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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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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風起時,想你

屋檐下,風揚起

擺弄著我淩亂的心

鈴聲脆耳,想你

1.

藺焉伸手硬是要搶回酒瓶,喝醉酒的藺焉撒起瘋來力氣跟牛似的,沙輕舞搶不過她,反而被藺焉推了一個踉蹌。

李炎源眼疾手快將沙輕舞扶住,愁眉苦臉的,“別醉了一個,又傷了一個,我這酒吧可惹不起你們。”

話落,包廂門赫然被推開,一陣疾風而過,一個身影跳入視覺。

牧泓繹高大的身軀寒氣逼人,深不可測的雙眸凝視藺焉,聞著嗆人的酒氣,倏然擰眉。

“不是酒精中毒麽?”牧泓繹面如冰霜的問沙輕舞。

沙輕舞打了一個顫,儼然沒有當時理直氣壯給牧泓繹打電話的氣勢,指著酩酊大醉的藺焉硬是扭曲事實,“這……這跟中毒有差嗎?”

牧泓繹橫掃了沙輕舞一眼,最後視線落在醉成狗的藺焉身上,接著上前,他漠冷的五指按住藺焉的手,不悅開口制止,“別喝了。”

音道淡漠,隱忍。

藺焉甩開他的手,端起酒杯,賭氣似的又猛地灌了一口,灌的急,嗆地咳了幾聲,差點沒把一口老血給咳出來。

縱使如此,她還不肯罷休,再舉杯,再灌。

牧泓繹攥住她不停拼命灌酒的手,眉心蹙的更緊,“非要這樣相互折磨嗎?”

藺焉被他這樣猛地一攥,整個人踉蹌的晃了兩下,一顆渾濁的腦袋驟然往下沈。

相互折磨?他們之間是相互嗎?明明只有牧泓繹在折磨她,她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尊心被他狠狠的踩在地下,他還想怎麽樣?

倏然,藺焉不悅的捐起秀眉,倔脾氣一上來,誰也奈何不了,她要喝酒誰也擋不住。

像是使性子一般,她另一只手又托起一旁的酒杯,還沒有喝就被某人的手硬生生的摁了回去,“藺焉,聽話!”

沈音微怒。

兩個字,瞬間將藺焉的心扯入谷底。

縱使八年,再次聽他喊著‘藺焉’這個名字,心還是不斷的浮沈。

他是牧泓繹,一個她愛了整整20多年的人,連血液中都淌著他的味道,一顆心,又怎會不因為他而跳動呢!

藺焉的手緊緊地捏著酒杯,關節已經開始泛白,似乎只要再多用一分力,漂亮的高腳杯就會被她捏破。

牧泓繹大掌覆在她手背上,掌心微涼。

藺焉垂下頭,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如瀑布般灑落,視線納在他的五指上,手指格外修長好看,好看到不像是一個男人的手。

倏然,藺焉掙脫牧泓繹對她的鉗制,借著酒意,擡起微醺的眼眸居高臨上地看牧泓繹的臉,冰霜般的臉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斂不去的慍怒。

藺焉傻傻一笑,吐了一圈的酒氣,伸出五個爪子扯住牧泓繹襯衣領子,欠身,漂亮的眼睛閃著酒意直勾勾的盯著他,他的臉龐還是那麽俊俏,眼睛狹長,鼻子高挺,嘴唇淡薄,每一塊地方都讓她愛的致命。

也許是任性,藺焉將他狠狠往前一拉,吻上他毫無防備的雙唇,大膽的將舌苔滾進他的嘴裏試探著,似是挑逗。

牧泓繹黑眸赫然一滯,凝視眼前閉著眼睛情意迷亂吻著他的藺焉。

嘴腔沒有她的甘甜,只有白蘭地香醇縈繞,品嘗著辛辣。

最後,牧泓繹化被動為主動,一手插入藺焉發際,瘋狂的啃咬起她嬌嫩的雙唇,像是得不到滿足,火熱的唇蔓延至她纖細的頸項,毫不留情地將壓抑八年的瘋狂全部傾瀉而出。

另一手游到她的背脊,拉開連衣裙的小半拉鏈,藺焉瞬間清醒,睜開眼,猛地推開他。

毫無防備的被她狠狠一推,牧泓繹狼狽的向後倒去,手因慣性,將桌上的酒杯掃了個空。

“劈裏啪啦——”

