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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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確切地說，趙遠昌是從皇帝那邊過來的。
他近日一改往日暴躁脾氣，文官罵他粗俗，他還能笑呵呵地回應，變化著實大，旁人都道他是朝中坐久了，變狡猾了。
唯有慶豐帝不信，他問了身邊服侍的貼身劉公公，爾後才得知其中緣由。
了解之後，慶豐帝下朝後竟然召見了他。
趙遠昌聽到旨意，既不大喜，也不大驚，跟在劉公公身後進了大殿。又正巧碰到了慶豐帝近來的寵臣侯達，他全程撇開眼神看都沒看他。
之後，皇帝與臣子見面，他也不覆往日在慶豐帝面前的隨性，記著自個身份，恭恭敬敬，他無心交談，自然冷了場。
不過糟糕的心情，在見到兒子坐著的馬車後，便被他拋之腦了。
見到他親爹臉上暢快的笑容，趙庭沒再說其它，反而跟他顯擺了一下表哥送他的冊子。
連同今日書院發生的事，他知無不言，“……若是我能提升作詩水準，說不定能保持住名次，再精進一步也可。”
趙遠昌怕與兒子無話可談，近來逼自己看了有一兩本書，不過作詩的事他的確不懂，“有什麽需要爹幫忙的？哦，對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誇道，“我記得你娘寫詩寫得挺好的，當年可出名了！”
提到這，他有一絲驕傲。
“我娘？”趙庭記憶中，楊氏一直圍繞著府中轉，除了賬本，是不怎麽看書的。
“爹可不騙你，”趙遠昌道，轉而放低聲音，“但爹現在就是忽然想起來了跟你提一提，其餘的你娘可能幫不上，但說個一二三的技巧來，是可行的。”
他說到後面，語速愈快，對他夫人有一種迷之自信。
趙庭忽然就從記憶中揪出一點苗頭，何況南陽侯府從文，養出來的女兒怎麽可能沒有點文采呢。
來不及深聊，馬車停下。
父子倆下了車，聞聲擡頭看去，府門前的不是朱氏又是誰呢。
朱氏和楊氏一同看過來。
“舅母，”走近後，趙庭拱手一禮，餘光註意了一下他娘的臉色。
朱氏頷首，臉上堆砌著笑容，“這個點了，庭哥兒這是剛從書院回來？”
趙庭似有不好意思，點頭，“嗯，今天功課有些多，回來時我還同表哥說話了，他在書院一切安好。”
朱氏臉上笑意真誠許多，看向楊氏，“時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府了。”
“好，大嫂你慢走。”
楊氏目送她上了馬車，一回頭，趙遠昌為了避嫌早就進府內了。
不待趙庭問，她主動解釋，“你舅母她過來是為了送禮慶你過縣試一事。”
不說她兒，連她今日看到她時也是驚訝，因為朱氏一向怕‘毫無出息’的趙庭賴上她女兒，往常能避開就避開。
人之常情，趙庭心中無半點不舒服。
“今日怎麽同你爹一道回來了？”她放慢腳步問。
“回家時遇見爹了，”趙庭回答，這會兒忽然想起他爹提起的事，隨口一問，“娘，我聽爹說，你當年很擅長作詩？”
母子倆穿過影壁，遇見了點燈的小廝，兩人往明亮的小道上走著。
四處安靜，聽到這話，楊氏腳步慢下來，不知她兒為何提起，心中醞釀著措辭。
“也不是擅長，只是對比於其它人，要更有想法一些。”
她的語氣謙虛平平，仿佛當初作詩一事，不值得提起。
得到當事人肯定，想起他爹的口氣，趙庭笑了，“娘定是謙虛了。”
“嗯？”楊氏不解，倏爾笑開，“你們這是同我打什麽謎語呢？”
“咳，只是太驚訝了些。”趙庭解釋楊澤表哥還給冊子的事，以及他目前的狀態，又把在趙遠昌面前說過的話再說一次。
