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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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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巾

狹窄而破舊的巷子裏,還站著一個男人,下降的雨稍稍淋濕了他的頭發,前端有幾縷粘在一起,撐傘的動作露出來腕上的銀表,矜貴而清疏,從頭到腳都與這裏格格不入。

“嗯。”他應。

蘇訴的視角只能看到他衣服的扣子,“你怎麽到這來了。”

“我一直在你後面。”江隨之很坦誠。

“啊?”蘇訴現在才敢擡頭看他,“我後面?一個多小時?”

江隨之的視線越過她,投向已經站起來的成稗,說:“現在不需要我帶著你了嗎。”

中午找他時說的那句話,原來他還沒忘,蘇訴手指捏著袖口,說:“你那麽忙,那麽多人都要找你聊,哪還顧得上我啊。”

江隨之扯了下嘴角,“挺好,我等著人來抓我進實驗室。”

蘇訴怎麽有種在跟她哥說話即視感,不太能聽懂,“什麽啊。”

“倒是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學會了隱身。”江隨之拿了她手上的傘,把自己的傘舉過她頭頂,說:“你看不到我嗎。”

沒了傘的遮擋,更沒了兩把傘的距離,蘇訴低著頭笑,輕聲說:“現在看到了。”

幾句話的時間,成稗連走帶跑的,“這是你家長找來了?”

蘇訴站在江隨之旁邊,徹底沒了剛才那個聰明勁,安靜又乖巧。

“誰。”江隨之沈聲道。

成稗嘴角上揚,自信得很,“老……我是您妹妹的追求者。”

江隨之側過頭,垂下眼,朝著她的方向。

跟她沒關系,蘇訴猛搖頭,沖著他。

那就不用再給眼神了,江隨之右手給她撐著傘,“走吧。”

“哦。”蘇訴在他右手邊。

瞧著他們的背影,成稗收了笑,沒再追上去,站得筆直,脊背,脖頸,膝蓋,現在還在泛痛,他隨手抹了額頭上的冷汗,下手真夠狠的。

但是,越狠他越喜歡,他遲早會找到她。

深巷裏再次只剩下他一個人,迎著淅瀝的雨,邁步往回走。

雨打在傘面,發出細小的滴答聲,蘇訴問:“你一直都在嗎。”

“嗯。”他回。

“你也看到我打他了?”她又問。

“看到了。”

蘇訴的手在口袋裏把那個暖寶寶轉來轉去的,說:“那如果我不會打架,該怎麽辦。”

“你不會的話,那幾個就是我來了。”江隨之說。

“你還會打架?”蘇訴又歪了歪頭,這次的神態是真的。

有人不自覺出了傘的區域,江隨之把傘往右移,說:“看著不像?”

早知道就不露那一手了,這麽個人打起架來得是個什麽樣,蘇訴覺得十分可惜,說:“為什麽不早點出來。”

“耽誤你看戲。”明明還算是件好笑的事,江隨之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蘇訴捂著嘴假裝咳嗽了兩聲,默默閉嘴了,比起看戲,她還是更想看斯文人打架。

路邊停著輛黑車,車身線條流暢度堪稱完美,前後停的車都與它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深巷中的兩人走出來後,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眼鏡男,朝著他們的方向邁步,神態頗為恭敬,“江總,蘇小姐。”

她不認識這個人,蘇訴保持安靜。

江隨之拿了他遞過來的鑰匙,說:“明晚八點到青磊。”

“好的。”這代表他從現在到明晚八點都是休閑時間了,作為一個優秀的助理,當然能聽懂老板的話,陳新完成了今天最後的任務,轉身離開。

他雖然西裝革履,但上午他在陪她排隊買栗子,中午在陪她玩雪,下午在陪她走小路,蘇訴現在才意識到他的身份,青磊的掌權者。

誰不知道青磊,從住房到酒店,分布在各個一二線城市的中心區,據說近兩年在朝著網絡媒體方向發展。

“在想什麽。”江隨之看向她,她目光沒有焦距,看著像發呆。

聽到他的聲音,蘇訴回神,擡頭說:“你早上開的不是這輛車。”

江隨之把副駕駛的車門拉開,說:“去你們家,多少要換一輛。”

“……哦。”蘇訴對家裏的事並不是一無所知,也知道蘇全工作的特殊性,一點風吹草動就得上報,好歹家底殷實,也算是嬌養長大的。

上車後,走了一小時又站了半小時的腿才算是能休息會,蘇訴也懶得再去找什麽店,或者說什麽都懶得再想,也許他安排的事,決定的目的地,她都能欣然接受。她在他旁邊,竟然有種在她父母或是蘇訣身邊才有的安心感,明明只是剛認識。