巨響之後,是沈默。

她與他四目相對。

沙輕舞與李炎源四目相對。

後者們一個激靈,瞬間如同逃離般沖出包廂,留下一陣狂而亂的疾風。

牧泓繹把藺焉抱上車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沙輕舞上前,盯著車內醉的不省人事的藺焉,有些擔心,“你喝酒了,沒關系嗎?”

這句話,是對牧泓繹說的。她跟李炎源沖出包廂之後沒多久,藺焉又吐了一身,牧泓繹便讓沙輕舞去買套衣服給她換上,這段時間牧泓繹跟李炎源喝了兩杯酒,估計也是借酒消愁吧。

“要不住在酒吧隔壁的酒店裏吧。”沙輕舞建議著。

李炎源在縣城資產不少,除了酒吧,隔壁的酒店也是他的,以前他們幾個人經常出來混,太晚了或者喝醉了不回家,都住隔壁酒店。

牧泓繹側臉看了眼聳立於此的酒店,八年前最後一次見面,便是這裏。眸光微沈,瞅了眼醉的一塌糊塗的藺焉,如果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這個他們爭吵過的酒店大床上,該是一番怎樣的折騰?

牧泓繹兩指摁了一下眉心,搖著頭,“沒事,我就喝了兩杯。”

“那你務必把她送回家。”沙輕舞交代說,剛走兩步又回頭,不放心的再次交代,“她家裏沒人,芳姨出差了,所以……”

牧泓繹頷首,然後發動引擎,說:“放心,我會待在她家的。”

沙輕舞這才放心的點點頭,然後開車趕回市內,報社一堆事情要處理,如果不是李炎源把她喊到酒吧,估計她現在都在市內的大床上睡大覺了。

一路上,藺焉就極其不安分的動來動去,試圖找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睡覺,可車裏的空間就那麽點大,她連把腿伸直的空間都沒有。

牧泓繹認栽,把車靠在路邊停下,然後俯身過去,將副駕駛的座位往後調,直到她舒服的睡著不動。

月光清冷,月色蒼白,柔和灑下,將她嬌小臉蛋照的冰涼冰涼。

他神差鬼使地伸手輕撫了下藺焉酡紅的臉頰,微燙。手指慢慢往上拂去,直至插入她發際之間,一頭秀發很濃密,他用兩指挑起幾根秀發,放在鼻下聞了聞。

淡淡的秀發清香,是那個味道——藺焉身上一直有的那個味道。從未變過。

盯著這張小臉,牧泓繹漆黑的眸沈了半分。

八年。

她該有多狠心,居然狠心地將他拋在國內整整八年。

牧泓繹瞇起雙眼,輕聲低喃,“為什麽不聽我解釋。”

為什麽那麽輕易的將他定罪,而且,是死罪。

八年前的那天,他前腳剛出酒店,便後悔了。

原以為藺焉那麽愛他,她自己能想明白。看來,他還是低估了她對他的感情。

半晌,牧泓繹自嘲的笑了笑,摁下車窗,從儲物櫃掏出一包煙,捏起一根扔嘴裏點燃。手搭在車窗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眼神迷離看著身旁的藺焉,倏然眉心促疼,抽了兩口便把煙扔了,接著重新發動車子的引擎。

是他太自以為是了,還以為藺焉會在原地等他,等他開口解釋,等他大學畢業,等他……娶她。

摸著黑,牧泓繹先將藺焉放到床上,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隨後摁亮房間的燈,入眼的是一堆A4紙淩亂不堪的躺在床上、桌上、地上……

