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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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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殺

月亮又沈入了雲海。

天空電閃雷鳴,驟雨忽至。

在劈裏啪啦的水打亂石聲中,做好赴死準備的柳若煙聽到了身前魔人肉體被撕碎的聲音。

淩厲的琴音自遠方響起,又急又快的音波飛速旋轉刺入石壁,長了眼睛般躲過她的身軀,刺入魔人的身體。

魔人腳步踉蹌,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他松開了手,將柳若煙丟到角落屍山中,如同丟一個提線木偶般。

後憤怒地轉過頭去,目不轉睛看著洞穴口,捂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大喝一聲:“是誰!鬼鬼祟祟,居然敢偷襲我。”

眨眼間,一抹紅衣就淩空站在了洞穴內,站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的紅衫趟著水,緊緊貼在他的精瘦腰身上,將他有棱有角的身材完完全全勾勒出來。

他額頭有些細汗,睫毛上細碎的水珠在顫抖,臉色微白,看著狀態不是很好。

但是他還是睥睨而立,手淺淺搭在浮空的古琴上,飛快地彈奏著。

撫月在他的撥弦下,激蕩出無數充滿戰意的攻擊音波,一道道攻向了魔人。

柳若煙躺在無數的屍體上,掙紮著想要起來,卻絕望地發現自己靈氣全部消失,沒有靈氣的鎮壓,體內的寤寐絕生正在瘋狂地反噬著她的經脈。

她痛得動都無法動,只能蒼白地喘氣,緊張看著竹玉憐與魔人已經進入白熱化的戰鬥。

眼花繚亂,各種法術光影照亮了昏暗的洞穴。

她有些擔憂地咬住了下唇。

竹玉憐他不是煉虛期了嗎?怎麽還無法占據上風啊?他的好多攻擊都被魔人給躲過去了。

柳若煙看著魔人一個又一個的分身,心中幹著急,直到看到一個幽黑的影子從竹玉憐身後現了形,她才用了最大的力氣尖叫:“身後!”

喊是喊了,竹玉憐像是沒有聽到,也沒有察覺到,身形分毫未動。

她驚恐地看著魔人的五指刺穿了竹玉憐的一邊肩胛骨,胸中血氣跌宕起伏,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

竹玉憐的餘光瞧見她小臉淒白、虛弱無比的模樣,皺了皺眉。

濃郁的靈氣從他的傷口處溢了出來,他完全不在乎地站在原地,目色宛若寒雨般又冷又彌漫,手上的動作越發快速了。

“上次就想吸食了你,可惜有那個老木妖在旁邊,如今你還自投羅網到了我的手中……”魔人陶醉地深吸一口氣,陰笑道:“那便讓我好好吸幹你吧。”

沒有人能逃脫得了竹玉憐身上至純靈氣的誘惑。

“你也喜歡我身上的靈氣嗎?”竹玉憐微微勾起唇,隨著曲終,他終於收手,將撫月納入識海中。

剛剛散出去的大部分音波都刺入了周圍的洞穴中,此刻那些音波終於顯現出自己具體的作用。

它們連成了無數透明的細絲,將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固定住,連魔人也被固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你居然!”魔人瘋狂搖晃身軀,試圖霧化,卻被這些細絲控制住了所有的施法動作。

這一方小天地中,是竹玉憐創造出的獨屬於他一人自由的小世界。

只有他可以在細絲中央穿梭,他宛若這個世界的王者,一步一步,漫不經心來到了魔人跟前。

“你怎麽不回我的問題,你不是喜歡我身上的靈氣嗎?”他臉上是美麗的笑容,像是一朵劇毒之花,充滿誘惑和危險。

所有說喜歡他靈氣的人,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魔人驚恐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竹玉憐掐住了脖子。

“這麽喜歡掐別人脖子,如今你也試一試啊。”他越掐,魔人臉色越紅,是窒息被憋的。

那魔人根本沒辦法掙紮,細絲困住了他的手腳。

竹玉憐瞧他神魂在瘋狂震動,他嗤笑一聲,“分身?在我的世界裏,你以為你還能分身嗎?不過煉神期,分身那麽多,你的實力早已大打折扣。”

