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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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枝
“你說什麽……”
聽到這句話的第一瞬間，何先生心頭卻沒有想象中的驚濤駭浪，甚至他什麽也想不到，什麽也想不起來，腦海裏一片空白一般，大睜著灰暗的眼睛茫然了一瞬間。
“現在您相信我了嗎？”胤礽輕聲問，一字一句卻仿佛驚雷一般，砸在何先生心上，“何枝——何先生。”
盲眼的男人身形幾不可查的晃了晃，才自嘲般笑了笑，那笑容漸漸凝成了苦澀的味道，“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他就這麽想……”
何小公子在卷軸上記載的名字是何燁，與這個帶著女氣的名字其實完全沒有什麽關系，胤礽這句話，其實也是冒著試一試的想法。
他在緝拿餘國柱的時候，自從事情敗露，餘國柱就一直表現得十分平淡，對左右刑罰都配合到讓他覺得蹊蹺的地步，即便被拷問也從不吭一聲，卻突兀了問了一個陌生人的狀況——那個給他下藥的小宮女。
那小宮女正是名為“阿枝”，事情敗露當夜就畏罪自盡了，但胤礽記得餘國柱卻是對她十分溫柔，甚至給她規劃好後路送他出宮，為什麽他會對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宮人這麽耐心？
餘國柱給他的理由是與幼時早夭的妹妹同名，早夭的兒童並不會記入族譜，胤礽自然也查不到到底是不是有這麽一個“妹妹”，而當胤礽發現何先生和餘大人相識的關系後，胤礽卻忽然福至心靈。
他想到南方許多家庭會給身體不好的孩子取一個“雙名”，迷信的解釋是希望白無常勾人的時候會認錯人，放過那些孩子的性命，而雙名中最常見的就是一個男名配上一個女名。
一枝一葉，何燁與何枝，餘國柱口中的“妹妹”，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別人，而是當年何家的小公子！
即便如此，胤礽卻並不能確定，只是他卻是沒什麽可以證明自己是餘國柱派來的人的證據，時間拖得越久，只可能招來何先生的懷疑，只得死馬充當活馬醫，無論如何先試一試。
卻沒想到何先生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空氣一瞬間靜默了起來，何先生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久遠的往事，整個人都有些怔楞，即便黑布蒙眼，胤礽沒辦法從他的眼中感知到他的情緒，但那一瞬間，胤礽十分明顯的看到了他蒼白的臉頰上一閃而過的溫柔。
“我答應你了。”
胤礽已經有預感自己成功了，但是當這句話真的從何燁口中說出來的時候，男人本就蒼白到病態的臉頰更是迅速的灰白下去，仿佛經過一場美好到了極致的夢境，醒來的那一刻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一瞬間如同洩了氣的氣球，耗盡了所有生氣。
胤礽靠在窗邊發呆。
距離那場對峙已經過去了好幾日，何燁自從答應了他收手，就真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胤礽他和朝堂中的內應的交易，和康熙在信中猜的差不太多，那個人是朝中老臣，卻一直地位不高不低，因為出身和才能都不算突出，明珠黨被拔除後更是失去了勢力，準葛爾想要滲透勢力，以權勢加以誘惑，竟真的讓那老臣松了口。
到了這個地步，康熙本來要查也能查出作惡之人，胤礽的情報只不過能更快的坐實這個罪名。
內應被拔除，準葛爾的偷襲計劃又已經暴露，此時再發動進攻，勝算已經是微乎其微了。
就如同這個民族在歷史上的宿命一般，他們會敗在清軍的鐵騎之下，連帶著葛爾丹可笑的野心一起被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或許經過胤礽這一通攪合，還會敗的更加徹底更加迅速。
最重要的威脅已經被解決，胤礽現在的任務更多只不過隨著軍隊一起向北看看準葛爾的風土人情，等戰亂一起，便尋個幌子脫身離開，或許還能游歷一段時間，待戰役差不多結束的時候回到朝堂，完美的按照胤礽最初的設想一步一步進行。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何燁的事情讓他心裏止不住有些發悶。
從最初胤礽見到這個人的一瞬間，就在他身上看到了沈沈的死氣，他瞎編的那句十萬冤魂，一是為了試探他是不是知曉太守府的冤情，二也是胤礽確確實實在何小公子身上感受到一股與他的外貌和年齡毫不相逢的灰敗死氣，仿佛他身上真的掛著沈重的厲鬼，讓他的臉頰永遠蒼白到幾乎失色。