牧泓繹盯著腳下被他踩住的一張A4紙,難怪他進房間的時候覺得腳下有異物,原來是她一如既往的傑作。

無奈嘆了口氣,牧泓繹將一堆A4紙拾起,按照編碼排序好然後放在桌上,盯著床上睡的沈甸甸的某人。她還是老樣子,不喜歡去書房辦公,喜歡將一堆紙亂七八糟的隨便扔,弄得整個房間都烏煙瘴氣,一片狼藉。

藺焉身下還壓了幾張紙,牧泓繹都一一小心抽了出來。看新聞報道,她好像在翻譯一本法國著作,近期完稿。捏著手裏嶄新的A4紙,牧泓繹斂眸,上面密密麻麻的法語被她用紅筆圈圈點點,像是筆記。他想,應該就是這些了。

她素來喜歡高調。自在法國翻譯了第一本著作成名之後,三天兩頭出現在電視節目和訪談裏面,一直高調。直至‘低調’回國。

她房間還是和八年前一樣,沒有什麽區別,桌上總是擺了一堆小玩意,露臺上那串他送的貝殼風鈴還在,只是風吹雨曬八年,顏色漸褪。

是藺焉成年禮那年,硬是纏著他要去海邊,路過擺小攤的,死皮賴臉的要他買串風鈴送給她。

後來,他看一本書,書上說風鈴代表想念,當風吹過,鈴聲飄動,而我在遠方想念你。

可誰知,很久的未來,藺焉是這樣跟他說的:“這樣我就可以曬微博炫耀我收到成年禮了。”

牧泓繹聽了後低笑,她還是那個愛顯擺的藺焉。

將水晶燈全部關掉,牧泓繹摸黑到床緣,摁亮暖黃色的床頭燈,坐在一旁椅子上半瞇著眼睛,靜靜的凝視著她那張好看的臉。可能法國的水土養人,她越長大越發標致起來,櫻紅的唇總是浮現一抹淺淡的光輝,無比誘人。

每次透過電視看她的節目,總覺得她又清瘦了不少,如今這般一看,確實瘦了很多,臉上的嬰兒肥全然不見,可能在法國過的不如人意。

喝醉了的藺焉睡的沈,臉容無害,帶繭的手指蹭著她富有熱度酡紅的臉頰。

“知道我在等你嗎?”夜深人靜的時候,牧泓繹問睡熟的藺焉。

他可以不追究時間流逝,不追究她狠心堅決,不追究那些過錯。

可是……

牧泓繹俯身吻著藺焉炙熱的額頭。

傻瓜,怎麽沒把風鈴帶去法國?這樣,風揚起,鈴聲響,你便知道我在遠方思念著你。

2.

次日清晨,牧泓繹是被門鈴聲吵醒的,捏著眉心下樓開門。

路江眨巴眨巴眼睛,瞧著牧泓繹那張睡眼惺忪的絕色臉龐,很眼熟。

“找誰?”牧泓繹面無表情的問。

路江撓了撓頭有些費解,“這、這是藺老師家嗎?”

牧泓繹輕飄飄的“嗯”了一聲。

得到他的肯定,路江從清澈的目光轉換成暧昧不清看著牧泓繹。

清晨溫和的光線灑在牧泓繹流線分明的俊臉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桌面男?

路江突然地“啊”了一聲,指著牧泓繹有些激動的說:“你你你……你是藺老師的初戀男友吧?”

牧泓繹漆黑眼眸異樣一閃。

路江解釋說:“因為藺老師的電腦桌面是跟你的合照,你們還穿著校服,大概是學生時代拍的,雖然稚臉還很青澀,可你長得特別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說到最後,路江難免有些小花癡。

牧泓繹依舊面如冰山站立,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麽,深不可測。

說了半天,也不見主人公熱情邀請,路江又不好登堂入室,只好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叫路江,是藺老師的助理。”

說罷,牧泓繹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側了側身子,給路江讓了一個道。

路江吐了吐舌頭,一臉如釋負重,看來大清早擾人清夢都是會受到白眼的。

剛走兩步,路江一個激靈回頭,問:“我沒有打擾到你跟藺老師吧?”