他猛地擡起了手,眸色冷瑟,將魔人的脖子一寸寸捏碎。

蔓延的魔氣全部被他吸入體內,這時,他蒼白的臉色才恢覆了一些血色。

他嫌棄地擦了擦自己的手,飛快轉頭朝著柳若煙奔去。

柳若煙神色覆雜地看著他,這是她第一次親臨竹玉憐吸食別人的現場。

血腥,但又充滿了美感,像是一幅血色鋪就的水彩畫。

她說不上來這種氛圍算什麽,但肯定不是原著中那種變態的獵殺別人的局面。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低頭看向她,眼中的擔憂被隱藏地很好。

“你這樣躺著,是累了嗎?”他低聲問,還有一句你還好嗎,他沒問出來。

不用問,他能用眼睛看出她現在的狀態一點兒都不好。

“是,我累了,走不動了。”

柳若煙想笑一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眼眶裏的水汽就凝結成了一滴一滴的珠子,斷了線般嘩啦啦從眼角湧出去。

仿徨與驚恐散去,餘下的委屈居然可以讓她哭得如此聲淚俱下。

她努力揚起了臉,別過自己的眼,不想讓自己如此脆弱的樣子出現在竹玉憐面前。

可是,竹玉憐蹲到了她的跟前。

伸出了那雙玉手,輕柔將她從萬千屍山中抱了出來。

他擦了擦她眼角的碎淚,斂起笑,安靜地看著她,低垂的眸色在黑暗中反射出了一些斑駁而模糊的光,聲音低沈而沙啞,“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沒有晚,剛剛好。”柳若煙將腦袋埋在他的懷中,鼻子吸了吸他傷口處的靈氣,頓感體內疼痛消減了不少。

但是她立馬擡起腦袋來,皺眉,仔細看了看他肩胛骨上的傷口,嘆口氣,“我沒藥了。”

竹玉憐以為她是被這猙獰的傷口嚇到了,他凝結出木靈氣打入傷口中,讓那五個通透的傷口快速結痂。

雖然沒法完全恢覆如初,但是這樣就能阻擋住靈氣外洩了。

“無事,我們回去吧。”竹玉憐將她背在身上,經過她的提醒,撿起了地上那個昏迷的少女。

少年飛快往外走,外面山風蕭瑟,冷氣透骨。

竹玉憐身上的衣服又是全濕的,柳若煙趴在他背上,忍著身上的疼痛,悶聲道:“你是淋著雨過來的啊?”

他頓了頓,笑,“不然呢?雷陣雨,下得可大了。”

柳若煙不說話了,因為系統在心中提醒她,【竹玉憐是燃燒了部分神魂,才得以迅速定位到宿主你的。】

燃燒神魂?她眼中劃過驚異的痛色。

北檸曾燃燒神魂、以身祭陣,用最快的速度去到他師哥身邊保護他師哥,竹玉憐也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他是為了什麽呢?

也許是為了她身上的魂玉吧,她死了,魂玉也無法回到竹玉憐的識海,他也會死。

即便這樣想,她也忍不住要心疼身下的少年。

她不知道要說點什麽話來表達自己突如其來的關心,悶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還好你來了。”

“是啊,還好我來了。”

竹玉憐慢悠悠道:“下次遇到危險主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呼喚我,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趕來救你的。”

山月無邊,紅衣隱約現於黑暗的山間小路上。

一步一動,風吹鈴響。

柳若煙趴在竹玉憐的背上,因為沒有靈氣壓制劇毒,全身上下被折磨到顫抖。

她都痛暈了,可在暈厥的時候,也下意識皺緊了眉,小聲抽噎。

竹玉憐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兒,飛快往揚州城內飛,將手裏的姑娘丟到了修仙者聯盟據點,還留下寫了魔人老巢地址的紙條。

等回到滿春樓他的房間後,他一模柳若煙,發現她的衣服不比他幹燥多少——身上全部都是因為疼痛而留下來的香汗。

竹玉憐坐在床邊,仔細替她查看了一番經脈,驚異發現她體內居然毫無靈力。

“怎麽可能沒靈力……”他不相信,又查了一遍。

確實,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

莫非是剛剛那魔人對主人做了手腳?

他咬著牙,十分懊惱自己過於輕易就殺死對方了。

怪不得她這幅痛不欲生的模樣,該如何減輕她的痛苦?

