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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一直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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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直很安靜

你哭著對我說

童話裏都是騙人的

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

也許你不會懂

從你說愛我以後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1.

王子和公主結婚了,美人魚即將化為泡沫。

美人魚的姐姐為了就她,去求了魔女,並用自己的頭發換來一柄寶劍,告訴美人魚:“如果你用這把寶劍將王子殺了,將王子的鮮血滴在自己的腳上,你就會變回美人魚,若不然,你就化成泡沫。”

美人魚下定決心當晚就潛進王子的寢宮刺殺他,可當她看見王子安詳寧靜的睡容,卻無法下手。

在王子和公主結婚當天,美人魚化成了泡沫。

隨著白色的泡沫,天空漸漸灰暗,忽然,藺焉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雪山上,耳邊傳來薄弱的呼吸。

猛地回頭一看,是牧泓繹被積雪掩埋,他整塊臉慘白慘白,氣若懸絲。

“牧泓繹!牧泓繹!牧泓繹!”藺焉一邊哭一邊喊著牧泓繹的名字。

可被積雪堆壓的牧泓繹無動於衷。

藺焉不甘心,開始用雙手挖開積雪,她拼命地挖,拼命拼命地挖。

可她眼睜睜的看著牧泓繹的呼吸逐漸失去,直至心跳靜止。

“牧泓繹——”藺焉驚恐的大喊,恍然睜眼,被那白皚皚的顏色掩蓋視覺,她恍然渾身一陣冰冷。

聽見藺焉驚叫的護士推門進來,看見睜開眼的藺焉欣喜若狂。

“藺小姐,您醒了?”

藺焉錯愕看向身穿白色護士服的護士,心頭一窒。

白色……

她討厭白色。

“牧泓繹呢?他在哪裏?為什麽他不在?”三個反問,藺焉毫無癥狀流淚。

護士一頓錯楞,連忙說:“牧醫生去辦公室換衣服了,一會兒就過來。你渴嗎?要不要喝水?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牧醫生說你醒了就要餵你喝點粥。”

護士說著,便把一旁的保溫壺打開,倒了半碗粥出來。

“大二那年,泓繹去了偏遠地區支援,被困在雪上足足三天三夜,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雪覆蓋,整個人冰成一塊,經過幾天的治療,醫生遺憾的告訴他,他失去了味覺。”

“拿到照片的那晚,他異常的平靜,卻在第二天一言不發的坐上飛機去了法國,可當他抵達那個小鎮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

沙輕舞的話像是魔音,一邊又一邊的在她的腦海回蕩。

藺焉痛苦地十指插進發縫之間,心揪痛揪痛地,痛的無法呼吸。

護士細心的把碗端給藺焉,卻被藺焉猛地推開,顫抖的手指沾上了滾燙的粥汁,而藺焉像是感覺不到痛覺神經,光著腳丫子一個勁的往外跑。

她心裏只有一個執念,那就是找到牧泓繹,見到牧泓繹。

藺焉住的這一棟是VIP病房,空蕩的走廊空無一人,她赤著腳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最後跌倒在冰涼的地面上,她垂著頭,一頭青絲垂落,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地面,聲音格外清脆。

“藺小姐!”護士追了出來,忙著把藺焉扶起,“藺小姐,您沒事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痛苦的說著對不起,眼淚傾盆而下。

真的對不起。

八年前她的離開,她的音信全無,卻造成牧泓繹不幸的一生。

他失去了味覺,失去了夢想……

牧泓繹趕到的時候,穿著病號服的藺焉還揪住護士的衣襟,一遍又一遍的重覆著說著:“對不起!”

“小焉。”牧泓繹輕喚她的名字,伸手撥開擋在她眼前的發絲,捧住她的小臉,拇指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當藺焉模糊的視線看見牧泓繹那張清雋的臉龐,依然是她愛的眼睛、睫毛、鼻子、嘴巴……

騰然,她緊緊握住牧泓繹雙手,顫抖著雙唇,艱難地開口問他:“牧泓繹,你是不是?是不是沒有味覺了?”

她早就心知肚明,牧泓繹沒有味覺。

可是……她不知道他是那樣沒有了味覺的。

大二那年……

牧泓繹驟然蹙眉,一遍又一遍將她臉龐上的眼淚擦拭,柔聲開口,“藺焉,別哭!”

“牧泓繹!”藺焉擡眸,空洞的眼睛怔怔地看著他,不罷休,“你是不是沒有味覺了?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大二那年沒有了味覺?”