他勾結外族，殘害百姓，做出的是十惡不赦的壞事，可同時他也不過是一個從小被迫背井離鄉的可憐人罷了。
失去家人，故人反目，這麽多年，胤礽甚至無法想象他作為一個失明之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胤礽的手指摩挲著康熙寄給他的那張信紙，聽見帳外持續了大半日的喧囂。
他們終於開始北上了，何先生的結局，也會在這場不久之後的戰役中被決定。
或許對他而言，死於這場戰亂才是最好的結局，無論是清朝還是準葛爾，都不會再接受他這樣一個叛徒。
胤礽咬咬牙，最終還是嘩啦一聲掀開了營帳，小跑著走向何燁的住處。
胤礽的心臟砰砰跳起來，一鼓作氣的跑到何燁那邊，何燁在軍中有一定的地位，住的地方把手的士兵也很多，胤礽等了好一會，才得到準許進入。
何燁仍舊是初見時蒼白瘦弱的樣子，他正在摸索著一張特質的紙寫字。
“你來做什麽？”何燁的語氣不算好，“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準葛爾不可能勝了。”
“我不是為了情報，”胤礽頓了頓，“我，餘大人拜托我，一定要救您離開。”
何燁楞了楞，眉間的不耐忽然如同一陣風一般被吹散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過了片刻，才無奈的笑了笑，“他這麽對你說？”
“哈哈哈，他永遠這麽天真，”他就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笑的肩膀微微聳動起來，提到餘大人讓他身上的沈沈的灰白感暫時消退了不少，終於顯現出一點符合他年紀的青年的樣子，“哎，你說你主子他這麽傻，怎麽做到那麽高的官位的？”
胤礽眨眨眼，回憶了一番餘國柱的所作所為，好像的確是，餘大人進入內閣十年，一直都挺默默無聞，內閣學士都是歷練科舉狀元，餘大人在滁州是人人艷羨的文曲星，在內閣中卻也不過平平三品官員，甚至若不是這場叛亂，胤礽都不會註意到有這麽一個人。
“大人他……很正直。”
胤礽斟酌著回答，沒想到何燁竟然就著這個話題，和他一來一往的聊起天來。
何燁說起餘國柱是個古板的人，他們同時在學堂上學，何燁雖說看不見，卻仍然被家裏花了大價錢塞進學堂裏，整日游手好閑不學無術，而餘國柱卻是學堂最優秀的學生。
餘國柱家中貧寒，連取名也取的又傻又土，總小就喜歡做出一副深沈樣子，何燁看不慣他這幅樣子，總愛湊上去逗他，一來二去就與餘國柱熟悉起來。
何燁說起自己自小失明，沒人願意當他的玩伴，他只能日日欺負餘國柱這個傻大個兒解悶，只是他還沒有餘國柱肩膀高，“欺負”起來絲毫沒有震懾力，他蹦蹦跳跳正對著餘國柱放狠話，餘國柱反而牽住他的手道，小心臺階。
胤礽幾乎能從這寥寥幾句話裏拼湊出一對友人的過往。
何燁慢慢說著，他絲毫不提那場改變了兩個人命運的血案，卻只撿著一些不重要的小事。
說他偷了家裏的錢給餘國柱交學費，被家裏知道了跪了一晚上祠堂，餘國柱就傻楞楞的站在太守府外等了他一晚上，接住搖搖晃晃的他時甚至聲音都在哽咽。
說餘國柱背著他出去玩，沒想到遇到一群接頭混混，餘國柱把他護在身後，大聲說這是我弟弟。
說他們拉過鉤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何燁似乎很願意和胤礽聊起那個曾經的故人，即便他不久前還罵餘國柱是朝廷的走狗。
或許他孤身一人在異鄉度過了十年，也確實是想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哪怕只是胤礽這樣一個陌生人。
不知說了多久，日頭都要西斜，胤礽不能在這裏待太久，見何燁一直回避著自己離開的提議，心底也隱隱明白，何燁根本就沒有想要活著離開的想法。
胤礽覺得喉嚨裏像是堵著一團棉花，過了好一會，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不久兩族就要開戰了，那時候是最好的脫身時機。”
回應他的是何燁的沈默。
胤礽不死心，“您就不想看到當初害何家被滅門的罪魁禍首是什麽下場？”
何燁卻搖搖頭，“沒有必要了。”
“您好不容易在邊境活下來，您就不想看到何家被平反？”
“何家只剩下我一個人，平不平反有什麽區別？”
“您……”胤礽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得咬咬牙，幹脆要編就編到底。
“您就不想再見餘大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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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