聽完他說的，楊氏若有所思，忽然道，“這個點了，要不你跟我過去先找找書看看？”
“嗯？”趙庭完全沒來得及反應，見她加快腳步，只好跟上。
嫁人之前，楊氏原本在南陽侯府有間書房，不過她都在嫁人那日把東西搬過來了，滿滿的四五箱東西。
若是她兒不提起，依著如今忙碌的狀態，恐怕楊氏也不會想著再去打開她。
箱子裏的東西撒了藥粉，擱置得好好的。
趁著夜色，母子倆把相關的書都翻出來了。
翻開書，看到狀似他娘做的筆記，趙庭看了好一會兒，字體婉約卻大氣，已經寫得十分有風骨了，自有個性。
他問，“娘你這是幾歲時寫的字？”
楊氏湊近看，眼中帶了回憶，“我記得是十三四歲時寫的。”
她那個年紀最是喜歡看些游記，每每看完都要作大段大段註釋。
趙庭微驚訝，看了幾眼後把冊子交給芙蘭，提醒她，“那得好好保存著。”
芙蘭接過去應下。
正在這時，楊氏道，“找到了。”
是一沓稿紙，上面有圖有詩句。她眼前閃過一絲懷念，手中動作也是小心翼翼的。
“這副畫也是我作的，不過娘作畫水平不高，只能畫成這樣。”楊氏展開稿紙時解釋道。
趙庭視線移過去，這是一副水墨畫山水圖，筆墨濃淡相宜，意境豐富，完全不是她說的水平不高狀態，這是謙虛到底了，趙庭沈默了，想起一事，是了，他還不會作畫。
楊氏解釋道“這些詩，我都未拿去給別人看過，相應圖景對應相應的詩，你暫且拿去看看，看對你有無幫助。”
她當年學這個時，女先生亦是讓她先看了大量原作，爾後他會拿著一盆花也好，總會有相應的物，讓她先用簡單話語描述，隨後轉化成詩句。不過她學的時間不長，可能也是天賦高，漸漸的，她水平逐漸高於同齡人。
趙庭接下厚厚的一沓，也不知是幾年的心血在這，“娘，我會好好保存的。”
“只要對你有用即可，不過作詩不難，娘算是擅長，你同娘長得像，你也定有這方面天賦。”
鼓勵她的時候，楊氏總算放下謙虛姿態。
但是趙庭苦苦地笑了笑沒說話，他這方面天賦還真是沒隨她，又或者原本有的只是被現代思維局限了……
正當這會兒，趙遠昌回來了，“隔著老遠就聽到什麽天賦，你們這是在說什麽？？”
楊氏覷他一眼，“我說的是庭哥兒作詩的天賦，定能隨了我。”
趙遠昌的勝負欲讓他脫口就來，“那要是隨了我呢？你看庭哥兒跟我長得就挺像的，其它方面也該這樣。”
趙庭，“……”
楊氏當下擰了他一下，“庭哥兒聰穎，你瞎說什麽？”
趙遠昌難得透徹，“但像了我，也不笨啊。”
聽到他們掰扯，趙庭低著頭無聲悶笑，盡量減少存在感，以黑乎乎的頭頂對著他們表示不參與，好在趙遠昌吸了口冷氣，話題終於停下來了。
趙遠昌狐疑地盯著兒子，他怎麽感覺方才聽到了笑聲 ，但見兒子視線專註於手中的，他想他有可能是真的看錯了。
趙庭如獲至寶，抱著一沓稿紙，“天色不早了，那爹娘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楊氏點頭，走過去替他理了理衣領，“你也早些休息。”
她打定主意，明天再總結些寫詩技巧出來，交於她兒。
趙庭應了， “好，”
出了院門，趙庭抱著稿紙回去，長九伸手要幫忙也被他拒絕了。
他一離開，氣氛安靜下來，楊氏揪著帕子擦了擦手，慢條斯理道，“依庭哥兒如今的表現，他是該像了我，你可不能打擊他。”
趙遠昌抓住一點，“瑾娘，你說的不對，怎麽像我就是打擊了？你看我們爺倆長得多像，還是我在他面前誇了你……”
芙蘭剛要進門，聽到他們掰扯，又低著頭退了出去。
才走了幾步，也不知夫人說了什麽，男聲響起，“是是是，夫人說的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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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地說，趙遠昌是從皇帝那邊過來的。
