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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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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族

柔軟的床鋪 ,鋪滿了皎潔的月光。

烏黑的發與鮮紅的衣衫纏繞著,柳若煙似懂非懂地擡手,輕柔地刮過竹玉憐的微微顫抖的喉結。

果不其然,她一摸,他唇齒間就會溢出一些聲音。

竹玉憐呼吸沈重,咬著牙,等了半天,沒有等到他想象中的“咬”,只能感覺一只滑嫩的小手在他脖子上、下巴上、眼睛上摸啊摸。

看似放浪不堪,實則過於矜持。

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低下頭來叼住她的小耳朵,拉著情絲的眼神若即若離地落到她蒙蒙亮的桃花目上。

柳若煙捂著自己的耳朵,往旁邊躲了躲,臉色紅紅地問:“你在……幹什麽啊?”

“不是你說這樣很舒服嗎?”他壞笑著扯開她的手,往那耳朵中吹氣,熱唇含住溫涼的耳垂,力道不輕不重地碾磨。

靈魂仿佛墜入了冰火兩重天,柳若煙咬著下唇,忍著自己羞恥的聲音。

許是體內血液流速過快,突然,身上一陣陣潮湧的疼意襲來。

被木香壓制了那麽久的寤寐絕生終於抓到了這個反撲的機會,抵抗著木香,在她體內興風作浪,這毒比以往的任意一次都要來得猛烈。

竹玉憐吻著吻著,發現柳若煙不太對勁兒。

她臉色蒼白,雙目驚恐的睜著,長睫顫抖,額頭大顆大顆的汗水沁入萬千情絲,整個人像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絕癥病人。

“你怎麽了?”他立馬起身,伸手去探她的脈搏,臉色微變,“你身上到底中的是什麽毒?”

柳若煙就算剛剛因為酒醉迷糊了那麽久,現在一發病,也被徹徹底底痛醒了。

她冷吸一口氣,眼角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滑落,嘴中呢喃:“竹玉憐,我好痛……渾身都好痛……”

“別哭,沒事的,沒事的,有我在呢。”

他伸手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臉上劃過一絲心痛,柔聲問:“這是什麽毒,你告訴我,我幫你想想辦法。”

“沒有辦法的,越清桉都沒有辦法,他幫我吸走了九成毒——”柳若煙蹙眉,話還沒說完就被竹玉憐打斷了。

他有些氣,擦拭她額頭汗水與眼角淚水的動作依然輕柔,“他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世界上有什麽毒是沒有解藥的?我木妖一族香氣凝神定氣,部分族人本體還有解百毒的療效,你不告訴我是什麽毒,我等下就飛去黃鶴樓問顧深去。”

“寤寐絕生沒有解藥,只能自己煉化……”她無奈道,“不是不告訴你,這是天下至毒,大家都沒有辦法。”

竹玉憐沈默了,確實,這個毒他沒有辦法解。

他也未曾想到柳若煙中的是這種毒,他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在這毒下好好活著。

她是第一人。

她那麽小的身軀,每日每夜都要經歷這種難捱的痛苦嗎?

一想到這兒,他臉色更沈了,看著柳若煙的小臉,眼底未名情緒翻湧。

柳若煙咬著牙,借著竹玉憐手腕的力道,硬生生坐起來,想要運轉體內的靈氣。

還好靈氣尚能運轉,她便旁若無人地打坐,體內運轉小周天。

竹玉憐在一旁看著她的蒼白側顏,看了許久,聽到樓下顧深那群人的聲音,頓了頓,才低聲道:“主人,我先回去了,你有任何問題,可以用魂玉呼喚我。”

柳若煙睜開眼,勉強勾起嘴角,擺擺手,“快回去吧,早些睡。”

竹玉憐鮮紅色的衣擺隱入了黑夜中。

那個一向慵懶散漫的少年終於在此刻繃緊了臉,神色嚴肅至極。

柳若煙修煉了一整夜,第二天頂著一個熊貓眼出現在眾人面前,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柳師妹,你這造型挺別致啊,莫不是昨晚一直未眠,和竹玉憐徹夜——”

“昨晚寤寐絕生覆發,我熬夜煉化。”柳若煙默默翻了個白眼。

顧深的話音戛然而止,他的眼神從調笑瞬間變成了懊惱。

啪嘰用手給了自己一個大逼鬥,他自言自語道:“瞧我在亂說點什麽!”

“柳師妹,你現在還好嗎?”齊落雲揚聲問,見到柳若煙點頭,他嘆口氣:“這毒當真是厲害,怪不得越宗主叮囑我好好照看著你呢。”

“嗯?”柳若煙驚訝,“什麽意思?”