最後一句‘你是不是在大二那年沒有了味覺?’,藺焉幾乎是吼出來的。

這個事實是多麽的殘忍,是她,如果不是她,牧泓繹不會去山區支援,如果不是她,牧泓繹就不會失去味覺。

一切的一切,原來是因為她。

看著自我折磨的藺焉,牧泓繹很心疼,縱使不忍,可他依舊要回答,“是。”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一直逃避,一直不去回答,藺焉肯定不肯善罷甘休。

是。

是。

是。

一個幾乎不用肺部就能發出的音符,為何會如此尖銳,刺痛著她的心臟。

驀然,藺焉整片唇倏然一白,接著無力落地,整個人跪坐在地上,哭著對牧泓繹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牧泓繹單膝下跪,大白褂垂露於地,他將藺焉攬進胸膛,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著:“傻瓜,過去了,都過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就這樣,一個只會重覆地說著‘對不起’,一個只有安慰著‘沒關系’。兩人足足僵持了兩個多鐘。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說,牧泓繹對藺焉的耐心有多久,極限大概是兩個鐘吧。

牧泓繹又擦了一把藺焉臉上的眼淚,無奈開口,“我們先回去,好嗎?”

他真的不懂,女人為什麽總是那麽多眼淚。

藺焉搖頭,“不,我要在這裏贖罪!”

說著,眼淚又簌簌流下,剛被牧泓繹擦幹凈的臉龐頓時又染上了兩股清流。

牧泓繹又是一聲嘆氣,“你在這裏真的是贖罪嗎?你確定不是在折磨我嗎?”

從小到大,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藺焉掉眼淚。

藺焉怔楞擡眸,隔著一層水光無辜的看著牧泓繹,他穿著白大褂,映襯的他整個人都格外的清雋。

“什麽意思?”

她在跟他道歉,怎麽會是折磨他呢?

看著藺焉天真無邪的眼波,牧泓繹只能無奈的將她臉上幾縷秀發挽到耳道旁,緊接著二話不說,一手攬在她的腰上,一手伸進她曲起的雙腳,一個用力就將藺焉抱了起來。

突然的騰空,藺焉被嚇了一跳,雙手下意識摟上牧泓繹的脖子。

“放我下來!”

“給我安分點!”牧泓繹牢牢地將她鎖在懷裏,瞪了藺焉一眼。

藺焉脖子一縮,繼續做無謂的掙紮,“放我下來!”

她整個人在牧泓繹手上晃著,稍不留神就會摔倒在地,牧泓繹眸色微微一深,“藺焉!你夠了吧!”

恍然,寂靜。

藺焉掛在他的脖子上,眼睛怯怯地看著牧泓繹。

這小白兔的眼瞳讓牧泓繹無可奈何,軟了氣,“好了,別瞅了。你看醫院的人都跑來看你笑話,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話落,藺焉擡眼遠望而去,確實發現有幾個護士躲在一旁偷看。

驀然,臉頰一紅,接著很快的躲進牧泓繹的胸膛,透過白大褂聞著他身上淡若的煙草味,驀然扣起唇角。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她昂起頭對牧泓繹說。

牧泓繹難得好心情揚眉,“是麽?”

藺焉乖巧的點了點頭,手不安分的在牧泓繹臉上亂摸一把,“真好,聞得到,摸得到,看來不是做夢。”

那個可怕的夢她依然無法忘懷,那個只有白色的直接她至今仍舊恐懼。

牧泓繹嘆著氣將藺焉抱回病房,彎腰將她放回病床時起身,卻被藺焉死死的鎖住脖子,不肯罷休。

“藺焉!”又是一聲無奈的喊聲。

藺焉撅著嘴搖頭,“不要!好像我一松開你,你就會消失,然後告訴我這是夢境!”

恍然,牧泓繹心疼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將藺焉掛在他脖子上的兩只手拿下,安慰著:“別害怕,我不走!”

“真的嗎?”藺焉泛起一雙期待的眼瞳,盯著牧泓繹。

他點頭,保證似的,“真的!”

藺焉反握住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蹭著他的掌心的薄繭,順著手掌的紋路,輕滑而過。

牧泓繹任憑藺焉把玩著他的手掌,盯著她的發端,默不作聲。

半晌,藺焉輕擡眸。

他穿著象征著醫生職業的白大褂,裏頭是一件長袖襯衣,淺灰色。

“感覺你好像很喜歡灰色。”藺焉伸出一根手指,不安分的蹭著他胸膛前的某顆紐扣。

牧泓繹一手抓著藺焉那只不安分的手,接著放到唇邊,用薄唇輕蹭著她的指尖。

“因為灰色介於黑與白之間。”他說。

藺焉昂著頭看他,清眸淡淡一泛,不解。

牧泓繹勾了勾唇角,繼而解釋說:“因為我們的關系處於灰色地帶。”