他近日一改往日暴躁脾氣，文官罵他粗俗，他還能笑呵呵地回應，變化著實大，旁人都道他是朝中坐久了，變狡猾了。
唯有慶豐帝不信，他問了身邊服侍的貼身劉公公，爾後才得知其中緣由。
了解之後，慶豐帝下朝後竟然召見了他。
趙遠昌聽到旨意，既不大喜，也不大驚，跟在劉公公身後進了大殿。又正巧碰到了慶豐帝近來的寵臣侯達，他全程撇開眼神看都沒看他。
之後，皇帝與臣子見面，他也不覆往日在慶豐帝面前的隨性，記著自個身份，恭恭敬敬，他無心交談，自然冷了場。
不過糟糕的心情，在見到兒子坐著的馬車後，便被他拋之腦了。
見到他親爹臉上暢快的笑容，趙庭沒再說其它，反而跟他顯擺了一下表哥送他的冊子。
連同今日書院發生的事，他知無不言，“……若是我能提升作詩水準，說不定能保持住名次，再精進一步也可。”
趙遠昌怕與兒子無話可談，近來逼自己看了有一兩本書，不過作詩的事他的確不懂，“有什麽需要爹幫忙的？哦，對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誇道，“我記得你娘寫詩寫得挺好的，當年可出名了！”
提到這，他有一絲驕傲。
“我娘？”趙庭記憶中，楊氏一直圍繞著府中轉，除了賬本，是不怎麽看書的。
“爹可不騙你，”趙遠昌道，轉而放低聲音，“但爹現在就是忽然想起來了跟你提一提，其餘的你娘可能幫不上，但說個一二三的技巧來，是可行的。”
他說到後面，語速愈快，對他夫人有一種迷之自信。
趙庭忽然就從記憶中揪出一點苗頭，何況南陽侯府從文，養出來的女兒怎麽可能沒有點文采呢。
來不及深聊，馬車停下。
父子倆下了車，聞聲擡頭看去，府門前的不是朱氏又是誰呢。
朱氏和楊氏一同看過來。
“舅母，”走近後，趙庭拱手一禮，餘光註意了一下他娘的臉色。
朱氏頷首，臉上堆砌著笑容，“這個點了，庭哥兒這是剛從書院回來？”
趙庭似有不好意思，點頭，“嗯，今天功課有些多，回來時我還同表哥說話了，他在書院一切安好。”
朱氏臉上笑意真誠許多，看向楊氏，“時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府了。”
“好，大嫂你慢走。”
楊氏目送她上了馬車，一回頭，趙遠昌為了避嫌早就進府內了。
不待趙庭問，她主動解釋，“你舅母她過來是為了送禮慶你過縣試一事。”
不說她兒，連她今日看到她時也是驚訝，因為朱氏一向怕‘毫無出息’的趙庭賴上她女兒，往常能避開就避開。
人之常情，趙庭心中無半點不舒服。
“今日怎麽同你爹一道回來了？”她放慢腳步問。
“回家時遇見爹了，”趙庭回答，這會兒忽然想起他爹提起的事，隨口一問，“娘，我聽爹說，你當年很擅長作詩？”
母子倆穿過影壁，遇見了點燈的小廝，兩人往明亮的小道上走著。
四處安靜，聽到這話，楊氏腳步慢下來，不知她兒為何提起，心中醞釀著措辭。
“也不是擅長，只是對比於其它人，要更有想法一些。”
她的語氣謙虛平平，仿佛當初作詩一事，不值得提起。
得到當事人肯定，想起他爹的口氣，趙庭笑了，“娘定是謙虛了。”
“嗯？”楊氏不解，倏爾笑開，“你們這是同我打什麽謎語呢？”
“咳，只是太驚訝了些。”趙庭解釋楊澤表哥還給冊子的事，以及他目前的狀態，又把在趙遠昌面前說過的話再說一次。
聽完他說的，楊氏若有所思，忽然道，“這個點了，要不你跟我過去先找找書看看？”
“嗯？”趙庭完全沒來得及反應，見她加快腳步，只好跟上。
嫁人之前，楊氏原本在南陽侯府有間書房，不過她都在嫁人那日把東西搬過來了，滿滿的四五箱東西。
