯絡當地漁民,找幾十艘大船來,越多越好。”

“是。”

他身邊兩名親兵火速吩咐下去,眾人沿著江邊奔走詢問,過了一會兒都汗津津地回來,戰戰兢兢回稟,“將軍,北面的漁夫都問過了,沒有大船。”

“將軍,南邊也都找遍了,說是、說是頌軍重金征用了所有能載人的大船,現在整個渡口都沒有能運載軍隊的船了。”

親兵小心害怕地看著呼延宗瀚逐漸暗沈的臉色,心想自家將軍脾氣火爆,一點就著,這下還不氣的七竅生煙,最好別遷怒他們啊。

“又是頌軍。”呼延宗瀚咬牙切齒,瞬間明白了頌人的計策。“他們是在拖延時間,阻撓我們追擊。”

安遠城,是河西路的第二大城,城市規模、富饒程度僅次於豐寧。

必須奪回來。

“傳令下去,盡最快時間制造木筏,明日之內,全軍將士必須渡江,凡有怠慢不聽號令者,軍法處置。”

兩位親兵對視一眼,暗自叫苦,面上不敢有絲毫怠慢,大聲應答,“是。”迅速將此令傳遞下去。

第二日清晨,騎馬風塵仆仆,到附近的深山老林砍伐木材,用繩索拴成一排,制作簡易的木筏。

筏子草草制作完成,再一看江上湍急的激流,羌軍自己心裏都打鼓。

人家頌軍渡江時坐的是精工打造的大船,平穩又舒適,等到了他們這,要親手打造木筏不說,這乘坐木筏渡江的體驗可真不是好受的。

羌軍常年居於北方,大多數都不識水性,更別提劃木筏了。這還是在一條可以和南方水系媲美的大江上,江心時有漩渦、暗流,劃著劃著木筏就跑偏了。

呼延宗瀚站在牢固的雙層木筏上,看到眾多兵士同時過江,場面壯觀,一眼望去,楞是沒幾條木筏走直線的,不由也有些傻眼。

他只想著趕緊渡江追擊頌軍,卻沒料到渡江時是這樣的場面。

士兵有怕水畏懼不前的,鼓起勇氣上了木筏,顫顫巍巍,蹲那就不敢動。

有的是劃不動船,使了渾身解數木筏仍是原地打轉;

有的趴在木筏邊上嘔吐,衣甲被冰冷的江水打濕。此時南方的江河水溫還算適宜,北方的卻是寒冷刺骨。

百舸爭流,猶如一場鬧劇。

主打的就是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好容易劃到一半,還有木筏撞上木筏的,兩邊的將士全都不幸落水,只能等著周圍的木筏劃過去救人。奈何救援的隊伍劃船技藝不精,心裏十萬火急,一頓操作猛如虎,睜眼一看原地杵。

還有的劃過去倒是快,進擊的木筏直接把在水裏撲騰的兵士撞暈過去。

有掉到水深處,救援不及,只能永沈水底。

混亂的場面直至羌軍盡數渡過江,清點人數時大家皆面如菜色,江中折損的人數眾人都默契地暫且不提,免得惹本就不快的將軍更加不快。

呼延宗瀚壓著心頭火氣,命令士兵迅速休整,從寧江到安遠城,大約還有半日路程,他們需打起十二分精神攻城。

“全軍將士聽令,進攻安遠城,此次戰鬥,但凡立功者,重重有賞。”

“是。”

畢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死人堆裏歷練出來的軍團,寧江雖給了他們個下馬威,但勝利就在眼前,只要攻下安遠,將頌軍盡數斬殺,便能消了心中郁氣。

眾軍士氣勢重抖擻,上馬直奔安遠。

安遠城倒是比豐寧城來的直接,大軍還沒靠近,就遠遠望見了豎起來的羌國旗幟。

“怎麽回事?”呼延宗瀚驚疑不定。

“將軍,待我前去探探虛實。”親兵驅馬到了城下,仰頭詢問,“豎旗者何人,城中可有頌軍?”

“我們是安遠城的百姓。頌軍,他們跑了。”

眾人皆是一驚。

“跑了?又跑了?”