藺焉騰然一怔。

良久,她開口,“牧泓繹,說說大二那年吧,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好。”牧泓繹將藺焉抱在懷裏,掌心揉著她的發端,“只要你想知道,我都告訴你。”

那是一段很長的過去,那是一段藺焉不曾參與的過去。

故事很長,牧泓繹從藺焉出國的那天開始講,一直講到他為何會失去味覺,失去味覺之後他又是怎麽頹廢,怎麽重振,怎麽選擇了神外。

故事如何驚心動魄,藺焉便留下多少毫升的眼淚,那便是最有利的證據。

當她在找尋牧泓繹喜歡萊楚楚的證據時候,她竟然忘卻找尋牧泓繹愛她的證據。

而那些證據埋在過去,每一個被鞭笞,每一個都是一條烙印。

最後的我們,又回到了原點,重新開始。

而我們,將會幸福下去。

像流星的墜落,燦爛奪去了輪廓

這剎那過後,世界只是回憶的沙漏

像流星的墜落,絢麗地點亮了整個星空

像你的故事在我生命留下不褪色的傷口

2.

三秋桂子,十裏荷花。

轉眼,便入深秋,桂花飄香。

縣城牧泓繹家中庭院,種著幾棵桂花樹,金黃的桂花掛滿枝頭,滿園都是那漫溢的桂花幽香。

黑色的寶馬停在院外,牧泓繹下車,轉到副駕駛,解開藺焉身上的安全帶,然後將她橫抱起來。

“我又沒瘸!”

雖然藺焉這般說,可是手已經口是心非的摟上牧泓繹的脖子,頭貼在他的胸膛。

牧泓繹無奈地低笑了兩聲,沒有揭穿她。

葉嵐比牧泓繹早兩天回來,將家裏收拾了一番,一大早又去超市買了許多食物回來。牧泓繹的廚藝多半是繼承葉嵐的,正所謂名師出高徒,所以葉嵐的廚藝相當好,才進門,藺焉的鼻子就聞到飯香了。

“回來了?”葉嵐從廚房拿了碗筷出來,恰巧看見牧泓繹抱著藺焉進門。

“嵐姨。”藺焉掛在牧泓繹的身上喊了句。

驀然,牧泓繹的眼眸幾不可察微微一頓,僅半秒又恢覆如初,把藺焉放到椅子上。

“吃飯吧,這可是按照你的菜譜,說是半勺鹽的都不敢多放大半勺。”葉嵐笑著說。

牧泓繹掃了眼菜色,點點頭,似乎對菜色很滿意。轉身進了浴室,端了盆水出來給藺焉洗手。

如此周到的服務,藺焉頓時倍感受寵若驚。

葉嵐見了,囑咐道:“小焉腰上還有傷,盡量別多走動,乖乖養傷,別逞強,知道嗎?”

“嗯。”藺焉小聲應著,然後洗手吃飯。

葉嵐說,本來要叫上文芳和藺晨的,可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忙。藺焉醒來以後,文芳去了俄國,藺晨回了北京,忙的跟個陀螺似的。

飯後,牧泓繹洗碗,葉嵐領著藺焉上樓。

牧泓繹端著碗進廚房,突然探出一個頭來,說:“坐著,我抱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上去。”藺焉這次堅持自力更生。

牧泓繹視線淡淡的看了她良久,最後抿著唇縮回廚房,權當默認。

推開那扇被塵封的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水藍色的窗簾。

藺焉忽然一窒。

多麽熟悉的水藍色。

藺焉怔滯著視線,無論是牧泓繹的辦公室還是市內的房子,包括這裏的窗簾都是水藍色,他熱衷於水藍色窗簾的原因不言而喻。

裏面的擺設還是和她最後一次看到的時候一幕一樣。窗臺旁擺著書桌,床邊擺著衣櫃,沒有一點兒變化。

葉嵐上前,雙手放在藺焉的肩上,輕輕的嘆了一聲氣。

“懷念嗎?”葉嵐問藺焉。

藺焉輕點頭,然後說:“回到這個地方,我感覺像做夢一樣。”

葉嵐輕笑,“我又何嘗不是,八年未見,一見便是婆媳了。”

回到屬於牧泓繹的圈地,藺焉感慨萬千。

她抓住水藍色的窗簾,記憶又無比清晰的從腦海深處翻滾著。

這塊的窗簾,顏色還是她挑的,記得當時還被牧泓繹大大嫌棄了一通。

當時因為牧泓繹家重新翻修,葉嵐決定把窗簾都換掉,剛好藺焉在他家混著,就隨牧家一起上街挑窗簾了。

葉嵐一向喜歡粉紅色,她房間的窗簾就選了個粉紅色,而牧泓演將就的使用以前色套的窗簾。

輪到牧泓繹的時候,葉嵐問他:“要不要和泓演的一樣?”