牧泓繹沒有接話。

路江嘟著嘴巴,心裏腹誹著牧泓繹的冷漠,然後又嘟囔了幾句,“我說藺老師怎麽突然回國了,原來是跟初戀和好如初了。”瞅了眼牧泓繹身上皺巴巴的襯衣,典型的罪後鐵證,路江搖頭搖腦地嘆了口氣,“唉,都這個份上了。”

牧泓繹到藺焉房間拿手機下樓的時候,路江已經盤著腿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機游戲,見牧泓繹走過來,立刻正襟危坐,一副好學生模樣。

牧泓繹問她:“你找藺焉是有事嗎?”

“啊?”路江一楞,隨即反應過來便說,“就是藺老師的稿子一拖再拖,都快要被主編大人列入拖稿大王的黑名單了。”

牧泓繹一邊將襯衣扣子扣的一絲不茍,一邊問路江,“她經常拖稿嗎?”

“是啊。”說到藺焉的拖稿史,路江就激動若狂,將藺焉的拖稿罪名一條一條羅列個清晰明了,最後路江說的舌幹口燥,總結道,“所以說......您不能管管藺老師嗎?這樣拖稿下去,指不定過完這個月我就要被派到非洲做苦工了。”

牧泓繹波瀾不興地看了路江一眼,沈音開口,“她脾氣不好,多擔待。”

這似是安慰卻更像是護短的語氣聽的路江的心堵堵的,最後淚奔。

藺焉醒來時候,已是中午時分,頭痛的要命,喉嚨幹的可憐。

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糊糊下樓倒水喝,努力地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可頭太疼了,她就懶得費心多想了。

“藺老師。”

一聲如同冤魂的聲音突然在藺焉的耳邊響起,嚇得藺焉差點大叫一聲,當看見路江那張臉時,藺焉咬著路江的名字,怒不可遏,“路江!”

路江知錯的撇撇嘴,甚是無辜,解釋說:“其實我叫了你好多聲了,你都沒聽見。”

藺焉看著路江良久,忽然擰眉,迷惑著,“你是怎麽進來的?”

家裏沒人,路江難不成還會飛不成?

路江蒙圈,然後說:“你男朋友開門的。”

“男朋友?”藺焉疑惑,她有男朋友她自己怎麽不知道?

路江點頭,誠懇的,“桌面男。”

藺焉先是擰了擰眉,接著恍然大悟,是他,牧泓繹。

路江一雙黑色的眼睛更加誠懇起來,灼灼的盯著藺焉,問:“藺老師,所以你回國真的是結婚哦?”

“誰跟你說我要結婚?”這又是誰傳的緋聞?

“可你們……”路江指指藺焉,又指了指大門,在內心小掙紮了下問出口,“你們都同居了,不結婚……”

“誰跟你說我們同居了?”藺焉沒好氣的打斷路江,然後教育著,“別跟那些記者一樣,看圖說話。在沒有論據之前,你的論點用什麽論證?”

“親眼所見,不就是論據嗎?”路江幹癟癟的反駁。

藺焉瞪了她一眼,接著大腦‘滋滋’一聲,像是被倒帶了。

就算親眼所見,也並非是鐵錚錚的事實?

藺焉秀眉深鎖,有些頓悟。也許,八年前的那天,她親眼所見也並非事實。

在法國的八年,她想了很多,牧泓繹的為人她不是不清楚,只不過當時牧泓演去世,藺焉就下意識的認為牧泓繹痛苦於胸無處發洩,不過是找了一晚上的刺激。

上高速的時候,路江還在抱怨,“那您的稿子什麽時候交啊?”

她明明是來催稿的,怎麽忽然變成來當專屬司機的呢?