“這支頌軍真是不同凡響。”

“怕是最沒有骨氣的頌軍了。”

騎兵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呼延宗瀚帶兵進城,凝視街道,直覺此事絕非這麽簡單,“派人叫幾個百姓前來問話。”

下屬辦事很快。三名百姓被帶到呼延宗瀚馬前,惴惴不安地跪拜下去。

呼延宗瀚:“攻打安遠的頌軍有多少人?”

“得有好幾萬人,四面八方的。攻城之時喊聲震天,把城主嚇得當天就逃跑了。”一名百姓道。

“可知頌軍領兵的將領是誰?”

“這個……草民不知,只看到頌軍的旗幟上寫的似乎是個陶字。”

“陶家軍。”呼延宗瀚眸如鷹隼,“軍隊進城後風紀如何?”

“頌軍打下城池來,把守城的軍士都殺了,接管了城中的糧草和兵器庫。不過,他們在此停留幾日,倒是不曾殘害百姓,也不曾尋釁滋事,紀律嚴明,就連大軍離城時也不見慌張。”

“不見慌張?”呼延宗瀚隨即發問,“他們離開有幾日了?往哪個方向去了?”

“是、有四五日了,看起來像是往南方去了。”

“糟了!”呼延宗瀚渾身一凜,“他們是要去打玉泉!”

時至今日,他才猛然醒悟頌軍逃竄的真實意圖。他們看起來是聞風喪膽奪路而逃,實際上是在偷襲後有效撤離。

頌軍繞過交火的地區,悄然偷襲豐寧,意圖已經顯現,是為了牽制他們西路軍,逼他們回防,好讓藺崇有機可乘,趁機收覆失地。

這一步棋已經走通,現在頌軍面臨的是如何撤退。

整個河西路,豐寧城居於東北位,他們聽聞羌國西路軍揮師北上,心知不敵,便由寧江西渡到達安遠。

河西路的駐軍,皆由阿氏部族掌握,豐寧屯兵最多,其次是安遠,再次是玉泉和銀州,此四城由北向南,正是一條逃生的通道,過了銀州,便可向南直抵興元,到達頌國的屬地。

豐寧、安遠的羌軍已被消滅殆盡,而玉泉、銀州的駐軍只有幾千,可以想見,頌軍棄安遠城,便是要往南一路突圍,直抵頌國。

“不好。大軍隨我追擊頌軍,不能讓他們就這樣逃出生天。”呼延宗瀚臉色大變,召集軍士,列隊整裝待發。

城中的百姓看的傻了眼,這到安遠城還沒過幾個時辰,剛來就要走啊。

禦馬狂奔向南的途中,呼延宗瀚越想越氣,頌軍的路線陰險至極,指揮的將領究竟是何人,萬分可惡,殺他羌軍幾萬人,牽制了西路的交戰,就想這麽功成身退,一走了之?

沒門!

“傳令下去,全速前進,盡快到達玉泉城。”

盡管呼延大軍奮力追趕,折騰的人仰馬翻,但頌軍是提前四五日就出發了,他們再怎麽快,等到達玉泉時,只見到了阿氏部族的將領高懸在城樓上的頭顱,阿占庭、阿釋遜逃的了初一,逃不過十五,城中羌軍一如既往被絞殺殆盡,而頌軍依然先行一步,不見蹤影。

呼延宗瀚望著城樓上血淋淋陰森可怖的頭顱,凝眉沈思。

頌軍的主將是誰?

陶家在軍中的幾位將領,多數都在東線戰場,何時又冒出一位如此善於用兵的大將。

每到一處,抓到阿氏部族的將領就割頭示威,誠然,這是一種叫板的手段,體現了將領的作風和血性,但他直覺其中還有別的緣由。

呼延宗瀚思忖半晌,派人找來當地的百姓,詢問頌軍將領的樣貌。

“那是一位年輕的將帥。”百姓回憶道,“英氣十足,眼睛很有神,鼻梁高高的,氣宇軒昂,臉長得是一等一的俊,我從沒見過如此俊俏的男子。”

“俊俏?難道是……”呼延宗瀚陡然回想起,是有這麽一位姓陶的大頌官員,曾以使臣的身份來過羌國,他曾在宮宴上見過,那模樣儀態,見過一次後便終生很難忘卻。

“陶玠?是他!”呼延宗瀚又向城樓上望去,“這就說得通了。”