“什麽都一樣,多不好呀,以後你媳婦兒都認不出你來了。”牧泓繹的奶奶插話了。

藺焉扯著一塊水藍色的布料,甚是喜歡,纏著牧泓繹說了好大一摞話:“牧泓繹,我覺得這塊不錯,挑它吧!”

牧泓繹斜斜地瞟了一眼藺焉手上的窗簾,未作話。正當藺焉又要勸說時候,他先一步打斷藺焉,“行了,你的眼光留著挑你家窗簾吧。”

“就水藍色嘛,我好不容易給你挑個東西,你還嫌三嫌四的!”藺焉非要纏著他買這個顏色,最後藺焉還說,“你大不了我花錢送你!”

後來,牧泓繹還是沒辦法拗過藺焉的糾纏,選定了水藍色。接著便有事沒事就跟藺焉‘追債’了,因為牧泓繹總說那是她開口要送他的,非要藺焉還錢!

原以為牧泓繹接受了這個鮮艷的色彩,可他還是很嫌棄,每次藺焉抱著他房間的窗簾,唏噓一把時候,牧泓繹就會特嫌棄地說:“你那塊破窗簾乘早扒回家去,別扔我房間丟人現眼。”

水藍色的窗簾隨風搖曳,藍的潔凈,一如一張空白的宣紙,和他們一樣,空白了足足八年。

葉嵐走到窗戶旁,將水藍色的窗簾拉開,推開窗通風,拍了拍那張久違的床,葉嵐說:“小焉,過來坐。”

藺焉渡了幾個步子,坐在床緣,看著葉嵐,想要說些什麽,卻如鯁在喉。

當她在病房醒時候見到葉嵐的那刻,就如剛回國在高速公路和牧泓繹驚鴻一瞥時,心頭驀然一窒。

“很久沒來他的房間了吧?”葉嵐看著床頭櫃上的照片。那是他們的合照。高三那年,畢業拍的。

藺焉瞅著那個合照,不由想起她的電腦桌面,同樣的年齡,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而牧泓繹卻做了她八年的‘桌面男’。

盯著照片上兩張年輕活力的臉龐,藺焉還是忍不住勾了下唇角,那段最美麗的年齡,她陪在牧泓繹身邊。

照片上的他們青春洋灑地穿著校服,人們都說校服是最美麗的情侶裝,這般一看她跟牧泓繹還真的很像一對小情侶。

他們站在校園一角,背景是幾棵被園藝工修剪地很工整的樹木,藺焉輕揚著一個唇弧,很內斂的笑著,臉上蕩漾著小女生的微羞,兩只小手抓著牧泓繹手彎處的校服,那個小動作是她最大膽的一次。當時牧泓繹沒有拒絕,只是兩手插在校服褲口上,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拍了幾張,攝影師總是搖頭搖腦,老跟藺焉說:“女同學,你這男朋友拍照不給力啊,憋著一張臉純屬覺得被強迫了。”

話落,藺焉立刻斜瞪了牧泓繹一眼,警告著:“認真點,花錢的呢!”

可牧泓繹一點面子也沒有給藺焉,反而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攝影師擦了擦汗,一臉‘我啥也沒說’瞅著藺焉。最後藺焉看天漸漸黑了,就沒有計較什麽,畢竟已經拍了一整天。

還記得拍畢業照的時候,是按照班級順序,一個班輪著一個班在綜合樓前拍照。高三那會兒,藺焉在文科班,牧泓繹在理科班,這便註定著他們無法在同一張畢業照上畢業。

小學畢業照,初中畢業照,他們都在一起。到了高中,為何分道揚鑣了呢?

拍完畢業照後,沙輕舞從她教室過來找藺焉,一邊說:“小焉,我們去找柳睿、曉晨和泓繹,我們五人可是同一個學校高中畢業的,怎麽的也要拍個合照吧?”

