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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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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血

穿過了掛滿了燈籠的集市,柳若煙似有所感地轉過頭去,朝著喧鬧的集市看去。

那裏一片喧嘩熱鬧,沒有什麽熟悉的人出現在那裏,也沒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顧深嘴裏叼著糖人,問:“柳師妹,你往後面看什麽呢?”

柳若煙回過頭來,一瞬間的茫然消散,她笑瞇瞇道:“看看王師兄到哪兒了,等下點菜還等著他付錢呢。”

幽黑的密室中,竹玉憐的手被捆妖鎖束縛住,身子被迫半趴在地上。

他揚起了慘白的臉龐,看著眼前的黑影,嘴唇勾起,聲音又低又冷,“被修仙者緝拿,七叔感覺如何。”

話音才剛落,漂浮在空中的魂玉就被一只蒼老的手給緊緊握住,無數渾濁的妖氣纏繞著他的魂玉,刺入那瑩瑩白光中。

魂玉宛若靈魂,怎可被如此粗暴對待。

他咬緊了牙齒,汗水從青筋爆出的額頭滑落,沿著他暗含恨意的狐貍眼流到耳畔,滴答滴答沁入烏發中。

他沒哭,沒有像以前偽裝出那般動不動就落淚。

“你以為我會死在修仙者手裏?那些人是你攛唆柳若煙去喊來的吧。”藤七叔蹲下來,和善微笑著。

“是,又如何。”竹玉憐嘴唇發抖,仰起被汗水浸濕的臉龐,無聲地瘋狂地笑著。

藤七叔的手松開了魂玉,他才松了口氣,依然挑釁地蔑視著對方。

“可惜,我沒殺人,將魔人殺死的人安到我身上,不知道是該說你蠢還是說你傻。”藤七叔將手壓在他的脖子上,像是看著一只隨意可以捏死的狗,陰慘慘盯著竹玉憐絕色的臉龐。

竹玉憐的脖子被藤七叔一把擒住。

他像一只失去了翅膀的小鳥,被對方提溜到了床上。

很快,手臂一涼,袖子被藤七叔粗魯地掀起來。

“哈,居然還是個雛兒,看來你的客人對你是真的很好啊……”藤七叔抓著他的手臂,看那顆鮮紅的守根砂,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你真的是長大了,居然敢生出別的心思,你以為你的客人對你好,你就可以從我身邊逃走嗎?”

“你永遠都逃脫不了我的手掌心,死心吧。”

竹玉憐被緊緊擁抱住,聞著對方身上腐敗的木頭味兒,他半斂眸,斂起眼中無數幽深。

靠在令人熟悉的氣息中,竹玉憐突覺胸膛上一陣刺痛,一根尖銳的藤蔓刺入了他的胸膛。

冰冷,銳利,摻雜著渾濁妖氣的藤條肆無忌憚地刺入他的肉.體,一寸一寸地,挑撥著他瘋狂跳動的神經。

很快,手臂上,大腿上,腰上,乃至脖子上,都被藤七叔幻化出來的藤條刺傷。

無數的鮮血從他體內流淌出來,無數的傷口帶來鋪天蓋地的痛苦。

濃郁的靈氣從傷口處逸散,很快,就充斥了整間密室。

藤七叔松開了抱著他的手,匍匐在他身軀上,深深吸了一口,如癡如醉微笑著撫摸他完美無瑕的面孔,“這是對小竹的懲罰,小竹只要乖乖待在我身邊,七叔就滿足了。”

竹玉憐冷吸幾口氣,脆弱的脖子被捏著仰起。

他迷離地看著空中的靈氣,勾起了一邊的唇角,幾乎是嗤笑,“騙了我一次,你以為你能騙我第二次嗎?七叔,我不是六歲的小孩子了。”

那年,他六歲,妖族聚集的祁月青山罕見地下了一場六月飛雪。

他是妖族的小太子,天生就是特殊的靈寶體質,被妖王保護在森林最中央,幾乎沒有出過木妖的地盤。

父母和善,所有的妖族因為他的身份,對他都特別好。

有同年齡段的小妖陪著他一起玩耍,有月華晨露日日供養他的本體,有無數珍寶被送到他的手中,他過得很無憂無慮。

六月飛雪的那天,他還在外面為了那奇異的雪景而興奮,卻沒有註意到森林的中心,木妖的地盤已經是一片血色。

有其它妖族朝著木妖一族發起了進攻,他父母慘死在那一場妖王爭奪之戰中。

而他,還小心翼翼收集著樹葉上的雪花,想著捏出可愛的雪人來送給母後。

一把滔天的火焰融化了皚皚雪色與蔥綠山景,連著無數的木妖屍體也消失在森林中心。

他迷茫且無措地攥著雪人,邁著小短腿,踩在焦土之上,一遍又一遍喊著:“爹爹!娘親!”

稚嫩的聲音急促,他胸膛起伏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睛,哭了起來。

手中的雪人如同眼淚融化在腳下,他環顧四周,吸著紅色的鼻尖。

“人都哪兒去了……”小木妖沒有經歷過挫折,第一次看見摯愛的家園被毀,泣不成聲。

一個人影來到了他的面前,是他熟悉的七叔。

他急忙小跑著上前,一如往常那般擁抱住七叔的小腿,聲音沙啞軟糯,“七叔,這裏怎麽了?我怎麽感覺不到爹爹和娘親的氣息了?”

