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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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趙庭每日是家與書院兩點一線，生活逐漸平穩下來。
不變的是，吳夫子布置的功課猶如泰山般壓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挖掘他的潛力。
在重壓之下，即使有江氏和楊氏提供的滋養補品吃著，他的胃口也不斷增大，但身形卻肉眼可見削減下去。
長九給他束腰帶時，都要比往日多束小半圈。
也幸虧他是耐得住苦的，竟是未曾抱怨過半句。
這日，陽光正好，趙庭收完最後一筆，擱下，拿起字帖，輕輕地將它與其餘九張疊放在一起。
若是仔細對比一下，他便能發現，他的字已是今非昔比。
見其餘人在忙，他抱起吳夫子布置的課業，悄悄離去。
他平日裏就在新生上舍那邊上課，但更多的時間是呆在表哥這邊。
有一回，他練字忘記了時間未離去，這邊又正好是吳夫子的課，為防擾了別人，他安安靜靜跟著表哥他們聽了半天的課，他發現吳夫子講的課，他大部分都懂。
而吳夫子即使見著了他的身影，只看了他一眼，並未說其它。
因著此事，趙庭踏實地在這邊安置下來，一旦忘記時間，便在這頭跟表哥他們一齊上課。
至於另一邊，他額外找吳夫子補齊。
慢慢的，他不足的部分的竟在一日日補上了。
而他的筆墨運用水平，肉眼可見地提高。
吳夫子翻著他教上來的字帖，眉眼間湧現詫異，有些人，似乎格外得老天寵愛，偏他還夠勤奮。
比起郝夫子寫的，趙庭的字獨具年輕人的風格，已經達到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水平，只是依稀可見，他後面的字跡，提升的趨勢趨於平緩，逐漸將風格定下來。
線條粗細變化明顯，跌宕有致，結字造型或倚或正，收筆迅捷。
吳夫子一頁一頁翻看完後，見他未敷衍，放下字帖道， “從今日開始，你每日只要練五張字帖即可，把剩餘五頁的時間勻出來，多看看我交給你的書。”
“是，”趙庭跟著他的決定走即可。
隨後，他背脊不由得挺直。
“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顏子當亂世，居於陋巷。”
“禹、稷、顏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饑者，由己饑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
兩個人面對面一問一答，已然習慣。
不知問了幾題，吳夫子終於停下，他撫著胡須，“這兩天該記的你都記住了，還要仔細寫下來，只是如何答題，你該多費些心思。”
“是，勞煩夫子了。”趙庭低頭作禮。
他的現代人的思維便不是那麽好改的，一見著古文，他習慣性地將其譯成自己懂的文字，再轉成古文。轉了一圈，答題的個人色彩極其濃厚，吳山長要糾正他的地方便在於這個習慣。
趙庭抱著新布置的一大堆課業離開，不曾抱怨半句。
不得不說，吳夫子心中甚慰，因為趙庭是個很好教的學生。知道他心中有數，他也就忘記告訴他，過幾天新生那邊要考試的事。
他們在交流題目，或是師生問答時，孫監院大部分時間都在場。
他眼見那道秀才的身影離去，擱下筆，轉過神問他，“我看你對他是費盡心思，幸好他是個通透的。”
他這兩天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孩子有天賦還踏實。
再者，趙庭是中途插入書院學習的，破了規矩，他一個活生生的人，進了學館自然有人會發現，旁的學生不敢當面說，回家告知父母也不無可能。
因為最近就有不少人找到孫監院。明裏暗裏問他為什麽可以額外安排人進來。
孫監院找借口就說孩子天資聰穎，當著那些人的面，他是能誇的都誇了。才讓不少人死心。
誇得多了，他自己都信了，最近覺得這孩子又進步不少。
要是趙庭能達到他們所期待的水平，他說的就不算是空話。
吳山長已經是額外給趙庭補課了，這番用心，與對待他家孫兒基本無異。
他聞言笑了笑，“我也只是惜才而已，不過這孩子也夠省心，心思也通明，知道自己要什麽。”
孫監院聽了點頭 “確實是。”
按照趙遠昌這個寵法，沒把他寵得不知天高地厚，還知道要自己掙一前途，實屬難得。
再過好些日子，恐怕閑話才能漸少。
趙庭一來一往的功夫，吳夫子差些成為他的專屬夫子了，但誰都未曾提過拜師的事。
趙庭自己是想不到，因為在現代有疑難問題找老師是極其平常的事。
四廳所，最大的院子其正中間那屋便是歸吳山長和孫監院所有，一個管教務，一個管學生安置之事，隸屬行政，擁有書院最大的權力。
趙庭目不斜視穿過廊下，往常很少碰見書院教習，連同學館的齋長也難見到。