阿朱察覺到他回來了,端了茶進來,看到他正在苦惱,猶豫片刻道:“公子,平日裏那些客人不舒服,吸了您一些靈氣就好很多了。如果您很在乎柳小姐的話,不如……”她話沒有說完,放下茶,知趣關門出去了。

靈氣,他的靈氣。

竹玉憐看向自己的手心,他隱約想起了剛剛柳若煙吸了他一口靈氣時舒服的小表情。

沒有任何猶豫,他用指尖劃開了手心。

因為痛苦衍生出來的靈氣從他掌心冒出來,他滿意笑著,急忙將那手遞到柳若煙面前。

柳若煙只吸了一口,一直緊鎖著的眉心就展開了。

有用!竹玉憐眼睛亮了起來。

原來他翻找了三千妖典都沒找到的解決之法就在他的身上啊。

昏迷的她被活命的本能指引著,貼近了竹玉憐的傷口,滾燙的唇緊緊壓在竹玉憐的掌心,忘我地吸食著。

太少了,掌心的那點靈氣完全不夠用的,很快柳若煙又開始蹙眉哼哼。

看她實在難受,竹玉憐看著自己的手心中的水漬,下定了決心,歪過脖子,直接避開大動脈,劃開了自己的側脖。

濃郁的靈氣沿著血液流動,瞬間鋪蕩在小小的臥室中。

柳若煙大口大口呼吸著,像是一尾游入水中的魚,也不小聲喊痛了,只顧著吸食靈氣——吸食來的靈氣在她體內幫她壓制住寤寐絕生。

“這裏。”竹玉憐脫掉了自己濕漉漉的衣服,將她抱入自己懷中,然後把她的腦袋按在剛剛自己割開的傷口上。

“主人,咬住我。”這樣就能有更多的靈氣從他體內出來了。

他仰起脆弱白皙的脖子,低聲哄誘,“主人,別吸了,張嘴,咬我……”

柳若煙迷茫地張嘴,舔了舔竹玉憐的傷口,感到身下人猛地一震。

“不是這樣啊……”竹玉憐臉色微紅,他懲罰似地咬住了她的耳朵,小聲道:“是這樣,用力一點,咬破它……”

在一聲聲如夢似幻的指引中,柳若煙的牙齒抵著他白皙的側脖。

微微用力,牙齒刺破了脖子上的一層皮。

竹玉憐悶哼一聲,嗓音沙啞,輕輕按著她的頭部,“沒關系的,再深一些吧。”

涼州,黑暗的廢棄舊牢,角落裏的蜘蛛在蜘蛛網上跳躍。

一個高大的金屬十字架上,一身是血的少年被捆在上面。

他頭低低垂著,淩亂的頭發下那雙棕色的眼睛也灰撲撲的,看不出一點兒光澤。

手指也自然垂下,指尖血液滴落,砸在地上的稻草上。

一片深紅,月光也照不透這裏的黑暗。

“居然能撐這麽久,看來這些刑罰對他來說,不過爾爾啊。”在少年的前面,是坐在高椅上的李青峰。

旁邊還立著美貌無雙的魅魔。

“魔主,何苦要一直折磨他,若是想讓他死,不如直接——”魅魔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樣多沒意思啊,我就喜歡慢慢折磨他,你要知道,我的父親可是最鐘愛他的大弟子呢。如果讓他知道他奉若掌中寶的大弟子被我虐打成這樣,你說他會不會心疼?”他雙手把玩著一把匕首,笑得危險又詭異。

“不,他不會心疼,他修煉無情劍訣,沒有心呢。”李青峰從椅子上站起來,緩慢走到了蕭楚流跟前,手中精美小巧的匕首抵著蕭楚流的心臟,他輕笑:“不知道修煉同樣劍訣的你,是不是也沒有心呢?”