藺焉扶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心不在焉的回答:“過兩天吧。”

“過兩天是兩天之後呢還是你們作家常用的術語是一段日子之後?”路江打破砂鍋問到底。

藺焉慵懶的瞟了眼路江,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吩咐說:“去市中心醫院。”

“去醫院做什麽?”路江不解的問,頓了一秒,又說,“主編還在等著我們呢。”

藺焉扶著還是有些沈的頭顱,說:“我頭還是很痛,去看下醫生。”

“有必要嗎?”路江又是嘟著嘴的不滿。

不過是宿醉引起的頭痛,藺老師有必要這麽興師動眾嗎?

話落,藺焉眼皮子跳了下,斜眼了諸多意見的路江,沒說話。

是沒必要,可她想去問清楚牧泓繹關於八年前的事情,如果又是一個荒唐的錯誤。那麽,這些年她到底錯的有多離譜?

路江雖然屢屢抱怨,可依舊勤勤懇懇的幫藺焉排隊、掛號、繳費,忙前忙後的伺候著。

看過醫生拿過藥之後,藺焉瞅著醫院豎立在扶手電梯旁的樓層索引,快速找到找到神經外科的樓層,四樓,東側。

“吃過午飯後把藥吃了,你大概休息一個多小時我們就去見主編……欸,藺老師!”

路江話還沒有說完,藺焉已經坐著扶梯上二樓了,路江忙著追上去,哭喪似的,“藺老師,您又怎麽了?”

“我逛逛。”藺焉低頭刷著手機屏幕,佯裝很漫不經心的說。

逛逛?

路江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醫院有啥好逛的?又不是商場!

最後,藺焉閑情逸致地將各個樓層都逛了一遍。從五樓下去的時候,她再度繞到四樓的神經外科,路江無奈的在背後一直抱怨,可藺焉不為所動。

在神外的護士臺,藺焉問:“請問牧醫生在嗎?”

護士聽見關鍵詞 ‘牧醫生’後,習慣性瞟了藺焉一眼,畢竟像藺焉這種來找牧醫生的女孩太多了。

“牧醫生今天不坐診。”護士微笑回答。

不坐診?可今天是星期四。

“他不是星期二和星期四坐診嗎?”

“今天牧醫生有兩臺手術,分別在上午和下午,所以他今天不坐診。”護士好脾氣的回答著。

藺焉失落點頭。

似乎他們之間的緣分總是很淡薄,每每她有意要靠近一步的時候,命運便會捉弄一般讓各自又退回原地。

八年前的真相如何,藺焉忽然覺得並不是那麽重要了。

她想她依舊那麽愛他,愛到可以不要那個解釋,所以當看見那張泛舊的明信片,才會堅決果斷的回國。只要他愛她,那就夠了。

3.

路江一邊開車往青梅雜志路上,一邊問藺焉,“藺老師,你要找外科醫生做什麽?是要手術嗎?難道你回國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癥?或者是像電視演的那樣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了?”

藺焉“呵”了一聲,譏諷著,“真不愧是我的助理。”

譏諷之意溢於言表。

路江:“……”

“那你回國不結婚不看病,真的如同報紙上說的未婚先孕,要生小孩?”路江又問。

“小江……”

“砰——”如海嘯般震耳欲聾,整輛車被一股重力撞的往前飛馳而去,慌亂中,藺焉驚恐大喊,臉色鐵白,“路江,剎車,踩剎車!!!”

幾乎破音。

“啊——”路江嚇得閉上眼睛,兩腳亂蹬,“剎車......剎車在哪裏?啊……救命啊!”