聽到這句話的第一瞬間，何先生心頭卻沒有想象中的驚濤駭浪，甚至他什麽也想不到，什麽也想不起來，腦海裏一片空白一般，大睜著灰暗的眼睛茫然了一瞬間。
“現在您相信我了嗎？”胤礽輕聲問，一字一句卻仿佛驚雷一般，砸在何先生心上，“何枝——何先生。”
盲眼的男人身形幾不可查的晃了晃，才自嘲般笑了笑，那笑容漸漸凝成了苦澀的味道，“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他就這麽想……”
何小公子在卷軸上記載的名字是何燁，與這個帶著女氣的名字其實完全沒有什麽關系，胤礽這句話，其實也是冒著試一試的想法。
他在緝拿餘國柱的時候，自從事情敗露，餘國柱就一直表現得十分平淡，對左右刑罰都配合到讓他覺得蹊蹺的地步，即便被拷問也從不吭一聲，卻突兀了問了一個陌生人的狀況——那個給他下藥的小宮女。
那小宮女正是名為“阿枝”，事情敗露當夜就畏罪自盡了，但胤礽記得餘國柱卻是對她十分溫柔，甚至給她規劃好後路送他出宮，為什麽他會對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宮人這麽耐心？
餘國柱給他的理由是與幼時早夭的妹妹同名，早夭的兒童並不會記入族譜，胤礽自然也查不到到底是不是有這麽一個“妹妹”，而當胤礽發現何先生和餘大人相識的關系後，胤礽卻忽然福至心靈。
他想到南方許多家庭會給身體不好的孩子取一個“雙名”，迷信的解釋是希望白無常勾人的時候會認錯人，放過那些孩子的性命，而雙名中最常見的就是一個男名配上一個女名。
一枝一葉，何燁與何枝，餘國柱口中的“妹妹”，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別人，而是當年何家的小公子！
即便如此，胤礽卻並不能確定，只是他卻是沒什麽可以證明自己是餘國柱派來的人的證據，時間拖得越久，只可能招來何先生的懷疑，只得死馬充當活馬醫，無論如何先試一試。
卻沒想到何先生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空氣一瞬間靜默了起來，何先生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久遠的往事，整個人都有些怔楞，即便黑布蒙眼，胤礽沒辦法從他的眼中感知到他的情緒，但那一瞬間，胤礽十分明顯的看到了他蒼白的臉頰上一閃而過的溫柔。
“我答應你了。”
胤礽已經有預感自己成功了，但是當這句話真的從何燁口中說出來的時候，男人本就蒼白到病態的臉頰更是迅速的灰白下去，仿佛經過一場美好到了極致的夢境，醒來的那一刻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一瞬間如同洩了氣的氣球，耗盡了所有生氣。
胤礽靠在窗邊發呆。
距離那場對峙已經過去了好幾日，何燁自從答應了他收手，就真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胤礽他和朝堂中的內應的交易，和康熙在信中猜的差不太多，那個人是朝中老臣，卻一直地位不高不低，因為出身和才能都不算突出，明珠黨被拔除後更是失去了勢力，準葛爾想要滲透勢力，以權勢加以誘惑，竟真的讓那老臣松了口。
到了這個地步，康熙本來要查也能查出作惡之人，胤礽的情報只不過能更快的坐實這個罪名。
內應被拔除，準葛爾的偷襲計劃又已經暴露，此時再發動進攻，勝算已經是微乎其微了。
就如同這個民族在歷史上的宿命一般，他們會敗在清軍的鐵騎之下，連帶著葛爾丹可笑的野心一起被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或許經過胤礽這一通攪合，還會敗的更加徹底更加迅速。
最重要的威脅已經被解決，胤礽現在的任務更多只不過隨著軍隊一起向北看看準葛爾的風土人情，等戰亂一起，便尋個幌子脫身離開，或許還能游歷一段時間，待戰役差不多結束的時候回到朝堂，完美的按照胤礽最初的設想一步一步進行。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何燁的事情讓他心裏止不住有些發悶。
從最初胤礽見到這個人的一瞬間，就在他身上看到了沈沈的死氣，他瞎編的那句十萬冤魂，一是為了試探他是不是知曉太守府的冤情，二也是胤礽確確實實在何小公子身上感受到一股與他的外貌和年齡毫不相逢的灰敗死氣，仿佛他身上真的掛著沈重的厲鬼，讓他的臉頰永遠蒼白到幾乎失色。
他勾結外族，殘害百姓，做出的是十惡不赦的壞事，可同時他也不過是一個從小被迫背井離鄉的可憐人罷了。