因此在貼著內測走轉彎時，腳速不慢的他差點撞上一個白發老翁，他連忙退了兩步，不過退遲了，最上面的幾張字帖紛紛揚揚落下。
趙庭擡頭看向來人，是一位白發老翁，著素藍色衣衫，身形略比他矮，手中拿著一把教尺，被他的力道沖得往後退了兩步。
顧不得掉在地上的東西，他連忙騰出一只手扶住他，低頭認錯，“抱歉，驚擾到夫子了。”
周遭十分安靜，趙庭扶穩後便松開手，未聽到他的回覆，視線之內忽然出現一直手，那只手撿起他掉的紙張。
“這是你寫的？”老翁瞇著眼睛。
趙庭忙將地上的一並撿起，只道是他寫的。
老翁搖頭，目光忽然定定看了他兩眼，“這字還差些火候。”
趙庭聽到這話並無不瞞，謙虛接受，“多謝夫子點評，”
“哦，”那人點頭，又稀奇地盯著他看，“你可知我是誰？”
老翁不避他的打量，甚至一舉一動間透露著隨性二字。
趙庭極其誠實，“學生鮮少出門，還未曾有機會認識夫子。”
老翁聽到這話也不生氣，打量了他一番擡腳便離去。
趙庭一頭霧水，不過他很快釋然，但思迅被打亂之後便很難接上了，他走了好一段路才續上。
這邊，郝夫子一進門，吳夫子便一臉驚喜，“你回來了？”
“你怎麽又拿著我的舊字帖送人了？”郝夫子一進門就質問。
“你回來得正好，我還想向你要兩幅新字帖。”
除了路上遇見一個白發老翁，趙庭抱著一摞書很快回到了學館。
他現在幾乎是兩邊來往，不過更多時間待在楊澤這邊。
若說他的加入，人人都對他順眼那是不可能的。
但進了書院的，大都是一心在學業的，若有不瞞，那便是吳夫子經常給他開小竈。
要知道的是，吳山長的學識和德行可是不亞於郝夫子。
不過楊澤他們對他的態度一如既往。趙庭也不吝嗇與他們分享。
放下書，趙庭拍拍自己的手臂，結實且硬邦邦的，都是最近書抱多了練上來的。
楊澤聽見動靜朝這邊看了眼，已經完全見怪不怪。
“夫子要你幾日完成？”他隨口問了句。
趙庭深吸口氣，“三日吧，慢慢來。”
“恐怕夫子是想你把這幾年漏下的都補上了。”楊澤每日看著他埋頭苦讀也是壓力愈大，“不過你也要註意休息。”
但話一說出來，見他瘦了，臉色卻依然紅潤，眼底不見黑眼圈楊澤又將其餘話咽下去。
“嗯，不過我得把假期騰出來，陪我娘過個生辰。”
“你提醒我了，我差些忘了姑姑生辰快到了。”楊澤才想起，也虧得那日休假。
兩人嘮完，又繼續各自忙碌。
期間，趙庭去了趟新生上舍，正好趕上夫子上課，他便挑了個角落裏的位置安安靜靜待著聽講，爾後聽完又偷偷離開。
這樣一來，有些話就傳不到他耳中。
他是不想惹麻煩，只希望能早些達到自己的目的。
休假的那天很快到來，月中旬，十分難得正好碰上趙遠昌休沐。
趙庭和表哥一同出來時，恰好瞧見趙遠昌正同旁人在說話。
他加快腳步過去，“爹！”
他和他爹這段時間都是早出晚歸的，原本說定每日都會來接他的趙遠昌，也忙得不見影子，他基本都是由長九接送的。
爺倆兩個都瘦了，趙庭一走近，只見他爹臉上的胡須又茂盛了，也沒怎麽打理，估計是匆忙過來的。
“哈哈哈，這便是我兒趙庭。”見他過來，趙遠昌心情還挺好，向他介紹旁邊的人。
趙庭忙禮貌地拱手，“伯伯好，”
那人點了點頭以作回應，打量著他們父子二人。
湊巧的是，這位官員便是上回去書院買硯臺，被趙遠昌拉著說話的那個。
他今日才知道，趙遠昌他兒竟然是在廣陽書院讀書。
不過也忒奇怪的，趙遠昌這個大老粗的兒子倒是一副有文采的樣子。
等他離去，楊澤才揪著楊瀚上來禮貌地打了個招呼，隨後拒絕了與他們同乘。
趙遠昌父子二人坐上馬車，趙庭視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親爹幾眼，“爹你最近怎麽比我還忙？”
不過還未等他張口，趙庭便看見了他虎口處繞著的紗布。
趙遠昌察覺到他兒的視線，手莫名一縮，對上他的目光，果真不是錯覺，不等他問他就道，“虧你眼神好，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操練時失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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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變的是，吳夫子布置的功課猶如泰山般壓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挖掘他的潛力。
在重壓之下，即使有江氏和楊氏提供的滋養補品吃著，他的胃口也不斷增大，但身形卻肉眼可見削減下去。
長九給他束腰帶時，都要比往日多束小半圈。
也幸虧他是耐得住苦的，竟是未曾抱怨過半句。
這日，陽光正好，趙庭收完最後一筆，擱下，拿起字帖，輕輕地將它與其餘九張疊放在一起。
若是仔細對比一下，他便能發現，他的字已是今非昔比。