說到跟牧泓繹拍照,藺焉也樂意,爽快答應後先去找了顧曉晨,最後再去找柳睿和牧泓繹。

沙輕舞和顧曉晨先去找柳睿,藺焉一人前往牧泓繹的班級。

去找牧泓繹的時候,他正坐在座位上做習題。

他喜歡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水性筆在練習本上唰唰地寫下一大堆化學式。藺焉隔著綠色玻璃的窗戶,看著他的身影跟自己在窗戶上的倒影重合了。

看著綠波的大窗,藺焉移動著腳下位置,影子隨著她的移動而動,玩得不亦樂乎。

直至,牧泓繹轉頭過來,漆黑的眼眸已經看見了藺焉。當時窗上正映著牧泓繹和藺焉親吻的動作。毫無違和感的,四片唇瓣相疊,停頓了三秒。

四片唇瓣的迎合,瞬間藺焉的腦袋想炸開了一般,滿腦子都是那年她和牧泓繹的‘初吻’。

牧泓繹一定不知道他的初吻,是她,藺焉。

牧泓繹索性扔下水性筆出教室,往走廊走來。停在藺焉跟前,踢了一下她的鞋面,問:“玻璃上看什麽?”

藺焉瞅了眼被踢臟的鞋面,沒好氣的說:“看我自己。”

沙輕舞和顧曉晨將柳睿擒來,立刻撥開擋在牧泓繹前面的藺焉,說:“泓繹,我們一起去讓攝影師拍個合照吧。”

牧泓繹擡了擡眼皮,而後視線落給藺焉,問:“拍照?”

“嗯。”藺焉懶洋洋應著,然後撩了下她的秀發,頗帶自戀說,“我頭一回覺著自己那麽好看,不該拍個合照?我們可是目前同校最久的呢!創新高,創新高懂不?”

沙輕舞附和道:“對啊,你跟小焉可是小學初中高中都同校,如果我和柳睿初中也在你們學校,那我們四個人就是史上同校最久的了。”

不知道牧泓繹是被她的話說的有些心動,還是被沙輕舞的話說的心動。總之,牧泓繹破天荒的答應合照。

在攝影師按下快門的那瞬間,她們三張笑臉、柳睿抿唇不言茍笑,外加牧泓繹一張垂著雙眸,慵懶的臉記錄了高中的青春。

顧曉晨從高一開始,就把藺焉心裏的小九九看的十分明白,便說:“小焉跟牧泓繹從小一起同校,是緣分呀,你倆合個照吧!”

聽了顧曉晨的話,藺焉當時激動的真想把她抱在懷裏好好感恩戴德一番,顧曉晨這姐們真夠意思。於是,藺焉一雙期待的小眼波瞧著牧泓繹,怯怯地問:“可以嗎?”

牧泓繹從鼻翼嗤的一聲,然後用手臂鎖住藺焉的脖子,惡作劇趣味般說:“那就這樣拍一張!”

藺焉生怕他下一秒反悔,立刻沖攝影師喊道:“快按快門!”

顯然地,是藺焉杞人憂天了。

因為最後他們兩人拍了整整一組合照,那會兒攝影師見他們拍的不亦樂乎,立刻坐地起價,藺焉不管不顧,硬是霸占了攝影師整整一天的時間。

如今牧泓繹桌上的這張合照,是裏面最好看的一張。

當時藺焉特意挑出來,去照相館用相框裱好送到他家,硬是在他床頭櫃擺下。

那時牧泓繹還很慵懶的看了一眼,十分嫌棄地說:“別在我家折騰。”

一個合照卻承載著他們那麽多的曾經,牧泓繹房間的燈光一向溫和,可因為牧泓繹的存在,總讓人覺得少了些溫度。回想曾經,藺焉臉上總是洋溢著揮灑不去的笑容。

那段日子,她和牧泓繹一起走過。

美好而又珍貴著。

我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忽遠又忽近

你明明不在我身邊我卻覺得很近

我們之間的距離好像一點點靠近

是不是你對我也有一種特殊感情

3.

“對不起,嵐姨。”

當初藺焉的不告而別,連文芳都埋怨她走的如此匆忙,連一個口訊都不留下。

葉嵐也將視線從那張照片上抽回來,拉過藺焉的手淡聲笑,“小焉,你這聲嵐姨是不是太傷我心了?”

藺焉先是一楞,隨即反應過來,紅著臉喊了一句:“媽!”

或許因為牧泓繹常年不愛叫她,而牧泓演去世多年,藺焉這句甜甜一聲‘媽’真是叫進葉嵐心坎裏去了,眼眶激動若狂的紅了起來。

她一直很想藺焉可以跟牧泓繹走到一起,讓藺焉嫁到牧家,成為她的兒媳婦。原以為這兩個孩子會一起大學畢業,一起為夢想而奮鬥,然後一起幸福的生活。

奈何,藺焉八年前忽然離開中國,去了法國,她原以為這兩個孩子的緣分斷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好孩子,那麽多年,終於等到你喊我一聲媽了。”葉嵐的手激動地在藺焉的手背上拍了拍,像是終於安心了。

晚上,萊楚楚碰巧也在縣城,便買了點水果來看藺焉。實則上,她有求於牧泓繹。

和藺焉嘮叨了一會兒,萊楚楚便催著牧泓繹去書房談事情。

萊楚楚一手推開書房的窗戶,借著月色看院子外黑色卡宴,車旁筆直地站立兩個西裝男,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牧泓繹抱臂依靠在書桌上,深眸偏移,視線落在窗外的卡宴上,問:“最近你是被軟禁了嗎?”