蕭楚流腦袋還是垂著,唇角的鮮血已經凝滯了,他宛若完全喪失了生機的植物人,對心臟上的那把利刃見怪不怪。

“如果魔主想讓玉泉劍尊心痛,我知道他更疼那個叫柳若煙的小弟子,或許將她抓來,真的能引玉泉劍尊前來,到時魔主就能一雪前恥,好好報玉泉劍尊封壓您的大仇!”魅魔出主意。

聽到了柳若煙的名字,蕭楚流手指動了動。

“柳若煙?就之前見到的那個女娃娃?好,既然父親疼她,那我就派你去抓住她,讓她來陪一陪她孤獨的大師兄吧。”李青峰微微一笑,“真期待看到兩個孩子此起彼伏地哭喊,父親會選擇救哪一個的場面呢。”

“你……敢……”一聲如同被火燎過的嗓音刺拉拉劃破了夜幕。

蕭楚流努力地擡起了臉,眼中射出瘋狂的恨意,直勾勾看向李青峰,一字一句咬著牙道:“不準……你們動我師妹……”

“你看起來很在乎你師妹呢,怎麽,我讓人將她帶來,讓她與你同生共死,難道不好嗎?”李青峰笑的時候詭異的魔紋匯聚在眼角,瞳孔是深不見底的腥紅,似地獄走出來的惡魔。

魅魔領了魔主旨意,往外走,卻被一條靈氣給束縛住了腳。

沿著靈氣方向看起,赫然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操控的蕭楚流,他臉色慘白,依然集中精力去控制魅魔腳上的靈氣。

“呵,居然還藏了靈氣,那是抽魂鞭還沒挨夠啊。”李青峰冷哼一聲,轉身就抽出了長鞭,狠狠朝著蕭楚流的神魂抽打過去。

蕭楚流渾身一抖,嘴角被咬出了血,楞是不吭一聲,臟汙的手指依然努力控制著魅魔,眼神雖然蒼涼,卻不失堅毅。

怎麽可以呢,怎麽可以讓這群可惡的魔人去抓到小師妹呢?

雖然他有想過與小師妹同生共死,但絕不是讓小師妹與他共死。

他沒有保護好同組修士,是他的失職,可是他若是沒有保護好小師妹,他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還有靈氣嗎,修煉了這麽多年的五靈根,渾厚的丹田裏明明存儲了那麽多的靈氣,為何被抽了幾鞭子,就消散了?

再凝聚啊,空氣中靈氣再稀薄,他也能修煉啊!

他可以的,小師妹說過他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一切,他會扶搖直上,他會一劍飛升。

哪怕今晚將命丟在這裏,他也會攔住魅魔的。

他會向師妹證明,她沒說錯,他就是可以!他會替她攔下所有的苦難……

神魂上的疼痛阻擋不了他的動作,越來越多的靈氣匯聚到他的丹田,被他瘋狂運轉,捆住了魅魔。

魅魔左右動彈不了腳,頗為無語:“蕭楚流,這樣運轉靈力,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李青峰一腳震斷了地牢中的所有靈氣。

靈光紛飛,蕭楚流被反噬地猛吐一口血,五臟六腑都在震痛,內丹都差點碎掉。

在昏迷前一秒,朦朧視線中他看到了魅魔離去的身影。

師妹……快逃……他絕望地閉上了眼。

李青峰睥睨著他,冷笑:“命是真的硬,怪不得當年的那場雨夜,能讓你給逃了。”

命魔人將蕭楚流用冰水潑醒,李青峰又坐到了高椅上,有一鞭沒一鞭地抽打著蕭楚流。

他身上的青衣已經不能被稱作衣服了,只能用破爛的布條來形容。

滴答滴答的血液染濕了地上的稻草,灰暗的月光下,蕭楚流恨恨看著李青峰,虛弱嗤笑道:“你抓小師妹來也沒有用,你做的這麽多無非是想要引起師父的註意,可是師父一心只想將你重新封印,你註定得不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早就已經失去了,現在嘛,不過是愉快地體會這肆無忌憚的人生,不過若說真想要做什麽,我挺想看一場好戲的,你和你師父,對,就是我父親,玉泉劍尊,一場讓人心花怒放的狗血好戲。”李青峰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畫面,滿足而笑。

“什麽好戲?”蕭楚流艱難喘息。

李青峰神秘兮兮湊近蕭楚流,“唔,這個要等父親來了,當著他的面揭曉才有意思呀。”

蕭楚流揚起了一絲松懈的笑來,“你知道嗎?師父他已經站在你背後好久了,你要揭開什麽,快點和他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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