見其餘人在忙，他抱起吳夫子布置的課業，悄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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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他練字忘記了時間未離去，這邊又正好是吳夫子的課，為防擾了別人，他安安靜靜跟著表哥他們聽了半天的課，他發現吳夫子講的課，他大部分都懂。
而吳夫子即使見著了他的身影，只看了他一眼，並未說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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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他不足的部分的竟在一日日補上了。
而他的筆墨運用水平，肉眼可見地提高。
吳夫子翻著他教上來的字帖，眉眼間湧現詫異，有些人，似乎格外得老天寵愛，偏他還夠勤奮。
比起郝夫子寫的，趙庭的字獨具年輕人的風格，已經達到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水平，只是依稀可見，他後面的字跡，提升的趨勢趨於平緩，逐漸將風格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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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夫子一頁一頁翻看完後，見他未敷衍，放下字帖道， “從今日開始，你每日只要練五張字帖即可，把剩餘五頁的時間勻出來，多看看我交給你的書。”
“是，”趙庭跟著他的決定走即可。
隨後，他背脊不由得挺直。
“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顏子當亂世，居於陋巷。”
“禹、稷、顏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饑者，由己饑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
兩個人面對面一問一答，已然習慣。
不知問了幾題，吳夫子終於停下，他撫著胡須，“這兩天該記的你都記住了，還要仔細寫下來，只是如何答題，你該多費些心思。”
“是，勞煩夫子了。”趙庭低頭作禮。
他的現代人的思維便不是那麽好改的，一見著古文，他習慣性地將其譯成自己懂的文字，再轉成古文。轉了一圈，答題的個人色彩極其濃厚，吳山長要糾正他的地方便在於這個習慣。
趙庭抱著新布置的一大堆課業離開，不曾抱怨半句。
不得不說，吳夫子心中甚慰，因為趙庭是個很好教的學生。知道他心中有數，他也就忘記告訴他，過幾天新生那邊要考試的事。
他們在交流題目，或是師生問答時，孫監院大部分時間都在場。
他眼見那道秀才的身影離去，擱下筆，轉過神問他，“我看你對他是費盡心思，幸好他是個通透的。”
他這兩天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孩子有天賦還踏實。
再者，趙庭是中途插入書院學習的，破了規矩，他一個活生生的人，進了學館自然有人會發現，旁的學生不敢當面說，回家告知父母也不無可能。
因為最近就有不少人找到孫監院。明裏暗裏問他為什麽可以額外安排人進來。
孫監院找借口就說孩子天資聰穎，當著那些人的面，他是能誇的都誇了。才讓不少人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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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趙庭能達到他們所期待的水平，他說的就不算是空話。
吳山長已經是額外給趙庭補課了，這番用心，與對待他家孫兒基本無異。
他聞言笑了笑，“我也只是惜才而已，不過這孩子也夠省心，心思也通明，知道自己要什麽。”
孫監院聽了點頭 “確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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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庭一來一往的功夫，吳夫子差些成為他的專屬夫子了，但誰都未曾提過拜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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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廳所，最大的院子其正中間那屋便是歸吳山長和孫監院所有，一個管教務，一個管學生安置之事，隸屬行政，擁有書院最大的權力。