齊落雲溫和笑了笑,“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就是出發前一天,北檸找到我,給了我一些好處,說讓我好好照看著柳師妹。給出的好處實在是不像北檸那小子能拿得出來的,我就猜測應當是越宗主委托的,畢竟……越級挑戰比賽那天,大家都看到了是柳師妹在為越宗主擋刀呢。”

柳若煙聽完後,神色有些覆雜。

當初她表示自己要參加這次任務後,大師兄和越清桉都對此表示了反對。

大師兄希望她能在淩天宗先養一陣子傷,待他做完任務歸來,就帶著她回玉泉山。

越清桉也希望她能待在淩天宗養傷,他會為她早日清除身上的餘毒。

說實在的,除了洗毒換血這個法子外,她想不出別的清除餘毒的方法了。

越清桉這是打算一次次用他的血來洗刷她體內的餘毒啊?

每次一想到那傷口淋漓、久久不愈合的小臂,她心頭就忍不住發抖。

怎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讓他這樣痛苦呢?

她笑著拒絕了他,卻完全不知道在背後的角落,越清桉一直在為她籌謀規劃。

——她出去做任務會不會有同組的人欺負她?她的人緣似乎不太好。

——她身上還有餘毒,作息晝夜顛倒的,也沒法做任務,帶隊的人會不會因為這呵斥她?

越清桉為她做了他能做到的一切,他沒有因為她的拒絕留下而生氣,而是選擇支持她的所有決定。

怎麽辦,突然有些想他了……

思緒繁雜的時候,柳若煙看到王七莘從樓上下來,一臉震驚問:“好處?!好家夥,我們是出來做任務的,齊師兄你是出來搞外快的啊,快說說是什麽了不得的好處。”

齊落雲笑了笑,“這事兒還沒著落呢,越宗主打算建立一個十二長老輪流制度,其他門派的修士乃至散修都可報名,參與淩天宗的管理,間接管理整個修仙界。他們給的好處就是,如果我突破了元嬰,通過了測試,就可以直任淩天宗的長老之位。”

“我的天,這制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淩天宗的長老哎,這也能給外宗的修士坐,越宗主好心胸啊。”旁邊的修士大加讚揚。

“要從天下不同的宗門或者散修中選中十二位有能力的人管理淩天宗,這相當於放權給修仙界了,越宗主這是打算做什麽?”還是顧深看得比較清楚。

到底是清虛門門主唯一的親傳弟子,他對宗門權利變更的這些事情比旁人更敏銳。

“放權?”葉燃衣擡起眼,平靜的臉上泛起一絲波瀾,她著重問了一句:“那別的門派的人去當了淩天宗長老,需要放棄她原來的身份嗎?”

齊落雲猶豫片刻,“這個……我還沒仔細問,確實挺重要的,等我回去問問看。”

“不用!”柳若煙眼睛亮亮的,十分肯定道。

“你又知道了?”顧深拉著她坐下,催促道:“有什麽內幕,快說。”

柳若煙有些驕傲地擡起臉來,她當然知道啦,這個十二長老輪流制就是她講給越清桉聽的呢,沒想到越清桉居然真的打算實行。

她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道:“你們知道為什麽神鳳神女下凡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殺死了之前的十二長老嗎?”

“不知道,不過她這麽做,肯定有她的道理。”王七莘撇著嘴,“當時我們大家都說這是神仙在天上開了眼呢。”

十二長老聯合著越相深掌控了一整個淩天宗,雖然說不上無惡不作吧,但也是沒什麽人情味兒的。

淩天宗作為修仙界第一大宗,本應是最公平的宗門,合理分配修仙界的資源以及人才,但是近萬年越清桉降生前,淩天宗沒有出現過一個神鳳血脈。

沒有天才,那就只能掠奪修仙界的其它天才。

很多適合別的門派的好苗子在淩天宗長老的忽悠中,選擇了淩天宗。

資源向資源多的地方傾斜,天才流向了不缺天才的地方。

其它門派敢怒不敢言,小輩卻不懼怕,私底下也會討論淩天宗的不是。

如今那令人討厭的十二長老全部一命嗚呼,越宗主又打算實施一些新的制度,他們看到了修仙界的血液重新流淌起來。

“王師兄這麽信任神仙啊?不過,神鳳神女確實殺得對哦。原來的十二長老試圖架空淩天宗中的宗主之位,現在越清桉當上宗主,自然要好好整頓這一個古舊的體制,只有這樣,以後修仙界才能欣欣向榮呢。”柳若煙絮絮叨叨和他們解釋了許多。

聽完她的一番話,顧深意味深長道:“我以為柳師妹平日裏只關心吃什麽和竹玉憐幹什麽呢。”

柳若煙微微一笑,“我還關心我的顧師兄回到清虛門會不會被同門師兄弟嘲笑一輪游呢。”

“你——”顧深語噎,攥著拳頭,“昨晚可讓你抓住我痛處了啊。”

