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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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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趙遠昌只在九月三這日晚歸了一次,隨後便恢覆常態。

江氏和楊氏見狀便又將心思花在趙庭身上。

一整天,在守門的小廝連眼都不敢眨的情況下,趙庭老老實實在屋中待了一日,臉上手上的紅點慢慢消退,又恢覆了往日的白皙。

九月五這日是楊氏母親錢氏的生辰。

楊氏未出嫁時便是家中最小的,很得母親疼愛,為此這回備禮用心至極。

楊氏這些年因為兒子一事,心思都在府中,一年到頭參加的宴會幾乎一只巴掌數得過來。

但雙耳雙眼一捂,仍然有丫鬟告知她今年宴會中官夫人流行穿什麽顏色的衣服,以及戴什麽樣式的首飾。

難得出門一趟,她花了些心思。

趙遠昌一進屋,看見她的著扮,眼前便是一亮,感嘆,“夫人可是不輸當年啊。”

楊氏穿著春辰色直領長褙,其中對襟繡以荷冠,內搭百疊黛紫長裙,既顯端莊沈穩又低調,不會奪了其它人的風頭。

楊氏自覺年齡大了,覷了他一眼,唇角卻是上揚的,“又打趣我,庭哥兒呢?你怎麽自己過來了?”

說著,她往外探了眼。只要不在視線之內,她便撓心撓肺的。何況,他趙遠昌可勁寶貝這兒子,所以她才好奇。

“有長九看著呢,我過來幫庭哥兒拿件你昨晚新做好的披風。”

“誒,夫人我來幫你。”見她在挑簪子,趙遠昌忙接過,心癢癢得很。

屋裏的幾個丫鬟方才就出去了,楊氏順勢松手,身子往旁邊一側,大銅鏡正好照著兩人。

一個年輕時是美人,如今賦予了時間的韻味;一個仍然如年輕時魁梧高大,只不過時間讓他兩鬢長了白發。

趙遠昌小心翼翼將金烏扶桑發簪插進去,低頭觀察了一會,滿意道,“好了。”

楊氏微側過頭,正要欣賞一下,屋外邊忽然傳來喧鬧聲。

趙遠昌也聽著了,往外頭一喊,“長庚,鬧什麽呢?”

長庚正好與泰康院的小廝交談完話,聽到這話進來道,“將軍,是長九他們在找少爺呢。”

楊氏急得當下就要起身,“昨日好了,怎麽今日又溜了?”

“夫人你先準備準備,我去找找庭兒。”時候不早了,趙遠昌皺眉,按下她的肩膀。

忘了自己過來的緣由,他剛擡起腳跨門檻,腳下絆了兩下,著急忙慌穩住後,健步如飛,罵道,“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方才庭兒還在那看書,這才半會功夫,你們是連一個活生生的人都看不住。”

這都換了多少小廝了,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看不住。他不禁懷疑府裏的人都是廢物,不管怎麽換都是廢物。

趙遠昌去了一趟泰康院,院中的小廝團團轉正在找人。

他隨手攔了一個,“長九呢?”

被他攔住的小廝哆嗦了一下,“將,將軍,長九去,去別處找少爺了。”

趙遠昌松開手,視線掃了一圈,“還有哪處沒找的?”

小廝方要回答,有小廝跑了過來,“將,將軍,找到了,少爺在老夫人院子裏。”

話聽到一半,趙遠昌身影消失在墻角。

江氏院中,她正心疼孫子被咬了一臉蚊子包,伸手攔住他,“不要撓,撓破了留疤就不好看了,點上藥水就不癢了,庭哥兒乖啊。”

院中的小廝告訴她少爺蹲在她院子的墻角發呆時,江氏正躺在床上休息,當下就爬了起來。

趙庭手掙了掙,沒掙開,便低下頭,生理上的癢意襲來,憋得耳朵都是紅的。

也就這時候,江氏會覺得他是不是有自己的意識。

“人呢?藥汁怎麽還沒拿過來?”她急躁地朝外頭喊了一聲,察覺到孫子癢,她只好用指腹輕輕在他臉上輕輕摩挲。

趙遠昌過來時,還沒進門便聽到江氏在哄人,一進去,倒是被兒子嚇了一跳,“怎麽咬得那麽慘?”