藤七叔微笑著將他抱起,“小竹,你爹和娘親去揚州了,他們喊我帶著你過去找他們玩,你去嗎?”

“揚州?是人類聚集的地方嗎……爹爹娘親為什麽要出去?”他倒是不傻,很敏銳地感覺到了異樣。

“因為,妖王總是說想要妖族和人類和諧相處,所以他帶著你娘親還有所有的木妖都遷移到揚州去了。七叔我在揚州也置辦了產業,特別好玩兒,我帶你去好不好?”

竹玉憐想了好一會兒,“爹爹確實經常這樣說,我們要和人類好好相處。”

他環住藤七叔的脖子,十分信任地貼著他的臉,“七叔帶我去找爹爹和娘親,七叔真好。”

“小竹要乖乖待在我身邊哦,七叔會好好照顧你的,對了,你的魂玉呢,給我保管吧,外面也有許多人類對妖族的內丹魂玉虎視眈眈呢。”

竹玉憐眼中帶笑,看著藤七叔在自己身上流連忘返。

他甚至還主動地挺身,讓那些刺入體內的藤條更加的深入。

源源不斷的痛苦刺激著他生出了無數的靈氣。

濃郁的靈氣聚集在布滿了陣法的密室中,像是實質一般,均勻散布。

他懨懨歪著腦袋,暗地裏掙脫開了縛妖索。

手指一點一點移動著,幽暗的目光卻一直盯著藤七叔的大腦位置。

那裏是妖族的識海,他的魂玉之所以能被控制,就是被藤七叔用識海連接了。

只要毀掉那裏,才有一線生機。

哪怕他的魂玉會被重創,他也要試一試。

為了那珍貴的自由。

為了那堅定地要保護他的那一雙手。

藤七叔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

他知道,每個吸食他靈氣的人,在最後的時候,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貪婪,像是無底洞一般,永遠也填不飽。

甚至有些人會為了誰能吸到最後的靈氣大打出手。

藤七叔也不會例外,只要再餵他一些,他就會徹底陷入癲狂中,那時候,機會就來了。

於是,竹玉憐以一種極端自虐的手段掙紮著,任由那些藤蔓刺傷自己。

床上血淋淋的一片,他一身紅色的衣衫全部被打濕。

他就躺在濕漉漉的床上,用沾滿了鮮血的手輕輕撫摸著藤七叔的頭發。

“七叔,你、喜歡這種感覺嗎?”漂亮的狐貍眼朦朧地睜著,他面上劃過一絲狠色,手作利器飛快刺下。

只是——

下一刻,藤七叔就捏住了他的手腕。

“你這點小心思,以為我看不出來嗎?”藤七叔舔了舔他指縫中帶著靈氣的鮮血,慈善微笑著。

“我都知道了你打算送我進修仙者聯盟接受審判,你以為我還會對你沒有一丁點兒的戒心?”他語氣溫柔,可是動作卻殘暴無比,竟然硬生生折斷了竹玉憐的手臂。

竹玉憐咬著牙,硬是連悶哼聲都沒有,折在床上,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有本事,你就捏爆我的魂玉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啊!”他大聲挑釁著。

臉色慘白無比,嘴角流下了一縷濃郁的血。

襯著清痣,鮮紅而刺眼。

“我怎麽舍得殺了你,小竹那麽乖,只要好好地給我賺錢,我會好好保護你的。”藤七叔重新將他的手捆好。

竹玉憐臉抵著自己的血液,整個人狀態很不對勁兒,他瘋狂大笑,“你也配說保護,就你也配?”

“怎麽,我不配,那個叫柳若煙的就配了?她能保護你什麽——”

藤七叔話還未說完,屋內就卷起了一陣黑色的魔氣。

空中傳來了喋喋冷笑,“感謝魔主保佑,我終於找到了我的少女之血,爾等宵小,還不快快受死!”

“呃……血呢?我的血呢!”魔氣在空中飄蕩,轉了一圈,從床下跑到了天花板,從門縫飛到了藤七叔的身上。

魔氣發現了一件恐怖的事情,那就是這裏只餘下了少女血液的氣息,卻不見少女血液的蹤影。

他嘶吼一聲,終於從魔氣中顯出了人形,是一個身高八尺有餘的黑袍魔人。

魔人一整張臉都隱藏在黑暗中,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藤七叔很明顯察覺到他憤怒的目光宛若刀子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膽魔人,居然敢闖我密室!”藤七叔先發制人,朝著魔人刺出了無數的藤蔓。

“大膽小賊,居然敢偷我寶血!”魔人雖然修為不及藤七叔,但是他練了許多的邪術,實戰對戰中也全然不怕這個老藤妖。

當藤蔓刺過來時,他迅速燒起了離明魔火,燒焦了藤七叔許多枝條。

藤七叔吃痛怒道:“你這潑魔,就是你往我密室裏面灑血的吧!”

“哼,你這膽大妄為的老妖,偷了我的寶血,居然還倒打一耙!”魔人大喊氣煞我也,放出無數大招。

藤七叔:倒打一耙?他偷寶血?

這狗魔,害他去了一趟修仙者決事堂不說,現在還敢上門來鬧事兒!

看他不把這害人真正的兇手緝拿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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