那麽多年以來,除了三年前那段灰色時光看見過有保鏢貼身保護萊楚楚的場景,這是牧泓繹第二次看見那麽大的陣仗。

萊楚楚笑著關上窗,眼不見為凈。

她緩緩舉起左手,問牧泓繹:“一直不能用的手是廢了嗎?”

“你的?”

萊楚楚搖頭,“不!”

不是她的,而她反而寧願是她的。

“你是來求醫的?”

被一眼看穿,萊楚楚低頭,可嘴角依然掛著淺淡的笑容,略微苦澀,“也許是吧。”

牧泓繹黑眸一閃,這樣的萊楚楚仿佛在三年前見過。半晌,他問:“什麽癥狀?”

“一只和平常手毫無區別,卻連一張紙都拿不穩,還有救嗎?”

“多久了?”

“三年!”

“病患呢?”

“不在國內。”

“所以?”

“所以你能去一趟芝加哥嗎?”

“芝加哥?”

“嗯,什麽時候有時間?”

“你希望什麽時候?”

“越快越好。”

牧泓繹思忖半分,“那就國慶吧。”

“國慶?”

他點頭,“國慶我答應藺焉拍婚紗照,采景地點可以定在芝加哥。”

萊楚楚還是忍不住羨慕著,“小焉,還真是幸福過分。”

“是麽?”牧泓繹側臉,看向遠處的書架,問的有些漫不經心,聽在萊楚楚的耳裏卻是有些冷漠。

“還在介懷當年嗎?”萊楚楚問。

牧泓繹轉了個身,繞了一圈,從書架上拿起煙盒,抖了下,拿煙,點煙,抽煙。沒有說話,給人無限距離。

這就是牧泓繹,和牧泓演不同,不喜笑,話也不密,總是一副高深莫測,任憑怎麽觀摩都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像是習慣了淡漠的牧泓繹,萊楚楚並不介意,繼續說:“你有沒有想過,當初小焉為何會離開?不覺得是因為你嗎?”

牧泓繹吐著不成形的眼圈,反問:“怎麽說?”

嗓音低沈,讓人捉摸不透。

萊楚楚笑,努力回想了一陣子,遲疑片刻說:“她出國前給我發過一條信息,我覺得跟你有關。”

“什麽?”牧泓繹深不可測的眸輕側著看萊楚楚,對她的下文異常表現的十分感興趣。

牧泓繹急不可耐的反問讓萊楚楚揚了揚眉,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問我如果我愛的人碰了別的女人,我會不會接受他。”萊楚楚說著,便擰起眉,“我當時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小焉怎麽會問這種問題。”

牧泓繹又抽了一口煙,吐出來的煙霧縈繞,伸手在煙灰缸上抖了抖,問萊楚楚:“那你怎麽回她的?”

萊楚楚聳肩,“女人給我的第六感,覺得跟你有關。我就回她說如果我愛他就會聽他解釋。”

聞言,牧泓繹抖煙的動作一滯,眼眸沈了半分。

又吐了口煙圈,他問:“後來呢?”

“後來?”萊楚楚歪著腦袋,忽然一個狡猾的笑,“至於後來,我可不說,想知道自己問小焉去。”

牧泓繹輕擡眸看了眼耍小聰明的萊楚楚,好心情的勾起淡淡唇角。不知為何,他覺得萊楚楚這個小心思代表後文對他有利。因為有利,才顯得有價值。

藺焉泡了兩杯茶端來書房,輕推開橡木的書房門,還來不及進來,看見的便是眼前這一幕。

萊楚楚坐在椅子上,昂頭看著牧泓繹,笑的狡黠。而牧泓繹漫不經心的抽著煙,輕輕勾著唇角,心情似乎很愉悅。

他那淺淡的笑容像是隨性而發,總愛咬著根煙,時不時的抽兩口。

萊楚楚眼尖,瞧見藺焉,沖著牧泓繹點了點下巴,“病患在呢,你抽煙成嗎?”

牧泓繹側目看了眼藺焉,隨手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問她:“怎麽來了?”