趙庭目不斜視穿過廊下，往常很少碰見書院教習，連同學館的齋長也難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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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十分安靜，趙庭扶穩後便松開手，未聽到他的回覆，視線之內忽然出現一直手，那只手撿起他掉的紙張。
“這是你寫的？”老翁瞇著眼睛。
趙庭忙將地上的一並撿起，只道是他寫的。
老翁搖頭，目光忽然定定看了他兩眼，“這字還差些火候。”
趙庭聽到這話並無不瞞，謙虛接受，“多謝夫子點評，”
“哦，”那人點頭，又稀奇地盯著他看，“你可知我是誰？”
老翁不避他的打量，甚至一舉一動間透露著隨性二字。
趙庭極其誠實，“學生鮮少出門，還未曾有機會認識夫子。”
老翁聽到這話也不生氣，打量了他一番擡腳便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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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郝夫子一進門，吳夫子便一臉驚喜，“你回來了？”
“你怎麽又拿著我的舊字帖送人了？”郝夫子一進門就質問。
“你回來得正好，我還想向你要兩幅新字帖。”
除了路上遇見一個白發老翁，趙庭抱著一摞書很快回到了學館。
他現在幾乎是兩邊來往，不過更多時間待在楊澤這邊。
若說他的加入，人人都對他順眼那是不可能的。
但進了書院的，大都是一心在學業的，若有不瞞，那便是吳夫子經常給他開小竈。
要知道的是，吳山長的學識和德行可是不亞於郝夫子。
不過楊澤他們對他的態度一如既往。趙庭也不吝嗇與他們分享。
放下書，趙庭拍拍自己的手臂，結實且硬邦邦的，都是最近書抱多了練上來的。
楊澤聽見動靜朝這邊看了眼，已經完全見怪不怪。
“夫子要你幾日完成？”他隨口問了句。
趙庭深吸口氣，“三日吧，慢慢來。”
“恐怕夫子是想你把這幾年漏下的都補上了。”楊澤每日看著他埋頭苦讀也是壓力愈大，“不過你也要註意休息。”
但話一說出來，見他瘦了，臉色卻依然紅潤，眼底不見黑眼圈楊澤又將其餘話咽下去。
“嗯，不過我得把假期騰出來，陪我娘過個生辰。”
“你提醒我了，我差些忘了姑姑生辰快到了。”楊澤才想起，也虧得那日休假。
兩人嘮完，又繼續各自忙碌。
期間，趙庭去了趟新生上舍，正好趕上夫子上課，他便挑了個角落裏的位置安安靜靜待著聽講，爾後聽完又偷偷離開。
這樣一來，有些話就傳不到他耳中。
他是不想惹麻煩，只希望能早些達到自己的目的。
休假的那天很快到來，月中旬，十分難得正好碰上趙遠昌休沐。
趙庭和表哥一同出來時，恰好瞧見趙遠昌正同旁人在說話。
他加快腳步過去，“爹！”
他和他爹這段時間都是早出晚歸的，原本說定每日都會來接他的趙遠昌，也忙得不見影子，他基本都是由長九接送的。
爺倆兩個都瘦了，趙庭一走近，只見他爹臉上的胡須又茂盛了，也沒怎麽打理，估計是匆忙過來的。
“哈哈哈，這便是我兒趙庭。”見他過來，趙遠昌心情還挺好，向他介紹旁邊的人。
趙庭忙禮貌地拱手，“伯伯好，”
那人點了點頭以作回應，打量著他們父子二人。
湊巧的是，這位官員便是上回去書院買硯臺，被趙遠昌拉著說話的那個。
他今日才知道，趙遠昌他兒竟然是在廣陽書院讀書。
不過也忒奇怪的，趙遠昌這個大老粗的兒子倒是一副有文采的樣子。
等他離去，楊澤才揪著楊瀚上來禮貌地打了個招呼，隨後拒絕了與他們同乘。
趙遠昌父子二人坐上馬車，趙庭視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親爹幾眼，“爹你最近怎麽比我還忙？”
不過還未等他張口，趙庭便看見了他虎口處繞著的紗布。
趙遠昌察覺到他兒的視線，手莫名一縮，對上他的目光，果真不是錯覺，不等他問他就道，“虧你眼神好，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操練時失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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