若是她兒不提起，依著如今忙碌的狀態，恐怕楊氏也不會想著再去打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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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夜色，母子倆把相關的書都翻出來了。
翻開書，看到狀似他娘做的筆記，趙庭看了好一會兒，字體婉約卻大氣，已經寫得十分有風骨了，自有個性。
他問，“娘你這是幾歲時寫的字？”
楊氏湊近看，眼中帶了回憶，“我記得是十三四歲時寫的。”
她那個年紀最是喜歡看些游記，每每看完都要作大段大段註釋。
趙庭微驚訝，看了幾眼後把冊子交給芙蘭，提醒她，“那得好好保存著。”
芙蘭接過去應下。
正在這時，楊氏道，“找到了。”
是一沓稿紙，上面有圖有詩句。她眼前閃過一絲懷念，手中動作也是小心翼翼的。
“這副畫也是我作的，不過娘作畫水平不高，只能畫成這樣。”楊氏展開稿紙時解釋道。
趙庭視線移過去，這是一副水墨畫山水圖，筆墨濃淡相宜，意境豐富，完全不是她說的水平不高狀態，這是謙虛到底了，趙庭沈默了，想起一事，是了，他還不會作畫。
楊氏解釋道“這些詩，我都未拿去給別人看過，相應圖景對應相應的詩，你暫且拿去看看，看對你有無幫助。”
她當年學這個時，女先生亦是讓她先看了大量原作，爾後他會拿著一盆花也好，總會有相應的物，讓她先用簡單話語描述，隨後轉化成詩句。不過她學的時間不長，可能也是天賦高，漸漸的，她水平逐漸高於同齡人。
趙庭接下厚厚的一沓，也不知是幾年的心血在這，“娘，我會好好保存的。”
“只要對你有用即可，不過作詩不難，娘算是擅長，你同娘長得像，你也定有這方面天賦。”
鼓勵她的時候，楊氏總算放下謙虛姿態。
但是趙庭苦苦地笑了笑沒說話，他這方面天賦還真是沒隨她，又或者原本有的只是被現代思維局限了……
正當這會兒，趙遠昌回來了，“隔著老遠就聽到什麽天賦，你們這是在說什麽？？”
楊氏覷他一眼，“我說的是庭哥兒作詩的天賦，定能隨了我。”
趙遠昌的勝負欲讓他脫口就來，“那要是隨了我呢？你看庭哥兒跟我長得就挺像的，其它方面也該這樣。”
趙庭，“……”
楊氏當下擰了他一下，“庭哥兒聰穎，你瞎說什麽？”
趙遠昌難得透徹，“但像了我，也不笨啊。”
聽到他們掰扯，趙庭低著頭無聲悶笑，盡量減少存在感，以黑乎乎的頭頂對著他們表示不參與，好在趙遠昌吸了口冷氣，話題終於停下來了。
趙遠昌狐疑地盯著兒子，他怎麽感覺方才聽到了笑聲 ，但見兒子視線專註於手中的，他想他有可能是真的看錯了。
趙庭如獲至寶，抱著一沓稿紙，“天色不早了，那爹娘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楊氏點頭，走過去替他理了理衣領，“你也早些休息。”
她打定主意，明天再總結些寫詩技巧出來，交於她兒。
趙庭應了， “好，”
出了院門，趙庭抱著稿紙回去，長九伸手要幫忙也被他拒絕了。
他一離開，氣氛安靜下來，楊氏揪著帕子擦了擦手，慢條斯理道，“依庭哥兒如今的表現，他是該像了我，你可不能打擊他。”
趙遠昌抓住一點，“瑾娘，你說的不對，怎麽像我就是打擊了？你看我們爺倆長得多像，還是我在他面前誇了你……”
芙蘭剛要進門，聽到他們掰扯，又低著頭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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