藺焉把門外桌上的兩杯茶端進來,說:“怕你們渴著,端點水來。”

看著她彎腰端水的模樣,牧泓繹立刻不悅的蹙眉,“沒事別亂彎腰。”

藺焉將水端到書桌上,乖巧點頭,“知道了。”

驀然,萊楚楚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從包裏掏出說了幾句,表情凝重,而後跟藺焉和牧泓繹道別。

藺焉先回房,牧泓繹送萊楚楚。

走之前,萊楚楚和牧泓繹再三確認,“我今天飛芝加哥,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牧泓繹點頭,“我一定去。”

許是今晚萊楚楚提起八年前的原因,那一刻牧泓繹的腦袋盤旋著無限回憶。

踩著階梯上樓,記憶就像是幻燈片,一張一張的往回倒放著。

藺焉的記憶就像是香煙,抽過就會上癮。

站立在房門外,牧泓繹伸手推開房門,映納在眼前的是藺焉清瘦的背影,坐在床緣,視線垂落在窗外不知名的某處。

牧泓繹靜靜的看著,沒有說話。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他不忍上前去牽動藺焉的某條敏感神經。

“很奇怪嗎?”背對著他,藺焉問。

八年了,沒有看過這個背影,至於讓他僵住腳步,定在原處嗎?

牧泓繹上前,在窗臺下的椅子上坐下,搖頭,說:“很熟悉,真是久違了。”

聲音清冷,聲線撩人。

藺焉蹭了蹭棉質的床罩,淡淡勾勒著唇角,一雙眼睛彎起,格外好看。

是的,熟悉。

她多少次以這樣的姿勢,這樣的位置,這樣的情景坐在這張床上,從小到大,無數次。

對牧泓繹來說,那是熟悉的一幕。

無比熟悉。

翌日,藺焉大病初愈,捧著一本《唐詩宋詞三百首》打發時間,日頭西斜,金燦燦的彩霞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輝。

牧泓繹從背後圈住藺焉,低聲問她:“牧太太,今晚想吃什麽?”

一聲牧太太讓藺焉得意勾唇,視線遠眺,葉密千層綠,花開萬點黃。那兩棵桂花樹果然賞心悅目,凈香迷人。

“想吃桂花糕。”藺焉說著便翻了一頁書,紙間的摩擦如同時間的流逝,看似有聲卻無聲。

牧泓繹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心,應著:“好。”

自藺焉出院以來,便回縣城修身養性,牧泓繹有意讓她遠離紛爭,不讓記者撲捉她的身影,不然外來人士打擾她的清凈。

王國強的後續事件由沙輕舞和藺晨聯手處理,一邊是輿論,一邊是機關動蕩。

沙輕舞幾篇新聞稿洋洋灑灑,筆鋒犀利,揭露朱門酒肉生活,這幾天最熱鬧的便是王國強公款私用,盜用基金會資金的新聞頭條。

新聞聯播這幾日的主題也與王國強息息相關,眾多埋在地底下的秘密接踵而至緩緩露出水面。

王國強的律師團這幾天忙的不可開交,先不說外頭局面動蕩,單單是王國強不靠譜的律師團也離經叛道。

這件事是藺晨主導的,其中的利害關系眾人心知肚明,王國強這件事情眾人都避而遠之,免得惹禍上身。

因為牽涉到基金會,而藺晨也確保藺焉不會摻雜其中,處理起來還是花了不少時間。

最後一次開庭那天,王國強離奇失蹤,警方初步判定畏罪潛逃,進行大規模的追捕。

牧泓繹關掉電視,揉著藺焉的發心,“怎麽不多休息,還看電視費神?”

藺焉拉過牧泓繹的手,“你是不是打算瞞著我?”

王國強逃匿了,牧泓繹卻只字不提。而她卻只能通過新聞報道得知。

“沒有。”

“可你不準我看。”

“網絡那麽發達,我能制止你看電視,還能制止你上網嗎?”

牧泓繹說的確實沒錯,這幾日各大網站的頭條定是王國強事件。

“可你瞞著我好多事情。”藺焉依舊不依不饒。

“有嗎?”牧泓繹否認的輕巧。

藺焉瞪大雙眼,“沒有嗎?”

他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譬如呢?”牧泓繹垂死掙紮。

“呵呵!”藺焉冷笑兩聲,“譬如?”

他還敢說‘譬如’?

“譬如你的味覺,譬如你去法國找我,譬如……”說到此處,藺焉停頓住了。

“譬如?”牧泓繹揚眉,一副好整以暇等著藺焉的下文。

藺焉爬到沙發盡頭,找到自己的拖鞋,穿鞋上樓,剛走了兩級階梯,回頭向牧泓繹方向看來,命令道:“跟上來!”