倒也是心疼,一並遷怒了,罵來罵去就幾句話,“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江氏頭都不擡,正好藥汁送來了,她小心翼翼給他點上,“乖孫兒,祖母吹一吹就不癢了。”

涼涼清爽的感覺,趙庭無意識眨眼。

在他人不註意時,他手指戳了戳周圍的空氣,不再有那種軟綿卷裹他離去的感覺,他指尖垂下,不再動作,眼睛裏似蒙了一層霧,遮住原有的神采。

好比一塊發光的石頭,蒙上了灰塵,黯淡無光。

趙遠昌出去壓著聲罵了小廝一頓,又讓他們自己去找管家領罰,這才進屋來坐下,“娘,我還要帶庭兒去他外祖母那兒。”

江氏眼神不太好使,貼近孫子觀察,又在他下顎處找到幾個包,聞言提議道,“生辰宴上人多鬧騰容易出事,要不然就把庭兒留下來,我看著。”

明明說好的事,趙遠昌哪知道她又反悔了,“娘,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看著他的。”

何況,楊家老夫人還親自派小廝過來說想外孫了,如此再藏著掖著,不帶他過去一趟祝生辰,也是不孝。

江氏停下手中動作,瞥了他一眼,“若是庭哥兒少了根毛發,我都不饒你。”

“誒,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

“行了,別跟我貧嘴,照顧好庭哥兒不要被人欺負了。”

知道他趕時間,江氏就沒揪著他問前幾日晚回的事,至於老劉氏的事,她還有那麽多畫像沒看完呢。

再三囑咐他們,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她一時未動。

貼身嬤嬤將外衣給她披上,“老夫人,我們進去吧?”

空氣中忽然一道無形的波浪卷過,消失在太陽底下。

江氏似有感覺,眼前一晃,緩緩撫住胸口,心悸得厲害,“秋禾啊,我最近心裏有點慌,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就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好像曾經也這麽心慌過,只不過怎麽都想不起來是何時了。

餘嬤嬤扶住她,安慰道,“老夫人安心吧,不會有事的,大夫都說你最近思慮過重了。”

聽沒聽進去,只有江氏自個兒知道。

她視線落在院子裏,氣還沒消呢,“把我種的那些花花草草,尤其是引蚊子的香氣重的,都給拔了去。”

念起罪魁禍首 ,江氏準備整頓整頓。

“老夫人你喜歡的那些花?”話題轉移如此快,餘嬤嬤沒反應過來,遲疑著問她。

“能處理的都給處理掉,留著也沒用,過個冬就蔫了。”年紀大了,看花也沒意思了。

“是,那我先扶你進去,待會再叫人弄。”

“嗯,別忘了都拔幹凈些啊,別下回又折騰庭兒。”

回去的路上,趙庭臉上的紅點漸變大,紅包中間鼓起一塊,四周泛紅,原本一個俊秀的男子,添了瑕疵。

趙遠昌一個不註意,他就上手去撓了,下巴處的一個撓破了,看起來更是慘了。

於是等楊氏匆匆忙忙迎出來,就看見幾乎‘毀了容貌’的兒子。

楊氏是知道兒子皮膚不耐抗,一丁點疤痕能無限放大。

她走過來查探了一遍才壓下一半的擔憂和怒氣。

“我去了娘院子裏才找到他的,娘那裏蚊蟲有些多。”趙遠昌同她解釋,一邊攔著兒子的手不讓他亂抓。

簡直是又心疼又好氣,怎麽就那麽喜歡溜出去呢。

“罷了,”楊氏得知他已經懲罰了下人,便收了手。

她吩咐芙蘭他們多拿了些消癢止腫的藥,一並帶上。

一番折騰下來,三人出門已經遲了許多。

府外的馬車早已備好,一共三架,第一打頭的以兩匹馬為牽,倒半圓柱頂,推拉式門窗配紗,裏頭裝置豪奢。

後面兩匹則要簡單許多,裏面備著的都是生辰禮。

趙遠昌撂下馬匹,一並上了馬車,往車廂裏去。

車廂裏中間是矮桌,上面放著茶杯與點心,四周靠窗的地方是矮榻還有一層薄褥子,在矮榻處還有暗格,放置著一應必需物品。

趙庭坐在角落,兩只手都被楊氏握著,不讓他亂動,他呆呆地低著頭,沈浸於自己的世界。

長九也在管家那領了罰,不過要等宴會回去再罰。馬車上看書有礙眼睛,楊氏方才就吩咐他把書藏起來。

這會兒趙遠昌一進來,他人高馬大的,寬敞的馬車頓時顯得擁擠許多。

趙遠昌一屁股坐在兒子身邊,一轉眼就見兒子憋紅的耳朵,他伸手撥了一下,惹得趙庭腦袋一側。

“這是熱了?”

“癢著呢,”楊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指甲,方要解開護甲。

趙遠昌大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張開手,也就尾指沒那麽粗糙,他一個大老爺們翹起尾指,指腹替他解癢。

“輕一點輕一點,”

楊氏見兒子頭被摁得一轉,後腦勺就要撞到馬車,忙提醒他。

“輕著呢,”趙遠昌後背不由得拉直,到底動作輕了不少。

夫妻二人團團圍著他轉。

趙庭臉上的包是越來越紅,沒有規律得分布著。

目光對上他黑溜溜的不懂轉動的眼珠子,趙遠昌低聲罵了一句,“傻兒子,”

可不是心疼死他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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