他在開車,聽爸爸說他這次來雲城就是為了處理公司上的急事,蘇訴又把頭轉回窗玻璃,上面起了薄薄一層霧,她的側臉倒映在其中,只能看清輪廓。

是眼緣吧,她交友全靠眼緣,第一眼就喜歡的人她就會想靠近,想對那人好,姜議語是這樣,羅契是這樣,童伊凡是這樣……

江隨之,應該也是這樣。

車裏的暖氣更甚,玻璃上的霧也徹底消褪。

現在的玻璃上只有窗外的風景,雪在大樹上搖搖欲墜,在綠燈亮起的那刻,終於是散滿雪塊下來。

跟朋友一塊過完生日,又一起在外面跨年,蘇訴淩晨兩點半才躺到床上準備睡覺,淩晨四點又被噩夢驚醒,幾乎是整宿沒睡,現在卻一點不困,因為她真的很餓,打開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恰好五點,據說是晚八點才開飯,只能回去吃點小蛋糕湊活了。

蘇訴一直在楞神,放空自己,當然是沒註意到車外的風景,並不是回酒店的那條路,直到剎車被踩下,她才四處看了看,問:“不是回酒店嗎。”

“買點東西。”江隨之把安全帶解開。

太好了,蘇訴心中暗喜,可以趁他去買東西的時候偷溜去買個漢堡吃,她快餓死了,但一定不能被發現,他們這種大佬都覺得快餐不健康不營養不衛生,堪稱食品界的三無產品。但人家漢堡裏明明有面包有肉有蔬菜,碳水蛋白質維生素全包括在內,哪裏三無了。

蘇訴走在他旁邊,問:“你要去幾樓。”

江隨之卻說:“想吃什麽。”

“……吃什麽。”蘇訴緩慢地重覆了一遍,猶豫道:“漢堡?”

江隨之“嗯”了聲,按下了二樓的電梯。

竟然沒像舅舅那樣教訓,蘇訴默默地想,看來九零後和八零後是有區別的,總裁和總裁間也是有區別的,放心的吐槽,“八點才開飯,我都快餓死了。”

“走了一小時。”江隨之笑了下,“也沒想明白你想去哪。”

蘇訴秀氣的眉毛微微擰著,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就到處走走,拼的是運氣。”

江隨之說:“結果呢。”

“結果就是現在這樣,看來我今天不太順。”蘇訴嘆了口氣,目光在菜單上搜尋,突然說:“但運氣很好地買到了最後一個。”

也許今天大部分人都是出來吃好吃的,買快餐的不太多,往常因限量而來不及買的牛肉堡現在還剩下一份,蘇訴勾選了它,說:“我就吃一個墊墊,剩下的回去吃飯,省的我媽又說我。”

“嗯。”江隨之起身,往點餐臺走。

蘇訴追過去說:“你不點嗎。”

“不了。”說著,就拿出手機支付。

看到它的價格,蘇訴不由得聯想起他的賬單,一行幾千幾萬幾十萬的賬面上多出來一個十九塊九的消費,這太荒謬了。

江隨之說:“在這等會。”

他可能是要去買東西,蘇訴點頭應了。

店裏坐的人不多,零散幾個,一直到漢堡上桌,江隨之都沒回來,蘇訴拿出手機拍了張它的照片,邊把它往嘴裏放,邊打字發朋友圈。

訴:第二餐。

屏幕上顯示發送成功後,蘇訴轉到微博,也不知道那個亂碼網友今天怎麽樣,見到喜歡的人,肯定過得很開心。

她往前翻到審美、大衣這些字,莫名想起江隨之,其實她今天過得也蠻開心的,遇到了一個很好的哥哥,長得很帥,穿得很帥,聲音好聽,性格很好,如果不是那個助理的出現,她根本就不會把總裁這個身份安在他身上,相處著只覺得是個話不多的哥哥,比她親哥好多了,蘇訣就只會懟她,還動不動就說些聽不懂的話懟,搞得她想反擊都找不到點。

這時,微信顯示有一條新消息,蘇訴順手點進去,腦子麻麻得疼,看到的不是某某的點讚,而是她舅的評論。

【小舅:盡吃些小孩子才吃的玩意。】

竟然忘了他們,早知道就發微博上了,蘇訴悔得頭疼,刪也沒必要刪,這個時間點他們那些長輩估計都在一塊,不出意外的話,她舅估計是拿著這張照片說了一圈。

看看,這就是那些總裁的毛病,固執又霸道,不容許別人不按他們的想法做事,隨之哥就不這樣。

想誰誰來,不霸道的總裁拎著袋子坐到她對面,說:“吃好了。”

蘇訴把包裝袋合上,扔到垃圾桶裏,“嗯,走吧。”

商場裏的暖氣很足,停車場卻沒那個待遇,雖然沒有外面的寒風,溫度也是低的,蘇訴把下巴縮回到衣領,準備往車的方向走,卻突然被旁邊的人拉住胳膊。

他沒用勁,因為她袖子的羽絨還是蓬的。

面對她帶著詢問的眼神,江隨之把袋子遞給她。

蘇訴低頭一看,裏面裝了條圍巾,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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