牧泓繹沒有異議,跟上。

藺焉目標明確,直接推開牧泓繹的房門,走到一個櫃子前,拉開抽屜,裏面放了一個小密碼箱,大概是三十公分乘以三十公分的大小。

她費勁的搬出來,接著毫不猶豫的摁下密碼,全數字,六位數:546386。

這六個數字是她名字的拼音,就在兩天前,她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密碼箱,只是好奇,試了兩輪密碼,箱子就開了。

一個是她的生日,不對。而後,她試了自己名字的拼音,因為那是她常用的密碼,居然,箱子開了。

裏面並沒有價值連城的物品,只有幾部手機,每一部手機都代表了一個年代,也代表了牧泓繹的成長。

手機的密碼也很簡單,依然是這六位數。

至於為什麽手機會被牧泓繹如此註重,專門找了一個密碼箱放起來,這其中謎底,恐怕只有本人才能揭曉。

藺焉能如此順利的打開密碼箱,牧泓繹並不意外,輕揚眉,看著她。

藺焉指著一堆手機,每一部都嶄新無比,“說,這是什麽?”

“手機。”牧泓繹回答的一本正經。

藺焉:“……”

“我又沒瞎,自然知道是手機。”

“那還問?”某人鄙視。

“我是問你裏面的東西是什麽?”

“什麽東西?”牧泓繹繼續裝傻充楞。

藺焉被氣得瞪大雙眼,接著隨便翻出一個手機的相冊,裏面的照片除了藺焉還是藺焉。

“牧先生,你不該解釋一下為什麽你的手機有我的照片?”

牧泓繹伸手將藺焉手裏的手機抽了回來,這是他高二時候用的手機,這張照片是從樓上往樓下拍的。

那時,藺焉剛好去小賣部,他從教室出來陽臺透透風,剛好看見她吃著冰淇淋笑的陽光的模樣,一時鬼迷心竅就拍下了。

牧泓繹翻了幾張照片看,而後非常具有科學性的解釋道:“攝像頭在後頭,自拍太有難度,所以我只能拍別人了。”

藺焉氣咽,這個回答該說天衣無縫呢還是漏洞百出呢?

牧泓繹嘆了口氣,藺焉翻箱倒櫃的本事還真不容小覷,這東西也能被她翻出來。

接著摟過她的肩膀,兩人一起坐在身後的沙發,他問:“還記得當年楚楚碰我手機,我很生氣嗎?”

藺焉點頭,她當然記得,而且刻骨銘心。

點完頭,她又恍悟,“因為你怕她看到照片?”

牧泓繹淡淡勾唇,懶洋洋地“嗯”一聲。

藺焉頓時茅塞頓開,如夢初醒。

想當年,牧泓繹就有一個怪癖,最討厭別人碰他手機。而藺焉卻從未想過,那是有關於她的秘密。

不知為何,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忽然,伸手環抱他的腰肢,將頭顱深深埋進他的胸膛,隔著襯衣感受他的體溫。

“牧泓繹。”

“嗯?”

“牧泓繹。”

“做什麽?”

不做什麽,就是想要喊喊他。

接著,藺焉搖頭,“沒有,就是感覺好久沒有這樣叫過你的名字了。”

輕聲的低喃,真的久違了。

牧泓繹低笑一聲,接著吻住她的發端,說:“今天牧太太多愁善感了。”

“那是因為太感動了。”

“這樣就感動了?”牧泓繹有些不屑。

“這還不足以讓我感動?”藺焉有些不以為然。

牧泓繹只是低笑搖頭,藺焉還沒有發現三樓的儲藏室,如果她去過了,估計又得哭好幾天鼻子。

儲藏室在三樓,基本上沒人上去。

因為手機的秘密今天讓藺焉發現了,牧泓繹忽然來了想法,上來看看。

儲藏室很整齊,所有物品基本都有箱子打包好。

牧泓繹找到一個長寬大概60公分,正方向的小木箱。打開箱蓋,伸手拿出一串貝殼風鈴,漆黑的眼瞳逐漸暗沈。

足足一整箱的貝殼風鈴,大概有20多串,大的小的,紅的綠的,奇形異狀的,統統都有。

凡是他路過有賣風鈴的店鋪,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挑一串買回家。

尤其是在藺焉生日那天,他便去海邊找那樣一串風鈴,而後掛在自己的房間。

有時候聽見風鈴叮當叮當的響,他真的很生氣,又很恨藺焉。久而久之,風鈴全都被他收到這個儲藏室來了。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除了淚在我的臉上任性

原來緣分是用來說明

你突然很愛我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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