她笑嘻嘻搖晃著腦袋,“誰讓你上次告我狀的,哼。”

一行人點了早飯,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很快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下午的時候,柳若煙開始困了,在睡覺之前,她在識海中問竹玉憐在做什麽。

竹玉憐只回她:“在看古籍。”

看什麽書嘛……她嘀咕著陷入夢鄉。

黃沙漫天,黑雲壓城。

蕭楚流青衣獵獵,握著玉劍,微微揚起下巴,挺身立於城上,目色淡然眺望遠方。

在黑色的天空和地平線交際的地方,一團團黑氣快速移動著。

他知道,那是一群魔,是隱藏在這座偏遠沙漠之城的魔鬼,是殺害了蠻族全族人的真正兇手。

先前查閱蠻族祖史,他沒有發現關於蠻族仇人的線索,卻意外得知了蠻族體內擁有一種很特殊的東西——抑制魔氣的血液。

他足夠的敏銳,幾乎是第一瞬間就將涼州蠻族慘死案件和幽州魔族突現兩間事情聯系在一塊兒。

朝著這個思路查下去,又驗了屍體,看著幹癟的沒有一滴血液的枯屍,他越發肯定了魔族最近有一些大動靜。

為了抓住真兇,他朝外放出了消息,說是又找到了一批遺落在外的蠻族人,目前將他們安排在修仙者驛站——實際上是同組修士假扮的蠻族。

果不其然,真兇它們自己就送上門了。

大批的魔裹挾著同組修士朝著城外狂奔,借著黑雲的掩護,將身體化作魔氣,淹沒在黑暗中。

可惜,它們不知道蕭楚流的夜視眼可以刺破所有的偽裝。

它們也不知道,這漫天的烏雲,是蕭楚流為它布下的天羅地網。

閃電劈向山巔,曠野的颶風卷起地上的砂礫。

在一片白光閃過中,蕭楚流揚起玉劍,劍指靈心。

手背上的青筋因為用力而鼓起,高挑馬尾的發絲在風中肆意飄揚。

少年睥睨遠敵,孤身抵萬軍,一劍鎮乾坤,以少戰多,毫不畏懼。

劈裏啪啦的閃電隨著他的玉劍指引,猛地朝著遠方魔人劈下。

尖銳的嘶吼聲以及瘋狂的嚎叫響徹雲霄,很快,黑氣一個個消散。

當最後一團黑氣也消亡在這冷瑟的黑夜中,同組修士們從地上爬起來,全部人的頭發都有些發焦,臉上黑乎乎的。

其中領隊段清野張開了嘴,從嘴裏吐出了大口的黑煙,幽怨地看著站在城墻上潔凈地像是剛沐浴出來的蕭楚流。

“叫你不要用那麽大的閃電,我看你不是想把魔族劈死,你是想把我們給劈死啊……”段清野扶著老腰,數了數身邊的修士,發現人數夠了,才拍了拍自己的臉,“他是玉泉山的,我要忍!不能罵他,不能打他,我要給玉泉劍尊留面子——”

“留個屁啊!這蕭師弟也太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了吧!”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他怒氣沖沖往回走,打算好好和蕭楚流說說人生大道理。

比如,查案歸查案,不吃不喝不睡覺是想要當鐵人嗎?

比如,說了這事兒和魔族有關系,也不願意移交給修仙者聯盟,非要他親自動手,他以為他是救世大俠嗎?

比如,偶遇魔人,讓他防守一波,他偏偏放手一搏,事後還說自己聽錯了,耳背可以去治啊!涼州又不是沒有醫修!

比了那麽多如,最重要的一點是那閃電差點劈到了段清野的臉蛋。

段清野最以自己的臉為自豪,天天說他的臉比千金換來的本命劍還要珍貴,被閃電劈臉,這簡直不能忍!

遠遠地,段清野就朝著蕭楚流大喊,“你站在那裏別動,等我上來削你。”

蕭楚流本是笑的,聽到了他的話,臉色一變。

他心中有些得意,看來這個蕭師弟還是有些怕他的嘛,那等下他訓人語氣稍微輕一些叭。

只是,他聽到了蕭楚流聲嘶力竭大喊,“快逃!!!”

逃?他迷茫轉過身去,看到了身後同組修士全部癱倒在地上,在前一刻,他們還互相說這話,有說有笑吐著嘴裏的黑煙。

怎麽回事——沒有多疑惑兩秒,他就感覺到胸膛一涼。

淒冷的夜風從他的胸膛中央刮過去,他聽到了滴答滴答的水聲。

低下頭,他看到了是什麽東西在滴水。

哦,是他的心臟,從胸膛中被抓出來的心臟,流淌著鮮紅血液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臟。

合眼前,他渾身發抖,無聲呢喃著:“這裏的風,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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