藺焉腦子混沌,一段塵封的記憶在腦海清晰閃現,她緊緊的抓住安全帶,臉色煞白。

“剎車在哪裏啊——”

路江魂飛魄散的將雙腳一起踩下,“呲”的一聲,路江和藺焉兩人身體突然受力前傾,驚魄未定,安全帶又將他們拉了回來,最後遏制在車座椅上。一系列動作如此之快,像是拉了快速一般。

兩個變貌失色的人僵硬在原處,心有餘悸對視著喘著大氣,臉色都白了一圈。

藺焉整個人都發抖了起來,面如紙白,眼眶一層水霧彌漫,手心被指甲掐出一道血口子。

路江反應過來之後,慌促的朝後面看去,她可憐的大眾車屁股已經冒煙了,聲音顫了顫,“車禍嗎?追尾嗎?”

重大的追尾事故發生在熙熙攘攘的洪田路街頭,圍觀者越來越多,交警暫時沒到,場面越發混亂起來。

在烈日炎炎下烏煙瘴氣的汽油味夾帶著難聞的焦味,熏得藺焉下意識捂住鼻子。

“藺老師,我們下車吧,免得爆炸!”路江心有餘悸的說。

雙腿早就被嚇軟的藺焉強撐著下車,抿著白唇,顫顫巍巍的走到一旁的安全欄桿上扶著,這才勉強站穩。

轉眼望去,一片狼藉入目,三輛車無一幸免。是連環追尾,銀白色的寶馬撞上白色的北京現代,速度很猛,兩輛車由於慣性,飛馳而來,這才撞上路江的車。最慘絕人寰的是中間那輛北京現代,車子前後都被撞得扭曲不堪,車前玻璃碎了一地,一地的血慘不忍睹。

“車裏的人還活著嗎?”

“死了嗎?”

“不知道,全是血,好恐怖!”

伴著路人的議論紛揚,一聲“哇——”的哭聲響起。

“是小孩嗎?”有人說。

藺焉驚恐轉身,扶著路江大眾的車身,驚愕地一步一步往北京現代走去。路江下車看見藺焉的走向,立刻攔住她,有些害怕的發聲,“藺老師,別上去,如果死了怎麽辦?”

藺焉本來是公眾人物,出了車禍已經夠讓她焦頭爛額的了,如果攤上死人那該怎麽辦?車禍大難不死,到時候報紙上橫飛吐沫,遲早會把藺焉淹死。

小孩子的哭聲越來越慘烈,扯著嗓子拼命的哭,無助的,害怕的……

這樣熟悉的場面如此驚心動魄,仿佛回到藺焉小時候,爸爸載著她在高速公路發生追尾,她搖著奄奄一息的爸爸,也是這樣痛聲大哭,可是沒有人理她,沒有人肯幫她。

眼淚突然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在流光溢金的七月像是飄了一場大雪。

“叫救護車!!!”藺焉赫然慌亂的大喊起來,聲嘶力竭。

路江怔愕的點頭,抖著手掏出手機,連聲音都開始顫了起來,不知道是被藺焉嚇的還是被車驚的。

“哇——”小孩撕心裂肺的痛哭著,一邊喊著,“媽媽,媽媽,媽媽……”

藺焉疾步上前,對著一片廢墟卻無能為力,小孩子止不住的哭聲越是悲痛,她越能感同身受,這種害怕是多麽的無助。

沒多久,交警來了。分成兩隊,一對拉了黃帶子形成一片禁止區域維護現場秩序,一對進行救援行動。

當北京現代裏的人被救出來後,觸目驚心的一幕讓人屏息而望——一個母親將她的女兒死死護在懷裏,這一幕震驚了許多路人。

一個約六歲的小女孩哭聲不止,母親頭部受傷,滿臉都是鮮血,被她護在身下的小孩也被鮮血淌滿了一身,交警當場就宣布母親死亡,引起了一陣轟動。

母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動物。

偉大,不僅僅是賜予生命,而是在生命枯竭之前她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保護她的孩子。

他們說,這是一種天性。

而藺焉覺得,這是一種意識。從血液中,從骨髓中,從心底裏母親們早就毫不保留的把這種意識刻在身體。當它爆發的時候,才知道這種意識像靜電,無聲無息便能帶來巨大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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