有武將的神通,能號令陶家軍,還能熟知羌國的情況,敢於兵行險招,又與阿氏有著深仇大恨,便只有陶玠了。

昔年頌國初立,阿氏部族的先輩曾率兵與頌國有過至關重要的一戰,阿氏軍團將頌國的開國帝後圍困在泉山達七天七夜,而頌軍指揮這場戰役的正是陶玠的祖父陶宣。

正是這場戰役,讓陶宣落下一身傷病,據說他晚景淒涼,纏綿病榻,再難登戰場一展雄風;也是這場戰役,讓頌國開國帝後顏面無存,奠定了兩國軍事地位上的差距,讓頌人對羌人有了天生的畏懼。

陶玠這是在洗刷恥辱,更是讓跟隨他的陶家軍重拾信心。

玉泉城已被攻下,那銀州危矣!

呼延宗瀚,“他們走了有多久?”

“大概兩日前離城。”

兩日,還來得及。

呼延宗瀚二話不說掉轉馬頭,“追!”

“啊?還追啊。”得到命令辦事的士兵們叫苦不疊,自打從晉州城被叫回來,他們這四萬人馬就沒歇息過,再這麽下去,鐵血之師也撐不住啊。就算人撐的住,馬兒也快要累死了。

不過將軍下令了,即便心中再有怨言,也只得硬打起精神支撐。

眾軍士往南疾馳,牟足了勁兒,到達銀州時頌軍剛撤離不久,銀州的羌軍亦是無一幸免。

阿氏算是徹底沒了。

呼延宗瀚掐算時間,當即決定攔截頌軍南下。

陶家軍堂而皇之地滅了阿氏部族,繞了這麽一大圈想要全甲而還,真當他們羌國無人嗎?

他派人取來地圖,仔細一研究,頌軍定是要往西渡過北沙河,然後沿路南下到達興元,必須趁現在截住他們。

呼延宗瀚帶人馬不停蹄繼續朝南,眾兵士已人困馬乏,但想著這是最後一次追擊,撐著一口氣力,耗著精神頭隨主將追去。

皇天不負苦心人,果讓他們在銀州附近見到了頌軍的身影,看樣子是大軍吊車尾的隊伍,舉著頌軍的旗幟,全是輕騎兵。

呼延宗瀚喜出望外,這一路的焦躁和疲累都消減不少,當即下令火速追擊,一個不留。

誰知那隊輕騎兵跑的飛快,羌軍的馬雖是上等戰馬,但長途跋涉消耗下來,有些力不從心,始終差著一步,只能遙遙望見頌軍隊伍裏若隱若現在空中飄揚的旗幟。

頌體寫的端端正正的“頌”字和“陶”字。

這就好像是在心裏撓癢癢似的,看得見,抓不著。

“給我追!加速前進。”呼延宗瀚不住地催促大軍,跑著跑著,他忽然察覺了前面隊伍行進的方向,是朝著西方。

“他們是要西渡北沙河,南下逃走,我猜的果然沒錯。就在河邊攔住他們!”

頌軍似乎發現了身後追趕的羌軍,玩命似的越跑越快,兩軍你追我趕,足足跑了一天一夜,羌軍始終差之毫厘。待呼延宗瀚追到河邊,只看到十幾艘大船已經駛入河心,追之不及。

“頌軍看起來早有準備,這麽快就坐船撤離了。”眾兵士遠眺河邊,“哎,還是晚了一步。”

但好在不用再跑了,他們真的快累死了。看到這起伏的河水,就回想起渡過寧江的場景,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片惋惜聲中,呼延宗瀚盯著那滿載頌軍的十幾艘船,再望著被大霧彌漫掩蓋的河對面。

“不對,不對……”他面色遲疑,後知後覺思忖,頌軍幾萬人馬,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完成了轉移。

思及這些輕騎兵的表現,再看看地上的馬蹄印,“糟了,那不是頌軍的主力,我們被騙了!”呼延宗瀚痛聲疾呼,“回防豐寧,快!”

杜裊裊:再快也來不及了……

(小聲問一句,還有在看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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