失去家人，故人反目，這麽多年，胤礽甚至無法想象他作為一個失明之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胤礽的手指摩挲著康熙寄給他的那張信紙，聽見帳外持續了大半日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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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對他而言，死於這場戰亂才是最好的結局，無論是清朝還是準葛爾，都不會再接受他這樣一個叛徒。
胤礽咬咬牙，最終還是嘩啦一聲掀開了營帳，小跑著走向何燁的住處。
胤礽的心臟砰砰跳起來，一鼓作氣的跑到何燁那邊，何燁在軍中有一定的地位，住的地方把手的士兵也很多，胤礽等了好一會，才得到準許進入。
何燁仍舊是初見時蒼白瘦弱的樣子，他正在摸索著一張特質的紙寫字。
“你來做什麽？”何燁的語氣不算好，“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準葛爾不可能勝了。”
“我不是為了情報，”胤礽頓了頓，“我，餘大人拜托我，一定要救您離開。”
何燁楞了楞，眉間的不耐忽然如同一陣風一般被吹散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過了片刻，才無奈的笑了笑，“他這麽對你說？”
“哈哈哈，他永遠這麽天真，”他就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笑的肩膀微微聳動起來，提到餘大人讓他身上的沈沈的灰白感暫時消退了不少，終於顯現出一點符合他年紀的青年的樣子，“哎，你說你主子他這麽傻，怎麽做到那麽高的官位的？”
胤礽眨眨眼，回憶了一番餘國柱的所作所為，好像的確是，餘大人進入內閣十年，一直都挺默默無聞，內閣學士都是歷練科舉狀元，餘大人在滁州是人人艷羨的文曲星，在內閣中卻也不過平平三品官員，甚至若不是這場叛亂，胤礽都不會註意到有這麽一個人。
“大人他……很正直。”
胤礽斟酌著回答，沒想到何燁竟然就著這個話題，和他一來一往的聊起天來。
何燁說起餘國柱是個古板的人，他們同時在學堂上學，何燁雖說看不見，卻仍然被家裏花了大價錢塞進學堂裏，整日游手好閑不學無術，而餘國柱卻是學堂最優秀的學生。
餘國柱家中貧寒，連取名也取的又傻又土，總小就喜歡做出一副深沈樣子，何燁看不慣他這幅樣子，總愛湊上去逗他，一來二去就與餘國柱熟悉起來。
何燁說起自己自小失明，沒人願意當他的玩伴，他只能日日欺負餘國柱這個傻大個兒解悶，只是他還沒有餘國柱肩膀高，“欺負”起來絲毫沒有震懾力，他蹦蹦跳跳正對著餘國柱放狠話，餘國柱反而牽住他的手道，小心臺階。
胤礽幾乎能從這寥寥幾句話裏拼湊出一對友人的過往。
何燁慢慢說著，他絲毫不提那場改變了兩個人命運的血案，卻只撿著一些不重要的小事。
說他偷了家裏的錢給餘國柱交學費，被家裏知道了跪了一晚上祠堂，餘國柱就傻楞楞的站在太守府外等了他一晚上，接住搖搖晃晃的他時甚至聲音都在哽咽。
說餘國柱背著他出去玩，沒想到遇到一群接頭混混，餘國柱把他護在身後，大聲說這是我弟弟。
說他們拉過鉤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何燁似乎很願意和胤礽聊起那個曾經的故人，即便他不久前還罵餘國柱是朝廷的走狗。
或許他孤身一人在異鄉度過了十年，也確實是想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哪怕只是胤礽這樣一個陌生人。
不知說了多久，日頭都要西斜，胤礽不能在這裏待太久，見何燁一直回避著自己離開的提議，心底也隱隱明白，何燁根本就沒有想要活著離開的想法。
胤礽覺得喉嚨裏像是堵著一團棉花，過了好一會，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不久兩族就要開戰了，那時候是最好的脫身時機。”
回應他的是何燁的沈默。
胤礽不死心，“您就不想看到當初害何家被滅門的罪魁禍首是什麽下場？”
何燁卻搖搖頭，“沒有必要了。”
“您好不容易在邊境活下來，您就不想看到何家被平反？”
“何家只剩下我一個人，平不平反有什麽區別？”
“您……”胤礽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得咬咬牙，幹脆要編就編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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